45.第四十五章童悅懷孕了
宋家大門口停了兩輛轎車，一輛後備箱大開，司機正在往裡面碼行李。
宋立宇一個人孤單坐在大廳，宋伯遠走的時候一眼都沒看他。太過失望，字言片語都是多餘。
秦淑蘭扶宋伯遠上車終究還是折返，不管他做了多少錯事，在母親眼裡，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犯了錯誤不願承認的孩子。
宋立宇冷漠抬頭，「要罵就罵痛快，下次就沒機會了。」
秦淑蘭眼中都是內疚包容，「你還有一個療程的中藥，我熬好了用密封杯放在冰箱，一次三勺溫水送服。廚房櫥櫃有冰糖，怕苦就加兩塊。西藥放在你床頭櫃，紅瓶一次一粒，一天三次，藍瓶一次兩顆，一天兩次。我給你調了個鬧鐘你按時間吃就好。我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秦淑蘭說完，還想再多囑唯他幾句，他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所有的話都咽下去，紅著眼圈轉身。
宋立宇抓緊輪椅把守，張嘴，媽已經叫出來，發不出聲音。
門口汽車引擎發動，他搖動輪椅要追，不要丟下他一個人。過門檻的時候輪椅被卡住，他使蠻勁整個人給輪椅摔下來。
兩輛車陸續開走，聲音越走越遠，整個房子都安靜下來。
宋立宇就那樣躺在冰涼大理石地面，心空得可怕，像是一夜之間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人。不應該是這樣，這麼多年，折磨他的宋立琛終於被他打敗了，他已經把宋立琛狠狠踩在腳底下，他不再是宋立琛的影子，他解脫了。為什麼心裡這麼空，這麼難受，這麼害怕。
有人按門鈴，他艱難從地上爬到輪椅上，花了很長時間，門外的人就耐心等著。
宋立宇打開門，是個陌生女人，年近五十，穿著樸素沒什麼特別，額頭有顆痣。
「你找誰？」宋立宇冷聲問。
「這是宋立宇先生家嗎，我是新來的阿姨，我姓孫。」女人自我介紹。
宋家以前的阿姨連同秦淑蘭請的護工全部被宋立宇趕走了。
「我沒有請人。」宋立宇冷臉要關門。
「宋先生，秦太太已經付了我三個月的傭金，做人要講誠信。要不你先試用我三天，要是你覺得我不行，我退還傭金馬上走人。」女人據理力爭。
宋立宇回身看看空蕩蕩的房子，什麼也沒說，轉身往屋裡去。
孫阿姨順著門就進來了。
「你家好漂亮，這是我做阿姨到過最漂亮的一家。」她像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廚房在那邊，二樓的客房，你喜歡哪間就住哪間。」宋立宇為了方便住到了一樓。
「宋先生你人真好。」孫阿姨由衷稱讚。
這是宋立宇第一次被陌生人稱讚，「你自己先熟悉一下，沒什麼事不要打擾我。」搖著輪椅回房。
孫阿姨看著他關上房門才四處轉悠起來，耳朵靜靜聽他房裡的動靜，特別像諜戰劇里的情報員。她樓上樓下轉了一圈熟悉環境，最後挑了間房進去鎖上門，打電話。
「我已經見到人，該你現身來刺激他一下了。」
「明白。」宋立琛掛斷電話，讓左勁出去買酒，務必要把他弄成失魂落魄的樣子。
童悅從頭到尾都只靜靜看著他，還沒來及跟他說上話。左勁一接到孫教授就和宋立琛會和，宋立琛讓向南安排宋家二老去瑞士休養事宜，他自己連夜和孫教授制定治療方案，其實就是一出『心理劇』。宋立琛是導演，孫教授是策劃，宋立宇是唯一演員。童悅就一個人坐在旁邊，是局外人。
左勁出門，童悅起身，宋立琛看著她，「是不是嚇到你了。」
「你請孫教授回來給宋立宇治病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過了這麼久童悅已經平靜下來。
宋立琛眼底還有傷意，「事先告訴你，你就不會對我那麼狠。」
童悅靜靜流眼淚，「對不起。」
宋立琛抱抱她，吻著她溫聲開口，「我知道，我都知道。」
童悅在他懷裡斷斷續續抽泣告訴他，「重症病房，呼吸機……宋立宇拿你威脅我，我不想你出事，我……」懷孕，她咬住沒有說出來，既然是要給宋立宇治病，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她不想他為她再分心。
「你真傻。」宋立琛心疼擁緊她，「我已經讓左勁安排你去美國，你想去那邊讀書就安安心心讀書，不用擔心這邊的事。」
童悅在他懷裡抬起頭，淚眼迷濛，「那你呢？」
宋立琛拇指替她擦乾淨眼淚，「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做，宋立宇、宋氏還有我爸媽，我保證用最快的時間處理好這些事，風風光光接你回來。想我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過去看你。」
誰也不知道這一役需要多久，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童悅踮起腳尖吻住他，深吻，不舍。
左勁買了很多酒回，灑宋立琛一身。
「二嫂最好今天就走。」左勁提議，「留在這裡不安全，被宋立宇發現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童悅看著宋立琛，「我不要你送我，不要回頭看見你對我揮手……我看著你上車再走。」
宋立琛很用力抱抱她，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血肉，這樣就再也沒有人能分開他們。僵硬著放開她，轉身就走。
童悅撫著小腹，寶寶不怕，爸爸不是不要我們，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寶寶要乖乖陪媽媽一起等爸爸。
……
宋立宇捧著伊索寓言靠著輪椅睡著，被粗暴門鈴聲吵醒，聽到孫阿姨開門，然後是宋立琛大吼的聲音，「宋立宇——宋立宇——」
宋立宇皺著眉頭擱下書從房間出去。
宋立琛提著酒瓶，脖子都通紅，跌跌撞撞，下一步就要在他面前跌倒似的。他雙手撐著宋立宇輪椅逼近，「告訴我童悅去哪裡了？」
他身上的酒氣熏得宋立宇透不過氣，宋立宇一推他順勢跌在地毯上。
宋立宇冷笑，「宋立琛你也有這樣不堪一擊像地上爛泥樣的一天！」
宋立琛躺在地上大笑，灌一口酒，「你滿意了嗎？玩夠了嗎？玩夠了告訴我童悅在哪裡。」
「童悅？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只是我插在你心上的一把刀，拔出來致命，不拔痛一輩子！」宋立宇對自己的布局滿意自得。
宋立琛撐起身子看著他，「你現在開心嗎？你心裡除了仇恨還有什麼，突然一下沒了生活目標感覺怎麼樣？是不是過得像行屍走肉一樣！」
「你閉嘴！」宋立宇被點到痛處惱羞成怒。
「你怨恨所有人，只是想掩飾自己犯的錯，你把錯全都推到別人身上，你的心才能安寧。你是個膽小鬼，孬種！」
「你住嘴！」宋立宇半撐起身子大吼，「宋立琛你現在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我要對付你就像弄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他慢慢平復情緒坐下去，「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我要你活得好好。我嘗盡死別，你就要慢慢被生離折磨。你愛的，關心的，在意的人我通通都不會讓他們好過。許惠珊之所以搞成這個地步全部都是我一手策劃，我一步一步誘她對付童悅，誘她犯罪。」
「你真卑鄙！」
「哦，我還忘了告訴你，童悅懷孕了。」宋立琛笑起來，「你這一輩子都見不到童悅，更見不到你兒子，也可能是個女兒，像童悅一樣的女兒。」
宋立琛整個人僵在當場，不是演，失惶起身。
孫教授看情形不對，怕他感情誤事趕緊上前阻止，「這位宋先生，你喝醉了，你再這樣發酒瘋我就報警了！」一個勁給宋立琛使眼色。
宋立琛揮開孫教授，盯著宋立宇，「癱瘓太便宜你了，你應該死在大海里。惠欣寧願死也不要你，你真是個可憐蟲。」大步離開，他腦中全是童悅懷孕了，童悅懷孕了，激動心痛充盈滿胸。
宋立宇果然被他最後那句話刺激到，發瘋似的砸了客廳能砸的東西。
孫教授自然不會阻止他，發泄是第一步。
宋立琛的車在高速公路上開得要飛起來，心心念念都是童悅。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什麼都不跟他說就走，怎麼可以！
機場，大廳已經響起登機提示。
左勁陪童悅到檢票口，「到了給我們打個電話，二哥會擔心。」
「我知道。」童悅接過行李，「替我看著你二哥，也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一路平安。」
童悅進去，沒有回頭，她怕自己會哭出來。
左勁揮揮手，重重嘆口氣，這一別還不知是多久。生離比死別更加無奈。
他搖著頭往外走，剛到大廳門口，看見宋立琛慌亂無措從車上下來。
「二哥？！」
「童悅呢！」宋立琛衣服都不及換，還帶著一身酒氣。
「她……剛進檢票口。」左勁話還沒說完宋立琛已經衝進去。
四個機場保安攔住宋立琛，沒有機票一身酒氣就往檢票口闖沒有當場被制服就是客氣的。
左勁趕過來解釋，「誤會，誤會。這是我二哥，我二嫂剛進去，二哥沒趕上送所以急了。」
「讓我進去，我只進去說一句話！」宋立琛還要往裡闖。
四個保安圍成一堵人牆，「對不起先生，您不能進去。」
左勁拚命攔住宋立琛，「二哥，你冷靜點！」拉他到候機區，「到底發生什麼事？」
宋立琛拳頭捏得緊緊，「童悅懷孕了。她一個人坐飛機會有多害怕，她現在最需要我在身邊，我還欠她一個婚禮。」
左勁睜大眼睛半天說不出話。
「我去買機票跟她一起走。」宋立琛說到做到，往售票口去。
反應過來的左勁攔下他，「你現在不能走！Miss孫說第一、第二階段至關重要，你一走宋立宇一定起疑心，如果他知道我們是在演戲……」
「知道又怎麼樣！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給他！」宋立琛揪住左勁衣領怒吼。
左勁異常平靜看著他，「宋立宇不好，你們還會繼續陷入無止盡的惡性循環。他已經走出了第一步，我們要相信Miss孫，她一定能治好宋立宇。那個時候，你們一家才能真正團圓，你才能給童悅一個圓滿的婚禮。你也希望你們的婚姻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是不是？」
宋立琛漸漸冷靜下來，揪著左勁衣領的手緩緩放下。
童悅坐的頭等艙，椅子很軟，空間也夠大，她向空姐要了條毯子暖暖蓋住小腹，「寶寶不要怕，等會兒起飛的時候要堅強要乖乖的。」她已經懷孕三個月，能感覺到心跳了。
飛機上響起安全提示，要求所有電子產品關閉狀態。
童悅拿出手機，才發現信箱有條未讀簡訊，點開。
「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寶寶，等我。我愛你。」——宋立琛。
童悅捂住嘴，一瞬淚決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