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在帶著米諾斯在森林裡摸滾打爬了不過半個月左右的時間之後，瑟普斯感覺整個人心裡就只有這麼一句話在無限循環了。

虐心的是，他就是那個得被扔的貨。

有比較才能察覺出差距，瑟普斯一直以來驕傲的戰績，被在森林裡呆了不過短短半個月的米諾斯給破了。

是的，米諾斯子短短半個月里就給他獵了頭野豬。

雖然跟他一樣大部分憑藉的是陷阱，但對於一個進入森林比他晚了兩年，時長不過一個月，最重要的是，年齡還沒他大的小孩兒來說，這真的是說出去嚇尿一片人的戰績了。

瑟普斯看天都快黑了米諾斯還沒回來，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出去找人。

當他看到坐在一頭成年野豬屍體旁邊的米諾斯時，幾乎要給他跪下了。

「瑟普斯！」看到他，正盯著旁邊的野豬屍體發愁不知道應該怎麼運回去的米諾斯，整個人都瞬間輕鬆了。

在他眼中，瑟普斯好像什麼都會，無所不能。

米諾斯知道自己因為血脈的緣故而早慧，在半神中，他的天賦也算正常，不多麼出挑，但也不算弱小。

比上不足，比下還是有餘。

這也是為什麼他成為了他的兩個兄弟率先動手的目標的原因——因為他的兩個兄弟，就是讓他覺得尚有餘裕的那一類。

但瑟普斯不一樣，瑟普斯並沒有來源於神祗的血脈。

在米諾斯眼中，瑟普斯的優秀大部分是由通過後天學習培養得來的，比起他這種靠天賦和血脈領先於其他孩子的，要更加讓人敬佩得多。

瑟普斯雖然比他大了兩歲，但要成長到這樣的程度，必然是耗費了大力氣去學習和鍛煉的。

有天賦的人固然令人稱羨，但勤奮向上的人才會真正獲得別人的承認與敬佩。

「沒有下次了，米諾斯，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瑟普斯看著米諾斯身上髒兮兮的，眯了眯眼，「你就完了。」

「並不危險啊，瑟普斯。」米諾斯因為瑟普斯帶了點兒關切的話語而感到由衷的高興和愉快，「我只是將它引到我的陷阱里來而已。」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瑟普斯和米諾斯關係突飛猛進，更足夠讓瑟普斯把米諾斯當做自己人。

瑟普斯並不允許米諾斯離開洞穴太遠，即便米諾斯真的很聰明，成長得很快。

小孩兒的身體太過於脆弱，即便是宙斯的孩子，是個半神，被弄斷了脖子，捅穿了身體，或者是被野獸吃掉，也是活不過來的。

這裡距離洞穴也並不算太遠，放慢腳步的話，大約也就二十來分鐘的路程。

「守在這裡多久了？」瑟普斯看著身上被戳了好幾個洞，血都已經不再往外流的野豬屍體，問道。

「今天中午吃過飯之後，就獵到了。」米諾斯頓了頓，「我不敢離開，你說過的，距離這裡不遠的南方是狼的領地，我擔心它們把野豬的屍體吃掉……」

沒有狼群也有其他的猛獸，米諾斯不想輕易把這麼大的獵物拱手讓人。

呃，讓獸也不行。

「在吃掉野豬的屍體之前，它們會先把你的脖子咬斷。」瑟普斯看著米諾斯，涼涼的嘲諷道。

這熊孩子簡直腦子有坑。

「不會的，我會爬樹。」米諾斯抬頭笑了笑。

「這附近的猛獸也不止有狼，會爬樹的可不少。」瑟普斯依舊嘲諷著他，手上卻已經開始就地給野豬開膛破肚。

整頭野豬體積太過於巨大，也十分的沉重，即便是瑟普斯和米諾斯兩個小孩兒合力也沒有辦法將整頭野豬拖回洞穴，與之相反的，可能還會引來大型的掠食動物。

雖然現在不如冬天缺少食物，但如果能夠撿漏的順便弄死兩個小孩兒加個餐的話，猛獸們也是相當樂意的。

米諾斯自知理虧，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蹲在瑟普斯旁邊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的手法。

瑟普斯對於處理野豬也並沒有多麼熟練，因為他只獵到過一次野豬，而那次他只想盡辦法弄走了野豬的一條後腿。

因為那時候他已經聽到了狼嚎——他一點兒都不想為了獵物葬身狼口。

「把它兩條後腿卸下來。」瑟普斯吩咐道，「要天黑了，不少猛獸習慣晚上出來掠食，我們最好快點兒。」

米諾斯點了點頭，兩個小孩兒埋頭在黑乎乎的野豬屍體旁邊揮舞著不算多麼鋒利的石刀，花了幾十分鐘終於把野豬身上大部分的肉和兩條後腿給弄了下來。

看著流了一地的內臟，瑟普斯感覺有點兒可惜。

這些也都是好東西。

但瑟普斯不知道應該怎麼烹飪——感覺直接扔鍋里煮熟是不行的，同樣的，他也沒有能夠騰出來的手去處理這些內髒了。

「走。」瑟普斯小小的身板咬牙拎著近十斤肉和一條豬後腿，帶著拎另一條豬後腿的米諾斯一溜煙跑回了洞穴。

這時天色早已黑了。

正如瑟普斯所說的，在他們走後不久，雙眼在黑暗中閃爍著綠光的野獸從灌木叢中一躍而出，呼朋引伴的將野豬剩下的屍體啃了個乾淨。

而瑟普斯和米諾斯點燃了火把，狼吞虎咽毫無形象的吃完石鍋里已經涼了的食物之後，就毫不停歇的開始處理那些野豬肉。

瑟普斯一點點教授米諾斯應該怎麼做才能讓肉塊風乾而不是掛在洞穴里直接腐爛。

米諾斯學得很快，但即便如此，直至深夜，兩個短腿短手的小孩兒才把那些東西處理完。

米諾斯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瑟普斯為了他而動用肉乾的時候，顯得那麼不高興了。

因為想要處理這些食物實在是太辛苦了，而且還需要少說一個來月的漫長等待。

「睡吧。」瑟普斯打了個哈欠，砍了一眼石鍋里剩下的食物，隨手把石鍋放到了蛇獴的洞穴門口，敲了敲掩蓋住洞穴的石塊，「吃夜宵了啊，要吃快點不吃我扔了。」

話音剛落，那隻毛茸茸的蛇獴就從洞穴里探出頭來，眼神中還帶著睡意，卻動作熟練的扒上石鍋邊緣，往鍋里瞅了一眼。

然後把肉塊全都撈走了。

米諾斯對這幅場景習以為常。

瑟普斯跟這隻蛇獴的關係其實很不錯。

要知道如果不是這隻蛇獴的存在，這山洞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乾淨——蛇獴特別敬業的把洞穴里以及洞穴周圍的毒蛇和昆蟲啃光了，屬於喪心病狂斷人子孫的那種。

至少米諾斯幾乎沒有在洞穴里捕捉到大一點兒的昆蟲的痕迹。

就瑟普斯跟他說過的經歷，來這裡的第一年冬天，瑟普斯還是靠這隻蛇獴活下來的。

它總是有辦法找到冬眠了被凍成一根冰棍的蛇，然後拖回來給瑟普斯吃。

偶爾還會有其他的、不幸被它捕食到的小型哺乳動物。

米諾斯知道，雖然嘴上總是嫌棄這隻蛇獴嘴賤手賤，但瑟普斯心裡是相當喜歡它的。

看他每天都要去敲一敲蛇獴那個洞穴口就知道了。

如果蛇獴哪天突然不見了，米諾斯覺得瑟普斯大概會很難過。

畢竟這隻蛇獴救了他，讓他熬過了措手不及迎來的第一個寒冬。

「對了。」瑟普斯突然開口，看向米諾斯，道：「我最近在森林裡發現了人類留下的痕迹。」

米諾斯聞言，身體陡然坐正。

「這裡已經算得上是深處了，少有人類會過來的。」瑟普斯頓了頓，問道：「你那兩個兄弟，至不至於做到這麼絕？」

把他趕進森林了還不夠，還想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也不想想萬一米諾斯已經葬身獸口了呢，怎麼找？

「不一定。」米諾斯搖了搖頭，「克里特現任的城邦主人，也有可能派人來的。」

瑟普斯挑了挑眉。

「如果是他的話，大概是來救我。」

畢竟是宙斯之子，如果在他的地盤上出了事的話，克里特國王怎麼也脫不了干係。

瑟普斯聞言微愣，看著米諾斯陷入沉思的模樣，心裡感覺不太舒服。

「我注意看看吧，你這幾天別離開洞穴了。」瑟普斯這麼說。

米諾斯沒有拒絕，他知道這是最好的提議，他微笑的看著瑟普斯，點點頭，「好的。」

瑟普斯依舊不太高興，卻只是說道：「洗洗睡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帶你一起走的，瑟普斯。」米諾斯貼著瑟普斯在暗河邊上蹲下，說完這句窩心的話之後，開始清洗身上的污垢。

瑟普斯動作一頓。

他偏頭看向米諾斯，小孩兒臉上笑容燦爛。

「我答應過你的。」米諾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