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辛苦跋涉幾天到達了科林斯的三萬斯巴達勇士,經過四天的休整恢復了以往的精神。
瑟普斯每天去地峽看看,又去碼頭觀望一陣,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勇士們壓抑著自己滿腔火熱的心情等待著,每天都在打磨著自己的武器,讓它變得更鋒銳和尖利。
阿瑞斯有些不耐,但處於對瑟普斯的信任,他並沒有在這種時候提出什麼意見。
瑟普斯終於等到了他所等待的人。
帕伊里斯。
這個已經步入了中年的克里特勇士首領,帶著克里特那位從冥土回國的年輕國王的信件,來到了科林斯。
米諾斯會讓帕伊里斯過來完全在瑟普斯的意料之中,讓他驚訝的只有帕伊里斯懷裡的蛇獴了。
瑟普斯沒想過米諾斯竟然會把蛇獴放過來,因為之前在冥土他倆呆著的時候,米諾斯對蛇獴的態度跟防情敵似的,瑟普斯有點兒哭笑不得,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米諾斯去審判台的時候給蛇獴一點兒補償。
蛇獴被米諾斯欺壓久了,被帕伊里斯抱著看到瑟普斯就跟看到了親人一樣,嗷嗷叫著就撲過去團在了瑟普斯懷裡,看起來可憐極了。
蛇獴在冥府過得還不錯,至少撲過來瑟普斯接著,已經感覺有點兒沉了,他摸了摸蛇獴的腦袋,抬頭看向帕伊里斯。
帕伊里斯頭上已經有了幾根白髮,但看起來身體還挺不錯,走路的時候腳下都生風。
「好久不見了,帕伊里斯。」瑟普斯臉上露出笑容來,與以往面對那些人時虛假的笑容不同,那是發自內心燦爛的笑意。
「是啊,好久了。」已經不再年輕的克里特勇士領袖看著意氣風發的年輕國王,半晌,喟嘆一般的說道:「從前的小奴隸都變成國王了。」
跟在瑟普斯身邊的斯巴達勇士面色一變,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瑟普斯抬手阻止了。
帕伊里斯看到他的動作,笑彎了眼,「喲,看樣子你幹得挺不錯。」
不是所有的勇士都會因為別人對國王說出了帶些冒犯的話而露出憤怒的模樣,這證明瑟普斯在斯巴達相當的得人心。
這讓帕伊里斯鬆了口氣。
「我家小子是過來了吧。」帕伊里斯道。
瑟普斯點了點頭,轉身讓開路,跟帕伊里斯並肩而行,說道:「他太莽撞了。」
「拉達曼迪斯並沒有要讓他接任我位置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和米諾斯什麼時候回來。」帕伊里斯嘆了口氣,「所以並沒有教授他太多的東西。」
瑟普斯愣了愣,點頭表示理解。
「米諾斯將波塞冬的神廟推倒了,說要重建冥王的神廟。」帕伊里斯微微頓了頓,「雖然說的是財富之神——不過誰都懂的。」
「冥王的?」瑟普斯有些驚訝,「我還以為會是死神的。」
「誰都好——反正波塞冬並沒有因此而降下神罰。」帕伊里斯聳了聳肩,雖然這麼想不太好,但神廟都已經推倒了,他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拚命祈禱波塞冬不要發怒,以及冥王會在他們面臨災禍的時候出手幫忙了。
畢竟米諾斯在冥土呆了這麼多年。
被冥王庇佑這件事情,也許他們能夠多指望一點。
信仰驟然改變,瑟普斯不知道克里特人是怎麼安然接受這個消息的,更加不知道帕伊里斯心裡是個什麼想法。
他只能保持沉默,直到進入了斯巴達勇士們的營地。
「米諾斯知道分寸的,他的老師可是正義女神。」瑟普斯說著看了一眼帕伊里斯,「米諾斯有說派兵的事嗎?」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提到這個。」帕伊里斯笑出聲來,「提了,他說你只管出兵墨伽拉,薩拉米斯島交給克里特就好。」
瑟普斯並不意味米諾斯會毫不猶豫的派兵,但沒想到米諾斯會這樣篤定,他微微皺起眉來,「薩拉米斯島距離雅典很近——克里特要援助可比雅典慢多了。」
「別忘了你之前在克里特島上的那些奴隸的力量,這一次米諾斯回來,他們可出了不少力。」帕伊里斯伸手拍了拍瑟普斯的頭,感覺手感挺好,「米諾斯將他們剔除奴籍了,這次有望回歸阿提卡,他們都卯足了力氣想要幹上一票,人數絕對是足夠的,何況不是還有你們能夠搭把手嗎?」
瑟普斯琢磨著克里特那支的力量,沒說話。
實在不行,他們還能從科林斯搬兵來,他要的只有雅典,而薩拉米斯島十有八.九是要給克里特的。
他對墨伽拉沒有什麼想法,而墨伽拉曾經也是科林斯的屬國。
到時候如果真的需要科林斯的幫助,就將墨伽拉許諾出去,也剛剛好不會讓科林斯覺得被輕視或者有多不滿。
帕伊里斯看著瑟普斯的模樣,「別小看克里特的勇士,雖然他們不如斯巴達勇士們能夠以一敵三,但也絕對不弱。」
瑟普斯最終只是點了點頭,他現在也只能相信米諾斯了。
帕伊里斯的兒子從營地里衝出來,一頭撞進了他父親的懷裡。
父親的平安讓他懸著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阿瑞斯和阿弗洛狄忒也在營地里,你要不要去見一見?」瑟普斯看向帕伊里斯,問道。
「他們能賜予克里特勇士們力量嗎?」帕伊里斯挑眉。
瑟普斯搖了搖頭,他們當然只會賜予他們的信仰者力量,而且阿瑞斯尤為偏心斯巴達。
帕伊里斯笑了兩聲,「那就不去見了,畢竟神祗那麼尊貴。」
瑟普斯沒有多說什麼,看著少年拽著帕伊里斯衝進了駐地,轉瞬就消失了身影,年輕的國王看了一眼身邊的勇士,「保護好他們。」
「是的,國王陛下。」勇士領命,雖然他看起來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跟在那父子倆背後離去了。
瑟普斯將蛇獴的爪子從他脖子上掛著的兩顆牙上拽下來,揉了揉它的肚皮,抬步往阿瑞斯營帳的方向走,「我見著你祖父了。」
蛇獴仰頭看他。
「唔,還有你曾祖父塔耳塔洛斯。」瑟普斯又揉了揉蛇獴的肚皮。
蛇獴乾脆躺在他懷裡露出了肚皮,黑溜溜的眼睛卻瞅著他,似乎頗為好奇。
「提豐……」瑟普斯想了半天形容詞,最終只憋出倆字兒來:「很大。」
蛇獴翻過身,往他懷裡拱了拱,團成一團,留個屁股在瑟普斯的視野里。
瑟普斯:……
感覺微妙的被鄙視了的樣子。
當然年輕的斯巴達國王並不是很介意,他走進阿瑞斯的營帳,不意外的看到阿瑞斯坐在柔軟的獸皮毯子上,一副躁動不安的樣子。
「這麼急躁?」瑟普斯挑眉。
阿瑞斯看他一眼,特別不耐煩的樣子。
人類就是麻煩,打個仗都這麼磨嘰。
瑟普斯笑了笑,「明天下午拔營,直奔墨伽拉主城。」
阿瑞斯一愣,豁然起身直接奔了出去。
是夜。
瑟普斯跟阿瑞斯兩個蹲在赫拉克勒斯造的木橋上,看著黑黢黢的地峽對面。
大部分斯巴達勇士並不知道明天下午就要奔赴戰場的事,依舊按捺著性子等待著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戰爭。
「你確定明天下午?」阿瑞斯突然開口問道。
他其實並不明白瑟普斯每天蹲在這裡看的是什麼等的又是什麼,但這幾年讓阿瑞斯對於瑟普斯相當的信任。
瑟普斯偏頭看了阿瑞斯一眼。
「阿瑞斯,你介意信仰嗎?我是說,雅典的。」
「什麼雅典的?」阿瑞斯沒明白瑟普斯的意思。
「拿下雅典之後,你會介意信仰不屬於你嗎?」瑟普斯問。
阿瑞斯眯了眯眼,眸色有些沉。
他轉頭看向蹲在他旁邊毫無國王形象的瑟普斯,雖然這個年輕人面無表情,但阿瑞斯卻能夠察覺出那麼點兒焦躁來。
他想到最初的時候,瑟普斯跟他談的,關於阿提卡和雅典的問題。
「你想統治阿提卡——一個人?」阿瑞斯問道,卻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一個人類,不依託神祗想要在這個世間存活,還發展一個城邦,跟天方夜譚沒什麼差別。
瑟普斯聳了聳肩,「也許不是一個人。」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沒意見。」阿瑞斯學著他的樣子聳了聳肩,「我拿下雅典也只是想打雅典娜的臉而已。」
阿提卡富饒的物資固然讓人心動,但脫離了斯巴達有些嚴苛的環境,人們對於訓練總是會懈怠不少——有些人總是有了危機感才會被鞭策著前行,阿瑞斯對於調.教勇士還是相當有心得的。
「我要回去休息了。」瑟普斯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阿瑞斯,「你要蹲在這裡守橋嗎?」
阿瑞斯卻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有星卻無月的夜空,抿了抿唇,「我再呆會兒。」
瑟普斯順著他的視線仰頭看了看,沒有多言,轉身離開了地峽。
奧林匹斯。
雅典娜坐在阿爾忒彌斯床邊,滿臉擔憂。
她的朋友最近總是非常疲憊,這對於神祗而言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神祗不會疲倦,除非是消耗了過多的神力,才會需要短暫的休憩,然而阿爾忒彌斯卻不是這樣。
阿爾忒彌斯的疲態從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苗頭,只是諸神——包括阿爾忒彌斯自己也沒有在意,直到最近阿爾忒彌斯連驅使月亮車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才終於讓諸神發覺了不對。
阿爾忒彌斯陷入了沉睡。
紛爭女神厄里斯在沉睡中隕落。
最近發生的事情讓雅典娜十分不安,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也許知道點兒什麼的宙斯卻去了冥土,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動靜。
女戰神從未有過這種不知從何處下手的無措感。
她甚至沒有時間去關注一下雅典神廟祭司們的祈禱——在關乎神祗存亡的事情面前,人類的那些事情顯然都沒有被女戰神放在心上。
雅典娜握著宙斯賜予她暫時擁有的雷霆之杖,凝視著阿爾忒彌斯安靜的睡顏,視線一轉,落在了同樣在阿爾忒彌斯床邊的阿波羅身上。
阿波羅只是沉著臉,在一旁撥弄著琴弦。
他似乎覺得他的妹妹只是睡一陣子,在聽到他的琴音后又會重新蘇醒過來,跑進奧林匹斯的森林裡去獵一頭牡鹿回來。
這種毫無預兆的事情讓所有神祗都措手不及。
女戰神看著奧林匹斯之下的夜空,黑暗昏沉,只有淺淡的星辰點綴在夜幕上。
被冥月的赫卡忒掌控的無月之夜,已經是第三天了。
雅典娜終於按捺不住,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我去找普羅米修斯。」
作者有話要說:預估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