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天氣陰涼,今天的太陽神也沒有駕著他的太陽戰車在天空晃蕩。
瑟普斯相當滿意這樣的天氣,有些微涼的風吹著讓人精神抖擻,不像前幾日的烈日當頭,光是在陽光下站上一段時間就渾身濕了個通透。
過於燥熱的天氣對於行軍也是相當不利的。
瑟普斯坐在營帳里,看著餐盤裡剩下的肉,眯了眯眼。
營帳外響起了號角聲,原本巡邏和站崗的勇士們怔愣了瞬間,接二連三的吹起了號角——號角聲悠長,連續三聲。
並非示警,而是通知拔營。
原本稍顯清凈的斯巴達軍營地瞬間沸騰起來。
斯巴達從不不戰而退,現在通知拔營絕不是收拾收拾回家的意思,而是這麼多天的等待,他們的國王兼職軍師,終於決定進攻墨伽拉了。
勇士們臉上全是興奮,比起過節時還要高興上不少。
瑟普斯被勇士們這種對待戰爭還露出這樣喜慶的神色感覺略牙疼——他並不是一個特別熱衷於戰爭的人。
尤其是他作為戰爭第一直接受害者的時候,就更加不喜歡戰爭了。
然而他卻不得不承認,戰爭的勝利能夠給予人一種極為強烈的成就感和征服感,瑟普斯覺得自己如果真的是土生土長的斯巴達人,對於戰爭的熱情度恐怕會比這些勇士們還要高上不少。
勝利是會上癮的。
瑟普斯坐在馬背上,看著幾個勇士領袖領著斥候和先鋒軍度過的橋樑。
「你打算現在出發?」科林斯王看著瑟普斯,略有點不滿。
因為瑟普斯並沒有告訴他斯巴達軍什麼時候離開,作為被借道的一方,科林斯王完全有理由感到不悅。
當然其中還夾雜著沒能佔到什麼便宜的不爽在,畢竟只是借個道而已,最終能夠分給他多少好處那就是斯巴達說了算了,根本沒有他插嘴的份。
畢竟斯巴達的戰鬥力有多強,那是有目共睹的,而這次斯巴達的目標是什麼也相當的明顯,何況連國王都出來帶兵打仗了,那他們對雅典是勢在必得。
沒有任何一個城邦會低估斯巴達拋下了一切顧慮之後的戰鬥力,即便是在平時,也沒有敢小覷斯巴達的戰鬥力。
「是的。」瑟普斯點了點頭,回答了科林斯王的疑問。
科林斯王看瑟普斯絲毫沒有領會他隱含話語的意思,眉頭皺了皺。
瑟普斯當然是知道科林斯王是什麼意思,但作為斯巴達的王,他肯定是不可能先開口對科林斯許諾點什麼的——身為國王,厚臉皮是必修課。
先鋒隊伍很快就已經通過了由赫拉克勒斯搭建的橋樑,瑟普斯看著領著中堅力量過來的赫拉克勒斯,又掃了一眼科林斯王,剛準備開口告辭,就被科林斯王截住了話頭。
「科林斯可以給你們協助。」科林斯王說。
瑟普斯挑挑眉,科林斯王的臉皮比他想象中的要薄很多,瑟普斯還以為他會直接開口要求點兒什麼,沒想到還是這麼厚道的打算用自己的力量來換取報酬。
很講道理。
瑟普斯很喜歡。
然後他相當委婉的拒絕了科林斯王的提議:「如果需要的話。」
當然是沒啥需要的可能的。
因為斯巴達還有克里特。
當然有克里特作為援軍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屈指可數,畢竟克里特這麼遠的趕來跟薩拉米斯島打個海戰,如果薩拉米斯島率先有了防禦,那肯定是要吃虧的。
現在就算消息走露了,也就只知道斯巴達要進攻墨伽拉和薩拉米斯島而已。
對於從海上和背後偷襲而來的力量並不會有太多的防備。
瑟普斯給克里特提供了足夠安全的條件,讓他們能夠順利的搶得先手,更甚至是直接從側面登陸薩拉米斯。
瑟普斯相信米諾斯有這樣的嗅覺,就算他自己現在放不下克里特不會親自來,派遣來的領導者也絕對有這樣的能力。
克里特跟斯巴達這種光靠力量的課不一樣,那個強盛的島上城邦有著足夠多樣且優秀的人才。
科林斯王並不知道斯巴達和克里特什麼時候勾搭上了——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瑟普斯是從克里特出來的,因為瑟普斯是作為普羅米修斯的學生、赫拉克勒斯的先知搭檔和斯巴達的國王為人所知,有了最前的身份,就沒有多少人回去究其根本是出身何處了。
所以科林斯王雖然有些不滿瑟普斯這種幾乎不將他這個國王看在眼裡的行為,但到底還是願意跟這個與神祗牽扯頗厚的人交好的。
畢竟如果不是斯巴達軍要從科林斯借道,他們信仰的阿弗洛狄忒也不會降臨科林斯。
信仰的神祗降臨城邦,這對於任何一個城邦來說都是極為榮耀的事情。
當然,斯巴達這種奇特的情況除外。
並不知道其實瑟普斯的答覆其實是變相拒絕的科林斯王,覺得科林斯還是有機會從中分一杯羹的,再算上斯巴達帶來了阿弗洛狄忒的恩情,他也就將心中的不滿揮卻了。
他沒有再站在地峽邊上看斯巴達勇士們的英姿,而是告別了瑟普斯,繼續去將那些不知何時潛入科林斯的釘子拔除。
原本準備應該領著隊伍離開的赫拉克勒斯看到科林斯王離開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蹭到了瑟普斯身邊,跟他一起看著斯巴達勇士們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帶著沉重而肅殺的氣息涌過地峽上粗陋的木橋。
「你沒走?」瑟普斯挑眉。
赫拉克勒斯搖了搖頭,「等你唄,也不急。」
面對赫拉克勒斯,瑟普斯其實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他早就斷然拒絕了赫拉克勒斯對他言明的愛意,但這位被諸神之王所喜愛的半神卻始終隔上一段時間就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
如果只是單純的刷存在感就好了,問題是赫拉克勒斯一直在無償的給他幫助。
瑟普斯看著赫拉克勒斯這幅樣子,聳了聳肩,也沒什麼可以多說的。
木橋雖然粗陋,卻並不窄。
赫拉克勒斯知道斯巴達勇士人數眾多,所以橋面很寬,足夠讓十人並排走過。
三萬人的大軍行動起來速度不慢,瑟普斯抬頭看了一眼被鉛灰色的雲彩遮蔽了的天空,一夾馬腹,拉了拉韁繩,和赫拉克勒斯一起綴在了大軍的尾巴上。
過了橋,瑟普斯回頭看了一眼,微微頓了頓,轉頭對赫拉克勒斯說道:「砍斷橋。」
赫拉克勒斯一怔。
「斯巴達勇士不需要退路。」瑟普斯眯著眼看著根本沒有回頭的勇士們,這麼說道。
捨棄一切,朝著勝利勇往直前,這才是斯巴達的精神。
赫拉克勒斯看著瑟普斯離去的背影,咂了咂嘴。
在剛剛那一瞬間,他才真正覺得瑟普斯融入了斯巴達。大力神看著他花了大力氣搭好的敲,嘆了口氣,翻身下馬走到橋邊直接將整個木橋都掀翻了,落進地峽里發出巨大的聲響。
就像對奔赴戰場的斯巴達勇士們奏響的號角。
瑟普斯揮起馬鞭,從隊伍末尾沖向最前端,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隊伍最前邊的阿瑞斯,挑了挑眉。
「我說過你不應該出現在戰場上。」瑟普斯說。
「雅典娜離開了奧林匹斯。」阿瑞斯卻沒有對瑟普斯的失禮多做表示,而是這麼說道。
瑟普斯眉頭一皺,抿起唇,「她也去冥土了?」
「不是。」阿瑞斯搖了搖頭,「她在阿爾戈斯。」
阿爾戈斯唯一能夠有榮幸被雅典娜記在心上的,就只有他的老師而已。
沒有信仰又拿回了神格,被諸神的黃昏所影響的普羅米修斯現在要是正面對上雅典娜,只怕占不到什麼好處。
瑟普斯不確定雅典娜那種驕傲的性格會不會被普羅米修斯刺激得惱羞成怒,直接動手。
畢竟普羅米修斯真正嘴欠起來的威力,即便是宙斯也無法忍受。
作為處女神的雅典娜,怎麼看都不是因為積存在心底的愛情而容忍別人冒犯的性格。
「雅典娜跟阿爾忒彌斯的關係很好?」瑟普斯問道。
「是啊。」摸不準雅典娜目的的阿瑞斯憂心忡忡。
「噢……」瑟普斯大概知道雅典娜是為什麼而來了,被冥月的赫卡忒佔據了黑夜,雅典娜這麼急沖沖的下來,十有八.九是因為阿爾忒彌斯出了什麼事。
比如陷入沉眠什麼的。
再加上紛爭女神的隕落,足夠讓這個繼承了墨提斯智慧的女神嗅到一點不尋常的氣息。
來找普羅米修斯,大概就是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斯巴達要進攻雅典的事情根本瞞不住,與其在這裡跟著行軍,你不如回阿爾戈斯看一下。」瑟普斯說道,「老師可頂不住雅典娜一擊。」
畢竟智慧之神,跟雅典娜這種女戰神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戰鬥力。
「你擔心普羅米修斯做什麼?」阿瑞斯嗤笑,「他精明著呢。」
再精明也禁不住武力要挾,何況在離開斯巴達的時候,普羅米修斯就已經露出了疲態。
「你去阿爾戈斯,拖住雅典娜。」瑟普斯看了阿瑞斯一眼,「信我。」
阿瑞斯皺著眉看了瑟普斯好一陣,最終還是點點頭,瞬間消失了身影。
斯巴達的勇士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信仰離去而有所騷動,他們始終相信阿瑞斯與他們的精神同在,斯巴達近乎洗腦式的信仰灌輸,比起很多城邦一個月一次的參拜或者是有了什麼事才會去拚命祈禱的信仰方式不同,斯巴達人堅定的信仰即便在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畢竟人類是十分善變的,尤其在面臨危機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夠做到毫無畏懼。
而在能夠得到更多好處和利益的時候,即便信仰也並不多麼堅定。
比如科林斯王。
如果他的信仰真的十分堅定地話,對待將阿弗洛狄忒帶來的斯巴達軍和瑟普斯就絕對不會是這個態度。
「瑟普斯,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跟我說?」赫拉克勒斯騎著馬追上來,皺著眉頭。
「你居然猜得出來?」瑟普斯滿臉驚訝的樣子。
「……」赫拉克勒斯一臉別特么逗我的表情,「你平時都會留後路的。」
赫拉克勒斯掀了橋之後就一直想不通,比如為啥瑟普斯會讓他掀了橋。
這不正常。
按照他對瑟普斯的了解,這條最為簡單直接的後路留著明顯是利大於弊的,瑟普斯除非有其他的路,不然是絕對不會選擇掐掉這裡的。
赫拉克勒斯清楚的知道瑟普斯有多惜命,跟斯巴達那些為了榮耀能夠不要命的勇士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恩。」瑟普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赫拉克勒斯是知道他來自克里特的,也知道他跟米諾斯的關係,但肯定猜不到克里特最近發生的事情,也不會想到克里特回成為他們的盟友。
包括斯巴達軍也認為,如果有個萬一,他們的盟友也應該是科林斯而不是隔了那麼遠並且除了貿易往來之外幾乎毫無聯繫的克里特。
瑟普斯對於赫拉克勒斯是不是知道盟軍是克里特其實是沒太大所謂的,但明顯在這麼多勇士面前,他還是不說為好。
赫拉克勒斯還在等瑟普斯下文,結果瑟普斯一扯韁繩,拉住了馬匹,回頭看向騎在馬上的斯巴達先鋒軍們。
「通往科林斯的歸路已經沒有了。」他揚聲說道,「這一次進攻雅典,不允許退後一步!」
勇士的隊伍靜悄悄的,除了馬匹的響鼻和難耐的踏地聲之外,勇士們都是一臉堅毅的保持安靜。
瑟普斯對此相當滿意,手中握著這樣一支精銳的軍隊,這群人為他所用的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我需要在一個月內拿下墨伽拉。」瑟普斯說道,「你們做不做得到?」
勇士們氣勢如虹,手中被打磨得尖銳鋒利的武器訴說著他們的信心和急切:「做得到!」
「我許諾你們榮耀,權利,地位——記住你們現在應下的話!」
勇士們雙目的光芒變得更加火熱了。
先鋒軍最終的獎賞絕對比那些其他的部分要多得多,這是他們跟隨了這位年輕國王六年之後得出的結論。
「只許勝,不許敗!」瑟普斯擲地有聲,「斯巴達只接受凱旋而歸的勇士!」
說完,他拉扯著韁繩轉過身來,一揮馬鞭疾馳而去。
赫拉克勒斯拉著馬匹退到了一邊,看著跟著瑟普斯衝出去的先鋒軍,任命的等著跟在先鋒騎兵後邊的苦逼步兵們追上來。
簡直像個老媽子。
克里特。
米諾斯坐在王座上,撐著臉面無表情的看著滿臉執著年紀已經有些大的城邦元老。
對於米諾斯歸來就將波塞冬的神廟推倒,克里特人-大部分都沒有什麼意見,但每個城邦里都是有那麼一部分信仰特別堅定的人的。
比如原來波塞冬神廟的祭司,比如一些信奉了波塞冬一輩子的中老年人。
「二十年。」米諾斯坐正了身體,他不可能告訴這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諸神的尿性和那些煩人的事情,他只能從這位老人所熱愛的克里特下手來說服他,「二十年裡,克里特從未短缺過給波塞冬的貢品。」
米諾斯尊重任何一個對城邦有重大貢獻的人,這位老人是帕伊里斯上一任的勇士領袖,對於克里特的貢獻毋庸置疑。
「但是二十年裡,克里特經歷了什麼?」米諾斯揚了揚下巴,「在我印象里,帕伊里斯還沒有接任您的職位的時候,就發生了兩次海嘯,三次獸潮,帕伊里斯接任之後更是不太平,風暴,海嘯,獸潮,還有外出打漁被大海吞噬的人民和商船。」
克里特折損在海上的人,可比在森林裡的多多了。
尤其是外出的商船,經常是一整艘船的人出去,沒有一個人回來。
「波塞冬庇佑我們什麼了?」米諾斯問道,「他除了賜予祭司們治癒的神力之外又做了什麼?我們的食物、我們現在的生活,都是我們自己努力一點點換來的,而且受了傷,可不只有祭司們可以治療。」
「神祗發怒必然是因為我們做錯了什麼。」老人這麼說道,卻不是那麼確定了。
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在努力的生存著,他們會為了一次打漁的收穫而感謝波塞冬,會因為一次糧食的豐收而感謝德墨忒爾和蓋亞,也會因為一次狩獵的成功而感謝阿爾忒彌斯。
但想想,這些東西都是他們自己盡心儘力揮灑汗水甚至是付出了鮮血與生命換來的。
跟神祗有什麼關係?
但打漁之所以會有收穫是因為波塞冬的眷顧,糧食的豐收是因為德墨忒爾的仁慈,狩獵的成功是因為阿爾忒彌斯的恩賜。
這世間一切都是跟神祗息息相關的。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
老人這麼想著,又變得堅定。
「並不是我們做錯了什麼,而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將我們放在心上。」米諾斯嘆了口氣,見多識廣且信仰堅定的老人總是沒有那些血氣方剛的小年輕好糊弄,「您記得亞特蘭蒂斯嗎?」
「當然記得。」老人點點頭,那是很古舊的歷史了,「距離克里特並不遠,但因為波塞冬和蓋亞的憤怒而沉沒。」
克里特的典籍里有所記載,因為亞特蘭蒂斯的沉默,失去了中轉站通往大陸的克里特還被孤立在外了好一陣子才找到新的航線。
「亞特蘭蒂斯是波塞冬親手創造的,也從來沒有做什麼讓波塞冬憤怒的事情,可是亞特蘭蒂斯卻沉沒了。」米諾斯頓了頓,「神祗的力量很強大,他們想要毀滅一個地方只是頃刻之間的事情——克里特之所以一直沒有什麼滅頂之災,那不是因為波塞冬的庇佑,而是因為波塞冬根本就不在乎。」
如果波塞冬真的在乎人類的信仰,好幾次發動大洪水覆滅整個世界直逼奧林匹斯讓宙斯讓位的事情他肯定做不出來。
「您沒有接觸過神祗,所以並不知道大部分神祗的秉性,他們很少有會為人類謀取好處的,通常他們喜歡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利益來——跟某些任性的人類毫無區別,除了力量比較強大之外。」米諾斯知道以自己從冥土學成歸來的身份說這樣的話是很有權威性的,同時也比較刷別人的三觀,「比如雅典,你肯定不知道波塞冬和雅典娜為了爭奪雅典花了多大的力氣,而爭奪失敗了的波塞冬現在又有多想淹了雅典。」
波塞冬的心思實在是太好猜了,海皇陛下從來不知道掩蓋他自己的野心,雖然很可憐的每次都敗在宙斯手上。
屢敗屢戰毫不氣餒的精神還是很值得學習的,但智商和能力實在不容恭維。
「因為失敗而憤怒理所當然。」老人覺得相當理解波塞冬的心思。
雖然神祗的形象跟他想象中的實在有點大。
感覺就像被拉下了神壇,變成了普通人一樣——恩,力量比較強大的普通人。
「會因為失敗而憤怒的神祗,為什麼沒有因為我推倒神廟而憤怒?」米諾斯反問道。
老人頓了頓,他的確不明白,半晌,才試探的回答道:「因為死亡之神?」
「不,死神並沒有這麼大的面子。他之所以不發怒,是因為我要進攻雅典,這是他所樂於看到的。」波塞冬肯定覺得,打完了再動手也不遲。
但可惜的是那個時候,克里特還真就不是他能夠隨便動的了,畢竟冥府現在已經連成一心,多搶一點信仰就搶一點,對信仰的保護也比奧林匹斯和海界的神祗要好得多。
克里特的信仰現在雖然還不夠,但聊勝於無,米諾斯抿著唇解釋道:「人類的鬥爭,神祗是不會直接插手的。」
所以波塞冬是相當的想看到有人打下雅典狠狠的打雅典娜的臉的。
畢竟即便是雅典娜,也不能打破神祗們約定俗成的規矩。
老人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這跟他想象中的出入有點兒大——他以為波塞冬不發怒是因為仁慈什麼的。
「不信你等我拿下了阿提卡那邊之後,波塞冬會是什麼反應。」米諾斯說著哼笑了一聲,他現在背後站著冥府,一點兒都不虛。
老人抬頭定定的看了米諾斯好一陣,半晌嘆了口氣,「您畢竟是國王,如果已經有把握了,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做吧。」說完他頓了頓,道:「別將克里特引入死路。」
米諾斯想著現在不是克里特走不走死路的問題了,而是整個世界都在往死路走的問題了。
這是個很值得深刻思考一番的話題,但是他肯定不能跟眼前的老人說。
「我不會的。」米諾斯許諾道。
老人聽完鬆了口氣,告了辭剛想離開,卻被米諾斯喊住了。
克里特的國王摸了摸自己被赫拉親吻過的額頭,想到被自己拉到赫拉面前之後滿臉愕然和隱藏得實在算不上太好的羞惱的瑟普斯,露出了笑容來。
「我想要結婚了。」他說。
老人面露詫異,「你不是一直喜歡瑟普斯那小子?我聽說他在斯巴達發展得挺好,而且跟那個英雄赫拉克勒斯的關係相當不錯。」說完,老人看著米諾斯絲毫不變的臉色,沉默了一瞬,「也好,你也該成家了,是哪裡的姑娘?別是神祗就行。」
老人半開玩笑的說道。
「不是,就是瑟普斯。」米諾斯將撫摸著額頭的手放下來,「我們已經見過赫拉了。」
老人瞪大了眼,似乎被噎到了的樣子,半晌才反應過來,「你們得到赫拉的賜福了?」
「是的。」米諾斯笑了笑,「之前瑟普斯去了趟冥府,所以我就把事情給定下來了。」也免得這個總是若即若離的人什麼時候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真的跑了,赫拉克勒斯的競爭力還是挺強的。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知道瑟普斯和赫拉克勒斯是好基友,而沒有人知道米諾斯和瑟普斯的關係的時候。
危機感讓米諾斯覺得他們非得迅速定下來不可。
瑟普斯是個死心眼的,蓋了戳之後米諾斯才能放心下來。
數數日子都快十年了,真是非常不容易。
老人怔愣了半晌,最終笑容滿面道:「挺好的。」
最後說不定還會有斯巴達的陪嫁,米諾斯這手下得簡直棒極了。
米諾斯看著老人高高興興的離開了,琢磨著用不了多久整個克里特都會知道這件事,而雖然戰爭在即,但克里特與外面的商貿往來是不會斷的,這種事情克里特的人們也會相當樂意給自己的國王宣傳宣傳。
被赫拉祝福過的伴侶,雖然現在還沒有過婚禮的儀式,但被婚姻保護神祝福過的,那在所有人眼裡就是蓋上了金戳的,要變心了肯定要被戳脊梁骨。
米諾斯對自己的忠誠度相當有信心,現在有了赫拉的祝福之後,始終懸著的心終於也有了安全感。
他現在感覺好極了,世界簡直是從未有過的明朗——即便外邊沒有太陽。
米諾斯眯著眼高興的等著這件事兒傳到瑟普斯耳朵里,然後一向不在這種事情上隱瞞別人的瑟普斯滿臉無奈的點頭同意的樣子。
讓先知瑟普斯最棒的搭檔赫拉克勒斯見鬼去吧!
阿爾戈斯。
雅典娜看著抱著酒罈子喝得滿臉安逸的普羅米修斯,心頭有些冒火。
她能夠容忍普羅米修斯對她怠慢,拒絕她,甚至用冰冷的話語拒絕她,但卻有些沒辦法忍受現在都火急火燎的關頭了,普羅米修斯還在這裡跟她揣著明白裝糊塗!
「狄俄尼索斯的釀酒技術又進步了。」普羅米修斯隨口說道,又倒了杯酒。
「是啊。」雅典娜皮笑肉不笑,「他也說好久沒見到你了,想邀請你去他的神殿坐坐。」
「奧林匹斯?」普羅米修斯露出一絲醉態,搖了搖頭,「不去,不去。」
「為什麼不去?」
「去了幹什麼?再讓宙斯把我綁在哪裡三萬年?」普羅米修斯瞪她一眼,「嘖,你們一個兩個,都沒個好東西。」
「普羅米修斯!」雅典娜憤怒的一拍桌子,「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最近發生的事情?」普羅米修斯晃了晃腦袋,看起來有些不清醒,「你是說斯巴達跑去打你的雅典的事嗎?」
雅典娜早就知道阿瑞斯想做什麼,但現在她根本沒辦法顧及人類的事,「我說的是厄里斯的事!她隕落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可是個先知!」
「隕落了?」普羅米修斯一愣,「我還真不知道。」
「但你肯定是知道怎麼一回事。」雅典娜咬牙切齒,「好幾個神祗都出問題了,你現在也拿回了神格,一個都跑不掉!」
「我要是知道,我還拿回神格做什麼?」普羅米修斯看她一眼,又喝了好幾口香醇的葡萄酒,「我要是知道,宙斯還需要去冥土嗎?」
雅典娜一點兒都不被他轉移目標的話動搖,篤定道:「你知道。」
普羅米修斯聳聳肩,「既然你覺得我知道,那你猜猜看是怎麼回事。」
「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做什麼!」雅典娜暴躁極了。
「我要是知道還要你猜做什麼?」普羅米修斯往椅子深處窩了窩,「我剛拿回神格不久,還沒享受夠呢,你別在這兒礙我眼了。」
「普羅米修斯!你不要太過分!」雅典娜手中雷霆之杖綻出光芒,阿爾戈斯之上的天空電閃雷鳴。
然而雷霆還沒劈下來,剛趕到阿爾戈斯的阿瑞斯就直接破門而入,嘴裡還嚷嚷著:「過分怎麼了!?有你和宙斯當初的過分!?」
「那是普羅米修斯自己觸怒了宙斯!」雅典娜手裡雷霆之杖劈啪作響,看起來很想一道雷霆劈死阿瑞斯。
「不是誰都跟你一樣總是跟著宙斯的屁味走。」阿瑞斯說話粗俗多了,尤其是在跟瑟普斯混久了之後,面對別人的嘴炮能力直線上升。
雖然還是沒有直接上手打來得爽,但看到以前總是讓他啞口無言的雅典娜被她噴得瞪大了眼,還是相當爽的一件事。
「父神對你不錯,阿瑞斯。」雅典娜看著阿瑞斯,不敢置信。
她跟阿瑞斯一向不對頭,但她卻覺得宙斯對待阿瑞斯是相當好的了。
「對我好的是赫拉。」阿瑞斯想都不想就反駁,一臉你特么又逗我的表情,「宙斯真要對我好,會把我的戰神神格分給你?」
普羅米修斯喝了口酒,聽著阿瑞斯和雅典娜兩個人互噴,感覺自己的學生簡直機智又貼心。
阿瑞斯絕對是他派回來的逗比。
……恩,戰鬥力還不錯的逗比。
非常值得點一百個贊。
「普羅米修斯!我就只像你求一句話。」雅典娜懶得再跟阿瑞斯糾纏,直接轉向了普羅米修斯,「你就告訴我,哪怕是一句話,我知道你肯定了解這回事。」
普羅米修斯聞言,終於掀掀眼皮,眼神清明,哪裡有一點醉酒的樣子。
雅典娜看著普羅米修斯,抿著唇有些緊張。
普羅米修斯看了雅典娜半晌,才神棍兮兮的說道:「命中注定,難逃此劫,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吧。」
「我們是神祗!我們就是天!」雅典娜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說法,「難逃此劫」這四個字讓她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神祗之上,還有混沌,混沌之上,還有規則。」普羅米修斯喝著酒,甩了雅典娜一臉「你還太嫩」的表情。
雅典娜深吸口氣,冷靜下來,問道:「神祗都會隕落,是嗎?」
普羅米修斯笑著搖了搖頭,「一部分。」
普羅米修斯模稜兩可的答案讓雅典娜鬆了口氣,心卻依舊高懸著。
一部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其中的一部分,而普羅米修斯看起來根本就不願意說。
而普羅米修斯也沒說謊,一部分強大的神祗並不會隕落,比如那些創世神和部分二代神們,他們只會陷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的沉睡,在誰都找不到誰都不知道的地方,陷入可能會是永恆的沉眠。
「你還願意說點兒嗎,普羅米修斯。」雅典娜問道。
阿瑞斯覺得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也沉默下來,滿臉期待的看著普羅米修斯。
「說多了,死的就是我了。」普羅米修斯淺啜著杯中酒,他並沒有透露多少,而且還順手把這件事留了一半轉了個方向,相信那群大神們不會怪他的。
怪了也沒用,以他現在的狀態,要不了多久就該陷入沉睡了。
普羅米修斯這個名字和存在被人類感激著,卻並沒有成為信仰,普羅米修斯自從拿回神格到現在已經很久了,能夠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
之所以在知道黃昏降臨還堅持拿回神格,是因為普羅米修斯覺得自己是怎麼誕生於世的,就應該怎麼回歸這個世界。
沒有任何一個存在能夠長久的統領整個世界,神祗是這樣,人類在很久之後的未來也會是這樣。
認清自己的位置,能夠在變遷的世界里刻下重重的一筆已經足夠了。
這還是普羅米修斯從瑟普斯那裡聽來的說法,但他覺得挺有道理的。
跟天地規則作對,只有自取滅亡一途,普羅米修斯很有自知之明。
雅典娜問不出什麼,便嘆息著離開了。
阿瑞斯湊到普羅米修斯面前,皺著眉頭看他,「你是不是要隕落了?」
普羅米修斯把他的臉推遠,沒有否認,點了點頭,「不知道是沉睡還是隕落。」
「嘖。」阿瑞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點兒什麼,最終只得道:「你得等瑟普斯拿下了雅典在睡過去啊。」
普羅米修斯哼笑了一聲,抱著酒罈子,目光落在窗外昏暗的天空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經過一個下午的疾馳已經到了距離墨伽拉不到一公里地方的瑟普斯,抬頭看著已經完全被夜幕掩蓋的天空。
無月之夜,今夜又是被冥月的赫卡忒掌控了天空。
瑟普斯愈發肯定雅典娜去找普羅米修斯是因為阿爾忒彌斯的事情了。
墨伽拉城邦里燈火通明。
瑟普斯過人的眼力發揮了作用,他看到城牆上站崗的守衛,還有為了防止騎兵直接衝過去而趕工開挖的戰壕。
他環視了周圍一圈,黑夜並不能讓他的視線有任何的阻礙。
沒有人埋伏。
這是他特意挑選的樹林,樹林前面是一片長得挺茂盛的野草,因為土地並不適合種植的關係,墨伽拉始終沒有將這一片開墾出來。
這還是從之前順手充當了一下斥候的赫拉克勒斯友情提供的地圖上得來的好地方。
也得怪墨伽拉這個城邦之所以會淪為雅典的附庸,就是沒有應有的軍事頭腦。
身為阿提卡和伯羅奔尼撒的交接點,不知道誰給墨伽拉勇氣覺得一個地峽就能阻止來自伯羅奔尼撒的野心——雖然的確阻攔了很久。
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不過這樣鬆懈的防禦卻給了瑟普斯相當好的機會。
「就地休息,不要點亮火把。」他說著,翻身下了馬。
趕得太急了,以至於五千人的先鋒部隊的馬匹都累得夠嗆,一向到達了地方就撒蹄子到處跑著撒歡的馬匹們,現在蔫耷耷的啃了幾口草就直接垂著腦袋休息了。
勇士們體格雖然健壯,但同樣也沒有多好受,腿和屁股都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他們自然知道休憩好有多重要。
後續部隊只能通過自己的雙腳疾行,來了之後肯定更為疲憊。
瑟普斯估計以步兵的行軍速度,起碼得兩天之後才能到,畢竟他們帶來的都是希臘算得上比較好的馬匹了,全速奔跑了大半天到天黑了才到達這裡。
按照這個速度算,起碼還得六七天後才能真正發動大規模的進攻。
但這六七天,他肯定是能夠做點兒什麼的。
「陛下,您不休息嗎?」先鋒軍的兩個領袖之一湊過來,目光灼灼的看著瑟普斯。
瑟普斯偏頭看他,這個領袖他記得,布魯諾,就是當初當著阿瑞斯和普羅米修斯的面把他拽進帳篷里求愛的勇士。
「布魯諾,等天最黑暗的時候,你去點五個斥候五十個勇士來。」瑟普斯的目光轉回墨伽拉算不上多巍峨的城牆,視線在戰壕里趕工的奴隸們身上轉了轉,「我們去轉轉。」
天最黑暗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黎明之際了。
布魯諾點了點頭,卻沒有去找瑟普斯要的勇士們,而是繼續看著瑟普斯,「您應該去休息,很多天都沒有休息好了。」
瑟普斯有些詫異。
他這些天的確沒睡好,畢竟要跟雅典娜作對,他還是有點壓力的。
但他也有自信不至於被別人看出來——他可沒有露出任何疲態來。
「您很疲憊。」布魯諾重複道,「您應該去休息。」
瑟普斯聳了聳肩,沒有再多說什麼,「好的,我這就去,不過到了時間你得喊我起來。」
瑟普斯睡眠挺淺,但這麼多天沒休息好,萬一一個不小心睡死了也不好。
「我會的。」布魯諾答應了,「您是希望勇士們去幹什麼?我們好準備武器。」
不同的武器有不同的用處,黎明前這個時間點,明顯就是趁著對方注意力最鬆散警戒度最低的時候去偷襲,減輕身上的裝備是必須的。
瑟普斯微微頓了頓,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淡淡道:「去把挖戰壕的奴隸殺了。」
「好的。」布魯諾點了點頭,看著瑟普斯爬上一顆挺粗壯的樹,特別習以為常的在主幹的枝椏上窩著開始打盹兒。
熟練得就像一隻猴子。
布魯諾覺得這麼想自己欽慕的國王不太好,但事實就是這樣。
瑟普斯睡覺很乖,一整夜動也不帶動一下,整個人穩穩的在枝椏間睡著,看起來睡得十分香甜。
布魯諾並沒有睡過去,他站在樹下守了他的國王一晚上,到了時間抬頭看了一眼,見瑟普斯並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則自己輕手輕腳的去找了離得挺遠的勇士和斥候們,拿這匕首跟在斥候背後,貓著腰借著深及小腿的野草的掩映,分散開來靠近了墨伽拉的戰壕。
奴隸們整天整夜的挖掘早已經累得不行,這種時候他們懶惰成性的監工也早已經縮回了城邦里睡覺,如果斯巴達的勇士們視力更好些的話,還能夠看到筆直站在城牆上的那些守衛們,眼睛幾乎都閉上了。
他們太疲憊了,自從薩拉米斯島有人來傳報說斯巴達要進攻過來,他們的國王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有點風吹草動就嚇得不行。
國王被嚇到了,苦了的還是他們這些下邊兒的人。
墨伽拉本國的勇士本來就不夠,如今周圍的城邦人人自危,又有誰會騰出手來幫墨伽拉呢。
現在的人可都沒有什麼唇亡齒寒的意識,看到楚敘列伊斯被滅了也沒能等到援軍就知道了,這些城邦更加偏向於獨善其身。
墨伽拉本國的勇士不夠,那有什麼辦法?
只能疲勞作業了。
守衛永遠都是那麼幾個人,巡邏永遠都是那麼幾個人,整日整夜的,被發現偷懶了還得接受處罰,鐵打的也受不了。
然而這些事情,斯巴達的勇士們卻是不知道的。
戰壕里的奴隸們已經睡成了一片,渾身髒兮兮的,骨瘦如柴。
這樣並沒有得到同為奴隸的斥候們的同情,因為在他們看來,成為斯巴達奴隸的人越多,他們出頭的機會就越少,減少潛在競爭也是他們所希望的。
他們甚至相當的期盼瑟普斯下命令屠城,這樣就不會增加奴隸的數量了。
而勇士們,則更加不會對奴隸抱有任何同情心了,即便是在瑟普斯成為了國王的現在,斯巴達勇士殺死奴隸也是常有的事。
畢竟在這些勇士們眼裡,奴隸跟牲口沒有什麼差別,而沒辦法自己努力消除奴籍的,則更加沒有用了。
受過了訓練的斥候對於如何在瞬間一擊斃命相當的明白,斯巴達的勇士們收割生命也是一條好手。
瑟普斯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目光落在戰壕里冒出來的那些腦袋上。
沒有人有他這樣的視力,即便城牆上那些守衛的眼睛是睜開的,也只會以為戰壕里那些悄然收割生命的人是正在勞作的奴隸。
墨伽拉的國王吝嗇到奴隸半夜工作都不給個火把,明處看暗處自然是很難分辨出什麼的。
布魯諾很聽話,在確定戰壕里沒有活人之後,他做了個手勢,一行人在迅速搞定了這一切之後處理掉自己腳上沾著的血跡和濕泥,又敲無聲息的潛回了營地里。
瑟普斯看到平安歸來一個沒少的斥候和勇士,目光露出讚賞,在布魯諾清理完身上的痕迹繼續蹲在他睡著的樹底下時又閉上了眼睛。
他的勇士有心關心他,瑟普斯還是相當樂意接受的。
國王嘛,總有自己應該享受到的福利。
事事操心未免也太虐了點。
可惜,瑟普斯的愉悅卻把墨伽拉的國王嚇裂了。
第二天剛醒過來就被告知戰壕里的奴隸全都死了,而且是被人一刀子精準的捅進後腦直接斃命,連掙扎的痕迹都沒有。
墨伽拉王感覺後腦涼涼的,似乎下一秒就會有人在背後給他一刀子。
「雅典呢!去雅典求援了沒有!」墨伽拉王拍著桌子,說話都有些顫抖,「薩拉米斯島呢!之前我們明明已經達成了聯盟!」
「使者去了一直沒有回來,陛下。」墨伽拉的勇士首領很無奈,墨伽拉王始終不重視勇士的訓練,因為路過的商船給予的利益足夠讓墨伽拉維持現在的規模過上十分富裕的日子了,所以連續己任國王都安於現狀只顧著享樂,阿提卡地區有雅典護著,伯羅奔尼撒那邊又橫亘著一道地峽,則么多年沒有戰爭牽扯到他們,讓墨伽拉王們完全沒有一點危機感。
現在利劍都指在脖子上了,還指望別人來幫忙。
墨伽拉的勇士首領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人手卻讓他完成所有防備事宜,怎麼可能。
錢、人、糧都沒有,怎麼打仗。
跟國王提出來之後還被認為是覬覦國王的財產企圖騙取財富跑路。
首領要不是還堅守著自己的家園,簡直恨不得直接打開城門去投降,而且斯巴達最近傳出來的消息似乎是投降不殺還有福利。
首領頓了頓,看了一眼憤怒的拍著桌子咒罵雅典人的墨伽拉王,認真的思考投奔斯巴達的可能性。
跟著一個草包,再優秀也會被塵埃遮掩住。
首領不想當一個被塵埃遮掩的人。
天光大亮,瑟普斯看著東方,始終沒有看到太陽出現在天際。
又是陰天,只是光明比之昨天還要暗淡一些。
瑟普斯皺了皺眉。
的確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兩個人的信仰人數很多而且相當的好搶奪,但阿波羅的搶了卻是會很糟糕的。
沒有光明,這個世界會亂套。
瑟普斯看了一眼張開雙翼飛在半空,寶劍都拿在手裡了正眼巴巴看著他的達拿都斯……的分.身。
斯巴達國王向死亡之神招了招手。
死亡之神向條小狗一樣撲棱著翅膀飛了過來。
「你現在能回冥土一趟嗎?」瑟普斯問,又補充道:「我暫時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動作。」
聞言,死亡之神點了點頭,「可以。」
「幫我給他們遞個話,先放過阿波羅。」瑟普斯嘆了口氣,「最好能夠先扳倒雅典娜和宙斯。」
宙斯沉睡或者隕落了,還能讓奧林匹斯內部自己亂了陣腳。
簡直就是一石二鳥的計策。
而人類相關的神祗還是先留下,一步一步慢慢來,給人類適應的時間最好,否則驟然失去一切,誰都承受不來。
「好。」死亡之神點點頭,揮著翅膀離開了。
「陛下,他們派遣奴隸來探路了。」布魯諾深入樹林找到了剛結束與死亡之神私密對話的瑟普斯。
瑟普斯抿了抿唇,「殺了。」
「已經殺掉了,但是他們又派了一波。」布魯諾同樣有些無奈,屠.殺奴隸可不是斯巴達勇士們想做的事情。
他們更加想跟墨伽拉的勇士們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瑟普斯嘖了一聲,「留下了他們也是個死。」
奴隸有神廟烙上的印記在,性命根本就不掌握在自己手裡,這種滋味瑟普斯是知道的,但是他現在沒有任何立場說自己對那些奴隸感同身受。
所有一切阻攔斯巴達前進的,都該死。
「那我去下令殺了他們。」布魯諾點了點頭。
一天的時間並沒有讓斯巴達的主力過來,尼克斯再一次拖著她迤邐美麗的裙擺走上了天空,將天光遮蔽。
夜幕降臨,墨伽拉停止了無意義的試探,但卻依舊有奴隸被趕出來挖戰壕。
瑟普斯看著奴隸們臉上的恐懼,輕嗤一聲,偏頭看向從虛空中走出來的死亡之神。
死亡之神的出現並沒有讓這些斯巴達精英們有所騷動。
「已經送到了,他們答應了。」死亡之神說道,一邊揮舞著寶劍引渡那些死去的亡魂,他看起來有點兒疲憊。
瑟普斯愣了愣,「你也開始了?克里特不是已經改變了……」
「一時半會兒可沒辦法得到真正的信仰。」達拿都斯搓了搓下巴,「不過等你拿下了雅典,波塞冬對克里特動手的時候,就差不多了。」
瑟普斯點了點頭,「你們沒事就行。」
「你什麼時候動手?」死神問道。
「我覺得我大概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瑟普斯學著達拿都斯的樣子搓了搓下巴,視線在戰戰兢兢的奴隸們身上掃過,收回手摸了摸新得到的獸牙。
那條細小的黑色再一次出現,親昵的蹭了蹭瑟普斯的指腹。
達拿都斯滿臉震驚的看著他,顫抖的指著那顆牙,「提提提提提豐……」
「……的牙。」瑟普斯接道,而後頓了頓,補充道:「還有一小部分靈魂。」
「你怎麼拿到的!?」死亡之神不敢置信。
瑟普斯看著他,「提豐他爹給我的。」
達拿都斯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變成了羨慕嫉妒恨。
戰壕里,一個身材強壯神情卻十分畏縮的奴隸身形一頓,而後抬起頭來,兩眼布滿了血絲,看起來十分駭人。
但更為嚇人的是他崩潰似的大吼了一聲,揮舞著手裡的鐵鍬,直接砸在了前邊兒一個奴隸的背上,鮮血四濺。
奴隸們尖叫起來,想要爬出戰壕逃離,然而為了坑住馬匹而挖的戰壕深度卻是沒過了他們的頭頂,只有兩邊和中間三個階梯能夠離開。
那個男人發了狂一般的揮舞著鐵鍬,每一下都帶出一道鮮血和慘叫。
戰壕里的場景像是人間煉獄。
監工聽到騷亂的聲音,卻恐懼的沒有打開城門出去看看情況。
好不容易爬出了戰壕的幾個奴隸,卻也是被拿著鐵鍬的男人追著打死了。
將奴隸都殺死之後,那個男人渾身浴血,身上衣服破舊而髒亂,目光卻是極為怨毒的看著城牆上的那些勇士們。
打起精神守著城門的勇士們打了個哆嗦。
墨伽拉的勇士們都沒有在戰場上見過血,見過的死人都少,哪裡見過這種情況。
當下就有人直接扔下手裡的槍,跑去把這反常的情況報告給了勇士首領。
勇士首領無法,只得回頭就報給了墨伽拉王。
墨伽拉王更加畏懼了,他害怕卻又憤怒,最終只能拍著桌子咆哮道:「把勇士給我派出去!把他們揪出來!!」
首領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國王的怒吼打斷了。
「你也去!!」
首領看著墨伽拉王,對方兩眼通紅,看起來就是被嚇哭了一樣。
勇士沒再多說,直接轉身離開了國王的寢宮,轉頭讓跑過來報信的勇士把人都召集起來,順便再弄五十個奴隸過來。
整個墨伽拉的勇士加起來,也不過是兩千之數。
對上斯巴達,想要打仗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勇士們對於自己的首領是相當信任的,當下就丟了手裡的事情,跑回了勇士們的聚集地。
首領看著平日里與他朝夕相處的同僚們,深吸口氣,說道:「想活命的,跟我走。」
勇士們驅趕著五十個滿臉絕望的奴隸離開墨伽拉城邦的時候,國王難得出現在了城牆上,惡狠狠的看著那些勇士和城邦左側的樹林。
瑟普斯挑了挑眉,看著身著華麗服飾的矮胖國王。
可惜沒有射程這麼遠的弓箭,不然直接給他爆了頭就爽了。
奴隸們被率先趕進了樹林,瑟普斯伸手阻止了蠢蠢欲動的斯巴達勇士。
沒有發現他們的奴隸們鬆了口氣,回頭喊了一聲,將勇士們也喊了進來。
斯巴達勇士們更加興奮了。
然而下一秒,他們的興奮就被一頭冷水澆熄。
「尊敬的斯巴達國王,我們是來投降的。」勇士首領說著,將手裡的武器和盾牌都扔了下來,單膝跪地露出了脆弱的后脖頸以示臣服。
瑟普斯被他這坦蕩的態度弄得略微有些怔愣。
首領背後的勇士們面面相覷,最終卻還是跟著他們的首領丟棄了手裡的武器。
瑟普斯探究的目光從首領身上收回來,掃過一群小年輕的勇士們,卻是對這位勇士首領有了那麼一絲好感。
他從暗處走出來,打量著這群還沒有他先鋒軍半數多的勇士。
兩千來個人黑壓壓的一片還是相當壯觀的。
瑟普斯並沒有說出是不是接受投降的話,而是將視線轉到一邊的布魯諾身上,「奴隸殺了。」
奴隸死了,城邦里的神廟就不會知道樹林里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首領聽到這句話,心裡一沉。
奴隸是他送過來所謂探路的,若是斯巴達的國王沒有將奴隸殺死,也就順勢作為禮物送出去。
也正是因為之前斯巴達王沒有將奴隸殺死,首領才會帶著人進來說出投降的話。
現在又殺了奴隸,首領頓時不明白這位國王的意思了。
墨伽拉的城牆上,主祭司向墨伽拉王彙報了五十個奴隸全滅的事情。
墨伽拉王看著樹林的方向,漲紅了臉,目光中充斥著恐懼和畏縮。
他們看著樹林,就如同面對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作者有話要說:滿足么小妖精們。
我寫得腎都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