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蛟龍出海
時間荏苒,到了萬曆三十二年秋天,各地豐收的消息傳來。
新軍的六個軍在緊鑼密鼓地加緊訓練,外國武器本國武器相得益彰,外國教官不斷到來(金錢的威力是無窮的),網蟲又親自視察了各支新軍,心理感覺踏實多了.
內宮裁撤二十四衙門,共有二萬三千太監發往遼東開荒,他們可以攜帶自己的侄子乾兒子以及家人,落腳於今天的遼寧西部大平原上,建立了好幾個縣城,也被人稱作:太監城.
除此之外,還有類似的犯官城.軍官城好幾座,各地來的昔日高高在上的官員軍官和太監在這片土地上燒荒開墾,建房蓋屋,揮汗如雨,但是也確實進行了某種程度上的思想改造.
人就是這樣,在艱苦的勞動中,反而增強人們的體質,磨練了人們的意志,人們享受到了自己的豐碩的勞動成果,由於朝廷十年免稅的政策,人們的農副產品以及採集獵取的東北特產源源不斷地湧入關內,無論是關外辛苦勞作的新移民,還是奔波逐利的商人,收入都相當可觀.
當年作威作福干盡壞事的太監官員們,現在在遼東享受自己的勞動果實,生活中再沒有了爾虞我詐,再沒有了提心弔膽,心情反而舒暢許多.
在人心穩定下來之後,朝廷開放對新移民的管制,允許他們回鄉省親祭祖,允許其子孫參加科舉考試,參軍,政治上的對立也慢慢消失.
再來看北京方面,全國的衛所全部裁撤,取而代之的是八大軍區:雲貴兩廣軍區.四川軍區.江南軍區.中原軍區.西北軍區.遼東軍區.直屬京軍.京師護衛軍區,全軍總數一百萬人,略多於當初王錫爵的設想.共編為二十二個軍(其中新軍六個),各級軍官全部用選拔產生,戰鬥力大增.雖然現在還無力進行全軍換裝,但是各舊軍的武器裝備已經有了很大的改進,足以進行有效的軍事行動.
網蟲始終把六個新軍,以及御林軍緊緊抓在手中,他深深明白自己的新政成功與否最後就取決於兵權握在誰的手中,歷史上戊戌變法商鞅變法王安石變法都吃了沒有兵權手段軟弱的虧,自己不能重蹈覆轍.
網蟲還特彆強化對東廠和錦衣衛的控制,用錦衣衛來朕壓百官護衛自己安全,用東廠來刺探情報執行特殊任務.
兩機構主要掌權人員都經自己嚴格挑選,並且內部各系統互不統屬,實際上最後的決策權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
網蟲實際上還是不夠放心,又分別於兩機構內各設一特殊小組,任務是監視對方,這樣他就牢牢地把事關國家大權的政治資源完全掌握.
雖然網蟲自己知道,自己實際上強化了明朝的特務統治,但是設身處地地想想,在這個波詭雲絕風雲變幻的年代,如果控制不了政權,那將是極其可怕的事情.而控制政權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特務組織,熟讀歷史的網蟲知道,斯大林蔣介石等等都是如此的做法,自己目前還是暫時使用吧.成大事者不能被小節所羈絆.
從萬曆三十一年開始,網蟲就秘密派出大量人員赴遼東,開始組
建針對努爾哈赤的情報網,他們的行動初見成效,傳回大量的有用情報.
從情報上看,群臣被努爾哈赤的壯志雄心所震驚,他的鐵騎戰鬥力之強,讓很多文武大臣激動得立即建議網蟲發兵進剿,網蟲卻笑而不言,他的打算可並不只是對努爾哈赤一個部落進攻,而是掃蕩遼東群雄,進而征服日本,建立萬世基業.
因此,必須三管齊下:發展經濟實業,增強國力民力財力;訓練新軍,激起民眾練武之心;加強外交活動,分化瓦解蒙古女真各部.最後揮師遼東,將努爾哈赤一舉蕩平.
各項新政相繼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從江南到淮河流域再到黃河流域,農田水利建設成果輝煌.
大學士朱賡為此心力交瘁,幾次昏倒於大壩之上,被網蟲強制休息三個月.賞賜十分豐厚,更為震動人心的是,網蟲將他的事迹登上朝廷的邸報,由首府王錫爵親自撰文,一時間被人稱為孔明重生.
網蟲的行動樹立了正氣,對官場風氣的轉變起了重大促進作用.
河南等地鹽鹼地改造也有很大成績,再加上良種作物的廣泛種植,全國的糧食結構由了較大的變化:稻米麥子小米高粱土豆紅薯玉米等等在各地因地制宜地發展起來,產量不斷提高.
再加上這幾年朝廷一直堅持不懈地從東南亞各地收購大米,遠洋運糧大船幾乎堵住港口,所以朝廷掌握了大量的糧食資源,使朝廷可以坦然面對萬曆三十二年夏天的大水,從容賑濟災民,而沒有出現如往常幾乎必然發生的情形:饑民暴動.
但是朝廷也通過百姓告發御史糾察和東廠密報,掌握一百三十多名在賑災和興修水利過程中侵吞公款的貪官,網蟲越過內閣直接下令:將這些人於黃河大堤上處以剝皮之刑!
其家人全部發配遼東,家產沒收.
網蟲在百姓中的威望大大提高,可是在官員們那裡又多了兩個外號:"剝皮皇帝""抄家皇帝",網蟲心理大為得意:看老子能的,不但把大名鼎鼎的雍正皇帝的外號都提前搶過來一個,而且還比他多一個,看來這現代人就是比古人強啊!
不過他又馬上意識到:如果自己的攻遼大計成功,進而建立大中華帝國,那麼後世就根本沒有雍正皇帝這回事了.看來,改變歷史是如此過癮,加油,進攻!
秋天的太陽依然暖洋洋的,但是從各地相繼上報的消息卻讓網蟲的心情提前進入冬天:首先是一股日本海盜在一些漢奸(到什麼時候都有這種敗類!網蟲下定決心將這些人剝皮示眾)的引導下登陸搶劫了上海崇明島,將島上居民殺死一千多人,虜走少女婦女三百多人,財物數目不詳,然後從容上船離去.
當地官府和駐軍立即駕船追擊,沒想到海盜竟然停船還擊,雙方的炮戰結果氣的網蟲牙根痒痒:十五比零,海島連續用西洋輕型海炮轟沉我方十五艘戰船,包括上海知府等十七名官員在內的五百九十名官兵陣亡.
緊接著,是一支南洋商船隊將各地商人投資收買的十大船優質瓷器運往非洲東海岸,在那裡再轉船由歐洲船隊運至歐洲銷售,但是船隊在馬六甲海峽受到不明的強大的船隊的襲擊,兩艘商船在混戰中被連續誤傷,帶著價值二百多萬兩銀子的珍貴瓷器沉入海中，另外八艘商船，全部被掠走。
兩起事件先後發生,好像上天有意向網蟲進行提醒,網蟲召開國務會議,提出一個自己醞釀很久的計劃:成立海軍.
內閣成員對皇帝提出奇思妙想已經習以為常,皇帝不知從哪裡學來的的這麼多廣博的知識,他的建議大多數都行之有效,使大明出現偉大的中興氣象.
可是今天的想法還是讓他們吃驚,自從宣宗皇帝以來,大明水師就轉為近海防禦,後來竟更變為名存實亡,雖然也在對日本作戰當中煥發出短暫的光芒，但是那必竟是距陸地不遠的戰爭，浩大的海洋，才應該是大明海軍爭雄之地。
從太湖鄱陽湖洞庭湖巢湖到長江黃河大運河再到沿海，各種水賊更是不計其數，他們大事不犯，小事不斷，成為朝廷達百年的心病。
而沿海的倭寇更是害人之甚，雖然在朝廷打破侵朝日軍之後，有所收斂，可是近年來又明顯死灰復燃，這次奇襲崇明島又是一例。
現在大明的遠洋貿易方興未艾，各地商人百姓因此致富者不計其數，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因為幾伙海盜而使海外貿易停頓下來，則百年大計頃刻毀於一旦。
大臣們一方面被皇上的雄心壯志所激勵，可是隨即又被兩個難題所阻礙：
第一，當然是錢的問題，造遠洋戰艦的費用極高，普通戰艦的建造費就高達十萬兩一艘，具體需要多少艘呢？熊廷弼大致算了一下，竟然需要三百艘左右，才能為大明各方向的船隊提供充分的護航，才能對幾個海上強國比如葡萄牙。西班牙。荷蘭。日本等進行像樣的戰爭；如果建造巨型戰艦，每艘的建造費就要三十萬兩，朝廷現在的各項新政都需要錢，肯定拿不出這筆銀子；
第二，就算有艦隊，海軍人員呢？從哪裡來？如何訓練？這都需要時間，正所謂遠水不解近渴。
看到眾臣愁眉不展，網蟲笑道：「過去多少難題都能順利解決，現在怎麼被這幾艘船的問題難住了？不如朕帶領你們去天壇祈禱，求天兵天將下界將海盜統統殺光，如何？」
王錫爵朗聲道：「各位大人，現在國富民強的盛世苗頭剛剛出現，就被這幾個胡孫給攪了？！限你們三日之內想出具體辦法，否則咱們每人罰俸兩年！」
眾臣心裡這個罵：你個老倔頭，就會唱高調，罰我們兩年工資！讓我們全家老小喝西北風啊？！
但是這話如何敢說出口來？這個首府可比上一個厲害多了，連**星和沈鯉都不敢跟他對著干，大家也只能接受這老頭的蠻橫口氣。
王錫爵年輕時曾經因為著名的張居正奪情一案夜闖張居正府邸，言語如刀，逼得張居正差點自殺（也許也可能是張居正耍無賴，以自殺相威脅）。
網蟲正是看到他雷厲風行眼裡不揉沙子毫無私利這一點，才將這個人重新請回來，他可以說是網蟲控制黨爭最好的特效藥。
眾人還沒想起說詞，沈鯉卻跪地說道：「臣有一計，可以解決海軍人才缺乏的問題！」
網蟲大喜：「朕就知道是你，沈先生有何指教？」
沈鯉卻一反常態，格外嚴肅的說：「以匪建軍，以匪治匪！」
「啊？什麼意思？」現在輪到網蟲聽不明白了。
沈鯉也不著急，慢慢說道：「現在我們只知海盜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卻不知海盜內部也有兩種：一種就如崇明島這種海盜，大船隊也打，老百姓也打，勾結倭寇，殺人放火，傷天害理，干盡壞事；另一種就如同小說里水泊梁山的好漢們一樣，講究什麼替天行道，殺富濟貧，他們根本沒打算當一輩子強盜，只是報國無門，暫時躋身於山寨之中。所以微臣斗膽請選朝中及地方正直擅言的官員去各處海島招安這些人，他們心懷忠義，擅長航海，而且手中都有數十甚至上百條船，一兩千名手下，總計下來，不就是一隻大海軍嗎？」
眾臣面面相覷，良久，李三才問沈鯉：「沈大人是否敢擔保他們一定接受招安？敢不敢擔保他們至少不會殺害朝廷勸降官員？敢不敢擔保他們不會降而復叛？敢不敢擔保他們受招安後會嚴守軍紀痛改前非，不會危害百姓？」一連串的問題，顯示出他的嚴密思維。
沈鯉看來不太喜歡東林黨，坦率而冷淡的回答：「當然不敢！」
這種事誰敢保證，這幫海盜的脾氣誰又真正說得准？現實世界哪來的那麼多「忠義黑三郎」？！
於是，幾個東林黨人開始長篇大論，力勸網蟲招賢納士，從沿海各省良民當中招收海軍，不能為解一時之急，什麼人渣都招。
他們的語氣語調，好像在訓斥三歲的孩子，絲毫沒有對次輔大臣的禮貌。氣得沈鯉臉色發青，但是沈鯉偏偏就是不反駁，因為他知道一會兒自然有人替他反駁。
網蟲內心也很不滿東林黨的這個習性，什麼事都成幫結夥，以多欺少，現在連內閣次輔都不放在眼裡，長此以往，這朝政就又會亂成一團，歷史上的萬曆朝後期，就是這般模樣。
但是現在自己恐怕也得忍，因為自己需要東林黨的支持，只有他們才能聚攏天下知識分子為朝廷所用而不是攻擊朝廷，反對新政。
網蟲笑道：「沈先生說的和各位先生說的看似南轅北轍各不相同，在朕看來道理卻是一樣的。
孔聖人講究中庸之道（你們整天拿聖人來要挾老子。老子也拿聖人來講道理，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或者粗俗點，這叫以毒攻毒），朕以為應該做如此的打算：
招安官員不但要堅定地派出去，而且授予他們全權，這樣就算不一定每個人都成功，但是哪怕成功勸降一個，朝廷的力量就增長一分，同時嚴正公告各支海盜：不降朝廷可以，但如果敢於殺害朝廷官員的，朝廷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他們十族（十族這個概念首見明成祖處置方孝孺，極端殘酷無情）！
至於歸降之後，朝廷自會有官員嚴加約束其嚴守軍紀，同時高官
厚祿以固其心，對於故意違反軍紀甚至降爾復叛者，嚴懲不貸！他們歸降之後，就是離山之虎，脫水之龍，不敢如何放肆的！
沈先生的設想，實際是能夠迅速緩解當前朝廷有海無軍困境的最好方法，先生的忠心與謀略，朕實在欽佩萬分，現賜狼毫毛筆三隻聊以答謝，不得推辭！
李先生等說的招收沿海良民組建海軍的見解，從長遠看是根本良策，也賜御用宣紙各二十張（東林三人心裡罵：你他媽的也太不公平了吧，給老子幾張破紙，十兩銀子不到，給那小子狼嚎三隻，價值上千兩，偏心！）。
朕決定兩策並舉，招海盜以解近憂，招良民以樹根本，著兵部.戶部.吏部抓緊辦理，不得拖延（不過現在網蟲布置的任務大臣們很少有拖延的，尤其是他把那一百多貪污瀆職官員在黃河大堤上剝皮之後，效率就更高了，甚至遠在當年張居正改革之上），對於合適的海軍將領，不問來歷，破格任用！」
他的話綜合了雙方的見解，看似集思廣益，綜合大家的意見得出結論，實際上給了東林黨人一個大耳光，尤其是給雙方的獎勵極不對稱，傻子也看得出來他對東林黨群狼戰術的不滿。
東林黨也該收斂一下了。
王錫爵道：「臣建議以沈鯉任總理海軍事務大臣，官員自選。」
網蟲道：「准。」一君一臣很快就拍板了，這在張居正之後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沈鯉對面前這兩個人可以說是感激得如同再生父母，可是面上還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跪地謝恩。
東林黨眾人看到這麼重要的權力被沈鯉輕鬆拿走，都深感不滿，可是有皇上的暗示在先，他們如何敢公開反對（這一君一臣是什麼人物啊）？只好默認，心裡都憋了老大的火。
戶部尚書劉宗周小心翼翼地問：「人的問題解決了。。。。。。船呢。。。。錢呢。。。。。。」
王錫爵也面露難色，總不能讓他這個內閣首府上大街搶錢去吧？這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一直冷眼旁觀雙方惡鬥的「辭職宰相」李廷機卻偏偏此時發言：「好辦！」
眾人大驚：「什麼辦法？」
李廷機笑道：「出售遼東礦權！」
網蟲一下子茅塞頓開：「李先生真是神機妙算，就按你說的辦！首府，你要在一個月之內把全國前五十名富豪聚集京師，與朕共慶九九重陽！」
王錫爵是何等聰明的人，早已猜出他的意圖：「為臣遵旨！」
網蟲笑道：「賞李先生皮靴三雙－－－你看你的靴子，都舊的開了線了！東廠說你用俸祿照顧族中十三個孤老，卻不讓別人知道，鎮竟然沒法說你了！傳旨，由戶部給每位老人每年發銀四十兩，並負責藥費喪葬！現在李先生可以稍稍寬裕一些了。」李廷機眼含熱淚叩謝皇恩。
網蟲心裡卻在大罵萬曆皇帝，如此良臣竟不知使用，真是讓人氣憤！
眾人這才知道李閣老的感人**，個個說不出的佩服。
會議的第二天，這件事就隨著邸報傳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