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滅口
二皇子怒火中燒,臉都漲紅了起來。他如今的確是被禁足了,也不復從前那般得父皇的寵信,可他到底還是徳王,是皇子中唯一的親王,也是皇子中最為年長的一個,若皇帝龍馭賓天,他便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可是現在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他老老實實禁足府中,照舊有人能將屎盆子扣在他的頭上!
「你回去告訴父皇,那些什麼刺客,根本不是本王所為,本王若有做錯,父皇如何自而發本王都認,可是沒做過的事本王是說什麼都不會認的!」
因情緒激動,二皇子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一句吼出時,一把抓住了小內侍的領口,雙目血紅,咬牙切齒的道:「你算是什麼東西,本王即便有錯,也輪不到你一個閹人來指教!」
小內侍被嚇的渾身顫抖,二皇子一放手,他就跌坐在地上,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跪正了身子,連連叩頭道:「徳王殿下息怒,奴婢不過是奉旨傳口諭,皇上在氣頭上,使了龍性兒也是有的,王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那可是頭一位,旁人誰人能及的上?您千萬別動氣,奴婢卑賤之軀,不值得王爺氣壞了身子啊。」
小內侍口中雖如此說,心裡卻是冤枉的很,就知道來傳這種口諭不是什麼好活兒,不然也落不到他的頭上,皇上對徳王的斥責也太深了些,這樣嚴厲的訓斥,叫他一個傳旨的內監都聽不下去,徳王的臉上又怎麼掛得住?
今兒個可算是將徳王給得罪透了,小內侍覺得自己未來堪憂。
二皇子並未覺得消氣,照著那小內侍的肩頭又狠狠的跺了兩腳,空中不住的咒罵,形狀猶如癲狂。
小內侍在宮中多年,什麼樣狂暴的主子沒見過?他們最是了解這些表面上看來光鮮亮麗的人內心有多麽扭曲,生氣時就喜歡虐待他們這些宮人的也大有人在,他們叫喚的越慘,這些主子就越舒坦。是以二皇子打的真疼,小內侍再演出幾分,慘叫聲憑空能傳出去很遠,倒像是二皇子在殺人一樣。
不過,二皇子的確覺得解恨了不少。
「滾吧!」二皇子終於開了金口。
小內侍暗自鬆口氣,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直到出了徳王府的大門才鬆口氣,覺得自己終於是保住了一條小命。
前廳內,二皇子渾身脫力的坐在圈椅上,端起茶碗來想吃一口茶,可掀開碗蓋又失了興趣,煩悶的將茶碗隨手一丟。白瓷青花的茶碗立即翻倒,茶水潑了滿桌淌落在地,碗蓋一咕嚕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發出尖銳的碎裂聲。
小內侍們噤若寒蟬,戰戰兢兢的進來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不敢用掃帚去掃,怕有聲音擾的主子更煩悶,只能用手去將大小不一的尖銳瓷片一一撿拾起來放進簸箕。
二皇子擰著眉,回想當初的風光和得意,再對比今日禁足府中的慘狀,所受的委屈簡直前所未有。父皇真的這樣絕情,往後再不會重用他了嗎?他從前承歡膝下,對父皇是一心一意,只犯了一點小錯,那一切的好就都被遺忘了嗎?
他乖乖的在府中禁足,尚且能被人潑污水,斥責他不懂友愛之心?他是那等沒有腦子的人嗎?明明奉旨禁足之中,又怎麼會安排人去刺殺白希雲?他就是要動手,也不會用這麼粗糙的法子,叫人一下就知道是他做的。
二皇子咬牙切齒,幾乎立即就可以肯定,這一次的刺殺八成是白希雲自己安排的。
做出一副被他迫害的模樣,其實是要將屎盆子栽在他的頭上!如今看來,白希雲的計謀的確成功了!父皇對他斥責的如此嚴厲,還是命一個沒什麼地位的小內侍來傳口諭,連蘇名博都不安排來,這分明是已經將他厭棄了。
他太了解白希雲的手段了。那個人狡猾如狐,足智多謀,從前在他麾下,出謀劃策之類的事他們不知道商議了多少。現在成了敵對的方面,他先前接了白希雲的老婆,他又如何能不報復?
他現在這樣栽贓,簡直就是要將他踩進塵埃里去!
二皇子站起身,一腳踹翻了一張圈椅,因在室內穿著軟底的靴子,這一下撞的他腳趾生疼,煩躁的他又一屁股坐在一旁,抱著腳忍了片刻才好些。
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好你個白希雲!」
%
白希雲命人去調查紫雲仙人,很快就得到了迴音,所得的結果也與大眾都知道的沒有什麼不同,倒是那仙丹,卻很難弄到一顆。
齊妙十分糾結,想向皇上進言,勸他不要服用仙丹,可她拿不出確實的證據來證明仙丹有害,這裡又沒法子做什麼成分分析,根本就無法讓皇帝信服,說多了反而會叫皇帝對她產生懷疑。
若是不進言,她又無法眼看著白希雲的生父就這樣一日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走向衰敗。
「這樣不成,不如咱們與蘇公公明說?」齊妙這兩日都在擔憂,說起話來嗓音都已沙啞了。
白希雲搖頭道:「不行的,如今我們根本無法確認到底誰是可信之人。蘇公公雖然跟在皇上身邊久了,但也難保其他。至於吳妃娘娘、三殿下,四殿下,根本就沒有一個可以靠得住。焉知皇上服用仙丹這件事中沒有他們推了一把呢。」
白希雲畢竟只是個尋常官員,且因沒有封太子,他這個太子少傅如今也只是虛銜。若說有銀子,他是真的有不少。奈何就算銀子再多,許多事業是打探不到的。
他現在只能以最壞的角度去揣摩皇上身邊的事,任何人都有陷害皇帝的嫌疑。
齊妙知道白希雲說的有道理,想了想如今混亂的局面,忍不住無奈的道:「這天家的事可真是叫人無言以對。也不只是皇家,就是咱們尋常富貴人家,只要涉及到利益紛爭,人就都削尖了腦袋瓜子的往上沖,什麼親情人倫一律都不用考慮了,殊不知爭來爭去,到手的這些又有幾分能帶的走?到頭來還不是兩手一撒給他人做嫁衣。」
白希雲見齊妙連連嘆氣,語氣荒涼的說出這些話來,到跟前來將人珍惜的攬入懷中。嘆息著道:「好妙兒。你不要為為了這等事而難過,這便是自古形成的規律,天家的傳承一代一代皆為如此,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
「我知道。」齊妙將臉埋進白希雲的懷中,聲音有些悶悶的:「道理都知道,只是事到了眼前會覺得無奈。我現在只希望皇上能夠少用那個所謂的仙丹,否則怕是不出半年就要掏空身子了。」
齊妙的說法還是盡量說的長了一些,以皇上虛空的底子,要在持續服用仙丹的基礎上堅持半年,那簡直就是個奇迹!
可是她畢竟還是要考慮到白希雲身為人子的感受。
她也想直接將話告訴兒皇帝,就怕到時皇帝不肯聽話,反而來懷疑他們就得不償失了。
說到底,她依舊是個自私的凡人,若真的忠君愛國,就該不顧一切的告知皇上真相,皇上若不肯聽,還有撞柱自盡一途,來個死諫,總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可她做不到。
齊妙默默地嘆息時,白希雲也在思考。
他現在該如何能保住自身的情況下提醒皇帝?若是直言不諱,恐怕丟的還是自己的命。他是想盡孝,可要在不能帶累全家的基礎之上。況且想要認親爹的這一件事,真的是極為艱難的。
生母都去了,他又無心皇位,也不想帶累萬家以及許多無辜的人丟了性命,他又爭那個位置有什麼用呢?
二人都在沉思,室內一片沉寂。
正當此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就是淺青有些焦急尖銳的聲音:「大人,夫人,不好了,白府走水了!」
「什麼?」齊妙一驚,站直了身子仰頭望著白希雲。
白希雲則拉著齊妙的手一同到了外頭,「怎麼回事?」
淺青道:「才剛外院來的消息,說是白府走水了,現在白家宅子都燒了起來,秋日裡天乾物燥的,今日還有風,現在連周圍的鄰居都連累了。如今水龍局的人和五城兵馬司的人都去了,周圍鄰居也派了人幫忙去滅火,可到底情況嚴重。」
白希雲挑眉。
偌大的白府,如果真只是不留神失火,也不至於一下子燒了整個白府,要知道白府可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院。
白希雲已經可以確定是有人蓄意縱火了。
但是什麼人會如此大張旗鼓的去敵對白永春一個小人物?
若說白永春做過的缺德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真有人報復還能等到今日?
齊妙見白希雲不說話,就問淺青:「白府里的人如何了?」
淺青看了看白希雲的臉色,這才道:「白府里的人,都還在府里,沒出來呢,才剛來報信的人說到現在還在救活之中,府里的主子,沒一個出來的。」
白希雲這才悚然一驚,與齊妙對視了一眼。
這可真是下了大手筆,要滅白家的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