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巨款
學生們吃完白飯，看守進來收桶，其中一人手裡一拎裝肉的木桶，奇怪的「咦」了一聲。
「怎麼了？」另一人問道。
「沒事。」
兩人鎖了門出去后，提裝紅燒肉桶的那人忍不住，把蓋子打開來看。
「肉沒動。」
「他媽的，都到這了，還裝什麼裝。看著就不爽，要是擱平時老子早收拾他們了。」
「也不知道上面怎麼想的，抓回來當大爺養。」
兩人正說著，他們的組長，李士群走了過來。
「你們嘀咕什麼呢？」
「給學生們送的紅燒肉，他們沒動。」
李士群瞥了一眼那半桶肉，臉色不變道：「沒動就沒動吧，照樣送，吃不吃隨他們便。」
李士群說完，就上樓去了。
「呸。這傢伙到大方，用的還不是兄弟們賣命賺來的辦公費。」等李士群走遠了，一人啐了一口小聲罵道。
「但願能把他們早點放了，否則大傢伙沒活路了。」
兩人小聲嘀咕著走了。
李士群沒有理手下人的怨言，上樓以後就進了一間小房間。
小房間里的一張單人床上背身坐著一個人，肩背又寬又厚，看上去很強壯。
李士群微笑著道：「你好啊！大象同志。」
一張方臉上濃眉大眼，相貌堂堂，看上去一臉正氣，這人正是剛剛被帶走的三個學生其中一人，羅安國。
飯後再沒有學生被帶走，也沒有可怕的聲音傳來。
到了晚上，看守又給學生們送來了被子。
就這樣，學生們在警備司令部的辦公大樓里度過了不算安穩的第一個晚上。
法租界，金福里。
杜維藩看著眼前的母親，幾乎認不出來了。
枯瘦的身體，蒼白的臉頰，還有一頭灰白的長發，完全與自己童年的印象里判若兩人。
此時這位母親正沉醉在阿芙蓉的奇幻世界里，面對自己的長子，毫無反應。
「母親。」杜維藩沉痛地道：「我來看你了，對不起，我早該來了。」
沈月英仍舊沒有反應。
杜維藩也不管她有沒有聽到，接著道：「不是我不想來，而是不敢來。這幾年我和老二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就像孤魂野鬼一樣，除了到飯點吃飯，每天早上要去讀書，誰都不會來管我們。
二樓太太，三樓太太，還有新納的四太太，誰看得起我們兄弟倆，變著方子的要整我們，好以後給弟弟們騰位置。
弟弟們不管年紀再小，每個都可以從賬房拿到自己名下的例錢。我排行老大，每個月還要從你每月五百的例錢里扣一點零花錢出來，小寶排行老二，到現在都沒有固定的零花錢，只有靠過年發的紅包錢，自己省吃儉用。
還有我身邊的人，除了一個康斯坦丁可用，其它您從前的老人，都因為我沒有例錢被管家辭退了。二弟現在身邊連保鏢都沒有一個，這裡可是上海，我們出門隨時都會被綁票的。
早幾年別說零花錢了，我們兄弟倆就連過年的新衣服，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拿。
家裡一共有十輛汽車，配給我用的車還是十幾年前你用過的那輛，根本沒法用，小寶就更慘了，連輛自行車都是自己掏錢買的。
我不在乎錢，也不要什麼汽車，可我要面子，我是杜家的長子啊。」
說到這裡，杜維藩已經聲淚俱下。
「我不像小寶一樣讀書好，外文好，可以靠這個來得到父親的寵愛，而且他本來就是養子，就算沒有您的照顧，別人也不會針對他。但我是長子，擱以前我就是家裡唯一的嫡子，家業是要傳給我的。所以姨太太們不會放過我，只有我變成一個廢物他們才會開心。
但是我不甘心啊。
現在有一個機會就在眼前，這是我唯一的翻身機會了，只要抓住這次機會，我就可以讓父親對我刮目相看，我就可以有錢，還可以有自己的勢力，成為真真的杜家大少，再也不用寄人籬下。
但是我需要本錢，大量的本錢，所以我來求您幫助。只有媽可以幫到我。」說著杜維藩雙膝跪地，開始給母親連連磕頭。
「叮噹」一把銅鑰匙掉在地板上。
「拿去吧，東西就在五斗櫥後面的保險柜里，讓老李幫你拿出來吧。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沈月英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杜維藩又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
杜維藩爬起來后，找來了李管事，挪開大太太卧室里的五斗櫥，五斗櫥的背面露出一個小保險柜。杜維藩打開保險柜，裡面只有一個精雕著花紋的小木盒，杜維藩忍不住打開看了一眼，裡面射出奪目的光芒。
這就是大太太最珍視的寶物，珠寶盒。
盒子里都是大太太在杜府十年攢下的珠寶首飾，光鑽石就有五百克拉，價值五萬元，其它翡翠珍珠寶石比這些鑽石的價值還要大得多。
杜維藩把盒子抱在懷裡，又對大太太磕了個頭，道：「媽，等我做成大事，一定求父親放您出來。」
杜維藩說完抱著珠寶盒出去了，到門外又向李管事要了一個包袱皮，把盒子打包提在手裡。
出門后，康斯坦丁還等在那處陰影里，高大的身體卻完全不會引人注意，這份本事是他在杜家這十一年裡慢慢練成的。
杜維藩向他點點頭，康斯坦丁就離開了陰影，又默不作聲地跟在了小主人身後。
杜維藩提著包袱，又去了趟珠寶行，靠著杜家大少的名頭，作了一個估價。
珠寶行的老闆識相的迅速給出了二十萬的「合理」市場估價。
當天下午，杜維藩就一手拿著珠寶鑒定書，一手提著包袱，只帶著個康斯坦丁，就這麼兩個人走進了久負盛名的金城銀行。
當夜，杜宅。
「十萬！我們只要兩萬就夠了，你一口氣就借了十萬。」戴遜被杜維藩遞過來的支票上長長的數字嚇了一跳。
「還不止，我又從媽那裡搞來了一萬多塊。」杜維藩翹著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說道。
「你，你···」戴遜完全說不出話來。
「利息可不低啊，年息七厘，還是九六扣。你要是不幫我想辦法把錢賺回來，我連銀行利息都付不起，只有抱著你一起跳樓了。」杜維藩開玩笑道。
戴遜悲聲道：「大哥，老大，老天你要玩死我啊。」
「放心吧，我看好你的。」杜維藩倒是一點也不擔心。「你說，開戰以後什麼漲得最快···」
(下一章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