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看到柳薇薇那驟然變色的臉,戚悅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視線,繼續投入她這差點遭殃的可憐女兒的演技大業之中。

戚興城安撫了戚悅一陣,便讓她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吩咐傻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陳阿姨去倒杯牛奶過來,自己則望著戚悅,小心又關切地問道:「悅悅,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跑回來了?」

因為戚悅表現出來的脆弱,戚興城說話的語氣都柔和不少,本來她像這樣跑回來,他說不定二話不說就把她扭送回去了,哪裡會像現在這樣?

戚興城這問話一出,戚悅原本已漸漸平靜下來的情緒立刻如同火上澆油一般激動起來。她抽泣著說:「爸,在那個訓練營里,有人要……要欺負我,我就、我就跑回來了!」

「什麼?」戚興城不敢置信。

沒等戚悅解釋,快步走下樓梯的柳薇薇忽然驚呼一聲:「悅悅,你怎麼成這樣了?陳阿姨,還不快扶悅悅回房梳洗休息?」

她轉向戚興城,埋怨道:「興城你也真是的,悅悅都這麼累了,你還問問問,等她休息好了,精神頭足了再問也來得及啊。你們男人就是這樣,一點兒都不體貼人!」

正是剛剛跟戚悅的對視,令柳薇薇心底升起無名的恐慌,在弄清楚訓練營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前,在想好對策之前,她不能讓戚悅和戚興城說上話!

被柳薇薇這麼一打岔,戚興城驚怒的情緒一滯,他的目光往戚悅身上一掃,眼神一沉,點頭道:「還是你細心。」他轉頭去看戚悅,輕聲細語道,「悅悅,你先回去休息,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說。」

陳阿姨在柳薇薇的示意下趕緊上前,戚悅卻彷彿被蜜蜂蜇了似的往戚興城身後一躲。

戚興城忙轉身安撫戚悅:「悅悅,你別怕,你在家了,你在這裡會很安全。乖,陳阿姨會帶你回房去。」

「是啊悅悅,你瞧瞧你,現在多狼狽啊,還有不少傷,想必來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吧?趕緊回去睡一覺,等睡飽了醒來,就什麼事兒都沒了。」柳薇薇忙勸道。

戚悅很清楚柳薇薇打的是什麼主意,從前她沒看明白,現在卻不會讓對方得逞。

「我不要睡覺!」戚悅尖叫了一聲,她緊緊抓住戚興城的手臂,垂著頭低低呢喃道,「要是我去睡了,他們……他們就會來抓我了!」

戚悅脆弱的模樣把戚興城心疼得不行。人都是如此。他疼愛女兒,可當女兒像個刺蝟一樣將他的所有寵愛拒之門外的時候,他也會厭倦,也會心灰意冷,然而此刻她流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脆弱,他就恨不得把所有敢欺負他女兒的人大卸八塊,甚至忘記把她送進那種訓練營的人正是他自己。

「悅悅,別怕。爸爸在這兒,沒人能再欺負你!」戚興城安慰道。

戚悅看向自己的父親,眼神顯得那麼脆弱和無助:「爸爸,你不會再把我送回去了?」

「我保證,你就在家裡,哪裡也不去!」戚興城斬釘截鐵地承諾道。

得到了保證,戚悅像是放下了心頭的大石,無視了在一旁急得幾乎要跳腳的柳薇薇,拉著戚興城回到沙發上坐下:「爸,我相信你,我把什麼都告訴你。」

「悅悅,你一定累了吧,有什麼事明天說也來得及……」柳薇薇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戚悅堅定搖頭:「我不累。」

戚興城看了柳薇薇一眼,聲音裡帶上一絲不耐煩:「薇薇,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讓悅悅說完。」

柳薇薇哪可能留下戚悅跟戚興城在背後說些她不知道的話?她輕聲道:「我這也是為了悅悅著想啊。」然後她也在沙發上坐下。

戚悅並不在意柳薇薇的在場,她看著自己的父親,面上神色帶著點兒孺慕,全然沒有帶出此刻她那真實複雜的心情:「爸爸,那個訓練營,真的不是人待的!宿舍就是個教室,所有女生都住在那裡,沒有熱水洗澡,更可怕的是,那些女生中還有幾個是混社會的小太妹,動不動就打架,看人不順眼了就會去欺負對方,我的床都被她們弄濕了!每天早上我們起得都很早,一大早就要去跑步,白天就在大太陽底下站軍姿,一站一上午不許動,誰動誰就要罰跑,遇到凶的教官還要被打巴掌!吃的飯連點肉沫都找不到,我每天早上都是餓醒的,真的好餓啊。吃不飽,我好幾次都差點昏倒,有一次罰跑我摔傷了額頭,他們也不讓休息。最可怕的是那裡面的幾個管帶,每一個都很奇怪,他們下手都很重,有些人被打得都吐血了。其中有個管帶是個同性戀,訓練的時候就對男生動手動腳的。還有個……還有個是個色狼,今天晚上他趁我一個人躲著的時候想要……欺負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一長段話,戚悅故意說得混亂,邊說邊配上后怕驚恐的神情,直看得戚興城心揪成一團。一方是嚶嚶哭訴的親生女兒,另一方是欺負女兒的陌生人,戚興城心中的天平會往哪邊傾斜,早有定數。

戚悅額頭上還留著的疤痕,以及那一身的狼狽足以說明這一段時間過得有多慘,而在戚悅先入為主地灌輸給戚興城「事情經過」之後,就算之後柳薇薇從計郝彬或者趙河那兒得到些不利戚悅的話,也是失了先機。

戚悅講述的過程中,柳薇薇幾次想開口打斷她,可戚悅一直盯著她呢,一見她要開口,就會立刻增大音量表現得無比痛苦,沒給柳薇薇說話的機會。

「真是豈有此理!」戚興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萬萬沒想到他將女兒送去的,竟然是那種地方!

他轉向柳薇薇皺眉道:「薇薇,之前你不是說,這個訓練營是非常正規的嗎?怎麼現在會弄出這種事?」

此時此刻,柳薇薇自然不會說出「說不定是戚悅在撒謊」這種擺明了會觸怒戚興城的話,片刻慌張之後,她一臉自責道:「興城,這事都是我做得不對!要不是我沒打聽清楚,悅悅又怎麼會遭這種罪呢?都是我,都是我的錯……」她說著,竟紅著眼哽咽起來。

從柳薇薇跟著戚興城起,她就在他面前扮演著嬌花的角色,十多年來,「薇薇很柔弱,很善良,需要我的呵護」這個觀念已經深入戚興城的內心,也因此,當初戚悅和柳薇薇有矛盾之時,戚興城輕易就被善於扮柔弱的柳薇薇打動,偏向她而不信任他那驕縱的女兒。

此刻柳薇薇眼睛一紅,戚興城的語氣立刻就柔了下來:「薇薇,我也不是怪你。悅悅吃了這麼大的虧,我也是一時心急。」

他說著,摟住柳薇薇安撫她。

戚悅冷眼旁觀,因為戚興城對她的關心而變得火熱的心在這一幕面前也冷卻下來。

「這事……我不怪柳姨……畢竟,柳姨也……不想的。」戚悅斷斷續續地說,彷彿這一句話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垂著頭,雙手在身前攪動著,咬著牙道,「之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今後我不會再惹她生氣了。」

戚興城驚奇地看著戚悅:「悅悅,你真想明白了?」

戚悅抬頭看著戚興城,眼睛微微泛紅,她哽咽著說:「爸爸,在訓練營的日子裡,我真的想了很多。媽媽已經去世了,這個世界上只有您跟我最親,既然您愛柳姨,那我也應該試著接受她……還有嫣嫣姐和阿哲弟弟。」

戚悅面上含淚,語氣真切,心中的某一部分卻冷冷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以及做戲的自己。柳薇薇可以演戲,她為什麼不可以呢?當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比當一個驕縱不聽話的女兒,可以得到更多。

在回來直面戚興城之前,戚悅並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如此冷靜地面對自己的父親。或許是因為太久沒見,那五年中,她對她父親思念越來越強烈,生命的最後一刻才給他打了那一通電話。可現在,當她真正回到這個家,當她看到她的父親在面對柳薇薇時的體貼溫柔,再回想她自己的母親,原先對父親的愛竟不知不覺冷卻了。

有后媽就會有后爸。柳薇薇這麼會演戲的一個人,又怎麼會聽任她享有她父親的寵溺父愛呢?柳薇薇最擅長的,就是在潛移默化之中,讓她父親對她越來越厭煩,最終讓所有的寵愛都消失在時光的洪流之中。

但現在,她回來了。她要拿回戚興城該給她的寵溺父愛,她還要奪走柳薇薇原本享有的一切。

在入侵她家庭的三個外來者中,不管是戚嫣還是戚哲,她跟他們接觸不多,向來只當陌生人看待,可柳薇薇,不但搶走了她母親的位置,還要把她也趕走,她又怎能不恨?

戚興城一臉激動地看著總算想通了的女兒,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他摟著柳薇薇,連連點頭。

柳薇薇望著一臉誠懇之色的戚悅,恨不得立刻回到過去,將聽從哥哥的話勸說戚興城把戚悅送到訓練營中去的自己掐死。按照原本戚悅的性格,她將戚悅從這個家徹底趕出去的日子已為時不遠,可沒想到戚悅去了訓練營一遭,竟學會了做戲——她還記得方才戚悅剛進來時對她做的口型以及看著她的眼神,戚悅現在說的話,她半句也不信!

然而此刻,她卻只能學著戚悅,感動地說:「太好了悅悅,你終於想通了。以後,你就把我當成你的親媽!」

戚悅靦腆地笑著,在戚興城轉頭去吩咐陳阿姨帶戚悅回房間時,她冷冷地瞥了柳薇薇一眼,送她一句話:你不配!

柳薇薇神色一變,卻礙於戚興城在場而無法發作,笑得嘴角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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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戚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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