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會把曾經失去卻屬於我的一切全要回來!這話呢,雖然說得漂亮,但實際實行起來卻困難重重。
因為……那女人根本是烏龜投胎的!
她又開始躲他了,這次躲得比十年前還徹底,一次將所有年假全請齊了,照樣不接他電話、不給他開門,他實在讓她那烏龜性格給氣死!
不過冠佑卻沒因此而不理他,這讓他不平衡的心理稍稍平衡一點。
還好那女人沒亂教兒子,更沒把她的烏龜性格遺傳給兒子,不然他當真會吐血身亡!
「不是我愛念你,心情不好也別『牽拖』別人,瞧瞧你把那些高級幹部當成什麼了?簡直像在罵兒子一樣。」感受到所有幹部求助的眼神,陳俊傑身負重責大任,不得不冒著生命的危險前來為大伙兒請命。
「我才不會罵我兒子。」他疼兒子都來不及了,哪還捨得罵他?荀季堯不認同的反駁。
「對,你的兒子是兒子,別人的兒子就不是兒子嘍?」翻翻白眼,陳俊傑著實受不了他的差別態度。「好歹那些幹部們為你賺了不少錢,你就不能對人家客氣點嗎?」
「你是怎樣?他們做得不好,我念兩句是會死秀?」他的心情惡劣極了,這傢伙不但不站在他這邊為他分憂解愁,還在那邊煽風點火?!他是請他來當特助還是管家公?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話不能這麼說,你沒聽人家說,不要把工作情緒帶回家?相對的,也不該把私人的情緒帶進工作里,這對工作夥伴一樣不公平。」陳俊傑就事論事,絕不偏袒任何人。「你沒看他們叫苦連天喔?你這總裁當得有點失敗耶!」他很含蓄的提點。
「……說來說去,你就認為我錯了對吧?」荀季堯也不是不能接受批評的人,他很快便明白陳俊傑的意思。
「不敢,不過你要是有什麼不好解決的麻煩,或許說出來大家腦力激蕩一下,可以找到解決的辦法。」人難免會遇上「鬼打牆」,思緒怎麼都轉不出來,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傢伙會失常,八成跟他的冤家——調查報告中那個女人有關。
「我哪有什麼不好解決的麻煩?」荀季堯死鴨子嘴硬的否認道。
「最好是沒有。」真奇怪,人家孩子都跟他生了,還有什麼不能溝通的咧?頂多像個山頂洞人,先將人擄了來,然後運用他男性的魅力對她「上下其手」、「胡作非為」一番,女人應該很快就投降了吧?「她不是在『合昌』當倉管嗎?」
「嗯。」該死的合昌,這麼輕易就准她假,想起來就有氣!
陳俊傑試探性地問:「沒去找她?」
「找了,她把所有年假一次請齊。」他黑著臉,不怎麼甘願的老實說。
「噗~~」陳俊傑這可是頭一回見到他吃女人的閉門羹,忍不住噴笑出聲。
荀季堯冷冷橫他一眼。「你可以再笑大聲一點。」
「哇哈哈哈~~」陳俊傑也不客氣,當真放聲大笑。
「笑!笑掉你滿口牙!」他憤憤的詛咒。
「別這樣啦,雖然請了假,可總會有銷假上班的一天,又不是不要那份工作了。」陳俊傑勸道,霍地靈光一閃。「欸,不然跟『合昌』要人,把她弄到我們公司,你覺得怎麼樣?」近水樓台耶,想想真是羨慕啊!
「她未必肯。」他不是沒想過這個方法,但那女人脾氣硬起來比臭水溝里的石頭還硬,他也很苦惱,「況且要人要有名目,總不能說要就要。」
「沒試就打退堂鼓,不是你的作風吧?」他可是商場上有名的硬漢呢!不然怎能在這短短几年,就讓季堯電子揚名國際?「還是因為你太在乎,所以不敢貿然行動?」陳俊傑不由得大膽推斷。
依照潘冠佑的年紀推算起來,荀季堯和潘子璦大約在十年前相識,當時正值十八、九歲的青澀年紀,該不會……那女人正好是季堯的初戀?!
哇噻,那未免太勁爆了點!初戀就把人家肚子搞大,然後分開十年的歲月再重逢,真他媽的灑狗血劇情。
荀季堯聞言僵了僵,顴骨竟泛起可疑的紅潮。
陳俊傑瞪著他的臉,不可思議的瞠大雙眸,表情就像是看到史前恐龍突然現身在他面前。
難怪啊難怪,難怪在國外他總對那些金髮碧眼的大型哺乳動物視而不見,原來心裡早就藏著一朵花,真是純情得過火啊!
「歐賣尬,老兄,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麼純情……」他恍神的喃喃自語。
「閉嘴!」荀季堯惱火的低吼。
「沒問題,我閉嘴。」但是這件事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否則整個公司的幹部說不定全都不敢來上班,那季堯電子的前途可就岌岌可危。「其實很簡單啊,你要是擔心她不肯,就把她變成你的員工,她自然就得到你身邊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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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公司被季堯電子合併了?!」不敢置信的對著電話喊道,潘子璦感到些許暈眩。
她才休息快半個月,明天正要回公司上班,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她的工作就「變天」了?!
「我也是看到公告欄才知道的。」趁著午茶時間,丁芳怡趕忙抽空撥個電話給在家休息的潘子璦,「報告」剛出爐的工作異動。
原來男人就愛玩陰的,不過這樣也好啦,像子璦這麼悶的個性,是該有個男人來治治她,不然她恐怕會一輩子守著冠佑終老了。
「可是……怎麼會一點預兆都沒有?」不過短短半個月而已,動作未免太快了吧?
「我覺得這樣也不錯啊,而且你的名字還很幸運的出現在第一批的員工異動名單當中喔。」芳怡忽然發出驚人之語。
「芳怡,你在說什麼啊?」這麼誇張的事,芳怡竟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天地變色了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我說真的啊,從明天開始,你就要調到『季堯電子』上班了,真是讓人羨慕呢!」芳怡繼續說明。
「這、這怎麼可能?!」原本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有問題,這會兒子璦相信,有問題的是芳怡。
「我看到公告就打電話到人事部問過了,所有員工年資照算、福利不變,而且表現優良者就會被調到『季堯電子』的總公司去上班,並立即加薪百分之二十!這麼優渥的條件,讓我們這群留在原職位工作的人可是羨慕死了!」她可是實話實說,絕沒添加任何謊言。
子璦安靜了下,彷彿聞嗅到一股明顯的陰謀意味。「……這實在太奇怪了,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芳怡在電話那頭逸出輕笑。「這你恐怕得去問你孩子的爸嘍!」
「芳怡!」子璦氣惱的跺腳,這時電鈴正好響了起來,她抬頭看看時間,連忙對著芳怡說道:「應該是冠佑回來了,我去開門,找時間再聊,掰。」
未料,門一開,站在外面的卻是個陌生人,而且還是個身材高大的陌生人。
「找哪位?」這人不像收報費的,他的穿著太高級了點,比較像是拉保險的。「我們家不缺保險。」
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下。「我不是保險業務員,我是代表季堯電子,前來通知潘子璦小姐公司異動的狀況。」
「需要這麼麻煩嗎?打個電話來說不就行了?」
喲!季堯電子這麼有制度,連這種事都得親自上門通知?她何德何能得到這種對待?她微微挑動眉心,不置可否。
「你就是潘子璦小姐?你好,我是季堯電子的總裁特助陳俊傑,能否請你開個門,讓我為你說明一下?」陳俊傑的眸滲入一絲興味和探究,藉由掏探名片和遞送給她之間的小動作,小心的沒讓她發現。
她思索了下,這才打開大門,可門一開,她就後悔了——因為她這才注意到陳俊傑身後還有一個『背後靈』,荀季堯。
「你怎麼也來了?!」相較於公司被季堯電子合併一事,荀季堯搞這種小動作更令她震驚,她幾乎要尖叫了。
「誰教你避不見面。」他可是半點罪惡感都沒有,大剌剌的一腳踩進她的領地。
「我……」她凝了陳俊傑一眼,尷尬極了。
「總裁,任務達成,我現在可以提早下班了?」陳俊傑乘機要求福利。
「去去去!」見到人就好了,他自己跟她談;荀季堯不耐煩的揮揮手,只差沒叫他像球一樣用滾的。
「欸……」不是吧?他就這樣叫那個特助走人?!那她一個人不就「粉危險」?!
陳俊傑可顧不得潘子璦的顧慮,高高興興的拍拍屁股走人。
「你叫他幹麼?」荀季堯不悅的將大門甩上。
「沒、沒有啊!」人家只是……害怕跟他單獨關在一個空間里嘛!
「坐下!」他指著沙發命令道。
不安的靠在沙發最邊角坐下,他帶給她的壓迫感真的很大,她快怕死了。
「你明天該銷假上班了吧?」他開門見山的直指重心。
她扁扁嘴,決心跟他杠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自認自己不再是十年前那個什麼事都聽他荀季堯的小蠢蛋,經過歲月的洗禮、社會經驗的磨練,她應該足以應付這種場面。
「基於商業需求,合併自然有其必要。」他當然不會笨得去宣告他的企圖,僅浮面的給她一個答案。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為了監視我,所以連帶合併掉整間公司。」她惱火的拆穿他的陰謀,氣他不夠尊重自己。
他當她是什麼?她可是個有自主意識的女人耶!
「我看中的是『合昌』的前景,沒有對任何人有不敬的意思。」他沈穩的回應。
他就知道會惹得她不高興,不過頭剃了一半了,不繼續剃完它能看嗎?
「最好是這樣。」她雖不信,卻找不到他的漏洞,只能不屑的輕哼。
「總之你明天先到我那兒上班就對了,不管你要求什麼福利,一切照準。」這許可權可是比他這個當總裁的還大,她應該會滿意吧?
她微一挑眉。「如果我說不呢?」
「很抱歉,那你將會失去這份工作,包括之前的所有年資。」
當潘冠佑用自己的鑰匙打開門的剎那,正好瞧見潘子璦拿著掃把追打荀季堯的畫面,他站在門邊愣了好一會兒——自他有記憶以來,媽媽一直都是溫柔賢淑的形象,曾幾何時,她竟會拿掃把海K人?這令他一時極難適應。
「冠佑?你回來了?!」氣惱歸氣惱,子璦還是很快發現兒子回家來了,她尷尬的放下掃把,趕忙將掛在客廳椅背上的圍裙穿上。「你餓了吧?我去煎蘿蔔糕讓你當點心吃,等等喔!」然後一溜煙的鑽進廚房裡去。
「嗨,又見面了。」荀季堯整理好儀容,鄭重的打招呼。「今天過得如何?」
潘冠佑可有可無的睞他一眼,拿下書包掛好。「比你好。」
「我今天不錯啊!」至少跟她面對面了,一掃數日見不到她的陰霾。
「是嗎?」他走到荀季堯身邊,抬頭認真的凝著他的眼。「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是我媽的朋友還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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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再讓情勢繼續惡化下去了。
他的兒子竟認為他和潘子璦是仇人?真是天大的笑話!他可是那小鬼的老子耶!怎能讓他如此看扁?!
「總裁先生,我不會做特助的工作。」而另外一個讓他頭大的事正等著他處理——就是硬被他抓來身邊擺好看的潘子璦,此時正橫眉豎目的站在他的辦公桌前,氣焰比他這個當總裁的還囂張。
「不會可以學,但我想先跟你談談冠佑的事。」將她抓過來是對的,至少他能和她接觸的時間多了,不管她再怎麼會躲,遲早得面對事實。
潘子璦的臉沉了下來,一抹懼意由心頭漾開。「冠佑是我的孩子。」
她之所以不肯正面承認冠佑是他的兒子,就是怕他會跟自己搶冠佑。那孩子已然是她生命的重心,萬一被他搶了去,那她該怎麼辦才好?
為了這個問題,她幾度失眠,如何都睡不安穩,難道他就不能放過她嗎?
「你以為我會跟你搶冠佑?」他饒富興味的十指交叉,讓下顎頂在其上。
「你處心積慮的把我弄到這裡,為的不就是這個?」她咬咬唇,佯裝不在意的冷哼了聲。
荀季堯泛起微笑,眼神就像獵人看見珍奇獵物般興奮。「或許我更想知道的,是我們分開前的最後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夜對他而言是個謎團,他似乎全沒印象,卻偶爾又在不經意間,腦子裡若有似無的浮現她那嬌柔羞怯的小臉、誘人的輕喘,似夢境又似真實,他很想弄清楚當夜的「情況」。
潘子璦的臉瞬間爆紅,紅潮不客氣的一路竄上她的耳朵及頸項,像極了被丟進沸騰熱水中的活跳蝦。
「子璦?」見她紅著臉不回應,他促狹的催促。
「不、不就那麼回事?」她彷彿花了全身的氣力,方有力量將聲音由牙縫裡擠出來。「那晚我們都喝多了,我沒怪你。」這種事全推給「意外」就對了。
「那倒是其次,至少你該留下來,讓我知道我們之間曾發生的事。」害他到現在還怨呢!
「那又怎麼樣?」她惱了,以當時自己驚慌及羞慚的程度,他怎能要求她留下來面對?「就算當時我留下來,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嗎?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必須對我自己負責。」
「孩子不是你一個人就能生得出來的。」他不得不提醒她。
「……我不想在上班時間討論這個問題。」那隻會讓她想起,那一夜自己是如何不知羞的迎合他,令她自慚形穢。
「但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他起身走到她身邊,略顯激動的攫住她的臂;他已經浪費了十年,沒理由再繼續拖延下去。「在你當初決定把冠佑生下來之際,你就該預期到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
「我……我沒想到你會回來……」她顫著唇,瞳底滲入一絲痛楚。
她清楚自己在說謊,這十年來,她沒有一天忘記他的容顏,每每令她在夜半哭醒,無數次幻想他會從天而降,把她和冠佑接回去一家團圓,但這全只是她的幻想,一旦他真的出現,她卻沒有勇氣承受。
她不要這個男人因為冠冕堂皇的「責任」二字,不得不接納他們母子。
她要的是—個有感情、有愛的家,而不是因沉重的責任,造成令雙方痛苦的束縛。
荀季堯神色複雜的凝著她。「當初你為什麼堅持將冠佑生下來?」
不合理,就她一個當時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竟會為了一個小生命丟棄家庭,堅持將孩子生下來,然後含筆茹苦的將孩子拉拔大?!
這犧牲太大,除非她有特別的理由,否則著實太不合情理。
「我沒辦法親手扼殺一條生命。」她撇開臉,自認不是那麼殘忍的人。
「就我所知,你有機會嫁入豪門,不僅可以讓你完成學業,更可以讓冠佑過更好的日子,你為什麼沒這麼做?」她怎能說得如此淡然?難道她對自己沒有摻雜任何不一樣的情愫?他無法接受她過於冷情的解釋,不放棄的繼續追問。
「你要我嫁給施家那個智障?!」她錯愕的猛然抬頭對上他的眼。
荀季堯聞言咬緊下顎,額角青筋浮動。
「至少你們的日子會比現在好過許多。」
「你——」潘子璦這下真的火大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拳頭就猛往他身上招呼。「太過分了你!你竟然以為我是那種性喜享受、愛慕虛榮的女人?好!你夠狠,你想要我嫁給那種人是不是?好啊,我嫁,我等等就回家,要我爸媽到施家提……唔!」
再聽不進她任何賭氣的話語,荀季堯不假思索的低下頭,不由分說的銜住她叨叨絮絮的小嘴,整個辦公室瞬間變得安靜——
「嗯!嗯!」潘子璦僵了僵,憤恨的掙扎著,卻讓他一把攬進懷裡,兩具身軀貼靠得毫無間隙。
「噓,別動。」他的唇稍離輕哄,隨即再次覆上她的紅菱。
他的大掌就貼在她挺俏的臀部上方,因這緊密的貼靠,她敏感的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天!這色痞!他「那裡」竟然有反應了?!
潘子璦無法形容此刻竄上心頭的矛盾。
他之所以有反應,是因為她?還是因為身體接觸的自然反應,其實任何女人都有可能讓他變成這樣?
她氣自己在這節骨眼上,竟然還能計較這些,更氣他對自己的影響力!
在自己沉迷於他誘人的吻之前,她不知哪來的神力,霍地用力將他推開。
「子璦……」荀季堯的心跳很快,他本來只想阻止她失控的情緒,未料這一吻令他陶醉,而且她吻起來的滋味如此甜美、柔軟,讓他忍不住想一嘗再嘗。
「你別過來!」眸底蓄滿水光,她快速眺離他數臂之遙。「總裁先生,請你搞清楚,我來這裡不過是為了工作討口飯吃,如果你這樣公私不分,那麼請恕我無法勝任這份工作。」言下之意,就是她會寧可丟了工作,也不願和他繼續糾纏。
荀季堯像被下了定身咒,剎那間竟無法為自己提出辯駁。
「季堯,海斯先生越洋電話,說無論如何要你接聽……」陳俊傑忽然毫無預警的推門而入,才開口便敏感的察覺辦公室里的氣氛頗為弔詭,眼皮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呃……我打擾到什麼了嗎?」
「沒有,陳先生,我正想找你。」他的出現讓子璦鬆了口氣,趕忙越過荀季堯逃到陳俊傑身後。「請問你,被調為特助的我該做什麼工作?」
「啊?」陳俊傑愣了下,見荀季堯已經接起桌上的電話,開始和海斯先生交談,他只好訕訕的搔搔後腦。「那……外面有些文件就麻煩你歸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