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身世

第十四章 身世

待三人的傷勢基本上將息得無礙之時,已是五天之後了。這五天之中不斷有關於柚木的消息傳來:風裡軒第一時間就把柚木在賀蘭鎮惹事的事飛騎報向了寧安州,要求沿路攔截,誓不能讓她大鬧了一場,傷了幾十條人命后就這麼白白地跑了。但寧安州的反應卻很遲鈍,用了大半天時間研究對策后,方才慢條斯理地向郡內四方發出了通緝文書。可發送時不知為何卻會忘了首先應該把寧安州加上,因此寧安州的官兵們明明知道那個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一看就知道是搶來后臨時縫補的破衣褲的女人就是被通緝捉拿的要犯,卻沒有人敢在無王命在身的情況下跟柚木動手,只得眼巴巴地看著她大搖大擺地穿城而過,在寧安港上了西涼的船。「推諉,扯皮,這都不是理由!」風裡軒惱火萬分地把寧安州來的信件丟在了地上,原地暴跳了一會,又頹然坐回了椅子,對旁邊坐著的徐膽說:「對不起,讓貴客見笑了。我們憔郡的某些人哪,就是怕負責任,怕惹惱友邦!可那樣的友邦,結交來又有何用?哼!」徐膽微微一笑說:「說起來,我們素來有一事不明,想向將軍請教一二。」「不必客氣,請說。」徐膽說:「我也曾到過西涼,還見過靈牙伽羅軍,但覺得他們兩地的差異已經很大,更不要說憔郡了。而且從地理上看,憔郡被群山阻隔於大陸西北角,南方無路,雖然與西涼郡接壤但實際上完全是兩重天地,實際上應與東部的斯蘭高原和北部的寒郡是一體才對。我這樣看,不知有什麼謬誤之處?」風裡軒沉默了片刻,說:「貴客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很少有人這樣想而已。大家信奉著的領地觀念,實際上還是聖魔戰爭之前形成的。在那之前,除了南海和西大陸諸郡別有區分之外,大陸諸郡實際上分為畿輔、邊區和蠻荒。這種區域劃分就決定了該地的文化氛圍和實際地位,一直沿襲至今,但其實有很多於理不合之處。」野田敦插口道:「我明白了,泰嚴是畿輔,斯蘭是邊區,而西涼是蠻荒嗎?」風裡軒點頭說:「大體上是這樣的。整個西涼都是蠻荒區域,斯蘭則作為戍北守邊的邊區存在。身為畿輔的泰嚴和身為邊區的斯蘭,實際上文化差異並不大,只是在整軍備戰的規格上不一樣,核心文化都還是由天宮殿流傳出的主流文化,兩位想必是很清楚的了。」徐膽回想起安平王府和夜叉城的那些木樓建築,與泰嚴等地的樣式其實很接近,嚴格地說斯蘭的所有城市都看不出草原文化氛圍,原來是這個道理——那裡一向以來就是被天宮殿主流文化籠罩著的邊區。想到這裡,不由點了點頭。風裡軒又說:「憔郡與斯蘭西郡的確只有一坡之隔,卻被天宮殿認為是詛咒之地,故而漠不關心,放任自流,列為西涼一部。後來雖然獨立成郡,但依然被排斥在主流文化之外,只有昔日西涼諸國之間的交情尚可以依賴。如果沒有這種依賴關係,憔郡早就滅亡了吧。說起來,憔郡也只是近三十多年以來才逐漸好起來的。在新式採礦法發明之前,這裡可真是地地道道的窮鄉僻壤,任何人都不願意呆在這個故鄉,發了瘋似的向西涼等國跑,如在西涼八國之外還得飽受歧視。如此一來,會與斯蘭和寒郡這些近鄰交往不深也不奇怪了。」「原來如此,不過現在是西涼諸國更加依賴憔郡了吧。」徐膽笑道:「憔郡的糧食還可以向寒郡、斯蘭西郡或西大陸諸郡採購,但西涼諸國沒有憔郡的話,兵器供應可就大受影響啦。」「嗨,好多事不好說,不好說!」風裡軒搖著頭說:「不說那些事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叫上藍姑娘一起出發吧?」徐膽點了點頭站起了身,正準備去找藍,忽然一個士兵來到風裡軒身邊說了兩句話。風裡軒立即面露喜色地說:「快請快請。」不一會,一個身材微胖,面部紅潤的中年相士走了進來。風裡軒主動介紹道:「這是我們憔郡的著名相士郭鐵罡大師,外號『天罡鐵嘴』,觀人無數。三位能夠擊退柚木,無論是實力或是名聲必將直升而起,我就冒昧自作主張地請他老人家幫著看看,最好能定下個神將品級,將來走到哪裡都方便哪。」經過虹呂的事,徐膽和野田敦都明白了這些地方武將對忽然竄起的天才神將的近似於病態的渴求。不過這相士反正是風裡軒請來的,不用給錢,看看就看看,不會掉肉,兩人便大喇喇地上前行了個禮請他看。郭鐵罡首先仔細看了看野田敦,忽然問:「你之前看過相士否?」「啊,看過。」野田敦瞟見徐膽垂目表示同意,便如實說:「去年在晦明城看過吉岡布衣,他給我定了個初等神將,只不過我很謙虛,哈哈,沒當回事,所以一直沒買行頭來穿。」在一旁聽著的風裡軒歡喜得快跳了起來,連忙上前扶著野田敦的肩膀說:「哪裡有這麼謙虛的!這神將當世不過兩千餘人,可比做官還難得多了,是殊為來之不易的名號,各大家族都會爭先聘用的對象哪!大哥我這就給你置辦行裝去!」聽著風裡軒自己就把「大哥」的名頭往頭上扣,兩人也默不作聲。郭鐵罡點了點頭說:「一年時間,成長竟會如此驚人!我的許可權有限,只能給你制發二等神將的證明,你可著手準備上京的事宜了。」聽到野田敦又升級成了二等神將,而且看來還有進入天宮殿通過殿試考上三等以上的可能,風裡軒幸福得快昏了過去。天上掉天才神將下來的故事一直是大家最愛YY的情形,如今居然成真了!他幸福地眯了一會眼,徐徐睜開之時,忽然發現郭鐵罡用萬分驚訝,甚至有些驚恐的眼神看著徐膽,嘴唇顫抖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連忙問:「大師,對這位徐兄弟有什麼看法?」徐膽淡淡地說:「如果是不好的話就不必說了,吉岡布衣已對我說過。」郭鐵罡如夢初醒地點了點頭說:「哦,明白了。他老人家既然說過,我就不多嘴啦。他當時給你定的什麼級?」徐膽搖頭說:「沒有定級,我當時還沒通天眼。」郭鐵罡倒抽了一口氣說:「風裡大人,此人讓我想起了柚木。想當初柚木的初等可是我親手評定的啊,如今竟然又見到一個!」徐膽聞言立即連連呸呸道:「我哪裡象她了?歐吉桑你可不要胡言亂語!」「好,好,好,不多嘴,不多嘴。」郭鐵罡絲毫不介意徐膽的態度,從袖中取出憑證寫上了徐膽的名字和等級,蓋好自己的章后遞了過去,滿臉堆笑著說:「我郭鐵嘴乃是天宮殿認可的一級相士,手裡簽發的證書天下通行。徐兄弟,你已經是天下認可的二等神將了,而且如我對這位兄弟說的一般,你們倆最好能夠定下歸屬,靜心修行一段時間,然後上京殿試,再上一步是非常有可能的。」徐膽微笑不語,只是接過了證書。這張證書可能對他和野田敦在安平家的地位有所提升,但終究無法與那些宿將比拼資歷,短時間內要想有所作為還是得另闢蹊徑。剛剛將證書收好,忽然走廊外腳步聲響,風裡軒的夫人陪著藍過來了,風裡軒又向郭鐵罡致意道:「大師,打退柚木還多虧了藍姑娘之力。根據下官觀察,好像藍姑娘比徐兄弟、野田兄弟二人還要更強些,不知怎麼會沒有定下神將品級?請大師一定要好好看一看。」郭鐵罡點了點頭,正準備看時,藍卻背轉了身說:「怎麼不告訴我是來看相?我最不愛看的。」風裡軒連忙說:「唉,藍姑娘怎麼能這麼謙虛呢?快來看一看,這可是光宗耀祖,榮耀門楣的大喜事啊!」徐膽和野田敦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藍的實力顯然是早就超過了入門神將標準的,而且還不低,雖然比柚木還差一些,但柚木那種恐怖的怪物恐怕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為什麼她卻不去參加神將評定,而只是默默地在安平王府中當下人?為什麼安平王明明知道她的實力(否則不會讓她去抵擋柚木和擔任出行護衛),卻不讓她去評定,更不給她些軍隊,讓她直接去當武將?這種超級浪費資源的行為本身就很不正常,只是之前二人很少想到罷了。正想著這些事,郭鐵罡的聲音忽然尖利了起來:「你的頭髮是染的,還是原色?」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不關你的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難怪你不肯看相!」郭鐵罡高聲笑了起來:「原來你是連姓都沒有的可恥之人!不,你本來是有姓的,需要我說出那個被詛咒的姓氏么?你雖然早就擁有了神將的實力,但沒有一個相士會給你簽署證書。即使你達到了五等、六等甚至更高的水準,卻還是得不到天朝的承認,一生都只能當個卑賤之人,哈哈,哈哈!」啪地一聲響起,郭鐵罡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藍的一記耳光,當場被打得旋轉著倒了下去。藍也不顧眾人的目光,推開門口的衛兵便沖了出去。好幾個人都衝上去搖晃郭鐵罡,恐慌不已地叫喊「郭大師你沒事吧?」。徐膽尷尬地搔著腦袋,對風裡軒說:「我去找她。」風裡軒在看到藍動手后便陷入了沉思,此時忽然醒了過來,連忙說:「沒關係,這裡的事都交給我處理,你去吧,一定要好好勸慰藍姑娘。」野田敦也想一起跟著去慰安,可這時風裡軒不答應了:打翻了一個郭鐵嘴倒不要緊,找人服侍著,再賠些湯藥費就完了,還難不到他這個地頭蛇;可是鎮子里為打黑除惡的英雄三人組開設的大宴會已經差不多要開始了,現在跑出去一個,追出去一個,野田敦還溜號的話就太對不起觀眾了。野田敦這兩天在風裡軒家好吃好喝,現在終於嘗到吃人家的嘴短的痛楚,只得望著徐膽遠去的背影詛咒了兩句「敢揩油我可不放過你」,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被風裡軒捉去參加感恩兼慶功宴了。徐膽最後找到藍時,天色已經近黑。藍一個人坐在靠近鎮口的一個小山包上,坐在一塊大石上怔怔地出神,連徐膽走近了也沒有反應。見她這樣無動於衷,徐膽覺得事先想好的一肚子勸解之辭都用不上了,只得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後。這個地方視野很寬闊,居高臨下地正可以俯瞰全鎮景色,下方的賀蘭鎮被璀璨的明燈和赤紅的鐵流映得發紅,與漆黑的天幕交映之下,顯得如燈紅酒綠一樣的現代都市般美麗。徐膽看著眼前的景色,竟然失神想起了故鄉的夜空,回味無窮之下,心中竟然覺得有些隱隱的恐慌——已經很久不曾想起故鄉了,難道年輕就代表著善忘嗎?他站在原地發了半天痴,倒是藍首先坐不住了。她本不打算搭理徐膽,可這傢伙竟然一句話不說地站在她身邊發起呆來,搞得她大不自在。實在沒辦法了,只好主動開口說:「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不去參加宴會?」徐膽這才如夢初醒地反應過來,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坐到藍身邊說:「看到你不開心,我們哪裡有參與的興緻,野田敦一個人當代表去就可以了。」藍搖了搖頭說:「一個人不開心,好過大家都不高興,你這是何必呢?」徐膽聳了聳肩說:「如果你要我走,我二話不說現在就走。」藍沉默了一會,別過臉說:「這地方挺寬敞,你不想走就坐著好了。」徐膽的臉皮並不薄,說這種話跟直接邀請他坐在身邊沒什麼區別。他直接在藍身邊坐了下去,從懷裡摸出一小瓶酒,問:「喝不喝?」在徐膽的印象中,他從未看到藍喝過酒。新年時安平王府舉行狂歡宴會,上至安平王和加代小公主,下至伙夫和馬夫們都喝得爛醉如泥,但藍卻始終滴酒未沾,最後只有她一個人保持著清醒狀態,收拾善後到半夜方歇。當時喝得醉醺醺的徐膽也曾問過她為何不一起湊樂子,她的回答是「身為一個下人需要有充分的自覺」,當場就嗆得身份也並不高貴的徐膽說不出話來。此時帶酒前來,其實只是一種試探打算,並未想過真能奏效。可藍看著遞到眼前的酒瓶,略微遲疑了一下,接過來打開蓋子就喝了一口。她的姿勢倒是頗為豪邁,可惜一下子給烈酒嗆到氣管,辣得連連咳嗽,眼淚都嗆出來了。徐膽微微一笑,摸出另一瓶酒打開,淺淺的品了一口,說:「酒可是好酒,但給你這種喝法,可是牛飲啊。」藍好半天才順過氣來,有些不服氣地盯著瓶子說:「我聽人家說英雄豪傑們都是這麼喝的。」徐膽笑嘻嘻地看著她說:「英雄豪傑嗎?我可又想起『赤膊』的典故了。」藍警覺地閃了閃身子,警告道:「混蛋,不許用這麼色的眼神看我!」徐膽也覺得自己放肆了點,略微有些尷尬,於是岔開了話題,開始詳細地向她教授享用手中佳釀的方法。藍學得倒快,不多時便不再被嗆到,每細品一口時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品位酒中的滋味。徐膽看到她認真的表情,忽然慶幸起自己不曾學到抽煙的惡習了,否則對於藍這種勤奮好學之人,那不是一教一個準?過了好一會,瓶中的酒喝光了,藍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瓶子發獃。徐膽察覺到她神色有異,主動問:「是不是還想喝?」出乎他意料的是,藍竟然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說:「也好啊。」徐膽得意了起來,說:「嗯,那我再去買,你找些枯枝堆起來,我們點篝火吃燒烤喝酒!」不一會他便又買了酒和下酒菜回來,藍已找好了枯枝點著。兩人坐在篝火邊,一邊吃燒烤一邊喝酒,倒也自得其樂。過了一會,藍忽然說:「好暖和。」徐膽悶頭大嚼著手中的雞翅膀,口齒不清地說:「是喝了酒的緣故,其實這裡挺冷的。」「好奇怪,我並不是想說暖和,但總是想說些什麼。」藍歪著腦袋說:「平時我可不象這樣,是吧?」徐膽抬起頭來,見到藍紅撲撲的臉在篝火映照下顯得明艷動人,忽然有些意動神搖,連忙低下頭來,口中隨意答道:「喝酒就是要聊天嘛,不然就是喝悶酒,很沒意思的。」「是嗎,那看來我並不算很奇怪了?那就好。」藍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問:「你的故鄉是什麼樣的?」徐膽做夢也想不到不太愛說話的藍會找他搭訕,想了一想,指著坡下的賀蘭鎮說:「差不多就這模樣。」「哦,你家鄉也是打鐵的?」「不不不,是霓虹燈。」徐膽酒意也上來了,順口把崑山的風情簡要介紹了一下,說:「不過你多半不會喜歡的。」「嗯,不見得會喜歡,但真希望能有機會去看一看。」「誒??」「你起碼還有那樣一個美麗的故鄉可以回憶,回想起來都是很甜蜜的吧,可是我沒有。」藍語氣凄然地說:「今天我之所以會那麼生氣,後來想了想其實是在氣我自己。明明早就知道了自己就是那樣的命,聽到別人說還會動怒,甚至還動手打人,我的修為真的還很不夠。」「我倒不覺得是那樣。」徐膽搖了搖頭說:「人活天地間,總得有些追求,有些目標,還有一些脆弱得不容別人侵犯絲毫的私有空間。如果真有不識好歹的傢伙侵犯進來了,掄起大棍子往死里夯就是,何必想那麼多,還反省自己是否有哪裡不對?完全沒有必要!」「奇怪的傢伙。」藍死死地盯著徐膽,問:「你難道不是來勸說我的嗎?難道不是來要我回去道歉的嗎?」徐膽酒興上來了,站起身來豪氣大發地叫道:「為什麼要道歉?如果你還沒氣夠,我們一起回去,我幫你一起打!風裡軒如敢阻止,我就把他的房子燒了!」「你發什麼酒瘋,快坐下!」藍急忙把徐膽扯回來坐著,板著臉過了好一會,忽然噗哧一笑,說:「即使不去做,想一想那種情形也覺得很快意呢。」「總之相信我,還有野田敦。」徐膽端正了臉色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別人會怎麼說你,我們都會堅決站在你這一邊。」藍搖著頭說:「你確信自己是對的嗎?跟我站在一邊就是對的?」徐膽昂然說道:「不需要對錯,只要問心無愧!」「說實話,聽到這種話我很高興,但我不敢相信。」藍默默地搖了搖頭:「很多很多年前就有人告訴過我,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任何奢望,否則只會得到更大的失望,甚至絕望。所以不要再對我說什麼朋友之類的話,最好離我遠遠的,以後再也不要與我說話!」徐膽冷笑了一聲站起了身,大聲說:「為什麼?我們跟你說話妨礙你什麼了?你究竟在害怕什麼?」「就當是我害怕好了,那有什麼關係!」藍也站了起來,瞪著徐膽叫道:「我害怕現在這種受到關愛的感受,我害怕這一切終究是假的,那又怎麼樣,難道不對嗎?你們都是有志氣的人,而且身如白紙,什麼負擔都沒有,終究會越走越遠,越飛越高,到那時候一定會冷漠地將我撇開的,就象個從來不認識的路人一樣!我現在本來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你要讓我承受得到卻又失去的痛苦?」「你說的這些全都是假設,所以沒有任何意義!」徐膽蠻橫地一揮手:「你終於算是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你不是不想要朋友,不是不想要受到別人的關心,而是害怕這種幸福感失去之時會更痛苦,終究只是個懦弱的傢伙罷了!」砰地一聲響起,徐膽忽然覺得腦袋有些發暈,左臉上火辣辣地痛,竟然被藍重重地扇了一記耳光。他怒視著藍,不假思索地在她臉上也回敬了一記。藍挨了他的反擊后竟然被打懵了,微微垂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眼淚卻止不住從眼眶中滾落了下來。徐膽與她相處這幾個月來,見過她威風殺敵,也曾見過她認真工作,偶爾還見過她的笑容,卻從未見她流露出這等傷心垂淚的神色,一時心亂如麻,伸出手去將她的肩膀抓住攬到懷中緊緊抱住,大聲說:「有什麼不得已的原有,有什麼傷心的事都對我說,不要悶在心裡一個人患得患失!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樣任性的後果,別人心裡又會是怎麼想的?」藍用力掙扎了兩下,但徐膽用力很猛,沒有掙扎開,只得叫道:「鬆開!我全都告訴你。」「一鬆開你就跑了,我才沒那麼傻呢。」徐膽哼了一聲說:「就這麼說!喝了那麼多酒不頭暈么?有個寬厚溫暖的肩膀讓你靠著說,哪裡不好?」二人拌了好一會嘴才各自作出了讓步。徐膽放棄了用熊式擁抱對付藍,藍也答應了不逃跑老實交待問題。她側坐在徐膽身邊,後腦勺靠在他的肩膀上,望著漆黑的天空說:「很久很久之前,斯蘭高原是融為一體的。高原由三個來自畿輔地區的大宗族控制,分別是西部的夜叉族、中部的死神族和東部的那羅族,我就是那羅族人。」徐膽說:「宗族的名字跟我們雷克薩世界的佛教很象啊。」「是來自於婆羅教的典籍,可能有殊途同歸之理吧,這也是身份的象徵,後來興起的武士宗族和商人家族都沒有這類教名,只能用家族的姓氏,比如安平和清安家這樣的。各族代表到天宮殿覲見時,有教名的古氏族和無教名的新族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呢。」「哦哦,原來你的宗族挺威風的,起碼是曾經挺威風,不過現在怎麼被這些無名新族統治了……」徐膽說著說著發覺藍的頭垂了下去,連忙說:「然後呢?」「三大宗族雖然控制著高原,而且出了很多神將,但斯蘭郡是邊區,因此郡守向來是天宮殿直接委派的重臣宿將。直到聖戰時,才有改變。」「聖魔戰爭嗎?」「不,是聖戰,聖戰之後三年發生了幻魔入侵,天宮殿對那段歷史掩飾甚多,所以很多人搞不清楚實際情況,籠統地稱為聖魔戰爭。聖戰是一次婆羅教內部框扶大義的戰爭,參與的神將後來得到了很高的獎賞。聖戰之後,斯蘭郡被一分為四,我們那羅族獲得了斯蘭東郡的政權。但三年之後,幻魔入侵了,斯蘭全境反叛,隨同幻魔一起作戰,最後遭到了失敗的下場。我們那羅族除了族長失蹤外,當時直接參与起事的人中,僅僅是神將便被誅殺了八十多人。」「竟然會這樣。」徐膽張大了口,開始明白一些始終未搞清楚的事情的來由:「要你說為什麼也說不清楚吧。可我聽說泰嚴虹家不過才二百多神將,你們全族被誅滅了八十多個神將……」「等於是滅族了。」藍點了點頭說:「天宮殿還將那羅族的正宗百里一族廢為賤民,扶植了那羅族中的一個旁門外支接受斯蘭東郡的政權,中郡的死神族和西郡的夜叉族也都遭到了類似的處置。近些年以來,天宮殿連那些旁支都不相信了,想盡種種借口把斯蘭三郡的政權從三大族的手中收回,交給安平家和清安家這類從未在斯蘭高原生活過的家族。因此聖魔戰爭之後,斯蘭高原實際上已不是正宗斯蘭傳人的斯蘭。但即使這樣天宮殿還不放心,他們把斯蘭地方參與叛亂的正族統統改改成一些非常噁心、難聽的姓氏,而且終生不許更改,那樣的話,無論走到那裡都會有人知道我們是賤民,我們沒有資格入學、當官,進入軍隊也只能充當雜役,與我們交往的人都會遭到眾人的疏遠和仇視!現在你明白了吧,為什麼我要你離開我。你知道我的姓是什麼嗎?」「我可不想知道別人強加在你身上的難聽的姓氏,而且不管是什麼樣的姓氏,藍就是藍,不會因為那種姓氏有什麼變化。」徐膽撇了撇嘴說:「真是可笑的陋俗,我們洋人才不管那些!」藍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說的那些都等於白說,睜大了眼睛說:「啊?」「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相信我,但我遲早會作出些值得讓你信任的事的。」徐膽站起身來,用力伸展了一下身體,回身說:「我會讓你相信你現在的想法是錯的。無論別人怎麼說,這個世界的風俗又是怎樣,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念頭。雖然以我現在的力量和地位說要保護你這樣的話顯得很大言不慚,但我還是想要提前對你這麼說,遲早而已!一年,或許兩年,如果你能夠等得更久一點更好,你會看到我能夠保護你,擁有了保護你不受任何人傷害的力量!」藍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微微地笑了笑,一邊站起身一邊說:「是挺大言不慚的。」藍站起身時徐膽卻正好走過來準備坐下,兩者的行動完全沒有任何關聯,但在藍站直了身子時,他倆的距離卻只有十公分不到了,幾乎是面對面的零距離接觸。本來二人同舟共濟地走了許久,肢體接觸並不算少,這個世界也不講究那些「男女授受不親」的調調,可還是都覺得很尷尬。呆立了半分鐘后,徐膽忽然一伸手抓住了藍的后腰,又把她捉到懷中抱住了。「你真放肆。」藍過了好一會才說出話來:「是不是經常這樣對別的女人?」「那倒不是。」徐膽其實此時也窘得無以復加,但動作都做出來了,再慌忙脫逃只顯得無能而已。他支吾了兩聲,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理由:「只是看這氣氛到了這一步,不用一個驚世駭俗一點的方式結束顯得太傻了。」「不怕我震開你?」藍用威脅的口氣說:「只要我張開箴言盾護體,你至少得在床上躺三天!」「想震就震吧。」徐膽嘆了口氣說:「我其實不想唐突你,不過喝了點酒,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你認為該震就狠狠地震吧,不必客氣。」藍遲疑了好一會,嘆了口氣說:「看在你聽我說了那麼多的份上,算了。你愛抱就再多抱一會吧,但不許養成習慣,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兩人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在寒風中站了一會後,藍忽然說:「喝酒的感覺,還不錯呢。」「哦?」「你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聽起來就好像真的能實現一樣。雖然明知道是因為喝醉了的緣故,不過還是覺得很開心。所以對你強行抱我就不太反感了。」「只是湊巧,湊巧而已,不是故意的,更不是強行的。」徐膽申辯道:「如果我是存心要這麼做的話,多少也會找個更風雅點的地方,畢竟我還是第一次跟女孩擁抱呢,誰想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藍低聲笑了起來,說:「騙人!如此油嘴滑舌,怎麼會是第一次?」正在此時,坡下忽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藍頓時渾身緊繃了起來,本能地使出了一個箴言盾法術,全身爆出了一層白光,將徐膽震得手舞足蹈地向後退了兩三步,一個大筋斗栽到了地上。她也來不及查看徐膽是否受傷,慌不擇路地跑了。徐膽則苦不堪言,胸腹之間最柔弱之處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受全面重擊,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直在地上打滾。只聽到那腳步聲一直傳到面前,野田敦幸災樂禍的聲音傳了過來:「喲,終於揩油揩到抹香鯨,遭到沉重打擊了啊,可恥的大膽!」徐膽干張著口嚎不出聲來,又在地上翻騰了兩三分鐘才稍微緩了一點,痛苦萬分地爬起了身說:「你來幹什麼?」「幹什麼?當然是壞你的好事啊,就象你當日壞我跟清安妖女的事一樣!」徐膽用力揉著自己的胸口肚皮,大不耐煩地說:「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我現在沒功夫跟你磨牙,說正事。」「拋下我到這裡來吃燒烤喝酒,兩個人獨自快活,讓我說兩句又怎麼了?」野田敦憤憤地唾棄了徐膽兩口,忽然眉開眼笑地說:「不過也是你們自己呆,賀蘭鎮父老們準備的宴會多精彩啊,多豐盛啊,你們居然不去,所有的美食,所有的榮譽,所有的美女都歸我野田敦一人所有,啊哈哈!」徐膽忍著痛說:「怎麼,這地方還有美女啊?」「相對而言嘛,眼光稍微放低點,還是不錯了。」野田敦嘿嘿笑著說:「四五個姑娘陪著我敬酒,嘿嘿,都挺熱情大方的,全都告訴我她們家的地址了,那意思是要我去夜襲呢,哦哦哦哦。大膽你要實在是羨慕得很,拚命哀求的話,我可以考慮分你一兩個,嘿嘿。」徐膽呻吟道:「還在廢話——要夜襲你一個人去,我可不給你放哨,今晚我要好好將息養傷,哎喲。」「好吧,我說說收穫。」野田敦見徐膽衰到了極點,再調戲也沒什麼快感了,方才奔入了主題:「賀蘭鎮的父老鄉親對我們真是感激涕零,基本上可以說是要什麼給什麼,我已經說了兵器的事,鄭大師說他那裡收藏有上古名器,邀請我們明天去選。」「對這裡的上古名器,我倒不抱什麼信心。」徐膽呻吟著說:「還有呢?」「還有就是打聽了洋人的情況。雷克薩因為與西涼結交甚多,所以在這裡留下了一個健全而殘廢的工業基礎。他們現在能製造很多東西,但原理一無所知,所以雷克薩走後,很多東西的生產都只有停擺了。雷克薩甚至留下一個完善的洋槍生產作坊,只是缺少了最重要的幾項參數和工藝支持,他們已仿造了幾個月都不能出成品。」徐膽略為思考了一下,方才領會了這句話的意思,問:「也就是說,如果予以一定的技術支持……」「沒錯,他們並不笨,而且從事這行幾百年了,許多製造方面的經驗比我們從書本上學到的知識還要管用得多。雷克薩居然會留下這麼一個攤子給我們,老實說,不接手我都感到不好意思了。」「聽起來是個好消息,不過實施起來估計沒那麼簡單,還有呢?」「這裡的鐵礦品位不高,雜質很多,所以鍛造費工費力。我與鄭大師等幾個名匠淺淺地探討了幾句,覺得可能熔煉工藝問題不太大,主要是水的問題,這方面如果能夠改進,應該潛力很大。至於那個能夠形成高壓化學電池的活性金屬成分,我認為有可能是一種sitee化合物。」徐膽忽然停止了按摩胸腹的動作,轉頭問:「你是不是燒暈了,真以為能挖到金礦?」野田敦態度堅決地搖頭說:「剛才我到鄭大師的家中,找了一個裝飾用的水晶三稜鏡做了光譜試驗,看到了不同尋常的光。元素周期表前八十位的光譜顏色我都記得,絕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種。再結合那種活性分析,sitee的可能性很大,明天一早我就準備動手做些簡易實驗設備,只要能測出原子量來就可以確定了。」徐膽見野田敦的態度堅決,於是不再懷疑他是否是在開玩笑,皺了皺眉說:「如果是真的,獲取這種珍稀礦產肯定是雷克薩與這個世界接觸的理由之一。開玩笑,萬能元素啊,理論上能用那玩意造出核反應堆來!」「呵呵,理論上雖然是那樣,但沒有幾萬種高級科學項目支持是做不到的,不過能夠做到的事已經很多了。」野田敦望著坡下閃耀著紅光的賀蘭鎮,豪情大發地說:「原來我們來到了一座寶山。大膽,我好像看到了千萬的黃金,千億的美女在向我招手!」徐膽抬起了頭,順著野田敦的視線向鎮內看去。他適才沒有具體接觸這些內容,雖然相信野田敦關於發現稀有金屬元素礦藏的論斷,但感受並不那麼深刻。茫茫的夜空中並沒有金戈鐵馬或滾滾黃金的影子,卻似乎顯現出了剛才那個紅著臉落荒而逃的少女的身影。他不禁自語道:「成為能夠保護她的人的那天,好像不再遙遠了呢。」二月十二日,徐膽、野田敦和藍終於結束了半個多月的旅程,返回了安平王府。傍晚時分,王府為徐膽和野田敦二人召開了賜宴,由安平王主持歡迎兩個大撈了一票的洋人凱旋迴歸。在此之前,徐膽已把此行的大略情況報告給了安平王和小公主。聽說他和野田敦都得到了二等神將的證書後,安平王的眼睛不由一亮,開懷大笑道:「這對我安平家來說可是從天而降的大喜事呢,清安家當家的那個小丫頭如得知這個消息,不知臉會苦成什麼模樣,哈哈,哈哈哈哈!」宴會開始后,不外是例行的勉勵和賜酒,過了一會,野田敦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機會對徐膽耳語道:「有沒有發現?從老爺子到所有人對我們都客氣和熱情了好幾分,大概是知道我們得到神將資格的緣故吧。」「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以神將為尊,看來暫時得適應這個習俗。」徐膽的眼角餘光看到了侍立在安平王身後的藍,輕輕嘆了口氣說:「向老爺子申請的事大概也因此會快些出結果,我可有些等不及了。」二人正說及此事,安平王忽然遣散了其他人,把他倆叫到了座旁,和顏悅色地說:「兩位此行收穫頗豐,取得了最重要的神將資格。這世間苦缺人才,許多弱小家族之中能有一兩個神將已是拜謝神佛保佑,我安平家雖然實力不弱,也斷無把神將留在家裡浪費的道理。但是整軍擴張之事不可輕動,有諸多方面因素制約,二位雖然頗有智計,但究竟也從未上過戰場。這樣好不好?先給你們一座城池,適應一段時間,我們再議。」野田敦向徐膽看了一眼,說:「是什麼城池,品級又是什麼,請主公示下。」這倒怪不得野田敦多心。天界的「城池」概念委實是混亂得很,如果洋洋得意地跑去接任時發現只是一座長坂城那樣的小集鎮,可還真不如賴在王府曬太陽好玩。安平王完全領會了野田敦的意思,笑著說:「放心,不是小地方,是一座頗有錢糧的邊境城池,名叫『峰谷』,管區民眾十萬,城中現有士兵五百。我準備委任你二人為千戶,各領二百五十兵,你們看怎麼樣?」與混亂的城池概念不同,天界的軍制驚人地簡單和統一,畢竟名義上都屬於天宮殿管轄,因此許多方面遵循著統一的標準。以軍隊為例,從下到上分別為隊、營、旅、鎮,統統是十進位標準,基準人數基本上都在十、百、千、萬左右,對應的正軍職是大將、百長(長坂城的城守就是個百長,徐膽一直覺得這個官名非常非常非常之不吉利)、千戶和鎮將(俗稱將軍,這也是「將軍」這個稱呼中的一種狹義特定含義),其中還有若干副職負責輔佐正職,各諸侯王家設總大將一名主管武門事務,也就是國防部長,天宮殿設有一個「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虛位,負責全天下武力調配,不過已經空缺了上百年無人問津了(當那種官聽起來威風,可實際上能管的人連個小小的百長都不如,又容易被差去與圖謀不軌的諸侯打交道,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有誰願意去受那種活罪)。徐膽和野田敦都知道千戶是一旅的主官,掌握一千人馬,在安平家也算得上中級軍官了,搭配二人的二等神將身份算是十分恰當。野田敦對這種安排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只是苦著臉對安平王說:「主公,分下來每人都是二百五,實在不好聽啊。」安平王微微一笑說:「呵呵,人數是小問題,你們的身份既然是千戶,自可擁有千人軍隊,到了地方就地募集就是。不過野田敦,你是知道王府資金狀況的,峰谷城既然頗有錢糧,我就不另外給你們了。到時候需要另行徵募多少,你們兩個商量著辦就是。如果需要超過兩千人的規制,則需稟知我同意,知道了么?」一直沒發話的徐膽開口了:「主公,我有一個請求。」「哦,盡說無妨。」徐膽說:「別的不需要多給,請主公任命我們為參將,以便行事。」安平王聽了不由有些躊躇,雖然徐膽沒有索要更多的錢糧軍械,但參將的官階比千戶高了半級,一般為鎮一級軍隊的副長官,協助一鎮之長的鎮將分管軍務,實際上就是副鎮將。徐膽和野田敦二人雖然表現不錯,但僅僅是不錯而已,平白無故地給了這麼大頂帽子,原有的十二個神將中都還有一兩個人是千戶呢,另外幾個鎮將和參將也肯定不會服氣看著兩個洋人小夥子直升而起,必定不服。想到這裡,他開口問道:「那你且說說,為何要參將之位?」徐膽侃侃說道:「主公,峰谷城既然頗有些氣象,交給我倆想必不是享福發財用的,而是有重任在肩。如能得到參將之位,萬一事逢緊急,我倆大可先行擴軍,而不必拘泥於兩千人限制,這是理由之一。」的確,天界的軍制雖然對各級主官的許可權有嚴格規定,但卻從未考慮過以副官身份獨立執掌軍隊時的問題。習慣上從來是就高不就低,如百長可以統帥只有五個隊的一個殘廢營,千戶手下可能只有兩百號人,但從來沒有過把副職任為獨立軍隊統帥的例子。如果徐膽和野田敦身為參將,看起來只比千戶大了半級,但因為沒有現成規定,突破了一旅千人的限制后,將軍隊擴充為接近一個鎮的規模都是有理由的。但這種理由並不能說服安平王,相反,這種意圖還很容易被上位者理解為圖謀造反。安平王微微閉了閉眼,問:「那還有的理由呢?」「理由之二,是因為這是個副職。」徐膽向安平王靠進了幾寸,故作神秘地說:「主公,我二人深受安平家恩德,一直深懷報恩之心,因此才有勸主公擴展疆土之舉。主公選擇慎重考慮,也是慎重起見,無可厚非。但我二人報恩之心卻不能就此放棄,準備接收城池後有所作為。這樣的話,參將的身份就有三大好處了。其一,地位較高,但又頗為模糊,不但在郡內辦事方便,而且在需要對外交往時,也有一定優勢;其二,我二人畢竟身為洋人,提拔任用我們想必會引起廣泛議論。如有人問到主公,只需回答一聲『隨便任了個副職』就可以了,堵人口舌議論;其三,如有可能,我們想要在保有城池安全的情況下,另外還有所作為,有參將的身份,擴充實力會比較容易。萬一事情有辦壞了的地方,主公也盡可以借口我們僅僅為副職,未經請示上級而任意妄為,處置起來會有更多轉圜餘地。」安平王忽然覺得自己的頭腦有些眩暈,就象年輕時遇到一些著名的江湖騙子時那樣。他竭力冷靜了一下思緒,覺得徐膽所說也不無道理,便點頭說:「聽起來有些道理,不過你們到了峰谷城后,準備如何作為?」野田敦說:「峰谷城及其管區為我郡主要糧食產地之一,去年上繳府庫糧食二十萬石。我敢立下軍令狀,年內必使上繳糧稅增加三成!」安平王對野田敦算帳的功夫一直是佩服的,聽他這麼說不由又多信了半分。增繳三成,那就是六萬石糧食,對耕地稀少的斯蘭西郡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了。在徐膽的空頭支票和野田敦的軍令狀保證下,安平王終於同意任命他二人為參將,負責經營峰谷城,一切事務便宜行事,唯一的要求是保證每年上繳二十六萬石糧食。軍令狀和委任狀先後簽好了之後,徐膽和野田敦又連連敬了安平王三杯。安平王眼花耳熱之際,不禁讚歎道:「還是年輕好,多有闖勁!儘管看著你們好像一副初出茅廬的傻乎乎模樣,可總覺得你們就是能幹成此事!本王如是年輕三十歲,便與你們一起去峰谷城了,好親眼看看你們是怎麼乾的,哈哈!」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長空無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長空無忌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四章 身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