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調查

負責調查的傲羅此刻隔著魔法屏幕向他報告。

沿著線索氣勢洶洶衝到別人家中當場將人拿下攝神取念將記憶翻個底朝天什麼的要不要太兇殘。

最關鍵的重點已經報告過，接下來的是細節。

「一個月前，他的哥哥突然失蹤不見，三天後從警方那邊得知哥哥慘死，麻瓜們以為是普通的兇殺案件，但作為靈能者的他看到屍體的瞬間就知道不簡單。多番調查無結果，偶然得知，有西方魔法師暗暗潛入日本策劃侵略密謀行動，已經有多位靈能者犧牲，那死狀赫然跟他哥哥如出一轍，顯然是同一種手法。」

「他因此認為殺死他哥哥的兇手就是我們的人，並展開報復。」

「那三人被襲擊之前曾經在一起聚會交流，突然發生惡靈襲擊活人吞噬靈魂事件，出手消滅作亂的惡靈，湊巧被他看見因而被盯上。」

「他雖然負責向靈能者提供破魔彈，收集實驗數據，但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並不知曉，只是為了復仇而幫助那個告訴他哥哥可能是被魔法師害死的人做事。」

「從他的記憶中搜索到，對方每次派來的都是不同的人，高低胖瘦各不相同，但舉手投足的細節幾乎一樣，基本可以判定為同一個人。麻瓜的易容也能做到一定偽裝效果，不過無法進一步判斷是否和魔法師相關。」

男人端坐在高背椅上，腰板筆直，兩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交叉合攏，穿著打扮一如既往的嚴謹潔癖，儀錶打理的一絲不苟，頭髮整整齊齊沒有一根脫隊翹起。濃濃的貴族氣質，時刻保持紳士優雅的風度，冷靜沉穩。他一邊聽取報告一邊打量魔法屏幕中那個被施了昏睡咒可憐兮兮倒在地上的襲擊者。

被抓住的這個襲擊者是一個年齡才十幾歲的少年，臉色看不起來不大好，聲色憔悴，眼下掛著大大的黑眼圈，似乎一直沒睡好覺。很難想象這樣一個面容青澀稚嫩的少年竟然就是提供破魔彈的中介。一個昏迷不醒兩個被廢，聖戈芒傳來消息說，他們的魔核已經碎裂，恢復可能性很低，今後可能都無法使用魔法。

轟——————

毫無預兆的，這個少年的家在巨大的爆炸中化為火海，熊熊大火劇烈燃燒，這高溫，這個火勢，這爆炸的猝不及防，如果是一般魔法師恐怕就會死在爆炸中。無論魔法造詣有多強，魔法師體弱是大家都知曉的通病，肉體並不強悍，在展開防禦之前被爆炸的力量摧毀身體，魔力再強也沒用。

屏幕幾人的背景一片紅色，火舌凶暴的舔舐一切。

現任魔法之王令魔法界出現前所未有的興盛繁榮景象，魔法進入昌盛時期，魔法師們的生活水平越發提高，每一個魔法師身上或多或少戴著自製或者買來的煉金飾物或者魔法道具。

作為魔法部的傲羅，負責抓捕犯人，和窮凶極惡的犯人戰鬥，保護自身安全的道具更加少不了，傲羅部有專門發放這類物品的後勤部門，最大程度提高傲羅的生存率。

防身煉金首飾展開的防禦結界將爆炸衝擊力完美隔離，傲羅連頭髮絲都沒有亂掉一根，房子熊熊燃燒，高溫隔絕在外，搖曳的火光照進結界內，喚醒了昏睡的少年。

睜開眼便看見自己家陷在一片火海中，少年瞳孔一片收縮，不可置信，隨即用憤怒的目光瞪視面前的傲羅，見他恭恭敬敬對著魔法屏幕彎腰行禮，立即意識到那或許是比他地位更高的魔法師，順著看過去。

一個看起來古板嚴肅充滿貴族氣息的俊美男人，優雅紳士的彷彿是從中世紀的油畫中走出來，和喧嘩浮躁的現代格格不入，儀錶打理的一絲不苟。

不好接近，但很容易得到敬畏的那種人。

如果說他是警務部門哪位大人物，一點也不會讓人懷疑，看起來就是那種精神潔癖不容半點污痕的性格。

那一瞬間，少年有點不確定了。

還真是意外的發展，前面使用破魔彈，這會兒又埋伏炸藥。

……已經徹底和科學側同流合污了。

男人若有所思，冷靜的眸子閃過一道冷光。

「無知的麻瓜，告訴你一件不幸的事情。你的家被埋入了炸彈，這威力能將人炸得粉身碎骨燒的屍骨無存。」

男人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古板嚴肅整日里缺乏表情的臉突然露出笑容，簡直驚艷，儘管不是那麼美好的笑，殘酷惡意的能讓人做噩夢。

「你被當作誘餌遺棄了。」

少年呼吸一窒，結界外熊熊燃燒的火焰提醒他，對方所說的是事實，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家中竟然被裝上威力強大的炸彈，魔法師追蹤過來后連同他一起陷入爆炸，不是誘餌還能是什麼？哦，或許還可以兼職一下棄子。

他那麼相信那個人的話，竟然得到這種對待。

那麼，那個人所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的哥哥真的是被西方來的魔法師所殺死滅口，還是那個人為了利用他編造出來的謊言？！

少年動搖了，他所堅信的「真相」被這轟一下的爆炸衝擊的粉碎。

手指狠狠抓著地面，指尖發白。

「把他放了吧，反正只是一個不重要的棄子而已，就算抓回來關著也沒多大用。」

如果只是這個少年自己的主意，當然不能輕易放了他，依照魔法界的律法判刑是當然的，要給被襲擊的魔法師一個交代，可如果是有不明身份的組織隱藏在暗處針對魔法界，那這個少年的存在就無足輕重了。

「是。」傲羅微微彎腰遵命道。

「繼續追查。」

他拋下一句囑咐，關閉虛擬屏幕。

往後仰，靠著椅背默默思索，腦海里浮現一個女人的身影。從小時候到長大，從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到美艷動人功利心十足最後拋棄了他。

放在扶手上的手猛然收緊，指尖發白，臉上卻面無表情，毫無怨憤神色，冷冷淡淡的。

會出這種事情毫無意外，她一向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自私自利愛慕虛榮，當初會和他成為朋友，也是以為他是被拋棄的私生子，處境悲慘，比沒有爸爸只有媽媽而備受其他孩子欺負的她更加凄慘可憐，尋求慰藉。

這個真面目，直到她利用他勾搭上他的大哥時才發現，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家裡的繼承人，只是沒有繼承權而被父母寵溺的次子。

其實身份被她發現以後，目光就開始變得不同了吧。

眼睛望著天花板，充滿冷靜眸光的眼睛闔上，神色嚴謹古板近乎不近人情臉似乎柔和了幾分。

的這都是以前的事情，現在他是她的上級，她只是一個破壞魔法界名譽給魔法界形象抹黑令計劃節外生枝的愚蠢魔法師。

魔法之王極少數思想偏激的瘋狂崇拜者認為，魔法界只有一個支配者就足夠了，手上握有實權和魔法之王輪流執政的公主根本就不需要，更加不需要一個成年後就會舉行加冕典禮正式成為女王通告魔法界雙王時代來臨的公主。

她是陛下的瘋狂崇拜者，必須提防是否也這麼想。

合眼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睜開后又是冷靜犀利一絲不苟神色。

坐直身體，開始處理桌子上整齊擺放的文件。

辦公室乾乾淨淨，地板纖塵不染，亮的反光，能當鏡子用。

每一種都分類放好，位置對齊，沒有一絲凌亂，分類的三疊文件也呈現出直線一字擺開。桌子上不論是放在桌角的資料書籍，還是羽毛筆墨水，全都擺放的整整齊齊，嚴謹到龜毛。

書桌旁邊有一個書架，書脊上有編號的根據編號從小到大排列，沒有編號只有書名的根據書名長短順序擺放，書本的顏色也區分開，顏色相近的擺放到一起。

潔癖龜毛強迫症。

認認真真的閱讀文件，整理檔案。

一頁一頁瀏覽調查員們呈上來的報告書，看到某一頁，停下，仔細看。

這個魔法師交上來的與其說是整理過後的資料報告書，不如說是觀察日記，簡單敘述和靈能者無意間交集后經歷的事情，包含各種對方敘說的靈能者常識，以及自己的理解。

拿起羽毛筆沾一沾紅墨水，在這份觀察日記書的封面上畫一個五芒星做記號。

繼續翻看，中規中矩的報告中又陸陸續續出現好幾份模式相似的觀察日記書，他仔細閱讀，全都用紅墨水在封面上畫一個五芒星，疊放到一起。

繃緊的嘴唇弧度似乎柔和幾分，嚴肅的臉露出滿意神色。

似乎是漸漸進入狀態了。

魔法界對遠東完全不了解，當初他對工作該如何展開其實也是一頭霧水，毫無頭緒，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謹慎一點是當然的，所以，約束魔法師不要惹是生非，安安分分的，先收集環境數據再說。

這個地方的神秘側對外來者到底是什麼態度還不清楚，先觀察觀察，魔法師們能搜集到什麼他並不在意，隨著各地資料的上交對情況逐漸有所了解。

能收集到這種程度的資料肯定和當地靈能者有所接觸過，就漸漸放寬一些限制，心中也有了計劃大綱，但是對下面眾位魔法師的指令並沒有多大變化，依舊讓他們低調行事。

在這個魔法界勢力完全沒有觸及的陌生地域，慣用的手段只會吃癟。

魔法師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他們人在日本，和靈能者們好好交流接觸，就屬於計劃中的一步。

對於不熟悉魔法界的遠東神秘側，首先要做的當然就是互相熟悉在土著神秘側中刷存在感。

有人傻傻的依照命令行事不懂變通，有的則會鑽研琢磨總負責人是否有深意，也有的則是自作聰明。

這幾份觀察日記書就是下面心思活絡的魔法師做出的試探。

真正聰明的人向來是有的。

畫上五芒星做標記，表示這幾人試探的觀察日記報告書符合計劃，他開始著重注意這幾人。

其中有兩份令他特別注意，抽出來放到一起。

一人交上來的觀察日記書說，這個國家有一個叫做尸魂界的亞次元空間，是靈魂的回歸之所。靈魂穿過斷界到那個世界去，會像還活著時候那樣再生活一段時間。擁有靈力的靈魂可以成為死神，沒有靈力的被稱作整。對活人世界心懷不舍，執念深重的則可能化作惡靈，一種身上有洞的亡靈族，叫做虛。

另一份報告日記卻說，靈界是這個國家的靈魂回歸之地。

有兩個？

死神負責給靈魂魂葬送他們去尸魂界，兼消滅由人類靈魂墮落而成的虛，靈界領路人只負責引魂。

光從這個介紹來看，靈界的勢力或許比尸魂界要大，分工更細。死神又是魂葬又是戰鬥，一人身兼兩職反而恰恰說明了他們的數量一定不會多。培養死神和培養靈界領路人所花費的成本，前者必然要花費人力物力財力以及若干時間才能培養出一個合格的死神，後者只要一封任命書。

這些最基礎的都是為了滿足基本需求而存在，裡面蘊含的信息就看能不能發現。

古板嚴謹的男人一邊思索考量，一邊從旁邊拿過最後一份報告書。

這是柯麗雅·羅納被停職前上交的最後一份報告書，也是今天工作最後需要審批的。

依舊是詳細的資料，連如何修行進階的竅門都寫在上面，這可不是普通情況能了解到的信息。在其他魔法師一籌莫展情報寥寥的時候，只有她交上來關於這方面的資料最多，自然顯得格外耀眼，但現在看來，感覺卻不同了。

一股濃郁的香味從報告書上散發出來，他皺緊眉頭，柯麗雅到底該有多麼喜歡香水，不會是在報告書上也噴了很多吧。

揮下魔杖，整齊疊放的報告書飛出來，整整齊齊呈扇形疊放在桌面，這些都是柯麗雅的。

他拿起最後一本報告書，淡雅的香味和柯麗雅新交的報告書上濃郁的味道呈鮮明對比。

明明之前挺正常的，報告書上的香氣像是和手接觸時沾上。

而且這個味道，聞久了就感覺有些不大舒服。

他若有所思，不論是骨子裡的潔癖還是性格中的謹慎，都覺得不能忍受這麼濃烈的香味，隨手放了一個檢測魔咒，誰料魔法竟檢查出異樣，這種香味對人體有很大危害，是毒。

眸子閃過一道凌厲的光。

將這份香味濃郁的報告書用特殊的透明置物袋裝起來，塞到書桌最下面的抽屜中。

今天的審閱結束了。

將資料都整理一下，揮揮魔杖，內容複製到相同數目的白紙上。

這些要傳送回魔法界，填補對遠東了解貧瘠空白的資料庫。

看看日期，天空之城埃德拉斯的建立紀念日很快就要來臨，不知道那位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