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新婚大喜見面禮
謝老太太被衛曦月攙扶著回屋,連佝僂的老腰都挺直了許多。
進門后老太太先落座,衛曦月又從丫鬟的手裡拿過茶盞雙手送到謝老太太面前,微笑道:「孫媳婦給老太太敬茶了,祝老太太壽比南山。」她是郡主,自然是不用跪的,就雙手敬茶這一樣,謝老太太就得趕緊的站起來。
「老太太快坐著,先喝了孫媳婦這一盞茶,回頭孫媳婦還有給您的見面禮。」衛曦月微笑道。
「哎呦,這可折殺老身了!這孫媳婦敬茶,應該是我給見面禮呀!」謝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這新進門的孫媳婦實在是太懂事了,她為自己之前曾經一度反對這門婚事而感到愧疚,這麼好的姑娘,家世好背景深,還這麼懂事守規矩她若不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孫子,怎麼可能做到這樣?
喝了茶之後,謝老太太立刻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快,把東西拿上來!」
大丫鬟忙端著一個鋪著紅段子的托盤上前來跪在謝老太太面前。謝老太太把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摘下來放在托盤上,方拉著衛曦月的手笑道:「這是給郡主的見面禮,太簡薄了些。郡主可別嫌棄啊!」
衛曦月忙笑道:「老太太可不許說這樣的話,您的東西沾著多少福壽,曦月能得一樣便已經知足了。可不敢貪心。」
謝老太太頓時心花怒放,一時樂得合不攏嘴。
衛曦月又轉身看寧氏,寧氏便把隨身的一個紅木盒子奉上來。
「老太太,這是孫媳婦出嫁前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候,特地為老太太求的一件見面禮。」說著,衛曦月把紅盒子打開,從裡面取出一道描龍綉鳳的明黃色絹帛捲軸。
謝老太太以及謝成堂等人一看見這個,誰還敢坐著?一個個都趕緊的站起來整理衣冠跪倒在地上。
「老太太,這是皇後娘娘加封您為四品誥命的懿旨,我就不宣讀了,皇後娘娘的原話是,我身上是郡主的封號,進了謝家的門之後,謝家上下老幼未免在我面前拘著國禮,但是這誥命也不能隨便封,便只好封老太太一人為四品誥命,這樣以後咱們一家子娘們兒坐在一起才好吃飯說話兒。」
謝老太太聽完,忙叩頭道:「臣妾謝皇後娘娘恩典。」
「老太太快起吧。」衛曦月伸手把謝老太太扶了起來。
若說衛曦月對謝老太太的恭敬讓這屋裡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那麼這道晉封謝老太太為四品誥命的皇后懿旨便把整個氣氛推向了高潮,這屋裡的人——不,這座院子里的人,從謝老太太到謝瓊樓的媳婦李氏到外邊粗使的丫頭婆子們都笑逐顏開,競相奔走相告老太太已經是四品誥命的喜訊。
謝成堂也抽了個空兒出去,吩咐管家:府中上下所有的人都有雙份的紅包,一來是為了犒賞大家這陣子為了二少爺的婚事辛苦了,二來是慶賀老太太一舉晉封為四品誥命。
而這個時候最難受的自然是柳氏了。
柳輕眉端著一碗糙米薏仁湯坐在柳氏的榻前,看著看著她陰沉的臉色,思慮了半晌方開口道:「姑媽,父親前日來信,說他身體欠安,我想,我該回去侍奉一些日子了。」
「噯……」柳氏靠在枕上無奈的嘆了口氣。
柳輕眉說這些話其實是沒打算真的走,她覺得姑媽這個時候是需要她留在身邊的,所以肯定會挽留她。卻沒想到自己這話說出來了,柳氏卻沒有挽留,只是幽幽的嘆了口氣。
「姑母,那我叫丫鬟和奶娘收拾行李了。」柳輕眉此時騎虎難下,只得把話說下去。
「罷了!你看看家裡這個狀況,你再呆下去也是自討苦吃。你先回去住些日子也好,等我慢慢的想個辦法,再接你回來。」柳氏無奈的說道。
「是,輕眉都聽姑媽的。」柳輕眉默默地嘆了口氣,她看出來了,柳氏這是在敷衍自己,曾經的許諾此時已經成了泡影,還說什麼將來?
柳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多說一個字。對於侄女的心思,柳氏心裡非常的明白,她也知道這事兒也是自己的心病,可如今那衛家的小郡主已經進了門,並且一進門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人家連面都沒露只拍了個跟前的下人來就把自己給治得服服帖帖的,翻過來自己這個當婆婆的還沒地兒說理去。
「姑媽好好地休息,輕眉先退了。」柳輕眉看柳氏不想再說什麼,便把手裡的葯碗放到一旁,站起身來福了一福,轉身往外邊去。
柳氏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帘之後,方緩緩地嘆了口氣。
把內侄女做兒媳婦的事情看來是不可能了。柳氏靠在枕上默默地想著,在這個家裡,自己顯然是地位最低的了,不管是上頭的婆婆還是剛進門的兒媳婦都沒把她放在眼裡。之前,她是受婆婆的氣,以後,她得婆婆兒媳兩頭的氣都得受了。
如果忽略柳氏姑侄的不痛快的話,整個謝家在這一天都是歡天喜地的,比昨天辦喜事兒還熱鬧。
原本提著心的謝成堂在衛曦月坐在老太太跟前陪著說笑話的時候徹底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謝成堂以及謝瓊樓謝玉宇兩兄弟也都陪坐在側,一直都笑容不斷。為由謝瓊樓的妻子李氏心裡顧忌著身體不適的柳氏,悄悄地打發人做了細軟的吃食給柳氏送去,其他人似乎忘了這個家裡還有柳氏這個人。
謝老太太也沒太過分,午飯後便說自己累了,身子支撐不住了要睡覺,讓衛曦月和謝玉宇小兩口回自己房裡去。衛曦月又趁機說想去東面自己陪嫁過來的小院去看看。謝老太太便笑著說:「這家裡的規矩沒那麼嚴,郡主想去哪兒都可以,想在自己的小院里住也是可以的,不用專門說。」
衛曦月當即便拉著謝玉宇出了謝家往自己的小宅子去了當天晚上便住在哪裡,索性沒回來。
這在柳氏看來,無疑又是一個挑戰——新媳婦進門第二天,連問都沒問她這個婆婆一句,早上來個下馬威,晚上直接帶著自己的兒子住自己的小別院去了!
「啪!」的一聲,柳氏把丫鬟遞過來的葯碗摔到地上,怒聲低吼:「這是哪家的規矩!」
送葯來的丫鬟嚇得一個哆嗦往後退了兩步,沒敢應聲。謝成堂卻剛好進門,看著一地的碎瓷,皺眉道:「不是病了嗎?怎麼還這麼大的火氣?!」
「我死了才好呢!」柳氏生氣的說道。
謝成堂冷笑道:「你這分明就是自己在作死!」
「你……」柳氏頓時哽住,滿肚子的酸楚無限膨脹,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化作嘩嘩的淚水。
謝成堂看著妻子,再想想這麼多年的情分,一時也不忍心過於責備,只坐在旁邊沉默不語。
柳氏自己哭了一陣子,心裡的酸楚委屈緩和了幾分之後,方把手裡的帕子一甩,說道:「如今兩個兒子都長大成人各自成家,我在這個家裡也沒什麼用處了。老爺若是看我不順眼,就給我一紙休書把我打發了吧。」
謝成堂嘆道:「你又胡說!整日里瞎捉摸這些沒用的做什麼?有這個精神你還不如好好地保養一下身子,把家裡的這些破事兒料理清楚了。」
「我如今還有資格料理家裡這些事兒嗎?原本我就沒資格的,家裡的大事兒都由老太太做主,如今有了個郡主,就更輪不到我了。」柳氏哼道。
「郡主和老二今晚就搬去了東別院了!你還在這裡哼哼唧唧,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好好地養幾天,若是沒什麼事兒明兒一早就去老太太跟前請安吧。」謝成堂說完,便起身走了。
柳氏獃獃的看著丈夫的背影,一時間連哭都忘了。
一個女子,從一出生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一切都不能自己做主,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柳氏先是丟了兒子的心,繼而把丈夫的心也丟了。忽然之間她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幾乎是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晨起來,柳氏面容憔悴眼窩深陷,倒像是真的大病了一場。柳輕眉一早起來過來給姑媽請安時見了她這般模樣頓時嚇了一跳,當即便問是不是要立刻去請大夫。
「什麼大夫也治不了我的病,輕眉,你替我梳妝吧。」柳氏長長的嘆了口氣。
「姑媽,您這個樣子應該好好休息啊。」柳輕眉小聲勸道。
「再休息,我就該從這個家裡搬出去了。」柳氏扶著柳輕眉的手臂起身,緩緩地走到梳妝台跟前坐下來,看著自己憔悴且蒼老的面容,她一時恍惚想起當初自己剛嫁入謝家的時候,那時候自己一樣是如花的年紀,那時候謝成堂看自己時迷戀的眼神她依然清楚的記在心裡,可是二十幾年過去了,一切都變了。
「姑媽,你看這個髮式好不好?」柳輕眉的聲音打斷了柳氏的思緒。
柳氏輕抬頭再看鏡子里,自己凌亂的髮絲已經被梳成端莊的髮髻,幾件珠翠華貴卻又不張揚的戴在鬢間,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走吧,你跟姑媽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柳氏滿意的點了點頭,扶著妝台站起身來。
「是,輕眉就要走了,也該去給老太太道個別。」柳輕眉低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