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誰與我生死與共

「你們怎麼忽然就動手了，這些魚蝦長得多可愛啊！」青雀睜大了眼睛，吃驚的問。

其他人嘴角抽搐，同時看向不期而遇，用眼神發問：這就是你所說的「比我們還厲害些」？

不期而遇也很無語，他身為玩家，當然不可能真的跟青雀「青梅竹馬」，這些都只是系統設定而已。所以事實上，他只見過青雀幾次，跟她並不熟悉。

自然也不會知道青雀的戰鬥力究竟如何了。

「青雀，你後退些，」他說，「這些魚蝦是會咬人的，要先清理掉才能往前走。你如果不忍心，就站在後面看著吧。」

這一句話奠定了基調，他們刷他們的副本，就讓青雀在後面跟著吧，反正也沒什麼關係。

我是小白忍不住開了隊伍頻道吐槽，「女NPC都這麼傻白甜嗎？」

「應該不是吧，」參商北斗帶著笑意說，「我之前到處遊玩的時候，見過NPC單挑boss贏了的。」

「玩家裡也有不敢打怪的，別歧視NPC。」蘇起說。沒錯，他說的就是那個冰雪兒，每次出去刷怪都是在旁邊吃經驗，自己從不動手。如果不是有那麼多「護花使者」，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沒錯。」我是小白忍笑，「幸好我們隊伍里沒有，謝天謝地。」

參商北斗白了他一眼，「現在有一個了。」她雖然等級不高，但這一層的魚蝦也才40級，所以打起來並不怎麼費力，傷害也頗為可觀。再說，她可不願意跟青雀一樣傻站在旁邊，哪怕划水，也要做出個樣子啊。

這個清江水府副本第一層的怪物就是些小魚小蝦，在短暫的試探過後，我是小白拉怪的頻率明顯加快了，而大家則都盡量使用群攻技能，速度一下子就快起來了。

蘇起則十分悠閑的站在後面，時不時的給我是小白刷個血，剩下的時間都在摸地上的屍體。

這個副本也很有趣，這些怪死了之後爆的既不是銅幣，也沒有裝備，只有材料，而且全部都是烹飪材料。

【新鮮的魚肉】【新鮮的蝦肉】，每一隻都是這樣。蘇起覺得，刷完了這個副本，搞不好可以湊一桌河鮮。

很快刷完了第一層，爬上二樓之後，出現的是比一樓個頭更大的魚，還有肚皮鼓鼓的青蛙，掉落的則是【大塊的魚肉】和【有力的蛙腿】。

蘇起黑線，什麼叫有力的蛙腿？都已經死了，再有力有什麼用？

青雀一直跟在蘇起身後不遠處，默默觀察著他的動作，這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收集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好吃。」蘇起板著臉說。

不過他本來就戴著面具，這個表情自然也沒有被青雀接收到。剛剛還指責他們不該傷害小動物的人，現在就興緻勃勃的跟他討論起了各種美食，並且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你的這些肉，能不能分我一點？」

蘇起眼珠一轉，道，「這樣好了，你就專門負責搜集這些東西，到時候出去了分你三分之一，可以嗎？」

「不要那麼多的。」青雀連忙說，「我只要一點嘗嘗味道就好了。」

雖說收集材料也很辛苦，但青雀很清楚，如果不是他們先把這些怪物殺死，自己是根本搜集不到的，所以也不貪心。

她這麼說，倒是讓蘇起有些意外。他現在有些相信，青雀的確就是這麼單純的性子。想想也是，她出身那麼好，平時估計能接觸到的人也有限，只要她的家人不願意她學習陰謀詭計，養成單純的性子是很容易的。

接連兩層都輕鬆通過，隊伍里的氣氛也輕快了很多，畢竟大家原本以為這會是個難度很大的副本。

結果上第三層的時候，我是小白掉以輕心，沒開好技能就走了進去，只見一條閃電般的影子飛速掠來，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下，疼得我是小白「嗷」的叫了一聲。

「我靠，什麼東西啊？」等他反應過來去看的時候，那影子已經急速退開了。

「好像……是蛇？」春江水暖說。

我是小白一邊哀嚎一邊叫道，「河裡怎麼會有蛇？」

「當然是水蛇啦，拜託你多花費點心思在自己的專業上好嗎？」參商北斗冷冷的說。身為一個研究員，居然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真丟臉。

「我錯了，感覺有點不對勁……」我是小白虛弱的說。他本來已經退到參商北斗旁邊，這會兒更是直接倒下來，靠在了她身上。

參商北斗還以為他是裝的，正打算把人推開，蘇起的驅散技能已經落到了我是小白頭上，「你中毒了，當然不對勁。」

我是小白尷尬的撓了撓頭，趕緊站起來，「水蛇的速度太快了，沒反應過來。」

說完再次走進去開怪。也就是遊戲里，有強制仇恨的技能，否則以水蛇這種來去自由的速度，他們估計全部都要撲街在這裡。

三樓的怪物是水蛇和扇貝。水蛇就不說了，扇貝不能移動，玩家走過去才會攻擊，但因為外面有殼，所以防禦相當高，大部分攻擊都無法傷害到它。但你如果不管吧，打水蛇的時候冷不丁又會撞上一個。

好在望江南有一個技能，是舉著劍一直轉圈圈的，能夠發出無數細小劍氣，將敵人直接絞碎，用來對付扇貝，正合適。

於是望江南專門清除扇貝，其他人則集中精神打水蛇。這一層的怪物本來就有五十級，加上種族特殊，所以打得相當艱難，好幾次都差點OT，幸好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打下來了。

好在水蛇除了掉落蛇肉之外，偶爾還會有一枚蛇膽。扇貝的肉也十分鮮嫩，總算多少有了一點安慰。

結果第三層的怪清完了之後，沒有出現通往樓上的樓梯，地上反而出現了一個閃閃發亮的陣法。

「不好！」不期而遇才叫了一聲，傳送陣光芒一閃，boss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

大家都很意外。「第三層居然還有boss！」

因為一二層沒有，所以眾人形成了慣性思維，以為只要這麼掃過去，最後一層才會遇到boss，結果差點兒陰溝里翻了船。當時我是小白已經走過去了，是被不期而遇拉回來的。

這個boss跟小怪相比，顯得十分巨大，差不多有一個人那麼高，圓溜溜的一團，讓人有點兒認不出是什麼動物。

我是小白上去開了怪，十分興奮的說，「這個怪物叫河豚啊？看圖片還挺可愛的，怎麼實物居然這麼大！」

蘇起聞言，認真的看了一下，還真是自己曾經見過的河豚。據說這種生物的肉非常美味，就是有毒不能多吃，不知道boss掉落的肉，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打得都十分謹慎。畢竟這是個boss嘛，具體有什麼技能該怎麼過，誰也不知道，當然小心為上。

卻沒想到，直到boss血量下降到百分之二十，它仍然什麼動靜都沒有，就站在原地讓人砍。

「不會吧，難道這個boss一個技能都沒有？」我是小白問。沒道理啊，如果是那樣，這個boss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小心點吧。」望江南說，「也許血量再下降boss就會狂暴。」也不是沒有這樣的boss，前面都很好打，血量下降到百分之二十或者百分之十，就突然狂暴，不但血量能回到百分之五十左右，攻擊也回變得相當可怕，說不定就撲街了。

大家都是有經驗的玩家，所以都提起了精神，小心的注意著boss的動靜。

然而等到boss真正發動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所有的小心謹慎，其實都沒有作用。

在河豚boss一鼓一鼓迅速膨脹起來的瞬間，站在後面的蘇起只來得及大喊一聲「小心！」然後就看到望江南突然轉身朝自己撲過來，下一刻便被撲倒在地上。

爆炸的特效將整個三層全部淹沒，蘇起只覺得眼前一黑，自己已經復活到了副本門口。

《華夏》的遊戲設定，副本死亡不掉級，也沒有懲罰，只是會復活到副本門口，要重新跑到殺怪點。

跟蘇起一同出現的，是春江水暖和參商北斗。至於其他人，在他們復活之前，就已經在這裡了。

蘇起只在心裡略略琢磨，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在河豚爆炸的瞬間，副本里一共七個人，望江南撲過來護住自己，我是小白護住了參商北斗，而不期而遇護住了春江水暖。只有青雀一個人站在最後面沒人理會，跟前面三個人一起複活到了復活點。

可惜爆炸的持續時間很長，被護住的三個人幾乎跟他們前後腳一起撲街，保護也顯得沒什麼意義。

至於究竟有沒有意義，也許只有當事人們自己心裡知道了。

就像蘇起此刻，內心並不是沒有震動的。說我愛你容易，表白只需要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一句話而已，但在這種時候下意識的保護，卻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蘇起相信徐欽是真的喜歡自己。然而究竟有多喜歡？他不知道，也難以確定。

因為人一生中並沒有多少機會，會陷入絕境讓愛他的人以生命來證明愛意。他更不可能希望自己生活中發生那樣的災難，只為了證明另一個人是不是愛自己。

這種惶恐任何人都有，不獨是蘇起一個人。

只是他的情況更特殊些，也比其他人更加想知道答案，然後才敢確定，自己究竟該不該往前走這一步。

蘇起對徐欽說，自己的愛是謀定後動，並不只是說說而已。

他已經有了接受徐欽的念頭，但那一定是在自己的眼睛恢復之後。——任何一種治療都不敢說是百分之百成功的，何況基因治療技術才剛剛推出？哪怕已經有了做手術的條件，但也並不代表自己一定能恢復。

而如果他的眼睛仍舊無法看見，蘇起可能不會接受徐欽，畢竟他不想讓對方跟自己一起面對這麼糟糕的境地。

但是這一刻，他動搖了。

也許正因為各自心中都有所思量，所以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直到青雀哀哀的叫了一聲，「不期哥哥……」

她看看不期而遇，又看看春江水暖，危急時刻不期而遇的選擇，已經將答案直白的擺在了她面前，她就算不能相信，也不得不接受。

「我……我要走了。」不等不期而遇開口，她丟下這麼一句，立刻轉身跑出了副本。

經過這麼一鬧之後，所有人都回過神來，只是都下意識的躲避著彼此的視線，不管是救人的還是被救的。

「還要接著打嗎？」最後，不期而遇問。

蘇起想了想，搖頭，「算了吧。」他沒解釋為什麼算了，但是好像也沒有其他人提出異議。——畢竟理論上來講，他們只要在河豚爆炸之前跑開足夠遠，就不會死了。這個想法也是很值得試驗的。

現在他們全部撲街，回去的時候河豚boss也會滿血滿狀態復活。但如果他們有一個人活著，這一關應該就算是過了。

不過現在沒人有試驗的心思，於是他們也從副本里退了出來。

結果一出來就看到青雀站在外面發獃。見他們出來，她轉過頭來道，「現在還出不去。」

臉上已經沒有了原本天真單純的神情。

也許愛情永遠都是最容易催使一個人迅速長大的東西。

「對，不是說這個通道會開啟一天，時間到了會自動把人送出去嗎？可能要等到那時候。」望江南迅速的道。

出不去，站在這裡發獃也挺尷尬的，蘇起只能說，「既然這樣，我們再回去打一次？」至少剛才那個想法可以先試試看。

不期而遇看了看時間，點頭，「抓緊時間還能打一次。」

「這麼說來，我們想要通關，不光要考慮副本boss怎麼打，還要注意時間。」參商北斗也走過來說。

一旦時間到了，被彈出去，那肯定就算是失敗了。

「我有一點想法，不過還需要完善一下。」不期而遇說，「我們先進去再打一次吧。」

往回走的時候，蘇起看到青雀站在原地，忍不住問，「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青雀臉上帶著幾分茫然，搖了搖頭，「不了，謝謝。對了……」她拿出一大堆剛剛搜集的東西遞給蘇起，「這些給你。」

「謝謝你。」蘇起考慮了一下，接了過來。這時候如果說不要，可能會被認為是可憐她。蘇起希望這個小姑娘能趕緊恢復過來，不要因為一次的打擊就心灰意冷，更不要因此就對愛情失望。

這一次的試驗是失敗的，因為河豚爆炸的光芒籠罩著整個三樓，不管跑到哪裡都是一個死。哪怕他們六個人朝著六個方向跑也一樣。

我是小白又提出了大家往一個方向跑，站成一條直線，替後面的人擋住攻擊的方法。因為爆炸是有時限的，只要能稍微阻擋一下，也許就撐過去了呢？

他們死的時候雖然看起秒殺，但其實也有一個血量降低的過程，只不過太快了感覺上好像是秒殺而已。五個人的時間加起來，說不定就能救活第六個人。

這個設想最後成功了。

蘇起身為治療，當仁不讓的被推舉為那個被保護的人，站在所有人後面，成功的活了下來。

「去四樓看看有什麼怪。」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其他人就都跑回來了，我是小白十分積極的說。

四樓的怪是螃蟹和水蛇。螃蟹的鉗子一看就很令人頭痛，加上水蛇的移動速度，這一關的難度肯定比三樓高很多。畢竟螃蟹也是會移動的，而且別看人家橫著走，實際上速度卻相當快。

打了一會兒，望江南說，「光靠我們六個人，想通關恐怕不可能。」這才第四層就打得那麼艱難，接下來不說小怪的難度，至少還有一兩個boss，肯定過不去。

「回去商量一下。」不期而遇說。

「你打算讓其他公會的人來幫忙？」望江南問。這種做法也算是常規方式，自己完不成，那就合作嘛！反正副本死人又不掉級，把各個公會的高玩集中一下，組個菜刀隊，說不定就過去了。

不期而遇點頭，「我懷疑其他三個城市也有這樣的副本，合作的話，對我們有利。」

跟其他公會打交道的事一直都是不期而遇在負責，他既然這麼說了，其他人自然紛紛點頭。反正到時候聽安排就是了。

最後他們也沒打通四層，時間到了，直接被傳送出去。

回到岸上，春江水暖才忽然開口，「不是說百年一次風暴才能進去，我們下次怎麼進副本？」

這個妹子平時話不多，但每次開口都是一針見血恰到好處，十分犀利。

六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傻眼。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只能做一次，失敗了就消失的任務？這也太坑爹了吧！

蘇起拉開系統面板看了看，「任務還在，也沒顯示失敗，應該還是可以做的。也許我們再跳進水裡，就能觸發副本了？」

「噗通」一聲，是我是小白跳下水的聲音，下一刻他已經從水面鑽了出來，「我試了試，提示說這是組隊副本，讓我等待隊友一起進入……」

也就是說副本還是可以進入的。

大家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疲憊，索性各自作別，打算下線去休息。

當然，某些私人問題，也需要一點時間去解決。

比如跟在蘇起身後的望江南。

不知道是不是考慮到已經暴露了，索性豁出去了，兩人都有了默契打算談一談。蘇起帶著望江南去了蛟龍清江所在的那個山谷。雖然在那裡發現了任務，但是普通玩家還是不回去的，十分安靜，適合談話。

而且吸取教訓，蘇起這次把頻道調整成了私人。要知道上次就是以為周圍沒人，忘了這一點，才會被冰雪兒給偷聽到。

「你要說什麼？」他問。

徐欽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同時也給蘇起帶來了一定的壓迫感。加上他身高比蘇起高大半個頭，微微低頭看他的時候，那種壓迫的感覺更加清晰。

「蘇起，我已經知道你就是八聲甘州了。」他說。

蘇起有些意外，但這一點也算是情理之中，畢竟朝夕相處，他也沒有掩飾過，破綻還是有的，「所以呢？」

「你也喜歡我的，是不是？」徐欽決定略過所有的糾結和不知道如何處理的問題，直指核心。

他以前不敢問蘇起，總覺得自己曾經傷害了他，更不確定他如今的心意，所以不敢問不敢說，但是今天既然都暴露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都說出來好了。

至少要讓蘇起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他。然後再將所有的問題攤開來，不管他如何處罰自己，都心甘情願的承受。只求，最後能夠獲得他的原諒。

這個問題太過直白，蘇起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說「是」嗎？如果徐欽得寸進尺說想要跟他在一起呢？說「不是」嗎，可自己的心意是這麼的明顯，怎麼能說出謊言？

「我……」最後，蘇起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後退了一步，看著眼前的人，說，「我現在孩子不能跟你在一起。」

讓他以外的是，徐欽竟沒有追問為什麼不能在一起，而是繼續問道，「那什麼時候才可以？」

他的態度如此咄咄逼人，蘇起感覺自己快招架不住了，他想了想，回答，「等我準備好的時候。」

徐欽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我會一直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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