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榜題名
第二天卻是細雨蒙蒙,彷彿這天公也想為這些個心中火熱的舉子們給降一下溫度,細雨霏霏中,嚴嵩撐了把雨傘,施施然的向貢院方向走去。
昨日的求吉,讓他看到了周氏那顆盼望兒子高中的急切之心。原本中與不中無所謂的態度,呀被母親那般殷切給悄然的扭轉,為了使母親安慰,遂捨出來,任憑表嫂狠狠的折騰了一回。
爬梯子上房,謂之曰步步高升,這明白,忍了……
踩著凳子,伸長了脖子,叼著一桿飽蘸濃墨的毛筆,在那房檐之上塗上一點朱紅,這叫盡展人才,好的,這也忍了……
弄一些不知名堂的中藥,泡在水中,然後用那水洗洗眼睛,這便是說眼中帶吉,那樣式,彷彿即便是自己的名字不在榜上也能憑藉此等功夫生生的給瞅出來,這也行,忍了……
香湯沐浴,好的,反正也該洗澡了,這倒是得其所哉……
可這靴子裡面弄不少的青稞不是找罪受么,要知道,距離貢院還有很長的路呢啊,這路上的行人也忒多了點吧,如若不然,窄個旮旯在吧裡面那些磨腳的東西給倒個乾淨了。
好不容易來到了貢院的門口,此時間已是人山人海,找了個高處,跳著腳看了看,唉,那榜文還未曾張出,急的什麼啊。
看看這如痴如狂的人群,嚴嵩乾脆就沒有上前,走過一邊,尋了一處茶攤,悠悠然品茶去了。
正無聊間,便見那貢院的門咣當一聲四擺大開,隨即有一眾兵丁護了兩名太監,手中拿著那人們盼望已久的榜單來至在貢院專門用於張榜的那面高牆之前,剩下的,在嚴嵩看來就凈剩下一團亂糟糟了。
且看那有的人,伸長了脖子看過半晌之後,猛地一聲驚叫,然後便像瘋了一般從人群之中擠出來,啪嗒一聲便跪在當場,痛哭流涕的向蒼天,向家鄉,向親人,向一切能想到的所有有關方面叩謝不已。
有的人,看了半天之後終於失望的被人群從裡面擠出來,失魂落魄的猶如行屍走肉,面色晦暗淚眼婆娑,這架勢,肯定是榜上無名的。
有的人還算是鎮靜,相互之間還知道恭賀一番,但是那紫漲的面頰,顫抖的雙唇,卻無不告訴別人,他此時是多麼的激動。
就這樣,有哭的,有笑的,有狂奔呼喊的,還有默默垂淚的,瘋了,真的瘋了……
「這位仁兄,可曾看過榜單了」?嚴嵩正在為眼前這瘋狂的一幕唏噓不已,身旁卻傳來了一個稍稍有些暗啞的聲音。扭頭一看,乃是一二十來歲的青年書生正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
「哦,還未曾看過,仁兄可是中了么」?心下還暗自感嘆,此人之沉穩,還在自己之上啊。
寒暄了幾句,嚴嵩又要茶攤的老闆加了一個茶杯,請這人一起坐下喝茶敘話,談話中得知,此人名叫王守仁,觀其言行,果然對此次會試不甚重視。他這個態度,倒是引起了嚴嵩的極大興味,不過自己的歷史只是也實在是有限,恍惚之間,覺得王守仁這個名字依稀見過,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那些有關的記述,不過這人肯定是位名人。
兩個人相談甚歡,嚴嵩倒是無所覺,王守仁可就對嚴嵩的談吐甚覺驚詫。
王守仁此時已經被世人稱為怪人,其思想之不合時宜便可見一斑,可當他跟嚴嵩暢談之時,卻覺得自己的有些觀點,在嚴嵩來說毫不覺驚異,而嚴嵩的有些說辭,卻往往讓自己驚詫莫名,當下對眼前的這個少年書生大起好感,惺惺相惜之下,兩個人便敘了年序,遂以兄弟稱之,等到了此時,嚴嵩才猛的想起,這王守仁不正是那位有名的陽明先生么?
兩個人傾談已久,那貢院門口的人群已經逐漸稀薄起來,遂攜手上前,觀看起榜單來。
「恭喜賢弟賀喜賢弟啊,難怪賢弟舉止從容,畢竟是胸有成竹,賢弟大才,愚兄可是萬萬不及呀」!
王守仁看了一眼榜單便朝著嚴嵩道賀起來,到這是嚴嵩也已經看的分明,自己的名字赫然便高居榜首,怪了事了啊,自己這不怎麼盼望得中之人卻中了會元。
見嚴嵩高中會元竟然表現的不喜不憂,這一來讓這王守仁更加的佩服。不過這王守仁也只能是佩服嚴嵩了,兩個人接下來仔細的看了三遍,他王守仁卻是榜上無名,縱是他王守仁將此事看的淡薄,終究還是長嘆了一口氣,不過僅僅片刻,就又回復了正常。
考試結果出來了,嚴嵩也知道了自己的成績,想起家中還在焦急盼望的家人,倒是沒扯著這位陽明先生尋個清雅所在再作傾談,而是約了時間再作會面,然後便匆匆的趕回家中報喜。
臨分手,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脫掉了靴子,倒出了一撮青稞,見此情形,忍不住相視大笑。
一路無事,等到了家門前的時候,卻看到母親、舅舅、表兄、表嫂、馨兒等一家人早就等在了門前,殷殷的期盼更是寫在了臉上。
「嵩兒(嵩弟、哥哥)可曾中了?中的幾名」?見嚴嵩轉彎過來,幾乎異口同聲的緊張追問。
嚴嵩見家人問的如此迫切,卻興起玩味,故作灰頹,一低頭,默不作聲的從家人身邊蔫蔫的穿行過去,耳聽著家人粗重的呼吸,咚咚的心跳,猛然轉身高聲笑道:「位在榜首,頭名會元,娘親,舅父,表兄,你們說是中也未中」?
「什麼?你再說一遍」?周氏猛地被兒子所爆出的喜訊給激的渾身一顫,驚喜交加之下已是熱淚盈盈。
「嵩兒,此等大事可莫做玩笑」伸手將自己的妹妹攙扶住,周放雙唇顫抖,卻是緊著追問外甥。
「中了,我中了,會試榜首,哈哈,我可是金榜題名啦」!
「天啊」!周氏驚呼一聲,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只顧的雙手抓住自己哥哥的胳膊,嘴唇蠕蠕幾下,痛哭失聲。
「孩子高中會元,你卻哭個作甚,周文,快去快去,叫店伙們把鞭炮點燃,咱們的嵩兒高中會元啦」!嘴中呵斥這妹妹吩咐著兒子,可自己卻也是老淚橫流。
周放這裡剛剛吩咐了周文去操持燃放鞭炮,外面已然是鞭炮齊鳴,這街上可不是只有他一家客棧,想是有別家的客人高中,正在慶賀呢。
周放見此生怕弱了聲勢,現在可是自己的親外甥榜首提名,怎麼著也不能讓人給比下去。當下也顧不得旁的了,將妹妹交與兒媳跟馨兒攙扶,自己匆忙的向外間走去。
嚴嵩跟周文,見老人此時間精神抖擻像是要去外邊幹上一仗,當下相視一笑,連忙跟著來到客店的門口。
等到了周家客店的門口卻赫然看到,那胖大的秋老闆正站在周家客店的門口,跟著一幫人在那裡說著什麼,而那幫人有的拿著鑼鼓家什,有的正用一根長長的竹竿挑著鞭炮在那裡放個不停,一時之間亂亂糟糟。
「嘿,怎麼把這幫傢伙給忘記了,也是喜得暈啦」。周文見狀嘿然一笑,轉臉對嚴嵩說道。
「這幫人……哦,這幫人感情是報喜討賞的報子吧」。嚴嵩看見這情景恍然大悟,自己可是中了會元的,杏榜前三又怎會沒人來報喜呢。
周放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口,顧不得跟秋老闆招呼,連忙吩咐店內的柜上,拿了銀錢來打賞,老爺子高興,這報喜的十幾個人也不論是頭報還是幾報了,凡是手中拿著報喜家什的每人賞錢一貫,那打頭的還格外的賞了一匹紅綢。
打發走報喜人,店前仍是熱鬧熙熙,街坊鄰居恭賀不斷,那秋老闆現在也絲毫不見先前的傲氣,反而恭謹的跟著周放在那裡招呼大夥,那架勢,倒像是他家有什麼人高中的一般。
「恭喜狀元公賀喜狀元公」見嚴嵩跟周文過來,秋老闆連忙舍了鄰里,搶上幾步,大聲的向嚴嵩道賀。只是這道賀之餘卻是心下惴惴,出言譏諷可就發生在昨日黃昏啊,現在人家可是……唉!
沒想到嚴嵩卻是毫未提及昨日之事,微笑作答,像是忘記了昨日的不快,這才放寬了心腸,直勁讚歎畢竟是文曲星下凡,果然不是一般的度量。
他哪裡知道,嚴嵩並不是忘卻了,也不是宰相胸懷,而是此時若是給他個現世報恐怕有虧自己這金榜題名之喜,來日方長,又豈在這一刻?
這邊正熱鬧著,忽見周家店中的那幾位舉子正興高采烈的走來,手中拎著燒雞提著燒酒,老遠就對周放大聲的報喜:「周老掌柜,周老掌柜,我們五人今日可是全部都中了呢,哦,對了,還是先恭喜老掌柜吧,您那外甥可是中的榜首會元呢」!
聞聽此言,周放老臉更是笑成了一朵芙蓉,搓著手,也不知說些什麼了,只是一個勁的拱手道恭喜了,這可是自周家客店開張以來最為風光的一刻呀,外甥高中會元,而這幾位屢考不中的客人竟然全部上榜,看著門口跟眾人寒暄的外甥,口中喃喃說道:「福神外甥啊,福神外甥」!
老爺子一高興,猛地對門內的賬房吼了一聲:「把咱們柜上的錢全部拿來,今日這眾鄉鄰賞了我周放的顏面,皆來給我這老頭子報喜,咱老頭子自是不會吝嗇,來啊!今日大撒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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