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插在腹中的是一隻獸爪,遍布白色細膩絨毛,從手腕朝上,卻分明是人類的胳膊。廖夏幾乎被自己所見的這一幕驚呆,直到獸爪在丹田中又一陣翻攪,才伴著劇痛清醒過來,滿眼不敢置信:「你……居然是妖修!」

可寧復生身上,分明嗅不到一點妖氣!這又該如何解釋!

築基是道淬鍊淬鍊身體的門檻,一旦跨越過去,修士的軀殼就會脫胎換骨,自然而然出現護體靈氣。這是正統修士和凡人最顯著的區別之一,隨著後期個人境界的提高,護體真氣也會強化得越來越牢固。

開光期修士,早可以無視凡間刀刃,像寧復生這樣低他兩個境界的,除非用上法器,否則絕對別想傷他分毫。

正因為篤定這樣,廖夏才敢如此張狂地瞞著所有人偷偷出來對付寧復生,在他以往的認知里,對付這樣一個人跟碾死一隻無力反抗的螞蟻沒什麼不同。毫無風險,解氣又安全。對付那些不想看到的小物件,殺了有什麼不好?只是他萬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突變。

妖修的獸爪,是世上天然鋒利的法寶之一。

對元嬰期以前的修士來說,丹田也是他們最大的軟肋。

再不敢輕敵,他一掌朝寧復生拍下,隨後掙脫,捂著讓他元氣大傷的傷口,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滿腔怒火:「你竟敢傷我!!」

「不光傷你。」開光期修士憤怒時的一擊可不是好受的,寧復生爬起,笑容依舊,「我還要殺你呢。」

這句問候般輕柔的話炸落在腦海中,廖夏不由自主生出陣陣寒意,只感到如芒在背的殺氣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顧不上寧復生的境界是否比自己低,他轉身想跑,卻猛然想起什麼,目光落在周圍一圈自己親自升起的結界上,只剩滿心絕望。

「匿跡陣。」寧復生不緊不慢的話語從後方飄入耳廓,「許進不許出,銷聲銷息銷痕迹。好陣法,也不像你能擺出來的,寧獨清直接給了你陣基?」

若說寧復生方才給他的感覺只是錯愕的話,此時就是恐懼了,廖夏猛然回頭,從眼神到表情統統變得猙獰:「你究竟是什麼人!!一個凡界剛剛接觸到修行的散修絕不可能知道這些!」

寧復生只是朝他走去。

廖夏終於崩潰,因為丹田創傷的迅速虛弱而變得歇斯底里,他召出飛劍,狗急跳牆的念頭在胸口拚命鼓噪,朝著寧復生用盡全力刺去!!

飛劍帶著靈力,速度快到空氣都發出被劈開的箏鳴,毫無防備的寧復生周身卻忽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白光,將瞬間逼到眼前的靈劍狠狠彈了出去。

廖夏對上寧復生溫柔的笑容,肝膽俱裂,嘶聲大吼:「你不可以殺我!!!廖家供奉著我的本命靈符!我一死,靈符碎裂,老祖即刻就會知道!!他們絕不可能放過你的!!!」

寧復生已經走到眼前,聞言頓時笑得開心至極:「只要你魂魄在我手裡,屍骨無存,誰會知道是我殺的你?」

廖夏絕望地淌下兩行淚水,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會因為一念之差而終結。

*****

拿到介子戒,靈識根本沒有任何阻礙地探入戒中,寧復生把裡頭的所有東西都稀里嘩啦傾倒了出來。

眼前一陣昏花,他力竭跪倒在地,從裡頭摸出一瓶眼熟的丹藥吃掉,又掏出褲兜里已經碎成兩半的低階防身玉簡,等了好一會兒,眩暈才逐漸消失。

廖夏修為畢竟高他太多,前期的毆打和後期的掙扎讓寧復生也受傷不輕。他顧不上療養,先在地上翻找,天已經蒙蒙亮,晨光照在地上這堆雜物里,讓其中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紅色圓球格外醒目。

果然是鎮魂珠。

寧復生微笑,他猜得果然準確,廖夏之所以敢這樣底氣十足地來對付自己,寧獨清在其中出力頗多。這東西是寧家的土產,也是讓寧家躍升四大家族地位的封神之作,仙界之外,根本無處可循。

將另一手握著的不斷掙動的青色魂體鎮封進去,鎮魂珠吸入魂魄,頓時通體血紅,流光幻彩。青色的魂魄被壓擠成一小團,廖夏臉在其中時隱時現,彷彿正遭受著莫大的痛苦,虛幻出的表情越發猙獰可怖。本命靈符靠魂絲製作,只要符主魂魄不散,就不會出現任何變化,寧復生此時還沒有對抗整個廖家的能力,只好笑著點點魂珠:「你老實些捱上幾年,等我飛升,就放你去投胎。」

廖夏無聲地嘶叫著,十分可愛,寧復生滿眼寵溺,真是喜歡極了,覺得養顆魂珠做寵物好像也很不錯。

寧獨清給的東西十分齊全,除了魂珠,還有化屍符。符紙貼在廖夏身上,屍身連帶周圍草地上灑落的血液一併化作青灰,蒸騰而起,片刻就沒了蹤跡。

許進不許出的匿跡陣此時發出一陣微光,同樣消失,橙紅的陽光毫無阻礙地打在身上。寧復生從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里翻出外形很不起眼的長生棗,還不等細看,就靈敏地嗅到一陣生人靠近的氣息。

不過轉瞬,就有好幾道聲音傳來:「後山怎麼會有陣法波動?領他們進山的弟子沒有提前告誡過么?」

「小門小戶的修士果然沒規矩,在小拿山上都敢胡來。」

「少廢話,快找到哪裡出了狀況,要是驚動了老祖,連咱們都要受牽連。」

來的人不止一個,且境界大概都在自己之上,寧復生看了眼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恢復正常的獸爪,沒有半點猶豫,迅速將地上的所有東西塞進介子戒里,拎著還沒醒來的鄭航光的衣領朝傳來聲音的反方向躲去。

幾息功夫,自己剛才所在的位置傳來說話聲:「咦……明明是在這附近……」

寧復生沒有再聽,在前方山體的斷層一躍而下,矯健落地,目光望向不遠處林立的低矮房屋,卻猛然感到側面傳來一股強大的靈力,頓時換了個姿勢,用軟綿綿的鄭航光遮住自己的右手。

那氣息瞬時間靠近過來,有人道:「是誰!」

寧復生轉頭一看,正撞上一雙無比熟悉的眼睛。

修管局內一群科員因為探尋到山道上忽然出現了人,緊張兮兮地護在領導跟前,一看到寧復生滿身狼狽還扛著個人,頓時更加警惕了。鹿石峰境界高些,眼神也犀利,認出寧復生的瞬間轉頭看向自家領導,趕忙朝一群下屬擺手:「哎哎哎別瞎來!自己人自己人!」

「……」玄璣轉開和寧復生對視的目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他瞳孔微縮,掃到簇被遮擋著仍舊時隱時現的白色絨毛,利劍般破開下屬的圍護,朝寧復生飛身而去。

寧復生不知道他的目的,下意識動手抵抗,卻感到靈魂中鎮下一股前所未有強大的威壓。微微愣神的功夫,他被玄璣扣住離地帶往了另一個方向,手上力道一松,鄭航光的腦袋哐哐哐磕上石階。

玄璣不動聲色地飛高了一點。

「……」玄璣的身影轉瞬消失,科員們收回目光,一個個沉默地看向鹿石峰。大領導怎麼忽然走了?

鹿石峰眯著眼:「嘖嘖嘖……」

這什麼意思?下屬們欲哭無淚。意識到他們在看自己,鹿石峰頓時板著臉嚴肅道:「看我幹什麼!我又不知道!」

玄璣靈識粗探,就發覺寧復生受了重傷,他掃了懷中這人沾著不明液體的衣擺一眼,又看向昏迷不醒的鄭航光,見這人腦袋後腦已經腫了起來,轉開視線:「你身上有死氣。」

寧復生從短暫的錯愕中掙扎出來,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壞笑:「好久不見啊。」說著頭朝玄璣肩膀上一歪。

玄璣皺眉,卻沒推開他:「你做了什麼。」

寧復生笑嘻嘻道:「三更半夜,孤男寡男在野外,你說能幹什麼?」

滿嘴胡說八道,玄璣也不指望問出什麼,落地時拽出鄭航光隨手一丟,將寧復生推進屋裡。

這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無聊,寧復生再懶得勾搭,坐在地上看他動作,順從心意地表現出茫然。

玄璣布好結界,一轉身就看見寧復生正頂著亂糟糟的頭髮注視自己。他坐姿很乖,盤著腿頭疑惑歪著,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不擺出那種故作妖嬈的風情時,寧復生的眼睛大而圓,臉頰腫起還泛著微紅,尖下巴,看起來無辜又可愛。

「……」玄璣愣了一下,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面無表情掏出瓶丹藥丟過去。

寧復生接過來一嗅,竟然是用於修復身體的上好逢春丹,放在仙界都不便宜的好東西。他生怕玄璣反悔,趕忙吃下去,玄璣反倒因他的毫無防備無奈起來。

腹中措辭一番,玄璣覺得自己應該告誡他人心險惡,沒成想寧復生實在傷得太重,承受不住丹藥的靈力,另外一隻正常的手也毛茸茸變成了獸形。

未成精的白狐是仙界非常受女修歡迎的靈寵,圓潤的體型一反普通狐狸狡詐姦猾的形象,屬於萌系產品。寧復生這雙白狐爪子胖而圓潤,上頭覆蓋了柔軟蓬鬆的白色絨毛,尖銳的爪子被白毛遮得只露出頂端的一小點,看起來實在無害。爪子的主人顯然因忽然出現異狀的另一隻手感到驚詫,正慌亂地舉著爪子放在眼前反覆觀察,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盯著掌心貓兒一般粉嫩的肉墊。

玄璣勉強控制自己的目光從肉墊處收回,語氣嚴厲道:「狐妖,你……」

寧復生一下轉頭看他,這下可完蛋,靈氣徹底收不住了,頭頂上一雙毛茸茸的耳朵「噗」地冒了出來。

玄璣同時沉默,被萌得指尖顫抖,半晌后終於放棄抵抗,嘆息一聲:「算了,我先替你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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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世修行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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