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做噩夢
夜半,沈旭辰從噩夢中驚醒。
因為程以華挨得那頓揍,沈旭辰這兩天都是回家睡的。沈旭辰一下子驚坐起來,自然也把程以華弄醒了。說起來,程以華明明是屬於那種貪睡的人,沈旭辰雖然被噩夢嚇醒,到底也沒弄出太大的動靜,沒想到程以華還是醒了。
「怎麼了?」程以華問。
沈旭辰用手在額頭上擦了一下,他發現自己在夢中出了很多冷汗。他苦笑了一聲,說:「做噩夢了……」
程以華皺了皺眉頭:「你能被什麼事情嚇成這樣?到底夢見了什麼?」在程以華看來,沈旭辰算是那種心理承受能力比較高的人,結果他還能嚇醒,這個夢太不簡單了。
沈旭辰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夢到我上輩子臨死前的場景了。」
程以華利索地爬起來,打開了壁燈。屋子裡一下子明亮起來了。不過,因為是壁燈的關係,他們也並沒有覺得很刺眼。程以華關心地問:「能說說看嗎?」
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沈旭辰揉了揉太陽穴,說:「其實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那個時候的我,每天的日子都過得一樣波瀾不驚。然後是門鈴響了,說是來查水電費的。我那個時候住老式小區,水電費都是有人專門上門查的。算下日子,的確是到查水電費的時候了。打開門一看,卻不是以往來查水電費的那位大姐,而是另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我覺得奇怪,就隔著防盜門問了一句。」
「那個女的說,她是新來的。我看她身上的確穿著物業管理的統一制服,還帶著列印水電費單子的工具,就開門放她進來了。結果,我正領著她往廚房走時,她在我背後捅了我一刀。那個女人和瘋子似的,連捅了我好幾下……」沈旭辰說。他又想起那個時候的痛苦來了。按說,他是一個男的,在體力方面完全可以戰勝那個女的,但是他後背被捅了幾刀,所以先機盡失,哪怕咬牙反抗,最後也是無力。
說真的,沈旭辰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女的要殺他!
首先,他作為死宅,人際關係簡單,只有三五個朋友,都是比較好的人。而他沒有情人,所以不存在情殺的可能性。他唯一的仇人就是那個雇傭混混把他的手弄成粉碎性骨折的競爭者。可是,那個人已經進監獄了。而且,在他被殺的時候,這件事情也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其次,他這個人一般不和人結仇。哪怕是網上和人交流,他多少也會注意分寸,看到喜歡的東西才會留言,看到不喜歡的東西直接就撤了,根本不會和某些人似的滿嘴噴糞。哪怕是網上購物呢,喜歡的好評,不喜歡的退貨,他都沒給過差評啊。所以,哪怕是網路,他也沒什麼仇人啊。
第三,他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女的。他發誓,自己從未見過那個女的。那麼,既然是兩個不相干的人,那女的為什麼要殺他?總不可能是誤殺吧?
「最痛苦的,其實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沈旭辰說。
其實,那個時候的他沒有一下子就死掉。那個女的在捅了他好幾刀之後,就逃了。沈旭辰痛得已經沒有力氣呼救。再說,哪怕他叫救命,他對面的那棟房子長期無人住,根本沒有人能聽得見。沈旭辰只好朝自己的手機爬過去。他不想死。想到還在監獄里的顧望舒,他就不想死。哪怕顧望舒自入獄以後拒絕他的探視,但如果他死了,顧望舒得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崩潰的。就算為了顧望舒,他一定不能死。
他倒在客廳。他的手機在書房。那段距離真是漫長啊。直到現在,沈旭辰依然認為,等待死亡的那兩分鐘真的足以讓人崩潰。他學過醫,他知道自己受傷的臟器是那幾個,他知道當血液流失過快時,人每秒鐘的變化。他那麼清楚地明白,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程以華臉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壁燈下看不分明。他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情緒,佯裝平淡地說:「要不要來我懷裡。」
沈旭辰搖搖頭,小聲地說:「沒事的……要不是今晚做了噩夢,其實我已經沒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了。我去洗個澡。剛剛出了一身冷汗,現在覺得粘膩,很不舒服。」
「洗個熱水澡,的確會舒服很多。」程以華說。
沈旭辰正要起來,他忽然靈光一現,說:「我想起來了!湯書鶴這個名字我的確聽說過!她是湯明明的異母姐姐。而湯明明就是那個雇傭混混把我的手弄骨折的混蛋!」怪不得白天時他覺得湯書鶴的名字聽著耳熟。
程以華的臉黑了下。又是骨折,又是被害,沈旭辰上輩子到底經歷了些什麼!該死的,上輩子的他怎麼都不好好保護上輩子的沈旭辰!(講真,其實上輩子的你們倆個真的不熟_(:3」∠)_)
醫科生都是本碩連讀的。湯明明是沈旭辰讀碩以後轉進來的同學。他們兩個的關係只能說是一般。一開始,湯明明裝了很長時間的高富帥。等到後來,班裡傳出了流言,說湯明明只是個私生子而已。只不過大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在外頭才能蹦躂。
毋庸置疑,湯明明和湯書鶴的關係很差。沈旭辰曾聽湯明明用很不屑的語氣在朋友面前提起過湯書鶴,他直接將湯書鶴稱之為「那個婊/子」。湯書鶴占著正房嫡女的優勢,湯明明占著是他爸爸唯一的兒子的優勢,兩個人私底下極其不對付。
腦子裡的線索都連起來了……沈旭辰現在的精神力一直慢慢增長著,對於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他會有預感。
說來也巧了,今天白天剛近距離見過湯書鶴,他晚上就做噩夢了,他明明很久沒有做過那個絕望等死的夢了。沈旭辰猛然意識到,那個殺的人可能就是湯書鶴。他若有所思地對程以華說:「這麼說起來,那個跑來殺我的女人,長得有點像湯書鶴啊。可是,按理說湯書鶴只比我大三四歲而已……她跑來殺我的時候,看上去卻比我大了十二十歲。」
也不怪沈旭辰沒有第一時間把湯書鶴和上輩子的那個兇手聯繫起來想,因為在沈旭辰的記憶里,那個兇手是個看上去非常疲憊的大媽,髮型老舊,臉上也滿是皺紋。還有她的那雙手,那明顯就是一雙勞動人民的手啊!
說真的,如果沈旭辰以前不是學醫的,看人的時候,會下意識地關注一個人的臉型骨骼輪廓,也許他直到現在都不會把湯書鶴和那個殺害他的人聯繫起來。因為她們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看見程以華的大黑臉,沈旭辰趕緊說:「我把事情理一理。首先是湯明明,他認為我是個沒什麼後台的孤兒,為了和我競爭進大醫院的機會,就雇傭混混把我的手打得粉碎性骨折。湯家還算有些勢力,不過在鄒家——當然那個時候的我完全不知道鄒家在背後出了力——的幫助下,整個事情很快水落石出,湯明明入獄,湯家賠了我一大筆錢。」
程以華點點頭。
沈旭辰接著分析:「上輩子,我雖然不認識席遠征,但我聽說過他的事情。他靠著妻子娘家也就是湯家發家。之後,湯家落敗,但席遠征的發展一直不錯。很快,湯書鶴作為他的妻子不再出現在公眾場合。席遠征在gay圈很有名,總是包/養小男生。這意味著湯書鶴私底下的日子一定非常難過。」
程以華又點點頭。
沈旭辰繼續說:「問題就在這裡,湯書鶴會不會覺得我就是那個禍端?雖然她和湯明明關係不好,湯明明進了監獄,她一點都不會心疼,但是,她卻可能因為湯家落敗而恨我。於是,最終當她日子過不下去了,她就跑來殺我了?」
程以華搖了搖頭:「邏輯不通。這一點理由還不足以讓她殺人。」
沈旭辰也覺得這有點說不通。席遠征一直都是成功人士,這意味著湯書鶴雖然娘家落敗了,也並不缺錢。除非席遠征私底下總是折磨她,否則她不可能蒼老得那麼快。既然席遠征這麼不好,湯書鶴既然都敢鋌而走險殺人了,她怎麼不幹脆把席遠征殺了?或者,以目前湯書鶴對席遠征的佔有慾而言,她一旦有機會,怎麼不去殺席遠征的小情人?偏偏跑來殺沈旭辰?在湯明明那件事情上,沈旭辰才是受害者啊!
上輩子,沈旭辰其實壓根都沒見過席遠征,也沒見過湯書鶴,除了他被殺的那次。
「你先去洗澡吧。」程以華說,「別想太多了,好好洗個澡。明天,我找人把席遠征、湯書鶴以及湯明明都好好調查一遍。」
沈旭辰和程以華對視一眼。上輩子的發生的事情當然是上輩子的,這輩子發生的事情才是這輩子的。不過,想要弄清楚上輩子的事情,其實也沒有很難。把他們三個人好好調查一下,通過他們的性格和人脈分析他們的心理,說不定就能分析出湯書鶴上輩子殺害沈旭辰的原因了。
「我不審判無辜人。不過,憑著他們的性格,他們遲早會把自己作死的,對不對?」沈旭辰面無表情地問。這個樣子的他真的很像神祗,高高在上,無悲無喜。
「我們不審判他們,讓法律審判他們。」程以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