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抱大腿
不到九點半,程以華就起身表示要走了,用他的話來說,還得趕回家去睡覺呢。
在座唯一的女性最有資格說自己要睡美容覺的姚芳菲都沒這麼大臉,好不好!但程以華這人本來就怪(在一般人看來),他說要走了,還真沒有人敢攔。
沈旭辰跟在程以華身後走出來了包廂,問:「我們就這樣中途走掉沒關係嗎?」
程以華看了沈旭辰一眼:「你軍訓了一個月,應該很累了,今晚早點睡。」
沈旭辰愣了一下,才笑著說:「嗯,是有點累。早點睡挺好的。」雖然他其實根本就不累。真是的,明明程以華這人從來都不會煽情,但沈旭辰的心臟總是會被他時不時的言行挑動一下。
回家的車上,程以華忽然問:「之前……我們剛到會館時,你在大門口看到誰了?」
沈旭辰沒想到程以華還記得這件事,他也沒什麼好瞞的,便說:「是一個認識的人,不過關係不好。那個什麼王家公子,我是不熟的,但王家公子旁邊站的遠房親戚我卻認識。那人叫廖博洋,現在和我一個學校。當初參加風采大賽初賽時,我就不喜歡那個人,誰知道這次軍訓……」
聽著沈旭辰把事情說完,程以華皺著眉頭說:「這事情肯定不是廖博洋一個人搞出來的。廖博洋看上去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如果沒有王瑾澤的支持……」王瑾澤就是王家的公子。
沈旭辰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聽說王家和鄒家不對付,也許是知道了我和鄒家的關係,所以王瑾澤才會站在背後指點廖博洋陷害我吧。王瑾澤也不是真把我怎麼樣了,就是給我找點麻煩,然後膈應鄒家吧。」
王家和鄒家的敵對可以追溯到鄒齊父親那一輩。當時,王家有個姓戚的姻親。兩家關係一直很緊密。自鄒齊父親把當時戚家某地位最高的人以貪污罪的名義送進監獄了,這仇立刻結下。戚家那邊少了那樣一個人,世家地位一下子不如從前,從此沒落,連帶著王家都受了影響。王家自然對鄒家懷恨在心。說起來,在沈旭辰的上輩子,顧望舒的老公王郁澤就是王家的旁系。想到王郁澤,沈旭辰對這家人徹底噁心了。
看著沈旭辰鬱悶的樣子,程以華若有所思。
按照言情小說的情節來看,這種時候應該擁住自己的愛人,然後有一種淡定的語氣安慰他說沒事兒有我。只是,考慮到前座的司機,程以華並沒有做出這種作死的行為,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沈旭辰的後腦勺,然後淡定地說:「沒事,我們快點回家睡覺吧。那種行事張揚的人,總會有人看不順眼,然後出手收拾的。」比如我。
沈旭辰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只是擔心顧望舒,便說:「我這邊沒問題,但他們要是對悅悅出手,那該怎麼辦?」
「他們不敢動悅悅,因為悅悅是鄒家正兒八經的乾女兒。鄒家人護短是出了名的。」程以華說,「所以,你當初虧了呀,為什麼不抱住鄒叔叔的大腿,順便也把乾親認了呢?」
沈旭辰笑了兩聲,故意在程以華的大腿上拍了兩下:「又沒有什麼關係,我這不是牢牢抱住你的大腿了么?」
雖然知道沈旭辰是開玩笑的,但程以華依然對這句話非常受用。
「對了,明天帶你去公司看看。公司里的人對你期待已久。」程以華說。他轉頭看向車窗外。建築物飛快地朝身後掠去。
「公司?你的公司嗎?」沈旭辰順嘴問。
程以華嗯了一聲。
沈旭辰看了司機大叔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開著玩笑問:「我以什麼身份過去?老闆娘查崗嗎?」
聽到這話,佯裝深沉的程以華憋不住了,只得把腦袋轉回來,嚴肅地糾正:「是以老闆的身份。」
沈旭辰正要說什麼,車子停了,目的地到了。車資一共四十三塊錢。程以華剛要掏錢,沈旭辰連忙說:「我這兒有零的,你別把整的錢再拆開了。」
兩個人下了車,一起朝住處走去。程以華忽然說:「公司的事情,以後都由你負責了,我不打算再過問了。」
這話題起得太突然,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沈旭辰嚇了一跳:「這怎麼說?網站本身,我一點都沒有參與。雖然遊戲那塊,我有股份,但是……」
程以華漫不經心地說:「我打算把我擁有的股份全部轉到你的名下。要是你對做生意沒什麼興趣,那就請一個信得過的職業經濟人。」
沈旭辰聞言立刻皺起了眉頭:「這沒有必要……我很感動你願意為我這麼做,但真的沒有必要。說句爛俗卻真心的話,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圖你的錢。」
「但是,你需要保障,對么?」程以華說,「我知道你瞞著我很多事情。我一直在想,你之所以不願意說,一定是因為我還沒有給你足夠安全感。再說,我今後的確沒有多少時間再打理公司的事情了,我現在對於研究所的事情已經逐步上手了。既然這樣,還不如把公司全然交託給你。我信任你。」
沈旭辰很難得地沉默了一下。他的確有很多事情瞞著程以華,比如說重生,比如說系統。他不是不信任程以華,但這種神奇的事情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再說,沈旭辰作為一個重生的老鬼,可以說他的確已經長成了一個糟糕的大人了呢,他通曉大人之間那些心知肚明的規則。這並非是自私,但他的確不願意用很多不確定的事情來考驗人性。
如果可以,沈旭辰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別人,他重生了,他身負系統。
沈旭辰深吸了一口氣,說:「抱歉,我瞞著你的事情……現在依然沒辦法告訴你。公司那邊……說真的,佐佑網牽扯得太大了,你真將公司轉到我的名下,我也吃不下。程家,我是指你太爺爺那邊,他們一定不會准許你這麼任性的。」
程以華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沈旭辰一眼。
沈旭辰低下頭,說:「抱歉。」
程以華很久沒有說話。
沈旭辰在心裡默默檢討。但是,他現在真的不打算說出自己的秘密。
過了好一會兒,程以華忽然開口了:「這沒有什麼好抱歉的,事實上,我也有事情瞞著你。我現在大概可以稍微理解一點關於愛的定義了。我承認,在面對喜歡的人時,理智有時候的確是不得不屈從情感的。因為,我一直以為我可以理智地將佔有欲控制在一種可以讓你接受的範圍內,但事實上,我剛剛才意識到,它已經在我不知不覺中越過了線,這促使我在做出一些決定時並非絕對理智。我很抱歉。」
也就是說,程以華剛剛才意識到,促使他做出「把股份全部轉給沈旭辰」這個決定的,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的佔有慾。他想用這種方式交換沈旭辰的秘密。這其實是某種形式上的道德綁架,雖然是以愛為名義。
沈旭辰微微訝異地抬起頭。他的小男朋友或許比他想象中要成熟很多,畢竟他不僅僅是個中二,他本質上應該是個天才啊。他連忙說:「不不,我很感動於你的付出。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真的,你不需要任何歉意。」
程以華的語氣中透著一種微不可見的沮喪:「在我很小的時候,對某些東西控制地還不算完美的時候,媽媽帶我去看過心理醫生。或許那個心理醫生的確看透了我的本質。我確實是個危險的人。你得小心一點,如果你打算離開我,那麼,在你身上,很可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呢。我沒有開玩笑。」
沈旭辰忍不住笑了起來:「人的理智不可能永遠大於感情,除非你的生活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意外。而我很高興可以成為這個意外。因為我的存在,使得你這台人形機器在運轉的時候少了那麼一點點精密,這真是無上殊榮。」
於是,程以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覺得這是世上最動聽的情話。
兩個人繼續往住處走去。猶豫了一下,程以華又問:「不過,你真的不考慮接受我的股份么?我的佔有慾蠢蠢欲動,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再說,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我現在這麼有錢,難道你就不擔心嗎?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把我的錢全部收走,然後定期給我發放零花錢……面對這樣的權利,你真的不心動嗎?」
「那當錢放在我手裡時,你就不擔心我嗎?我也是男人。」沈旭辰開玩笑似的說。
程以華孩子氣地吸了吸鼻子,說:「我對你這麼好,你不愛我,還能愛誰呢?」
沈旭辰的心一下子柔軟了。這回,他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我剛剛仔細思索了一下……也許我可以選擇先說出一小部分秘密,這樣你會覺得好受一些?」他了解程以華這個人,他知道這個人的固執和真誠。也許,他不該為了那些還未發生的並且很有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的背叛,而一直欺瞞程以華。
程以華微笑起來,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他是個狡猾的獵人,他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