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二天一早,明鶴就差人把蔣少瑄接到了鄰市。

這座小城的經濟並不發達,風景卻十分優美,因此旅遊業一直很興旺。

幾乎整夜未睡的蔣少瑄上了房車后反倒哈欠連連,再睜開眼時車已經停在了一座森林公園的半山腰。

司機替她打開車門,將她引進了一處建在山中的別院。

蔣少瑄看了眼門頭,疑惑道:「度假村?」

少言寡語的司機解釋:「是私人別墅。」

其實叫私家莊園更妥當。進了大門,蔣少瑄坐上了一輛高爾夫球車,開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院落。

一下車,麥包就搖搖晃晃地跑了出來,抱住她的腿,親昵地用小小的臉左蹭右蹭:「瑄瑄!」

蔣少瑄心中一暖,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

一個溫柔至極的聲音在不遠處笑道:「奶奶沒騙你吧?乖乖睡覺,瑄瑄就會來的。」

蔣少瑄抬頭望去,聲音的主人非常溫婉,談不上多麼漂亮,但看起來不過四十歲出頭,哪裡像「奶奶」。

見蔣少瑄注視著自己,「奶奶」莞爾一笑:「我是明鶴的媽媽,明苑。」

明苑沒勞旁人動手,親自迎上去,接過蔣少瑄手中的旅行袋,請她進屋:「如果不是寶寶鬧得太凶,我是不會麻煩你的……那麼早就起床趕路,很累吧?」

「沒有,在車上睡得很好。」蔣少瑄放下緊緊抱著自己的麥包。

「我還沒吃飯,正想讓人準備早餐,蔣小姐你平常習慣中式還是西式早點?」

「都好。」

麥包初來乍到,這棟房子里已經到處都是寶寶的痕迹,看得出來,明苑待他很好。

透過落地窗,蔣少瑄看到後院有幾個工人正搬搬抬抬。

「主樓的台階和傢具太多,邊邊角角的都是隱患。我不放心,所以讓明鶴找人把小花園平掉,修個寬敞的玻璃房出來。修好后給玻璃房的地面和牆壁都包上軟墊,既安全又能曬到太陽。明鶴說等明年開春,再給他修個露天泳池,男孩子要多運動才好。」

聽到這話,蔣少瑄終於放下心來,半蹲下來囑咐麥包:「奶奶和爸爸對你多好!你要聽話知不知道?」

明苑笑了笑:「他就是太安靜聽話,要是活潑一些會更好。」

蔣少瑄陪麥包玩了半個鐘頭,早餐就已擺上了桌。

育兒嫂走過來接替她,正搭著積木的麥包見瑄瑄要離開,立刻扔下積木跟了上去。

「我不會走,吃過飯就回來。」蔣少瑄柔聲細氣地哄慰他。

他仍是緊緊拉住蔣少瑄的衣角不放手。

蔣少瑄無奈,對明苑笑道:「我問過醫生,麥包小小年紀就頻繁更換監護人和生活環境,所以才膽小敏感、缺乏安全感。多關注他一些慢慢會好轉的。」

明苑嘆了口氣:「都怪他爸爸太荒唐,我剛剛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恨不得把他趕出門去……如果不是蔣小姐你好心,還不知道這可憐的孩子要流落到什麼地方去。對了,你知道寶寶媽媽在哪兒嗎?雖然她實在不該拋棄親生骨肉,但也實在可憐……我學佛,信因果,這畢竟是明鶴欠下的債,我想代他償還。」

這一番話令蔣少瑄對明苑的好感倍增,她寬慰了她幾句,坐到了餐桌前。

摸不清蔣少瑄的喜好,明苑讓人準備了滿滿一桌茶點,中式西式皆有。

「我是來看麥包的,您這麼客氣,我會過意不去。」

「你是貴客。」明苑的笑容和語調都令人身心愉悅,她給蔣少瑄夾了一顆桂花糯米棗,「這是我做的,嘗嘗看。」

蔣少瑄咬了一口,笑著恭維。

「麥包是你給寶寶起的名字?」

「隨口叫的小名。你們會給他改名字吧?」

「等明鶴的爸爸回來再定……一頓痛罵是少不了的,到時候明鶴恐怕要躲出去了。」

「寶寶也會和明鶴一樣跟您姓明嗎?」

明苑的笑容淡了淡,給蔣少瑄盛了一碗淮山大骨湯。

「等明鶴的爸爸回來,叔叔阿姨再一起正式謝你。」

蔣少瑄聞言不禁笑道:「您的外表太年輕,阿姨這兩個字我還真叫不出口,還是稱呼您明苑姐比較合適。」

明苑自然高興:「你這孩子真會哄人開心。可如果你叫我姐姐,和明鶴豈不是差輩了?」

「我不介意啊。」不知道何時回來的明鶴坐到了蔣少瑄旁邊,彎起嘴角逗她,「來,叫聲叔叔,叔叔給你封個紅包。」

蔣少瑄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沒有作聲。

明鶴早已習慣了冷遇,並不介意,他給自己盛了碗面,拌上明苑親手做的辣肉醬,邊大口大口地吃邊吹捧媽媽的廚藝。

聲稱要將兒子掃地出門的明苑一臉溫柔地看著他,親手為他挑去大骨湯中的香料。

慈母多敗兒——這話果然沒錯,蔣少瑄默默地想。

蔣少瑄答應留在此地陪麥包幾天直到他適應新的家人,明苑怕她不自在,讓人收拾了整整一層樓給她獨住。

整理好隨身物品,蔣少瑄便躺到沙發上撥弄手機,打開微信,她猶豫了片刻,給季泊謙發了一條——【在忙嗎?猜猜我在哪兒?】

她等了又等,直到快進完一整部四十集的連續劇,季泊謙也沒有回復。

每當心情低落,腹中都會格外空虛,蔣少瑄對著手機發了會呆,便披上外衣下樓找食物。

意外的是,明苑正立在廚房燉牛肉粥。

看見蔣少瑄,她放下手中的水杯,去另一隻陶瓷鍋里盛了碗椰汁雞湯出來,端到餐桌上,又遞了一隻勺子給蔣少瑄。

「早餐看到你吃了兩塊椰汁糕,覺得你會喜歡這個湯,怕你夜裡餓,就提前燉好溫在這裡。」

其實明苑的廚藝平平,碗中的雞湯遠遠算不上香濃,但只喝了半碗,蔣少瑄便已覺得正副腸胃都溫暖了起來。

她不由地羨慕起明鶴,如果李女士也如此溫良賢淑該多好。

「明鶴小的時候非常黏我,他不喜歡保姆,非要我在身邊才肯睡,不論去哪裡他都要拉上我。可惜長大了之後就不再喜歡我過問他的事兒。如今我一年甚至見不上他十次。想燉他愛喝的牛肉粥都沒有機會。」明苑輕聲嘆息,「小孩子為什麼這麼快就變成大人了……所以我真的很謝謝你,麥包簡直和明鶴小時候一模一樣,晚點和他熟悉了,我會辭掉育兒嫂,親自帶寶寶。」

蔣少瑄還沒說話,明鶴就牽著麥包走進了廚房。

明苑看到他們,立刻關上火,把自己站在爐火旁四個小時、用冷水激了六次才熬成的牛肉粥盛到碗中待涼。

「去,把我教給你的那套拳打給她們看。」明鶴推了推麥包。

麥包有模有樣地出了一記拳,愣了愣,回頭看明鶴。

「後面的都忘了?笨!以後再有壞小子搶你玩具,你就趁他雙手沒空,直接出拳打他肚子,把他打倒之後,你立刻搶回玩具,能打得過就用腳踢,打不過拔腿就跑,聽見了沒有?」

麥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蔣少瑄以手扶額,十分後悔告訴明鶴麥包經常在遊樂場被欺負的事兒:「他才一歲你就這麼教,不怕教出一個熊孩子么。」

「一個月也不能被別人追著打。」

兒子是他的,怎麼教是他的自由,她懶得再多說,喝光碗中的湯,謝過明苑,便走了出去。

深秋的山中月涼如水,蔣少瑄正坐在院中望著月亮出神兒,忽而覺得肩上一暖,回頭看去,竟是明鶴。

她立刻脫下他的外套,還了回去。

「就這麼厭惡我?」

「我不冷。」

明鶴看了眼她凍得微微發紅的鼻子,側頭點煙。

「我怎麼補救才能扭轉在你心中惡劣的形象?」他眯起眼睛看她,「你以前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往事不堪回首,蔣少瑄聽到「崇拜」這兩個字簡直要為一年前的自己臉紅:「我以前那是……」

說了一半她才反應過來:「誰崇拜你啦!」

明鶴笑出了聲,見她咳嗽,摁滅手中的煙,彈去落在指間的灰燼。

蔣少瑄一臉不滿:「想我不再把你當成渣男看,也至少要拿出點誠意來!」

「誠意?」

「別總用這種調戲傻妞的曖昧腔調和我講話好不好!」她從鞦韆上下來,「我回房了,明天見。」

目送著蔣少瑄的背影,明鶴又點燃了一支煙。

這支煙仍舊沒能燃到盡頭。

明苑搶下兒子手中的煙,扔到一邊:「你想做什麼媽媽都能由著你,只除了不愛惜身體。」

明鶴笑著攬過媽媽的肩:「人生那麼短暫,瞻前顧後還有什麼意思。連死生有命都參不透,您還念什麼佛。」

明苑嘆了一口氣:「我念佛放生還不是為了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做過錯事,最怕報應在你身上。」

「我好得很。」

明苑望了一眼蔣少瑄卧室的窗戶,笑道:「讓你朝三暮四!活該人家不搭理你。」

「我還救過她的命呢。我要是真的葷素不忌,在費城就不會放過她。像她這種沒見過世面又單純得冒泡的最好騙了。」

「你那時候就喜歡人家,為什麼不爭取呢?」看到兒子臉上的神情,明苑再次嘆息,「品性這樣好的女孩不多了,只可惜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們那種人家的子女選擇結婚對象,應該很看重出身吧。」

「出身並不重要,」明鶴拍了拍媽媽的肩,「重要的是,我玩夠了,想正正經經做點事了。」

蔣少瑄回到卧室,故意沒立刻看手機。洗過澡吹乾頭髮,又隔了好一會兒才拔下手機的充電器。

見到未讀微信通知,她心中一松,立刻按下指紋解鎖,看到發信人,情緒再次沉到谷底。

氣惱了片刻,她乾脆把手機丟到一旁,上床睡覺。

許是因為睡前喝過一碗肉湯,蔣少瑄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怎麼都覺得口渴,只好汲著拖鞋找水喝。

捧著水杯回來時,沙發上的手機恰好發出了幽幽的光,她滑開屏幕,是季泊謙的微信。

【剛剛搶救完病人。猜不出來。】

這人真是無趣,蔣少瑄「切」了一聲。

她慢悠悠地吹著杯中滾燙的水,小口小口地直到把整杯都喝光才又回復了過去——【猜出來我請你吃飯。】

兩秒鐘后季泊謙就發了過來——【不猜,你說。我請你吃飯。】

蔣少瑄說出鄰市的地名,又加了一條——【得比我請你的那頓還貴!】

季泊謙發了張圖片過來——【我怎麼記得,你還沒付酒錢?】

看到平攤在他掌中的欠條原件,蔣少瑄發了一長溜驚嘆號過去——【這張紙怎麼會在你那兒?】

【只有你會翻別人口袋?】

狡猾呀狡猾!蔣少瑄不甘心,理直氣壯地辯駁——【那瓶酒全都進了你的肚子,我只嘗了一小杯,你不會小氣到連半杯酒也計較對吧?】

【你請我吃飯,要我付佐料的錢?我當然不跟你計較。】

蔣少瑄鬆了口氣,又見他補充道——【你二哥三天後舉行婚禮,我把這欠條當禮金送給他。】

蔣少瑄立刻稱讚道——【那麼厚重的禮金,季醫生果然是大手筆啊大手筆!我哥一定感動到痛哭流涕。】

【這我相信,他本來還指望用我的禮金建個小金庫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蔣紹征,蔣少瑄的眼睛發澀,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兩點。

蔣少瑄和季泊謙道過晚安,把手機放到枕邊,很快就睡了過去。

季泊謙放開手機,打開筆記本寫論文,剛寫了一行,自告奮勇留下值夜班的實習生就小心翼翼地敲開門送上咖啡。

「明早你告訴主任,讓他替我安排給張院長岳父會診的時間。」

「您昨天下午不是嫌張院長岳父在外地,讓主任安排別人去,別影響您正常休息嗎?」

季泊謙覺得這實習生實在太多嘴,頗為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實習生訕訕地笑了笑:「我明天一早就和主任說!」

出了值班室,實習生立刻翻了個白眼,還以為這個季老師多有性格呢!開會的時候明明當著眾人對主任說,院長岳父得的是小病,不需要會診,自己也抽不出四個小時浪費在來回的路上,結果一轉臉就服軟……

胳膊果然擰不過大腿,院長的岳父,敢不去么!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呀。

蔣少瑄這一覺睡得極好,醒來時午飯已經擺滿了桌子。

在別人家裡睡到日上三竿,實在失禮,幸而明苑十分體貼,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她的尷尬。

麥包午飯後照例要睡幾個鐘頭午覺,蔣少瑄謝絕了明苑陪同逛街的好意,要了輛車獨自去山下的鬧市區閑逛。

這座城市風景雖美,城區可逛的街道卻只有一兩條,在同一條街上來回走了兩三遍,蔣少瑄就已經覺得無聊,便找了間咖啡館打發時間。

等待鬆餅和紅茶上桌的間隙,她走到書架邊,竟在第二層又發現了那本亦舒的《圓舞》。

正望著那句「它叫圓舞,無論轉到哪一方,只要跳下去,你終歸會得遇見我」出神兒,季泊謙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聽說他也在這座小城,蔣少瑄十分意外,講清了自己所在的街道,便放下手中的書,翻開食譜,另要了幾樣西點。

結果季泊謙只在咖啡館略略坐了坐,便問蔣少瑄晚餐想吃什麼菜。

「現在還不到四點,不如先去看場電影?我剛剛經過電影院,有一部片子看上去很有趣,可一個人進去總歸有些奇怪。」

「隨你。」

電影院就在街角,片子並沒有想象中好看,卻也勉強稱得上有趣。

一陣笑聲中,蔣少瑄轉頭看了眼季泊謙,卻發現他早已睡了過去。

散場后,觀眾漸漸離席,直等到字幕放完,工作人員來催場,蔣少瑄才推醒季泊謙。

從電影院出來,蔣少瑄問:「周圍那麼吵,你居然也能睡得著。這片子有那麼無聊嗎?」

季泊謙揉了揉太陽穴:「昨天是夜班,本來下班后可以回家補覺,誰知又被差遣到這兒來替院長的岳父看病,到了才知道那老頭根本沒事兒。叫個護士打一針就行,卻非得招一群醫生會診,怕死成這樣,真是受不了。」

蔣少瑄捂著嘴笑:「我還以為以你的脾氣連市長的面子都不會給。」

被誤會巴結領導的季泊謙嘴角抽了抽:「就憑他。」

「那你為什麼過來?」

季泊謙沉默了一下:「為了賺外快。」

「你來這一趟能賺多少?」

「沒有多少。不過張院長另外封了個紅包——五百塊,應該足夠請你看電影加吃飯。」

蔣少瑄哈哈大笑:「你們院長還真是大方。」

兩人找了間不大的火鍋店,點了鍋最辣的湯底,酣暢淋漓地吃了一頓。

「你今晚回去么?」蔣少瑄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了。」

「我明天補休。」

蔣少瑄提議去附近的山上等日出,遠遠沒睡夠的季泊謙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這座城市四面環山,兩個人還沒決定到底去爬哪一座,就迎面遇上了季泊川。

看到堂哥和蔣少瑄並肩走在一起,季泊川仿若撞破了什麼秘密般,笑得一臉詭異。

「你們也到這兒躲清靜來了?」

「我和你哥哥是偶遇,誰像你和那誰一樣要避人耳目地玩地下情!」蔣少瑄「哼」了一聲,四處望了望,「你家大明星呢?」

季泊川忘了堂哥在,隨口說:「在酒店呢!」

「什麼大明星?」季泊謙皺著眉問。

季泊川回過神來,驚出了一身汗:「沒有,少瑄姐開玩笑呢!」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你不也在嗎!先是借房子住,又跑到隔壁城市壓馬路,還偶遇呢,當誰傻呀!季泊川在心中吐槽,為了明年的零用錢,他卻不敢說出口。

向季泊謙彙報完「地下情」,季泊川連聲央求他替自己保密。

季泊謙卻並不感興趣:「誰有工夫管你的閑事。」

季泊川撇開蔣少瑄,附在季泊謙耳邊說:「哥,你又不像我……伯父伯母不是正愁你不結婚嗎,知道你和少瑄姐,他們肯定高興呀,為什麼不公開呀?」

季泊謙冷冷地瞥了堂弟一眼:「關你什麼事兒。」

大幾歲就了不起么,季泊川在心中咆哮。

遇到了季泊川,兩個人自然取消了看日出的計劃,跟著他一道回了溫泉酒店。

四個人閑來無聊,蔣少瑄便提議聚眾賭博,她的牌技奇差,這一晚卻出人意料地好運連連,手氣再差也能奇迹般地所向披靡。兩三個小時的工夫便贏到盆滿缽盈。

剛過十一點,季泊謙便不肯再玩,回到另開的房間補覺。財迷心竅的蔣少瑄數了數錢,無懼季泊川幽怨的眼神,興高采烈地拉上他的女朋友去泡溫泉。

兩個女人要了瓶酒,低聲聊八卦。

喝到微醺,女二號嫵媚地笑了笑,問:「你和季泊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瞞得好緊。」

蔣少瑄先是莫名其妙,后又澄清道:「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他幹嗎故意輸錢給你,你去洗手間的時候,他對季泊川說,輸掉的錢他雙倍補回來。」

「……」

「我還以為你們這種青梅竹馬不會擦出火花呢,和認識二十幾年的男人談戀愛,是什麼感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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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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