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最後的聖旨
原來他早就料到周昌邑會刺殺她,才給她穿金絲軟體,都怪她剛才只記掛孩子,竟把他的提醒忘到了腦後,商凌月自責擰眉。
打鬥間二人逼近禁衛軍,周昌邑被打得倒在了禁衛軍身上,鏗得反手就抽出一把佩刀劈向蘇伯玉。
蘇伯玉竟然沒有閃避,迎刃而上,眼看刀就要劈中他的臉,看得商凌月倒吸一口涼氣,驟然嚇得面色發白。
就在刀要落在臉上時蘇伯玉迅疾移步側身滑到他揮刀留下的空門,擊中周昌邑的胸口,同時反手摺他手腕兒,眨眼間奪了他手中長刀,都沒看清他怎麼做的,刀已架在周昌邑脖子上,周昌邑若再動,便立時喪命。
二人分出了勝負,周昌邑沒再動彈,只是對著蘇伯玉冷冷笑道:「為何不直接殺了我?」狼狽之下,竟別有一股風情。
「自有國法!」蘇伯玉說罷就一個眼神掃向禁衛軍,大將領命過來要綁他。
周昌邑聞言突然大笑,笑聲中滿是寂寥凄涼:「皆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與你在一起那麼多日,現在竟然只留個國法處置。如果不是我太過在意你,信任你,也不會有今日,五郎啊五郎,你怎能對我如此絕情?」說完低下了頭對著刀刃里倒映出來的自己,輕輕理了下亂了的鬢髮,手指捋至發尾時,突然一翻掌,扣住刀刃,蘇伯玉看出他意圖當即回抽,卻還是快不過他撲向刀刃的身體,鮮血瞬間飛濺而出,駭人至極,蘇伯玉臉上和身上都被剎那染紅。
周昌邑嘴裡流著血死死盯著他:「國法!這世上只有一個大突厥汗國!我用自己的血詛咒你,蘇伯玉,你在乎的任何人未來都不得善終!」說完驟然發力抓緊刀刃,徹底斷絕了生機,臨死前的嫉恨猙獰和恨意永遠留在了他的臉上。
商凌月慌忙捂住了病兒的眼睛,轉身,喉間劇烈翻滾,有些噁心欲嘔。蘇伯玉皺眉鬆開長刀,周昌邑彭得一聲跪倒在了他面前,長刀滑落在地,身首分離,血從斷裂的豁口汩汩湧出,流了一灘。
蘇伯玉沉眸掃了周昌邑的屍身一眼,轉身向禁衛軍走去:「找人將他的頭和身體縫合裝殮,暫時放在天牢。」
禁衛軍左統領領命,當即去辦。
蘇伯玉走近商凌月,從背後擁住了她和孩子,查看她脖子上的傷口,只是劃破了一層皮,孩子此時生龍活虎,揚起小腦袋好奇瞅著他倆看,小手緊緊摟著商凌月的脖子,那樣子就怕再被拋棄,好在這樣子逃亡時不像受了罪的,用手輕摸了下他的頭,安慰對商凌月道:「一切都結束了。」
商凌月卻是有種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看著懷裡孩子懵懂根本不知自己從死門關繞了一圈回來,回眸望向他:「若非我大意忘了你的提醒,也不會如此。」
蘇伯玉並沒有責怪她,只是按緊了她的肩:「當怪我,如果我早些告訴你孩子還活著,也不會如此。」
商凌月一震,詫異驚道:「你早知病兒活著?」阿史那邏鶻說孩子死了,他騙了她!
蘇伯玉點點頭,隱瞞了他知道以周昌邑的心性病兒不會有危險才布計的真相,只說進入皇宮后在蘇朝恩那裡發生的事情,病兒被遮掩了身份,阿史那邏鶻同意留他一命,他怕沒能真正救回孩子,讓她空歡喜,且那日逃出皇宮時情況緊急,萬一她知曉后非要帶病兒才一起走,他們就不能順利離開,所以一直隱瞞:「你定然會怪我不救孩子,但難以兩全之時,我還是會選擇只救你,再來一次也如此。」
商凌月聽罷心頭複雜,胸口又酸又脹,嘆了口氣,迎上他望來的眸光:「只希望日後再不要面臨如此情形,我再也承受不起了。」
話音剛落,蘇伯玉感覺胳膊上的袖子被人拽著,低頭望去,只見病兒不高興他們只顧著自己說話,完全把他拋在了腦後,小臉都皺成了一團,樣子委屈得很,不由伸手從商凌月懷裡抱過,病兒瞬間就高興了,沖他裂開小嘴笑了起來,露出了剛鑽出嫩粉牙肉的兩顆白白的小乳牙,要多可愛有多可愛,蘇伯玉看著轉眸看向病兒,便瞬間變換了心情滿是憐愛心疼的她,壓著心頭虧欠的沉黯,笑道:「再也不會了。」
商凌月並沒有真怪他,聞言轉眸,見他臉上終年難得一見的明朗笑容,心頭一動,忘了剛剛的沉重,又轉向孩子身上,抬手捏了捏他懵懂的小臉:「還是當個孩子好,什麼都不懂,無憂無慮的……」
下午,逃亡的蘇朝恩有了消息,趙越娘在城郊的乞丐堆里發現了落單的他,當場手刃,取了首級裝在木匣帶到了紫宸殿。蘇伯玉驗過,這次是他,確鑿無疑,趙越娘殺父大仇得報,當場跪拜在了蘇伯玉面前謝過大恩,當即就辭別打算離開要回家去見闊別多日的丈夫和孩子,一刻也不打算再宮裡多留。
蘇伯玉挽留她多留兩日,她婉拒離開,他拗不過她,只好同意。
商凌月有點兒弄不清楚他們二人的關係,那日救他們時她就滿滿的疑問,蘇伯玉送走她后回來才告知她。她的生父曾是戶部尚書,只是被蘇朝恩翦除異己時滿門抄斬,唯獨留了和病兒差不多大的她的命,與他一併養在身邊。她長大后才知自己身世,一直忍辱負重,上次在宮裡遵蘇朝恩的令害病兒也是為了得到他的信任,以便日後尋得機會報仇,但最終後悔,臨死告知了他真相。
他本就沒打算殺她,這世上之前姑且能稱得上親人的人,唯她而已,那日刺她一劍,是為了欺騙周昌邑,刺偏了些,黑衣人帶走她后就立即請了大夫治療,她主動提出要幫他。,才有了那日慎德殿及時趕到,飛刀救他。
商凌月沒想到他竟然瞞了自己這麼多事,現在聽來心緒也沒多大波動,只是有些感慨世事無常,低頭摸著病兒的小臉嘆了口氣,也才有了終於塵埃落定之感,唯一還懸在所有人心頭的事情,她抬起眼帘看了眼他。
蘇伯玉見她眼神又出現了那日的欲言又止:「想說什麼?」
商凌月卻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看看你。」
蘇伯玉懷疑,但也沒追問,如今也沒什麼迫在眉睫的危險,她何時想說自然會說。
三天後,郴州的文武大臣相繼回到盤鎬入宮,次日早朝,宣政殿終於不再空蕩凄清,眾人列滿左右,齊齊下跪,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又恢復了往昔的帝國氣象。
商凌月讓他們平身後,頒布聖旨定了阿史那邏鶻和主主將的叛國罪,午門斬首示眾,不株連其家人,赦免阿史那毗伽和阿史那宓兒,以及所有投降的□□厥士兵,容許他們回歸故土。
鳳耀靈呈上南詔叛亂平定的捷報,與阿史那邏鶻秘密合作,同時在南詔起兵的蒙舍龍已在亂戰中身亡。蒙舍龍的堂弟鎮海王率領南詔一眾臣子和將士投降,現已在來盤鎬請罪的路上。他和蘇伯玉的建議是藉機發難,將南詔國變為南詔郡,成為商姒帝國的一個郡,永絕後患,讓鎮海王住在盤鎬,遙領郡守之職,實際派官員前去治理。
商凌月同意了,第二件事就是封賞此次的有功之臣,所有人平亂的人不論官職大小皆有銀錢賞賜,個別宮大者給他們加官進爵,鳳耀靈婉言謝絕金銀錦帛,只接受了爵位。
最後到了蘇伯玉,他走到台下跪下準備聽賞,眾臣都望著皇台上的她,看她要賞賜什麼,卻見商凌月起身,走到台階前,從袖口裡拿出一道聖旨,眾臣都被她這舉動弄得詫異。
鳳耀靈若有所思望著她。
商凌月低頭看了眼地上跪著的蘇伯玉下令道:「蘇伯玉起來聽旨。」
蘇伯玉領命后恭敬站起立在殿中央。
商凌月接著走下了台階,將聖旨遞給鳳耀靈:「愛卿來讀吧。」
「是,」鳳耀靈領命接過,轉身面朝滿朝文武,小心展開看去,朗聲道:「皇帝陛下八月二十三日詔曰:姒國公蘇伯玉為帝國太平基業忍辱負重,隱男子身偽裝宮婢,瞞天過海,今大事已成,其功勛卓著,特令其恢復真實身份,賜國姓,欽此。」
商凌月驟然給了鳳耀靈一個手勢讓他暫停。
朝堂內文武大臣大震,嘩然難以置信望著佇立著的蘇伯玉。
蘇伯玉微蹙了下眉,她要幹什麼?轉眸望她一眼,商凌月走近他,三步開外站住,眸光平靜看著他:「阿兄怎麼還不領旨?難道是對朕的賞賜不滿意?以後你的名字就是商伯玉。」
蘇伯玉只能低頭領旨:「是,臣謝主隆恩。」
商凌月笑轉向鳳耀靈:「接著念吧。」
鳳耀靈已然猜到了她要幹什麼,眸色複雜,突然闔住聖旨走到她面前跪下:「臣請陛下三思。」
商凌月嘆口氣,走到他跟前竟然也跟著蹲下,把蘇伯玉和朝臣們弄得滿腹疑竇,殿里鴉雀無聲,她深深凝視著鳳耀靈道:「你最了解朕,不要再勸了,這麼長時間,你還不明白誰更適合嗎?朕這份兒聖旨是對帝國對所有人最好的安排,繼續讀完它吧,鳳耀靈,朕意已決,即使讓你失望,朕也決定這麼做了。」
蘇伯玉聽到這裡,驟然提步走到鳳耀靈跟前,做了從未公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做過的事,一把奪過他手中緊握著的聖旨,朝臣們見狀刷得都低下了頭,鳳耀靈只看了他一眼,未說什麼,在商凌月強扶下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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