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十日後，司徒淵率領大軍出發了，林黛玉沒有去送行。就算她想，魏嬤嬤等人也不會同意就是了。如今的她，就是個水晶玻璃做的一樣，但凡出門，身後必跟著七八個丫鬟婆子，府里的事更是半點不用自己插手，魏嬤嬤、袁嬤嬤二人包圓了。姜皇后又賜了幾個東邪醫理的嬤嬤來，和紫霞一起，貼身管著林黛玉的飲食。

林黛玉先是回林家住了幾天，又進宮看了看姜皇后，實在覺得有些悶，再加上京里冬天嚴寒，索性去了溫泉莊子上過冬去了，直到年根底下才回來。

剛回來第二天，就聽說宮裡賈嬪娘娘早產，生下一個身子孱弱的小公主。聖上據說很不高興，並沒有給賈嬪晉位，只是讓人送了些東西去，連面都不曾露。倒是姜皇后親自來看過了，還抱了抱小公主。

別人說起時大多是惋惜，若賈嬪生了個皇子，那該有多好。只是林黛玉倒是蠻佩服賈元春、賈探春這姐妹兩的，她早知道聖上不打算留下這個孩子的，可沒想到這姐妹兩居然真的將孩子生下來了，雖然是早產，身子也有些弱，可好歹算是活下來了。這手段，這心計，不容小覷啊！

「王妃，小公主洗三，您？」

「讓人按例送些東西去吧，我如今身子不便，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算了，嬤嬤看著再添些吧。」林黛玉可不耐煩進宮去趟這趟渾水。

消息傳到賈家，除了賈寶玉以外，其餘人都感到十分可惜。唯有賈寶玉，歡喜無限，太好了，這個世上有多了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然後興緻勃勃的纏著賈母，想著準備什麼給外甥女才好。

賈母敷衍了一會兒，讓鴛鴦陪著寶玉下去挑禮物了，等寶玉走了，她方才嘆了口氣，「可惜啊，竟是個公主。」

王夫人心中鬆了口氣，雖然有些可惜是公主，可若一上來就是皇子，三丫頭的心未免會養大，還是公主好。「先開花後結果，皇家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是金貴的。」

王夫人這話說的倒還不錯，賈母讚許的看了她一眼，「可知道賈嬪是如何早產的嗎？」

這件事王夫人倒是知道的，元春早就託人遞了信回來，那催產葯還是王夫人親自準備的呢！王夫人壓低聲音回道：「賈嬪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幾個月來，娘娘和賈嬪千防萬防，還是遭了不少算計。恪孝王爺一到了西南，就打了幾場勝仗，南安郡王也救了回來。娘娘和賈嬪商量著，左右孩子也滿七個月了，與其提心弔膽的再煎熬兩個月，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搏一搏，或許能趕上一場勝仗，這樣的話，在聖上心裡也多些分量。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唉！可惜了。」

賈母點點頭，「無妨，聖上就算一時不喜小公主，到底是天家血脈，日後該有的，總會有的。洗三咱們家去不了，等到小公主滿月的時候，得好好勸勸賈嬪，養好身子，下次還有機會的。」

王夫人點點頭。

賈政對這些內宅之事一向不多理會，聽聞賈嬪生了個公主，他只是微微可惜不是個皇子，然後就提腳去了趙姨娘那，告訴趙姨娘這個好消息去了。

王夫人對此只是冷哼了一聲，她如今已經看開了，只要賈嬪乖乖給她生孩子，她樂意給趙姨娘些好日子過。

薛寶釵笑著說道：「太太，我沒事給小公主做了些衣服，太太進宮時帶進去吧！也是我這個當舅媽的一點心意。」

王夫人笑了，「你啊，心眼太實，皇子公主的衣服都有專人負責，哪裡就缺了你這幾件，也不怕熬壞了眼睛。寶玉最近可好？吃了這大夫的葯可有什麼起色嗎？」

薛寶釵臉色一黯，想起這幾日晚上，賈寶玉在自己身上啃來啃去，卻不得而入時，那鋪天蓋地的屈辱感頓時湧上心頭，她努力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將滿腔的屈辱和憤怒發泄出來。

王夫人看了薛寶釵這樣也猜到了什麼，當下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小公主的事。

薛寶釵見狀，心中哂笑，哼，嘴上說的再好聽，什麼從此以後自己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可說到底，她心裡在乎的還是寶玉！只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自己可以從此守過寡，心如死灰，可是卻不能再受這樣的屈辱！賈寶玉這個無能的傢伙，還是讓別人陪他玩吧！至於人選，薛寶釵想到了一個人，黃鸝兒，她是薛家的家生子，雖父母都不在了，可還有個弟弟跟在大哥身邊，黃鸝兒向來和這個弟弟關係最好，最疼愛他。想來，黃鸝兒應該不會背叛自己，罷了，今晚就讓黃鸝兒開了臉，服侍寶玉去吧！

但願，寶玉有了黃鸝兒，可以不必再來纏著自己了！薛寶釵心中這樣想著。

可是讓所有人驚訝的時，小公主沒有挺過洗三，出生的第二晚就夭折了。鳳藻宮內，賈探春看著女兒的屍首，已經哭得昏厥了過去。賈元春說了幾句可憐可惜，便讓人將小公主的屍首放在了木盒裡，讓內侍抱出宮去，找個地埋了。

侍書一邊擔心賈探春，一邊又記掛著小公主，只可惜分身乏術，眼睜睜的看著小公主的屍首被抱走了。

賈探春醒來后，發現女兒的屍首已經不見了，卻意外的沒有說話，只是紅著眼眶默默的流著眼淚。賈元春嘆了口氣，「好妹妹，小公主已經往生了，你也要保重身子，你現在還在月子里，可不能哭啊，當心傷了眼睛。養好了身子，以後還有機會呢！」

可無論賈元春怎麼勸慰，賈探春就是一言不發。時間長了，賈元春也不耐煩了，若不是看在她能幫自己生孩子的份上，她才不樂意放下身段哄她呢！賈元春交代了侍書幾句，轉身便回了主殿。

薛氏說的挺對的，幸虧當初聽了她的話，沒有在生產時要了賈探春的命！這次也算了，不過是個不值錢的女兒罷了！得趕緊傳信出去，讓薛氏再送一丸藥來。賈探春喪女，聖上定會有所補償！那葯靈驗的很，幾次便見效了。打鐵要趁熱啊！

賈元春轉過身去，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側殿，鄙夷的笑了笑。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出乎賈元春的意料之外。

侍書正使出渾身解數勸慰著賈探春，可是賈探春卻彷彿傻了一般，一動不動，直到外面傳來太監的通報聲，說聖上來了。

賈探春這才有了動靜，抬起頭來，直直盯著大門的方向。直到看到聖上的身影慢慢向自己走來，賈探春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聖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聖上！」

司徒瀾順勢摟住賈探春，微微皺著眉，現在才知道哭，早幹嘛去了！你不是膽子大的很嗎？要不然怎麼會和賈元春沆瀣一氣，做出這樣的事來！若不是此時還需要你這個『寵妃』在前面擋著，朕才不耐煩見你呢！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孩子還會有的，還會有的。」

賈探春直到聽到這句『孩子還會有的』才終於真正放下心來，還好，還好，女兒夭折了也沒關係，只要自己還沒有失寵，那自己就還有機會！

賈元春在正殿聽到這個消息，氣的不得了，好歹顧忌著聖上還在，沒有砸杯子什麼的，只撕碎了好幾條棉帕而已！

「好個賈探春！我說剛才怎麼一句話不說，原來是留著眼淚蠱惑聖上呢！賤人竟敢如此！」賈元春氣的臉都紅了。

抱琴無奈，苦苦勸道：「隔牆有耳，娘娘快別這樣說話了！賈嬪娘娘得寵於咱們有什麼損失呢！賈嬪娘娘喪女，聖上心存憐憫，這樣不是很好嘛！若是賈嬪失寵了，咱們才要擔心呢！您忘了，咱們的目的是什麼了嗎？聖上對賈嬪娘娘越好，咱們的機會就越大，娘娘，您可要靜下心來啊！」

賈元春深吸了幾口氣，方才將心中那股無名怒火壓制下去。「你說的對！抱琴，準備一下。」

抱琴有些不大明白，「娘娘的意思是？」

「哼！三妹妹還在月子里，不便侍寢。聖上沒準會來主殿，先預備著吧！」賈元春沒好氣的說道。

抱琴在心中嘆了口氣，看那邊那架勢，估摸著聖上今晚是不會來了。

事實果然如此，即使賈探春不能侍寢，聖上今晚也沒有踏出偏殿一步。而且，聖上一連七天，都宿在了鳳藻宮偏殿。賈嬪不能侍寢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可饒是如此，聖上還是留宿在了偏殿。聖上對賈嬪，果真是非常寵愛啊！一時之間，宮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鳳藻宮，無人知道，住在長春宮偏殿的孫貴人懷胎已然六個月了。

姜皇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張太醫，「孫貴人的肚子怎麼不大對啊，是不是你診錯了？」

張太醫頭伏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道：「回稟皇後娘娘，孫貴人她，她肚中懷著雙生胎，故而肚子比一般孕婦要大些！」

姜皇后一下站了起來，「什麼？雙生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