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兄弟聚首
興平二年十二月九江郡壽春城南門
初冬的太陽懶懶的掛在天上,幾個守城卒懶散的站在城門口享受這冬日難得的暖陽。他們平日的任務就盤查過往的旅人,偶爾遇到進出城的小家小戶的年青女子,他們也會上前毛手毛腳一番,待回頭哥幾個調笑一會是,時常還會收到些許小孝敬幾個人又能改善改善伙食。一個十三四歲的城門卒斜倚著手中的長槍,面對著一個中年兵卒問道:「張頭兒,最近這是入娘的怎麼了?這大年下的,天天只見人出城不見人進城。想搞點收入都沒有機會,餉錢幾個月也沒有發了,照這樣下去過年的時候咱家全家老小不得喝風了么?」
被叫做張頭兒中年兵卒坐在城牆根下,聽到了年青人問話,「呸」的一聲吐出嘴裡的草棍。「你小子就知足吧,這個破年景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沒聽見北邊來的人都說那邊什麼吃的都沒有,入娘的吃的都是人!我一家老小近十張嘴都等老子吃飯。過幾天老子把這身皮一扒,找個沒本錢的大買賣去!」
正說著,張頭就看見遠處走來一隊旅人,二三十人的樣子,有車有馬還有步行的。張頭兒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對著年青的小兵說道:「你小子打起精神,好好的伺候著,興許能讓你小子過個好年。」
走來的正是孫權朱然一行人,看到越來越近的壽春城,孫權一掃周身的疲憊,想著二十多天的行程,雖然沒有遇到什麼真正的危險,但一堆一堆的南下避難的流民,如臨大敵的鄉勇,還有四處劫掠的官兵,怎麼也輕鬆不下來,大漢怎麼就沒落到如此的地步了?這幾年淮泗之地並沒有遭到什麼大的戰亂和天災,那些履歷戰火的中原之地又將是一番如何景象。
朱成打馬靠了過來,「孫二公子,您慢行,小的去前面問問孫將軍的營盤所在。」見孫權點了點頭,就策馬向城門而去。朱成百鍊成精,掃了幾眼幾個城門卒,就直奔張頭兒去,還沒開口詢問一大串錢就遞了過去。「這為兄弟,我等是從江東來投奔孫將軍的,敢問孫將軍的大營何在?這點小意思是我家公子見天氣寒冷幾位又如此辛苦贈與幾位買酒取暖的。」張頭熟練的把錢接了過來把錢揣入懷中,笑的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煩勞回復貴公子兄弟們感激不盡。孫將軍?那個孫將軍?江東,哦,孫伯符將軍。他可是咱壽春的出名的勇士,可巧他的營盤就在城南離此不遠。這樣,我叫個兄弟帶諸位前去。」朱成伸手拿出一串錢又遞了過去:「如此最好,我們初來壽春,人地兩生。就有勞兄弟們了。」張頭兒臉上的花開的更燦爛了。
孫權信馬走在城內,只看見了三五成群四處閑逛的士兵,很少見到民眾出行,一絲也感覺不到即將到來的新年的景象。來到江東軍的大營前,營門大開,四個守衛不動如山的站在營門兩側,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進出,氣氛森然肅殺。朱成上前通報:「我等是江東孫氏部族,前來投奔孫將軍,煩請幾位通稟。」一個士兵高聲回復:「來人稍侯,容我通稟。」
半柱香后,一個一身戎裝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出營門,風霜刻畫過的臉上稜角分明,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如同能射出精光似的,身後跟著幾個小跑的士兵。孫權上前一禮:「黃叔叔,孫權給您見禮了,您身子還好?」黃將軍皺著眉頭看著行禮的孫權,想不出這個年青人是誰。等到聽到他自稱孫權才恍然大悟,伸手托起孫權,大笑著:「不敢當,不敢當原來是二公子啊,這幾年不見長大了好多,我都認不出了,哈哈,越長越英武了,不愧是老將軍的子弟。」
孫權的耳朵被震的嗡嗡直響,伸手揉了揉,笑著回答:「公覆(黃蓋)叔叔可是風采依舊。小子貿然而來難怪叔叔一時沒有認出。這位是與我同來的朱義封,是朱君理(朱治)叔叔的長公子。」黃蓋上下打量了朱然一遍,一巴掌拍在了朱然的肩膀上,也不管一旁呲牙咧嘴的朱然,大聲音又響了起來:「好個朱君理啊,有這麼一個好兒子也不知道請我們這般老兄弟喝酒,等我們回頭找他算賬。這近千里的路程你兩個就敢闖來,果然有膽氣。來來來,我帶你們去見大公子,他知道了你們來了不知道會多高興呢。」說罷,不由分說,一手一個拖著孫權和朱然直奔中軍帳而去。
到了中軍帳前,孫權遠遠的就看見兄長一身甲胄的站在帳前,眉清目朗英武不凡,還未來得及張口,就聽見大聲音又響了。「大公子,你快來看看誰來了?」孫策沒想到黃蓋會拖著兩個人來,不由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二弟,你怎麼來了?」話音未落,孫策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寒,瞪大了眼睛,讓你不敢對視。「仲謀,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母親……」
「兄長,家中一切安好,母親也安泰,兄長勿憂。」孫權害怕兄長著急顧不得問好。「小弟是稟明了母親後來軍前效力的。」
孫策聽見家中平安,放心下來,臉色自然鬆了下來,看著孫權說:「仲謀,你又胡鬧,家中現在以你最為年長,如今你不在家中侍奉母親,跑到軍前來做什麼?再者,一路上兵荒馬亂的,怎麼能不讓母親擔心?我一個人在外就讓母親牽挂不少,你又來了,還不知道母親會擔心成什麼樣子呢!」
孫權到了軍前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不過不方便剛剛見面就當著眾人之面言明,自然不能讓兄長再把自己送回去。「大哥,如今我也十四了,不再是小孩子了,自然要位家族努力為兄長分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兄弟在一處母親也許會安心很多。來之前我是和母親說過了,她也同意我來,還說讓我們兄弟相互照顧一同努力。」
孫策見弟弟搬出母親這尊大佛,也知道弟弟鐵了心了,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你們兩個小傢伙在一起不知道好好讀書,就知道惹事。既然來了就不要回去了。你還把朱義封拉來了?呵呵,一年不見義封你也是長大了不少啊。」朱然上前施禮:「朱然見過將軍,此後定然追隨將軍鞍前馬後,望將軍多多提攜,讓在下日後能博一個封侯之功!」
孫策笑呵呵拉起有些緊張的朱然:「義封啊,不必如此多禮,今後你父子同在軍中,日後必是一段佳話。不過,眼下你有一個不小的問題,冒然而來小心他的家法。」看著又多了幾分尷尬的朱然。「好了,就不多逗你了。你且安心,一會我與你同去見你父親,替你說些好話,你父親定然不會責罰與你的。」
孫策領著眾人走進中軍帳,詳細的問了家中的情況,母親身體如何,兄弟妹妹的學業身體以及朱家的近況,孫權和朱然一一的回答了。又閑話了一陣,孫策站起身來,對眾人一一吩咐:「仲謀,一路風塵你也累了,先休息休息等我送義封去見他父親回來后我們在聊。公覆,你通知軍中諸將讓他們晚飯後來中軍帳,我把兩個小傢伙介紹給大家,為他們兩個接風洗塵。走吧,義封,該去見你父親了。」
說完后,孫策帶著幾人走了出去,帳中安靜了下來。
孫權雖說旅途上有些疲憊,但現在心裡的激動之情卻是無法抑制的。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孫權就在帳中轉了幾圈四處看了看。帳中陳設非常簡單,除了一案一榻外幾乎別無一物,就更不要說什麼奢侈之物了。想來兄長這幾年在外甘受清苦,為了家族嘔心瀝血,為了父親為竟事業操勞至今。現在輪的我為這個家吃苦流汗了。
不一會,孫策走了進來,看見孫權沒有休息而是東看西看,一臉的好奇,想起了幾年前的自己,笑容不知不覺的布滿了他年輕英武的臉上,輕聲咳一聲。孫權聽見了動靜,回頭看見了兄長走到軍案后坐了下去,轉身來到案前,正式的向孫策躬身行禮:「兄長,孫權今日來到軍中效力,希望兄長能夠多多指點。」
「好了,好了。二弟你就不要和我玩這套把戲了,打小就數你的鬼主意最多最正,你定然不會無緣無故的跑來,跟哥哥說說看吧,你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孫策非常了解自己的二弟,上來就直言相問。
孫權再施了一禮:「大哥,我是有些想法,但不知道成不成熟,所以,你給我點時間,我考慮好了才和你說,可以么?大哥,你能不能忍一小段時間?」說完了對著孫策眨了眨眼睛。孫策對這個弟弟是毫無辦法,苦笑的點了點頭。「多謝兄長成全。」孫權知道兄長同意了。「大哥,你看你能不能給我講講軍中的諸位將軍,要不晚上見到了他們,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同他們說話了。」孫策知道弟弟是在向他請教軍中的情況,就沒有任何隱瞞詳細的給孫權解說了起來,不光是軍中之事,自己所知道的壽春、淮泗、中原等地的情況毫無保留的都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