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chapter.179
其實對於李旦扛不住張仁願李顯早就有準備了，要不然他幹嘛非要這麼著急的將後勤工作交給李賢呢？就是為了一旦他那個逗比弟弟扛不住了他能夠用最快的速度去馳援，李顯當即整兵將李重義和鄭瑾叫過來把這兩個孩子往李賢身邊一推。
「我要去揍張仁願啦，這兩個孩子就擺脫雲鶴兄啦。」既然李賢已經改了名字，李顯和李旦也不好公開場合喊他六兄，也就只能折中一下這麼稱呼了。
李賢看著這兩個一臉嚴肅的孩子，再看看那個挽著袖子要去揍人的弟弟，突然覺得出不來大概也是挺好的，至少不用面對這麼一個坑爹的局面。
面對李重義，李賢是有些束手束腳的，不僅僅是因為這是他親生兒子，更主要的是在聽到李顯的計劃之後，面對未來的聖人，尤其是還這麼小，他一點也不敢不仔細，生怕哪裡做錯了就帶壞了孩子。
當然也少不了試探一下李重義如今的水平，試探下來他也不得不感慨，鄭玘會教孩子至少李重義腦子很清楚，甚至比他當年的時候還要清楚幾分，對於天下大勢有自己的理解，雖然還顯稚嫩卻也有明君的潛質。
至於教導孩子的另外一個人……李賢決定忽視他！
李顯一點也不知道他在自己哥哥的心裡評分比鄭玘低很多，他現在正在帶著護衛兵馬直接去找李旦匯合！李旦那個熊孩子正駐紮在渭水邊，跟對岸的張仁願對峙，不得不說要說李旦一點本事都沒有吧也是睜眼說瞎話，但是如今他也只能艱難的將張仁願堵在對岸，不過也堵不了多長時間了。
李顯果然的時候李旦親自帶人迎接，李顯跟他一大照面不由得被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幾天不見他弟弟成國寶啦？這濃重的黑眼圈是多少天沒睡了？難道是被張仁願給愁的？
想到這裡李顯忍不住安慰他：「不要太放在心上，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你這還沒敗呢。」
當初李顯給李旦的指示就是盡量將張仁願拖在渭水對岸，能拖多久拖多久，當然如果李旦爆發小宇宙能夠滅掉張仁願那就更好啦。
實際上李旦的小宇宙並沒有爆發，拖住張仁願也基本上是用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長安方面兵本來就不多，這樣太打擊士氣了，而且他也自覺繼續下去就算拖住了也沒臉見李顯了。
好在李旦在李顯面前從來不會顧及面子這種問題，反正在他被俘虜李顯千里奔襲來救他的時候，他在李顯面前已經沒啥面子可言了，看著情況不對果斷求救才是上策。
也多虧了李旦有自知之明，否則再過兩天說不定張仁願就真的打過來了。
李旦在聽了李顯的話之後搖頭苦笑道：「並不是這樣的。」
李顯有些奇怪卻也知道不是說話的地方，他讓身邊的副將魏成將人馬整頓好安排安營紮寨，然後自己則跟著李旦去了大帳。
「怎麼了？」
李旦還沒開始說話就聽到對面喧嘩之聲吵鬧無比，李顯愣了一下，李旦無奈的說道：「就是這樣，他們每天輪流干擾我軍休息，實在是……」
人或許可以一兩天不吃飯，但是一兩天不睡覺那簡直就是非人類的折磨，尤其是在並不是失眠的情況下。
李顯覺得特別奇怪：「他們這樣自己人豈不是也不能休息？」
「他們駐紮的遠啊。」李旦苦不堪言。
攻城一方和守城一方總是不一樣的，攻城的可以駐紮的遠一點沒關係，但是守城的不行，現在李旦他們就是依託著渭水才能將對方堵在那邊，如果退了的話萬一對方偷偷渡河說不定發現的晚了就來不及了啊。
當然了張仁願也可以選擇不在這裡跟李旦死磕，從別的地方登岸，不過這個年代環保很不錯，適合登岸的地方都不多，張仁願其實還要防著一點，那就是李顯他們要是埋地雷陣怎麼辦？這可是攝政王的拿手好戲啊，一個地雷陣百用不厭，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呦。
比較起來，還是這裡安全一些，至少對方不會在自己駐紮的營地埋地雷吧？算來算去還是這裡比較傲靠譜一點，不過李旦打仗或許不行，但是守城還是能做得到的，尤其是佔據地利的時候，張仁願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李顯聽了之後挑了挑眉：「有點意思。」
李旦眼巴巴的看著李顯問道：「阿兄，怎麼辦？」
李顯微微一笑：「我帶了好東西來啦，這兩天大概要颳風了，正是好時候。」真是對不起啊，之前在戰場上用過的熱氣球還沒有上交給國家呢，至於那些技術宅……這一次李顯把他們全部帶到了長安啊。
李旦有些茫然的看著李顯，李顯裝出一副正經嚴肅的樣子說道：「該讓他們知道科技就是力量啦。」
李旦：……這都什麼跟什麼？
李顯把那些技術宅帶回長安之後就撥過去了大量的資金，讓他們去繼續研究熱氣球，他的要求也不多：第一，盡量讓熱氣球的燃料罐穩定一些，他可不希望出現還沒有弄死敵人結果自己這邊被燒了的情況，之前在嶺南因為用的次數不多倒是沒出現，然而這終究是個隱患。
第二就是，讓人氣球至少再多帶一個人，盡量能夠控制方向，這樣一個人控制方向一個人偷襲就很不錯了。
能滿足這兩點就行了，李顯也不要求太高了，別說技術宅們還真的是比他自己靠譜多了，李顯覺得也就是在他現在這個位置上他還能搞搞發明創造了，這要是個貧民百姓，他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賣香皂，別的都幹不了。
新型號的熱氣球穩定性比之前好很多，也能搭載兩個人了，就是在控制方向上這個一直沒有研究出來要怎麼弄。
李顯也沒苛求，沒辦法，在這個沒有螺旋槳的時代他就算把那些人給逼死也沒用啊。不過在這之前，李顯派人給張仁願去了一封手書，大意就是說：我不願見同族相殘，所以若是你投降，我可以既往不咎依舊任命你為將軍。
張仁願十分正氣凜然的說了句：「某豈會投降反王？」
李旦張嘴就說：「明明是太后倒行逆施篡位奪權，你敢對阿爹牌位說一聲你是忠臣義士嗎？」
哎呦，李顯驚訝的看著李旦，這小子行啊，會打嘴炮了都。李旦轉過頭來看著驚訝的李顯嘿嘿笑了笑，沒說什麼。說起來之前他反的時候也是打過嘴炮的，然而那個時候他都輸了，因為他不佔理啊，現在好不容易鄭玘給打開了一片天地，他要是不借題發揮就太沒存在感了。
更何況之前李旦被人堵的火冒三丈還不知道怎麼回嘴，現在終於有機會了，王八蛋，看我不罵死你們！
張仁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對李治是沒啥感情的，但是……李顯也是真的高宗繼承人，就連禪位都說了是被逼迫的，這麼一弄到好像他們真的是亂臣賊子。
然而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哪怕覺得自己立場不對張仁願也不願意投降，如果沒有神皇他現在或許還只是個小兵而已。
李顯看著張仁願十分堅定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居然還是個忠臣。」雖然忠的不是他。
忠臣義士在什麼地方都值得敬佩的，哪怕他是敵人，不過在群眾面前李顯卻是不能放過抹黑他的機會的。
李顯感慨了一句：「我本不願多造殺孽，奈何張將軍執迷不悟，也罷，那就手下見真章吧。」
李旦摩拳擦掌的想要看李顯怎麼手下見真章，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要祭天嗎？」
李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李旦抓了抓頭說道：「當年阿兄守柳州的時候不是……挺好的嗎？」
李顯嘆了口氣伸出手糊了李旦一臉，不過想想他祭天的話大概不僅僅能夠鼓舞士氣，也能打擊對面士氣，不知道的人自然不明白他祭天的可怕，但是知道的人……呵呵……呵呵呵呵……
李顯果斷讓人尋找祭品，順便想了想決定回頭再去太廟祭祀一番。
張仁願在對面拿著望遠鏡看到李顯在河邊祭祀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也算是聽著攝政王各種神奇事件混上來的，他怎麼就忘了李顯還有這麼一個大殺器呢？
果不其然李顯祭祀完了之後，雖然天象上來看似乎還沒什麼變化，張仁願卻已經感受到了士氣不如以往那般高昂了，不能拖了！
張仁願有些無奈的決定提前出兵渡河，不這樣也不行，再等一等士兵的膽氣被嚇沒了還打什麼？
人的名樹的影，要說張仁願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既然他自己都這樣怎麼能強求士兵不害怕，還是早點打吧，只不過如今時機並不好，只盼望那兩位反王並不懂怎麼打仗吧。
李顯和李旦要是論起行軍布陣的本事，兩個人加起來大概都不是張仁願的對手，畢竟人家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實打實的爬上來的，他們兩個……還是不要提了。
只不過李顯無恥啊，他之前喜歡用火炮，現在長安火炮沒有幾尊，就改成了高空火力打擊。在聽說對岸張仁願有異動似乎準備強行渡河的時候，李顯就笑了。
他知道他這第一步是走對了，打擊對方士氣逼得對方不得不改變計劃，這對於他們而言是有好處的。
於是張仁願在派人渡河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巨大的土不拉幾的褐色橢圓形的球下面還掛著個籃子，就從長安城的城牆之上緩緩飛起。
張仁願：=口=這又是什麼新玩意？
然後他就看到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玩意緩緩地緩緩地在往這邊飛，張仁願當機立斷說道：「弓/弩/手準備！」不管是啥，先打下來再說，跟攝政王打仗實在是太考驗心理素質了，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弄出什麼新玩意。
看著他這樣折騰敵人的時候覺得非常開心，但是輪到自己被坑的時候……怎一個心塞了得啊。
只不過張仁願很快就發現了對付這玩意，弓/弩/手是沒用的！明明從長安城牆上飛起來的時候目測距離弓箭能夠射下來，雖然大了一點但是萬箭齊發妥妥的沒問題啊，但是誰知道這玩意它越飛越高，越飛越高……最後的高度完全不是弓箭能夠達到的高度。
張仁願抬頭獃滯的看著那個玩意半天，最後一抹臉，不管了！先渡河！根據臨行前朝中有人傳授的經驗就是無論攝政王弄出什麼新鮮花樣來，千萬不要跟著他的思路走，你要是去研究他這玩意是幹嘛用的，你就絕對輸了，要是不管不顧說不定還能贏得先機。
張仁願一開始還沒太在意，現在他覺得……真是老成持重之言啊。只不過這個熱氣球哪怕沒有影響到張仁願卻也影響到士兵了，他們都在猜測這又是什麼神跡？為什麼現在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力？
張仁願只能繼續鼓舞士氣，告訴他們這是反王嚇唬他們的手段，多少也安撫了一下士兵的情緒。
李顯看著張仁願似乎沒有受到熱氣球的影響並且打算強行渡河，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哎，跟自己人打架果然是挺沒意思的，因為對方實在是太了解你了啊。
不過沒關係，他從來不會抱著僥倖心理，誰說熱氣球只是為了嚇唬他們了？熱氣球就是為了往水裡扔石頭的好嗎？
是的，石頭，火藥是不太適合水上作戰了，因為可能把握不好爆炸的時機造成浪費，畢竟李顯還沒發明出水雷呢，只要瞄準對方的船隻用石頭就可以啦，因為渭水只是黃河支流，並沒有太大的水量，所以船隻也並不是很大，最主要的是船估計還沒上岸呢就擱淺了，對面的士兵只能在水裡下船一路跑上來。
張仁願的船其實不錯，這還是李顯當年留下的底子，他在建造完海船之後對於河船也進行了一點點改造，至少讓河船變的結實了些許，然後……就把自己給坑了。
眼看著到了渭水河中了，張仁願讓人做好防備，避免對面派人從水下攀上船來偷襲。至於鑿船什麼的一點都不用擔心，畢竟船很結實。
張仁願防備了水底卻沒有防備天空，確切的說是他也沒辦法防備天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飛在天上的東西往下各種扔，一開始是扔石塊，石塊對於張仁願的主船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是對於在周圍的士兵乘坐的一些小船來說，那就是災難了。
真·滅船之災。
張仁願恨得牙痒痒，不過沒關係，在小船上的士兵有一些是會游泳的，而且精銳都在主船上面，反正那些石塊對於主船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張仁願只能忍痛不去管其他士兵，只要登岸了就好！
不過他這麼選擇也是有依據的，畢竟從熱氣球上面往下扔真的是看臉的，做不到指哪兒打哪兒，所以有好多船還是能夠幸免於難的。
最先一批的先頭部隊已經要登岸了，然後他們就看到李顯麾下好多士兵一起舉著從簡易版坦克上拆下來的護盾連成一片，然後就這麼一路往前推，把上了岸的士兵又給推下去了。
張仁願看到之後一點也沒著急，那些士兵舉著這個護盾也需要很大力氣的，只要他們這邊人多總能衝過去，更何況護盾和護盾之間又不是沒有空隙。
張仁願覺得李顯這個選擇一點也不聰明，因為也只是暫時延緩他們登岸的時間，並不能有什麼實際上的意義和和效果。
但是很快張仁願就知道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因為這一次又飛出來了一個大圓球，張仁願有些警惕的看著那個大圓球，然後就看到上面有兩個人舉著一個桶開始往下倒黑色的液體。
張仁願一聞頓時肝膽俱裂：「不好！退！」
退？晚啦！李顯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弓箭手開始往這邊射火箭，恩，就是把箭尖去掉前面弄上干樹枝抹上油的那種。一片片的火箭射過來，遇到河面之後不僅沒有熄滅反而瞬間燃起了熊熊火焰，火焰在河面上一直蔓延到了船上。
永恆之火，不懼水。
李旦看著那一片火有些發獃，他早就應該想到這一手啊。不過，就算想到了也沒用，這個被他哥哥稱為石油的東西他手裡沒有，也就是李顯敢這麼用了，因為大食在每年上貢給大唐之餘，李顯還自己出資買了一些回來屯著。
原本李顯的想法是想要測試一下看能不能提取出汽油柴油之類的，然而這個實驗還沒開始做，石油就派上別的用場了。
對面這一次渡河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而且因為有石油的關係，估計是不敢再從這邊渡河的了。士兵們都很興奮，打了勝仗能不興奮嗎？
可是李顯看著蔓延的火勢一點也興奮不起來，這一片火不知道要燒死多少人了，能夠逃出去的估計寥寥無幾，從戰略上來說，他幾乎是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對方可以說是大勝利，然而從心理上來講，之前那些軍官還和他同朝為臣，士兵還在他麾下打跑過外敵，結果轉眼就要拼的你死我活。
李顯有些悵然的嘆了口氣，轉頭回了營帳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等火滅了就去收斂一下屍骨吧，好歹也都是……大唐子民。」
說到這裡李顯不由得自嘲一笑，估計讓洛陽那邊知道反而會說自己虛偽，人都死了，這還有什麼用呢？
張仁願帶著少部分的士兵帶著一身的石油逃回了對岸，他們都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這個石油就是只要沾上火就滅不了了，所以要麼完好無損，要麼就是……去見閻王。
張仁願站在對岸怔怔的看著那一片火焰，忽然就有些迷茫，他一向自認為在行軍布陣方面頗有天賦，如今也不缺少實戰機會，是以從來沒有把那兩位反王放在眼裡，畢竟無論是李顯還是李旦，在行軍布陣方面都沒有傳出有什麼天賦。
李顯能夠大勝仗更多的人是覺得他被老天眷顧，而如今……還沒輪到人家展示被老天眷顧的可能性，他們這邊就已經敗了而且還是慘敗，對方几乎沒有什麼折損，張仁願卻把手上的兩萬大軍都葬送在了河裡。
雖然他手上還有兵，但是他也不得不捫心自問一句，還敢渡河嗎？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萬一反王再從天上往下倒石油怎麼辦？他們打不到天上的那兩個東西那麼無論怎麼樣就都贏不了。
張仁願帶著人回到了大帳，此時整個大軍情緒低迷，是啊，主將都被打的沒脾氣了，他們還能怎麼樣？更何況這邊的士兵也有不少都看到了剛剛河對岸的慘狀，沒有人不怕死，尤其是死的太慘了，之前的慘叫聲讓所有人都不由得膽顫心驚。
張仁願的主賬之內沒有人說話，他帶來的一些軍官也只剩下了一半，這一半大部分還是他留在這邊看守營地的。
張仁願的同族張炳成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將軍，要……給朝廷寫奏疏嗎？」
張仁願嘆了口氣：「這件事兒我來就好了。」這是他的責任他必須背負起來，他環視了一下，有些難過的說道：「大家都先去休息，等著朝廷的……安排吧。」
敗成這樣，估計他要被調回去了吧？可是無論換了誰來只怕這個問題都無解，張仁願只能盡職盡責的將之前的戰爭始末給寫了一遍，然後……就是請罪，這一份奏疏，他幾乎寫了一個通宵，因為在報戰損的時候他數次下不了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晚上，居然有好多士兵都逃跑了！
這些士兵也沒往別處逃，一逃就逃到了河對岸。李顯在聽說抓到了兩個團的士兵之後不由得有些驚訝，兩個團六百人來偷襲？而且還是一點都沒有遮掩的偷襲？張仁願被刺激瘋了？
結果那些人領頭的幾個被帶上來詢問的時候，見到李顯二話沒說，跪下就直接磕頭開口說著求包養的話。
李顯：……
萬萬沒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