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心頭大患(上)
十月至底時蕭景銘的大軍終於回到了建安城,在建安城外百里處駐紮,軍營內井然有序,很快有城內來報,宣蕭景銘三日後入宮覲見,他的兵馬還是要在外駐著不得跟隨,只允許帶隨身幾位將領和押送七皇子造反人員的士兵,而到了宮門口,蕭景銘只能隻身入宮。
營帳內蕭景銘看著這宣見的旨意臉色沉凝,隻身入宮豈不是完全落入他們之手,屆時要殺要剮還有什麼反抗的餘地。
「少主,他們越是如此就證明我們的猜測沒有錯。」蕭遠鶴篤定,「城內和宮中如今兵力不足,您若是在宮中出事,這兒駐紮的士兵就要圍攻城內,如今新帝登基,根基未穩,可經不起折騰。」
「他們不但不能對您動手,反而是要厚待於您,少主,您看夫人回來這些日子,蕭家除了被監看之外可沒有別的大不方便之處。」蕭遠鶴對於夫人和白姨娘同時有孕這事兒也挺高興,少主有后,這不論是誰生下兒子對蕭氏一族來說都是好消息。
此時此刻最不確定的就是宮裡會發生什麼,他們身在徽州,最後新帝的登基也不在場,只知道先帝另備有傳位聖旨,得了齊王爺和藤王爺以及王家的支持,九皇帝登基,淑妃為皇太后,王家理所當然的成了皇親國戚,而作為先帝唯一的弟弟,藤王爺則是因新帝年幼,身兼重任,輔佐監國。
蕭景銘眯眼想起以前的事,蕭遠鶴見此悄悄退出了營帳,吩咐外面的人不得進去打擾,蕭遠鶴隨後去了關押七皇子的營內查看,而這時的主營帳內,蕭景銘站在懸挂著的地圖旁,從一側的羊皮封袋中取出了個有些泛舊的荷包。
荷包的面料很好,但做工不是很精細,綉在上面的花樣也不細緻,那一個銘字既不如家中綉娘繡的好,也不如葉蘭慧替他繡的工整,這是三年前葉蘭嫣親手給他做的荷包。
蕭景銘抬手輕輕撫了撫荷包上的字,當初她說過的話他還記得,這是她第一次給父親和大哥以外的男子綉荷包,要他好好保存著,永遠也不許丟了。
他說到做到了,這荷包他一直留在身邊,即便是離開建安城前去徽州他都帶著,可她卻違背了他們當初約定的誓言。
「為什麼要和我對著干呢。」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給她,葉家的繁榮昌盛,她的尊貴,只要他登基為帝,那皇后的位置必然是她的誰都拿不走,他能給她的宋珏永遠都給不了。
他是蕭氏一族百年來寄予厚望的人,運籌帷幄多年之後終於等到了機會,原本這一切都是勝券在握的,可這世上再沒有一個古道廟裡的預言來告訴他們究竟哪裡出了錯,也再沒有哪個高僧可以告訴他們身兼帝運之人到底生了什麼變故。
蕭景銘的眼神猛然收縮凌厲,不嫁他也就罷了,她還處處要阻撓他,錢家衛家接連出事,要不是她和宋珏,他今天不會鋌而走險走這一步。
......
第二天入夜時駐紮的軍營內就已經開始做起了入城的準備,夜半啟程,第二天正好到城門口。
大批的人馬都是用來押送七皇子和造反的官員,餘下護送蕭景銘前去的人沒有幾個,大部分的部下和將領都留在了營內,他們駐紮的也不輕鬆,等蕭景銘進城后就要嚴厲戒備,若是宮中出事,這邊就要即刻攻城。
在二皇子謀反時逃離出宮的蕭太傅要陪著兒子一塊兒入宮,他這麼逃出宮去也得有個正當理由,給兒子報訊說二皇子造反,莫要與他同流合污這可是個十分正當的好理由,等車馬準備妥當,蕭景銘望了一眼燈火中的營帳,吩咐蕭遠鶴:「你留在這裡,必要時盡量留在營內不要出來。」
「少主放心,他們攻不進營里。」蕭遠鶴送他們到了營地外幾百米,蕭景銘也警惕的很,「就到這兒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蕭遠鶴點點頭:「恭送少主。」
話音剛落,路邊兩旁忽然竄出了幾十個黑衣人,速度之快讓人縮手不及,待蕭景銘反應過來時這些人已經朝著他和他身後的運送車隊沖了過來,場面一觸即發。
「保護少主!」其中有人大喊一聲,士兵們擋在了蕭景銘的前面,蕭遠鶴這兒也有人迅速保護起來往後退去,可那些黑衣人似乎是直衝著蕭景銘而去的,根本沒有管這兒是不是還有個人在。
幾里路之內都有巡邏的士兵,也不知道這些黑衣人是何時埋伏,人數眾多,身手了得,蕭遠鶴看他們目標明確就是要殺少主,趕緊命人回軍營里找支援。
蕭景銘一刀砍殺了眼前衝過來的黑衣人,夜幕之中稍微遠一些就看不見了,這些黑衣人埋伏在路邊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宮中旨意要他們三日後覲見,真的要他死沒必要多此一舉做這些安排,那這些黑衣人究竟是誰的人。
出現的黑衣人都是朝著蕭景銘這兒圍過來,這是要速戰速決,趕在軍營里的人到來之前把他殺掉,蕭景銘想著如今朝中還有誰和他過不去要置他於死地時,打鬥的人群里忽然一支飛箭直朝著那邊防衛鬆散,只一心注意著蕭景銘這兒情況的蕭遠鶴。
「小心!」
話音剛落蕭遠鶴的胸膛上直中了一箭,他捂著胸口頃刻倒在了地上。
蕭景銘殺紅了眼從士兵手裡奪過刀殺出黑衣人的包圍衝到蕭遠鶴這邊,厲聲吩咐:「快把人抬回去!」
多人圍著保護,那邊的弓箭手已經沒有機會再射出第二箭,只聽見遠處傳來尖刺一般的叫聲,打鬥中的黑衣人迅速撤離,這些人朝著四邊散開去,在夜色的掩護一下很快消失不見,蕭景銘哪肯就這麼算了,命人全力追捕,隨後趕回營里查看蕭遠鶴的傷勢。
所有的軍醫都到了,蕭遠鶴已經陷入半昏迷,剪開衣服后那一支看似普通的箭直接沒入了他的胸膛,所幸最後閃了一下,避開了心臟,否則此時是回天乏術,命也都已經沒了。
「怎麼樣。」蕭景銘心中滿是怒火,這麼多人朝著他衝過來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最終竟是要他們放下戒心對蕭遠鶴下手。
「沒有傷及心臟。」一個軍醫抓著箭的下端,另一個拿刀削去了箭身,「只是眼下還不能拔箭。」
還沒說完躺在那兒的蕭遠鶴猛地弓起身子朝著前吐了一口黑血,軍醫忙按住了他:「不好,箭頭有毒!」
中箭的傷口肌膚逐漸由紅泛黑,就連裡面流出來的血都是黑的,蕭遠鶴吐了一口黑血后臉色越發蒼白,他的身子止不住的抽搐了起來,睜開眼朝著蕭景銘這兒看過來,用力喊了少主兩個字。
蕭景銘拉住他的手:「你不會有事的,遠叔,他們會替你醫治。」
「少主,你快入城去,再遲一些就是抗......抗旨。」蕭遠鶴用力的說出那幾個字,死死抓著蕭景銘的手,「快去!」
蕭太傅在一旁跟著勸道:「景銘,遠鶴說的不錯,你要是再不去,到時候入宮他們又有話要說,這裡有這麼多人看著不會有事。」
蕭景銘眼底閃過一抹戾氣,遠叔不曾在朝為官,一直是在徽州為他出謀劃策,一年前才到的他身邊輔佐,那些人就算是有所耳聞也不可能這麼確定要殺的人是誰,難道是他身邊出了內鬼!
「他們竟然對你下手。」
「是我自己不小心,這些人......這些人是有備而來。」蕭遠鶴中箭時就猜到了這一場刺殺的最終目的,事情來的太突然。
「少主,您快去。」蕭遠鶴推了他一下,安排好的一切不能功虧一簣,他死了不要緊,可這件事已經安排多日,不能就此被打斷。
「等我回來。」蕭景銘霍的起身,看著這些軍醫陰沉著臉,「他要是死了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
蕭景銘出了營地,外面的士兵守在押送的馬車旁,死去的那些人還躺在地上。
馬車內的七皇子見到蕭景銘來了,嚇的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回建安城去了,你放我走,蕭將軍你放我走,我不回建安城我不見皇上了,我沒有造反,我沒有造反。」
年僅十二歲的七皇子什麼時候見到過這樣的殺人情形,光是剛剛黑衣人和士兵之間的廝殺都嚇的他夠嗆,當一個士兵在他眼前被砍成兩半時七皇子徹底崩潰了,他怕死,他怕回宮后皇上會判他死罪,他想活著,他不想死,他沒有謀反。
蕭景銘示意士兵放他出來,七皇子趕忙沖馬車上跳下來,催著蕭景銘趕緊解開他手上的鐐銬,神情驚慌:「我不要回去,我沒有造反,那都是你們安排的,我沒有造反,所有的人是你們殺的,是你們殺的。」
「殿下,皇上仁慈,不會殺了你的,他對逼宮謀反的二皇子都沒有下殺手,你這個只在外面造反的他更不會殺你,你這條命不會丟。」蕭景銘拉起他的鐐銬威脅,「老實呆著,按著我們說的辦,否則你這腦袋都保不住。」
「都是你們蓄謀的,我沒有殺人我也沒有造反,你快放我離開,你快放我離開!!!」七皇子朝著他大吼了聲,漲紅著臉神情滿是驚恐,他怕了,他怕死,他不要那些銀子不要那些珠寶,他不想入宮更不想背負這些罪名,「你要不放了我,到時入了宮,我就把這些都捅破,我告訴皇上這是你們蓄謀安排的,人是你們殺的,都是你們殺......」
「殺」字說了一半七皇子徒然瞪大了眼睛,一口氣在那兒連帶著那個字都沒有說盡,他瞪著蕭景銘緩緩低下頭去,那一柄刀穿透了他的胸口,攪的他好痛。
「你!」鮮血從嘴角溢出,七皇子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等那刀從他胸口抽離,七皇子的身子直挺挺的向後倒去,身子一抽一抽幾回之後再無動靜。
「七皇子中途逃跑,擒獲后辱罵反抗,不肯就範,只能將他立即斬殺。」
蕭景銘擦著刀冷冷的對著那些還關押在馬車上的人道,隨即吩咐:「把他的頭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