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龍項禹打了個眼色,從保鏢手上接過支票,親自走到孔妍面前,將支票狠狠用在她臉上,冷言道:「你也有家人,你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你該不會希望看到你的父母、你的哥哥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樣子吧,你該知道龍翔在台灣的影響力有多大,對你們,只要我動動手指頭,就好比掐死一隻蟲子。拿去,別再出現在孟德面前。」

支票打在淚痕斑駁的臉頰,接著飄落到地上。那一點都不疼,真的,可孔妍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被抽干,蒼白得連一張白紙都不如。那樣的話等同於要她在他和家人之間作出選擇,她不可能捨棄她的家人,她太膚淺也太不夠成熟,總拿他們無權抹殺孟德的選擇權掛在嘴上,她又何曾有權干涉任何人。

她不想捨棄他,不想讓他認為她是那種人,然後她就可以不顧一切,要求家人跟她站在同一陣線同仇敵愾,贊同為了她的感情可以不必顧及他們的死活嗎,不可能。若她那麼做,那已經跨越了自私的界線,等同於沒血沒淚、冷酷無情,連一顆該溫熱跳動的心都沒有。

他說得沒錯,不是自貶,是她從來就配不上孟德,孟德有多優秀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同一個世界里的人,能擁有孟德這麼些日子,她該懂得感恩。

「沒有我,他會更幸福嗎?」她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面對這種場合,她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在發著顫。她只是在尋求一個答案,因為那張支票上的數個零看著好刺眼,真的宛如尖刺般狠狠戳刺著內心,不見血絕不善罷罷休。

她沒有忘記那天晚上提及前女友時他的眼眸有多冷漠,沒有忘記薄唇上揚的弧度嘲弄得近似在哭,他討厭見錢眼開的女人,他無法忍受那種人勢利和斤斤計較的眼光,跟對方執手一生。他所渴望的生活更自我也更輕鬆,他想要的就是拉著他愛也愛著他的人走在那段平整的道路上平坦走過,沒有風波,那也是他最渴望的幸福呀。

只要撿起那張支票,她在他眼中也會變得跟那個女人一樣毫無兩樣。他會忘了她,會忘了她吧?但在那之前,應該是先怒斥她拜金的恨。

「你這不是在廢話嗎,他是什麼身分你會不知道,像你這種女人,除了是累贅、是企圖對龍家的家產分一杯羹的吸血蟲子,還能是什麼。我給他的,他現在不要,不代表以後不想要,等哪天他想通了,他絕對會一腳踩死你這種噁心的蟲子。」

是啊,他現在不要,不代表以後不想要,她沒有反駁龍項禹的話。她該相信他,她該這麼做,可她無法在家人和他之間作出取捨,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再三確認他能得到多少,那些裡面有沒有真正能讓他幸福的。

「你會待他好的是嗎,這輩子心裡只裝著他一個人,是嗎?」她驀地抬頭,被淚花佔據的眼瞳望向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姚雨筠,即使有淚水掉落,即使慘白的小臉再次被肆虐得無限狼狽,也始終沒有移開視線。

她的質問令姚雨筠有過片刻不明深意的愣怔,但很快她就恢復過來,重重點頭說道:「是的,我喜歡孟大哥,從很小開始就只喜歡他一個。」

姚雨筠的回答讓她稍稍感到心安,二十多年的感情不可能抵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她比不上的、她配不上的,她一直都知道,而姚雨筠可以。他只是一直想著要從別人為他鋪展好的美好未來的道路上逃脫,他只是在抗拒,只要姚雨筠鍥而不捨,終有一天他會願意敞開心扉接受。

臉上最後綻放的那抹笑是美麗的,只有姚雨筠能看見,然後孔妍在她訝異的目光注視下俯身撿起那張支票,再抬頭,只除了腫得像核桃的雙眼,淚痕早已被擦拭乾凈。

吸了口氣,作好遭到鄙夷眼神的準備,孔妍轉向龍項禹,緩緩開口說道:「一千萬不夠,請再加一千萬,給我兩千萬,我就離開他。」作戲要作全套,孟德怎麼可能會認為她是為了一千萬而離開他。

「你以為你有跟我談條件的權利嗎。」果然龍項禹瞪著她,略微混濁的眼瞳里全是鄙視,已經對她不屑到極點。

「你的魔掌並不能伸到國外。」她提醒他,眼裡有不亞於他的執著,「你的外孫或許對我真的只是一時迷戀,可你知道的,至少現在他愛我愛得要死,只須我的一句話,他一定會願意為我拋下一切,不要你這個外公。」她刻意加重外公兩個字。

「你好,好、好。」龍項禹再次對保鏢使眼色,這回親自簽下一張一千萬的支票給她,「拿著你的兩千萬馬上給我滾,如果被我知道你再跟孟德有接觸,我能在你全家溜到國外去之前就給你們應有的教訓。」

他們不會再見了,不會。邁開步伐,孔妍嘗試一步一步踏實地走出病房,可她不知在其它人眼裡她的背影就像一縷飄蕩的幽魂。

【第十章】

「妍妍,來這裡工作快一個月了,還習慣嗎?」

「呃,還不錯,這裡的工作很輕鬆。」

吃飯回來,午休時間還沒結束,孔妍本想進茶水間泡杯咖啡,沒想到有人在這裡守株待兔,她躲閃不及。眼前的馬嘉石就是上次親戚們拉來介紹相親,遇上孟德亂入導致未果的那位。

畢業后她馬上躲到南部來,她的本性終究懦弱,她不是小說或電視劇里頂著超級主角光環的主人公,有自信對著所有人叫囂「愛情就是我的一切,為了所愛之人我能拋棄一切」的話,更沒有勇氣對著妨礙他們的人來勢洶洶怒吼「壞人姻緣被馬踹,代表月亮消滅你」這一句。

對於孟德,她只跟家人交代分手了三個字。或許是體諒她的情緒,沒有一個人追問原因。她甚至懇求家人,不管以後發生什麼,都不要再跟孟德有所往來,也不要透露半點她的行蹤給他。這樣也好,他們知道她需要時間調理心情,而且托親戚幫忙找的這份工作薪水也還過得去,至少能養活自己,不用回去當條米蟲。

令她困擾的是馬嘉石的熱情示好,他應該從親戚口中多少探到些口風,知道她跟孟德分手,來南部找工作順便療傷,否則不會一直如此積極糾纏。

「妍妍,這周周日你能不能空出來?」又來了,聊著兩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然後藉機約會。

「那個……周六我會回台北,周日晚上才回來,估計沒有時間。」

她並沒有想要回去,她怕碰到見了面就好比遇上仇人,滿臉怒容的孟德,更怕遇見任由姚雨筠摟著手臂,甜蜜在街頭漫步的孟德。她好怕,不管遇上的是上述的哪一個他,她都怕死了,若真發生那種事,她一定會忍不住像個神經病,當場蹲下放聲痛哭。

「你一直拒絕我的邀約,我不生氣,我只是為你感到難過。妍妍,你好好想想,有必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傷心難過嗎,你是不是該給真心想要關愛你的人一個機會?」馬嘉石驀地嚴肅起來。

「馬大哥,那個,你能不能……」能不能別喊她妍妍?家人就算了,從其它男人口中聽到這種呼喚,她總會不由自主地哆嗦數下。這個男人不是他,不是,她不想聽見別的男人這麼喊她,這會令她感到噁心又心酸,聽多了她會忍耐不住失控發飆,想要躲到一個沒有任何人和事物能勾起對他的懷念的地方。

「小妍,你找死,竟然在偷懶。月底那份金額結算的表格你打好沒有?快快快,部長在催交。」同事突然衝進來把她拉走。

臨走前雖然給了馬嘉石一個非常抱歉的眼神,卻根本沒有心存半點歉意,反而像是放下一塊沉重的心頭大石。

有一群長舌小女人的地方就會有八卦,孔妍剛回座位上坐好準備工作,身旁就傳來細細碎碎的吵雜聲。

同事之一拿著本八卦雜誌在看,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叫:「哇塞,這人誰啊?超帥的,什麼,龍翔金控總裁的外孫,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呀。」

另一個同事聽見是帥哥,雙眼一亮馬上接話道:「這外孫超神秘的,以前幾乎從不露臉,只不過龍翔金控的總裁似乎有意把家族事業交給他。上次不是有個八卦專題,講龍家不和內訌的事嗎,就是因為這件事激怒了幾個正牌少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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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夫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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