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兒臣冤枉
皇宮裡的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但有些事情卻有必須要有證據。
眼下的問題就是,那個蒙古喇嘛口口聲聲說是三阿哥胤祦派他去蠱惑大阿哥胤禔魘鎮太子,但卻拿不出實際的證據來。
就憑他的話自然不可能給三阿哥胤祦定罪,但大阿哥胤禔卻不依不饒,他自己倒霉了,還想拉一個人下馬。
這種情況,拼的就是聖寵。
有聖寵的人,皇上會給你一個申辯的機會,沒聖寵的人,恐怕直接就會被扣上罪名。
還好胤祦還是有點聖寵的。
看著底下略顯爭吵的眾人,皇上皺著眉緩緩開口道:「老三你可有話說。」
三阿哥胤祦跪在地上,聞言抬頭直視皇上「汗阿瑪,兒臣從未做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蒙古喇嘛既然說是受兒臣指使,兒臣想當著汗阿瑪的面和他對質。」
這個請求並不過分,自古以來審案除非一方人死了,不然對質是免不了的。
皇上准了。
很快一個全身包裹著白布顯得重傷在身的人被禁衛軍抬了上來,一看見跪在地上的三阿哥胤祦,那人激動起來「理郡王你好毒,奴才對你忠心耿耿,你卻在事成之後斬草除根,你不得好死。」說完看向上面坐在龍椅上的皇上「皇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理郡王指使奴才幹的。」
「你既然說是我指使你做的,那我問你,我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和你說的這事?那一天是晴天、雨天還是陰天?」三阿哥胤祦很是鎮定的問道。
這……
一下子還真將這蒙古喇嘛給問住了。
他本來就是在說謊,冤枉理郡王,怎麼會有「那一天」的情況。
四阿哥胤祉見狀,心裡生出了不好的預感,穩了一下心神,開口道:「三哥咱們說的是你指使這奴才唆使大哥魘鎮太子,你卻在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我勸三哥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為好。」
三阿哥胤祦臉色和眼神都不善的看向四阿哥胤祉「怎麼會是無關緊要的問題了,如此大事,我不信他會將那一天遺忘掉,就算說過的話可能沒辦法一字不錯的重複說出來,至少在什麼地方那一天的天氣如何,他總會記得住吧!」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這種大事,誰能轉頭就忘,就算細節忘了,可密謀的地點和天氣總會記住的。
要說這蒙古喇嘛還是有點急智的,現編亂編胡說八道的話,很容易被重複的詢問弄得錯漏百出,進而被人發現端倪,因此他果斷的將這事套入了當初四阿哥胤祉找他密謀時的情況。
「是在康熙四十二年索額圖死後,具體時間奴才記不得了,但當時是夏天,那天天氣很熱,艷陽高照,就在理郡王府的書房裡。」
三阿哥胤祦聞言笑了「你確定是在我書房。」
瞧三阿哥胤祦這副模樣,蒙古喇嘛有幾分心慌,但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根本就沒有辦法收回來,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奴才確定就是在理郡王府的書房。」
「那就好。既然你進過我書房,那我問你,我書房正對面牆上掛著什麼?」掃了這蒙古喇嘛一眼,三阿哥胤祦緩緩開口道:「那東西非常明顯,只要一進書房就能看見,而且只要見過的人就根本忘不了,這事幾位弟弟和朝中眾大臣都可以為我作證,我自從開府後就重來沒有換過。」
書房的牆上能掛什麼?
要麼書畫,要麼掛屏,還有就是——什麼都沒有。
蒙古喇嘛的額頭溢出了一些冷汗來,他連理郡王府都沒有進去過,怎麼可能去過防備森嚴的書房。之前他們也沒有想到過這些,為什麼理郡王會問這些問題,難道不是應該有冤說不出來嗎?這和他們之前想好的劇本完全不一樣呀!
九阿哥胤祓聞言雙眼一亮,那玩意他可是見過的,的確是一見就讓人難以忘懷,便忍不住開口道:「你這奴才說呀,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三哥指使你的,你說呀!」
蒙古喇嘛知道這事可不能亂說,一個猜錯就是滿盤皆輸,因此有些委屈的說道:「皇上明鑒,奴才當時只顧著緊張去了,卻是沒有注意到理郡王書房牆上掛著什麼,可這一切的事情真的都是理郡王指使奴才所為,奴才不敢欺瞞皇上。」
「你說謊!」九阿哥胤祓上前一步,怒斥道。
三阿哥胤祦制止了九阿哥胤祓的舉動,十分鎮定的說道:「你說不出來,只能說你根本就沒有去過我書房,因為那東西,只要進過我書房的人,我都會主動詢問看法,這事汗阿瑪可以派人去詢問朝中大臣,看看兒子有沒有說謊。」
看似一片鎮定,實則三阿哥胤祦心裡直叫「僥倖」,還好他賭對了,還好這狗奴才說得和他密謀的地方是在自己的書房,不然要是換一個地方,這一關他還真難過。
密謀這種大事,誰敢隨便找個地方就開始商量,不怕被人聽見?
因此絕對會選擇自己認為的絕對安全的地方。
這種地方其實不止書房一處,但就實際而言最方便的就是書房了,絕大多數人的習慣都會是在書房。
皇上看向地上的兩人,胤祦是從容不迫,而那蒙古喇嘛眼神就有幾分飄了。
雖然出了剛剛大阿哥胤禔魘鎮太子這種不忠不仁的事情,但皇上心裡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兄友弟恭,見此心自然偏向了胤祦一些。
「老八,你應該去過老三書房,你說書房牆上掛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皇上想了想問道,心裡也有幾分好奇。
八阿哥胤禩被皇上點名,連忙上前一步回道:「回稟汗阿瑪,那是一副畫,準確的說那是一張被人亂畫的紙。兒臣記得兒臣是在協助三哥在追討國庫欠銀一事上,安排侍衛人員的時候去三哥的書房看見的。
那張紙上被人亂七八糟的畫了很多看不懂東西,其實就是一直亂塗的紙,什麼意義都沒有。兒臣還好奇的詢問過三哥,為什麼要掛這麼一張紙在牆上,因為一般大家掛的都是名畫名書法捲軸,兒臣記得當時三哥說。
這上面有他刻意印上去的印章,如果有人對其大加吹捧認為是神作,那人絕對是阿諛奉承之輩,這樣的人說得話不能輕易相信;如果有人說這畫他什麼都沒有看出來,那不管這人能力如何,至少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可以放在一些需要穩健性子的位子上;如果有人說這是亂彈琴是小兒之作,那這人性子不夠圓滑,一些需要接觸到很多人的位子,就不適合他了。」
皇上聞言有幾分動容,一張亂塗的紙就能試探出這些東西出來,雖然粗陋,但已經很不錯了。
「兒臣後來問過,這紙到底是誰亂畫的,三哥告訴兒子,這是五姐剛剛學畫畫的時候畫的,被他從貴妃娘娘那裡討要過來,原本是準備羞五姐一番,結果沒想到五姐硬逼著他掛在書房,想反過來讓三哥丟臉。三哥說他也之前沒想到這畫還有這用處,因此一直都掛在書房裡,從來沒有換過,因為事關五姐的名譽,因此就算有人見過,也沒傳出去。」
能被八阿哥胤禩叫「五姐」的人,只有一個人——嫁入佟家的和碩昭華公主。
拋開這事不提,堂堂皇子郡王的書房,慎重其事的掛了那麼一副小兒之作,相信只要進去過的人都不會忘記,因為實在是有些違背常理。
如此一來,也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蒙古喇嘛在說謊!
「皇上,您相信奴才,那些事真的是理郡王吩咐奴才做的。」蒙古喇嘛也知道事情好像要糟了,連忙開口道。
是信蒙古喇嘛之言,還是信自己兒子的話?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這個時候五阿哥胤禛突然上前一步「汗阿瑪,兒臣有話要說。」
「說!」
五阿哥胤禛看向那個蒙古喇嘛「此人剛剛被人抬上來的時候,兒子瞧著就覺得有兩分眼熟,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現在想了起來,兒臣之前見過此人,只是……」五阿哥胤禛的目光猛然放在了一旁的四阿哥胤祉身上「只是兒臣見到的卻是此人和四哥相談甚歡。」
什麼?!
眾人驚呆了!
四阿哥胤祉第一個反應過來,怒火沖沖的說道:「老五你這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這人的背後主子是我不成?」
五阿哥胤禛理都沒理四阿哥胤祉,而是對著皇上說道:「兒臣是在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底,見到的,當時兒臣一邊擔憂弘暉,一邊清理府上,那段時間兒臣對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情特別敏感,兒臣記得當時四哥是在城西的一處四合院門口和此人說話,兒臣查案正好路過,只是當時沒有多想。」
「你胡說!」四阿哥胤祉怒瞪著五阿哥胤禛,隨後跪下「汗阿瑪,兒臣冤枉,五弟在誣陷兒臣,兒臣在昨天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