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穆探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泰然自若,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每回來怡紅院除了談生意送貨,他也會刻意花天酒地一番,只為了某種目的。
由於從他臉上瞧不出所以然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身先士卒地一腳踏入了大門,一眼望去的結果,令她瞬間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媽呀!她這是看到幼幼台或卡通頻道了嗎?
由於怡紅院里的姑娘們為了攬客,穿著都十分清涼,主要是仿唐代的內衣外穿,再搭上薄紗或肩掛的式樣,可如今她卻看到姑娘們的肚兜十有八九不是加菲貓就是米老鼠,還有什麼小叮噹、史努比的,與那些仿唐代的裝扮搭配起來,硬生生有種衝突的違和感,卻又意外的合適。
「這是哪個天才想到的?現代那些漫畫大師要是知道了會吐血吧。」穆探花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就是你嗎?」顧行朗投給她一記微妙的眼神。
還沒等她搞清楚他的意思,一群鶯鶯燕燕已然圍了過來,而令她深感意外的是,她們包圍的主角居然不是玉樹臨風的顧行朗,而是她這個不起眼的小木炭。
「唉呀!穆當家,你終於出現了,喜羊羊還有貨嗎?等得奴家好苦啊!」
「是啊是啊,那皮卡丘的布料什麼時候會有?顧大少爺每次都說缺貨,奴家都快沒肚兜可穿了。」
「聽說這些圖案都是穆當家想出來的,每種都好可愛,真的好厲害啊!」
瞪著某位姑娘指著自己胸口那深深溝壑旁的米老鼠,穆探花吞了口口水,吶吶地道:「你們真的喜歡?」
「可不只我們喜歡呢!」方才那位胸器逼人的姑娘,笑得如風中顫抖的花般,「穆當家,現在街上哪個人沒有一點你做的布樣?什麼衣服布包頭花鞋樣的,拿不出來就丟人吶!」
另一個姑娘也搭腔道:「穆當家的布樣,還流行到宮裡去了呢!聽常來我們這兒的:位大人說,現在後宮的娘娘們都爭相穿那什麼……普普風的衣物,還有娘娘偷偷把皇上的臉做成了內褲,好像穿了之後會特別受寵呢,嘻嘻嘻!」
原來皇上真的躺著也中槍了……穆探花覺得眼下的畫面實在荒謬得好笑,好不容易費盡口舌打發了那些姑娘,她也被捧得有些飄飄然了。
「怎麼,現在你該相信自己的設計很受歡迎了吧?」顧行朗在旁邊看著也覺得好笑。
「呼!這種環肥燕瘦眾星拱月的感覺雖然讓人吃不消,不過真爽快,難怪你們男人肯為此一擲千金啊!」她吐出一口長氣,突然有些同情地望著他。「少爺你掉價掉得厲害啊,她們剛才好像都沒找你聊個幾句呢。」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他不以為意,反而大笑道:「在她們眼中,我們的生意你才是真正的老闆,本少爺只不過是個送貨的,不巴結你巴結誰呢?」
「我是老闆?」穆探花驚訝地指著自己。
「你想想,咱們生意上最大的對手是誰?如果本少爺當老闆,這生意保證馬上被抹殺掉。」顧行朗目光一沉,意有所指地道。
是了,顧家布莊都把顧行朗趕出家門了,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坐大,她很快的想明了這個道理,明面上使用她的名字做老闆,似乎無可避免。
事實上,由於顧行朗用陸展文兒子的名義收集資金這件事,只有趙錢孫李寥寥幾個人知道,而這些人因為利益,自然也不會大嘴巴朝外亂說,因此不知情的人都還以為顧行朗是靠著穆探花生存,對他多有鄙夷。不過顧行朗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反正只要有錢,他一樣可以做生意,商人不會在意客人身上的錢是誰出的。
「這怡紅院來的達官貴人可多著,所以京城裡的那些姑娘夫人們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多會偷偷模仿怡紅院里姑娘們的穿著,認為這樣才能吸引男人,而這股風氣流進皇宮,也是必然的趨勢。」顧行朗自得地看著她。「本少爺跑了幾年怡紅院可不是白玩的。」
這值得驕傲嗎?穆探花覺得哭笑不得,不過倒也沒有與他爭辯。
「而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因為我們的布料織品生意好,現有的人手都快不夠用了,劉嬸鳳姊她們去問了隔壁大街的幾戶貧家,他們也都是顧家的佃農,被壓榨得喘不過氣,聽到咱們缺工,又看劉嬸他們家境漸佳,每個人都願意解除佃戶的身分來幫忙。」
「那真是太好了!距離我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是啊,距離目標,越來越近了……」顧行朗的目光突然變得悠遠,像是穿透了牆,看向了顧家的方向。
只是在憧憬美好未來的同時,卻沒想到他們的生意在短時間內做得這麼好,不免傷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商場上風起雲湧的黑幕,很快便向兩人席捲而來……
顧府。
「現在怡紅院都不向咱們買布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朱氏氣勢凌人地坐在廳中主位,不滿的質問道。
站在她身後的顧行朝也同樣一臉不悅。
顧家布莊新來的姚管事跪在兩人面前,他戰戰兢兢、冷汗涔涔,比面對家主顧元鵬時還要害怕,他心頭一個咯噔,連忙答道:「夫人,以前大少爺的婢女,叫穆探花的,自己也開始賣布了。她把布拿到怡紅院兜售,現在怡紅院的姑娘們都專向她訂布料,由於她的布樣很受年輕姑娘喜歡,所以在京里蔚為流行,這幾相加成之下,咱們的生意自然少了。」
在顧行朗被趕出府後,顧元鵬有些心灰意冷,在朱氏的勸說下,也慢慢將布莊的生意交給顧行朝打理,而顧行朝在生意上遇到了問題,首先諮詢的也不是父親,而是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母親朱氏。
朱氏母子管理布莊的手段,是嚴刑峻罰,與顧元鵬的寬容截然不同,所以布莊轄下的所有人,對於這對母子都是又畏又怕。
聽到穆探花這個名字,顧行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穆探花居然那麼有本事?不會是顧行朗那賤種做的吧?」
朱氏冷哼一聲,向姚管事問道:「沒聽到少爺問的嗎?」
姚管事心一驚,答道:「大少……呃,顧行朗確實與穆探花在一起,負責幫她送貨,我們的人遇到過他幾次,不過他每次送完貨后,與以前一樣色性不改,還會在怡紅院花天酒地一番,所以我想顧行朗應該沒那本事。」
雖然生意有所影響,不過聽到顧行朗仍然如以前一般是個廢物,朱氏開心極了。「顧行朗這廢物是沒救了,原來現在他是靠以前的婢女養著,不過穆探花搶了我們不少生意,倒是挺礙眼的。」
「她不過勝在布樣新奇,我們也去買她幾塊布依樣畫葫蘆不就得了?」顧行朝雖然接手了大部分的生意,不過他行事懶散,大多丟給姚管事去做,所以對市面上流行的布款還真不清楚。
姚管事苦著臉道:「少爺,這件事沒這麼簡單,你說的方法我早就試過了,但穆探花設計的布樣圖案很特別,我們的織娘們想模仿她,織出來的布都成了四不像,就算有勉強做得像的,過沒多久穆探花就會推出更多更新的款式,我們的生意根本拉抬不起來。」
朱氏眯起眼。「如果我們自創布樣呢?」
姚管事搖了搖頭,索性呈上了幾塊布。「夫人,你先瞧瞧,這些便是穆探花賣的布,根本沒有人想得出這些圖案,更不用說自創的布樣能夠賣贏她了。」
朱氏與顧行朝苦思著解套之法,但看到眼前的布料,又不得不承認穆探花創意驚人,同樣是一隻狗或一隻貓,她就是有辦法畫得很可愛很逗人。
當然,朱氏不知道穆探花可是開了外掛,收集「未來無數漫畫家的智慧結晶,借用到古代自然隨隨便便都能打趴一堆人。
「而目:還有一件事!」顧行朝像想到了什麼,突然咬牙切齒地道:「在顧家附近的數十戶佃農,最近都不再替我們耕作了,原來都是投入到了穆家的生意之中,害我們佃租收入銳減,簡直可惡至極!」
那些佃租一向是顧行朝的私房錢,所以才會收得那麼高昂,這些事是連顧元鵬都不知道的,如今佃租沒了,他的私房錢幾乎斷源,氣得他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