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吻方休,顧行朗離開了她的唇,不過仍將她抱在懷中。他以前流連花叢,卻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產生這種眷戀感想留在懷裡,捨不得放開。
穆探花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見這個吃干抹凈的男人沒有任何錶示,於是鼓起勇氣,滿臉通紅地囁嚅道,「少爺……你……你喜歡探花嗎?」
「喜歡。」他毫不猶豫地回道。
「真的?」她終於敢正眼看他了,雙眸中充滿了驚喜。
「真的。」顧行朗摸了摸她光滑的臉頰,又想低頭吻她。「就像我也喜歡爺爺一樣。」
聽到爺爺這兩個字,穆探花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心涼了一半,立刻躲過他這一吻,小臉蛋兒鼓了起來。「那不一樣!」最好愛情和親情可以混在一起!
「哪裡不一樣?」顧行朗納悶地回問。在他來看,他喜歡她,所以是他的人,自然也只有他可以親可以抱,這沒有一點衝突啊。
「當然不一樣啊!難道……難道少爺你也會像對探花這樣對老太爺又親又抱的?」她不依地問。
「嗯……小時候會。」他認真地想了一下。
「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你長大了還會這樣嗎?」
想不到顧行朗這隻獃頭鵝已經升級成獃頭天鵝,居然聳了聳肩說道:「如果爺爺不反對的話,我無所謂。」
「你……」穆探花覺得自己不只是對牛彈琴,簡直是對豬彈琴,所以她方才的豆腐都被白吃了,他這白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哼!」她狠狠地推開他,走出門不想再理會他。
她才剛離開,顧天雲就進來了,他一臉感嘆地看著自己的孫子。
天知道他在外頭養蚊子養了好一陣子不好意思進門,結果居然大出他的意料,這孫子在感情上簡直無可救藥了,以前花那麼多銀子流連怡紅院,簡直就像把錢丟到了大海里。
「行朗,探花是個好女人,要好好把握啊!」如果有這樣的孫媳婦,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知道她是個好女人。」顧行朗很認同地點了點頭,想到她時常生氣又拿他沒辦法的嬌俏模樣,他就想笑。「有誰像她那樣傻,會無條件的支持一個差點扶不起的阿斗呢?」
「你知道就好。」顧天雲以為孫子想通了,欣慰地一笑。「所以以後如果你和她成親生子……」
「我和她成親生子?」顧行朗顯然完全沒想過這件事,甚至覺得很可笑地笑了起來。「爺爺你想太多了吧。」
「沒想和她成親生子,你抱她親她做什麼?」顧天雲臉一板,這個孫子到底在想什麼?
「我以前混花街,也是又親又抱,真要每個都娶,我都能開間怡紅院了。」顧行朗攤了攤手。
「你……哼!不學無術、不學無術!你難道搞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歡探花嗎?」
顧天雲慍怒地想著,以前他真該管管孫子上妓院的事,他根本把流連花叢與真心相愛混淆在一起了。
「我喜歡她,就像喜歡爺爺一樣。」顧行朗理所當然地道:「怎麼爺爺也這麼說,難道爺爺真的想要我也抱你親你?那來吧。」說完,他對著爺爺張開雙臂。
顧天雲語聲一窒,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你……你真是根木頭,柴到沒藥救了啊!」
【第八章】
前半年顧家布莊推出了新布料,引起搶購的熱潮,顧元鵬看到了布莊的營收如此亮麗,還欣慰了一陣子,不過在喜悅之餘,心中濃濃的遺憾仍揮之不去。
他一向認為大兒子顧行朗雖然紈褲,但天性聰明,學習能力強,只要他願意振作起來,要把顧家布莊帶向更繁榮的前景可期,反觀二兒子顧行朝,雖然聽話,卻是資質普通,把布莊交給他,他總有些不放心。
現在顧行朝做出成績了,自然是好,但顧元鵬卻忍不住會想到那個老愛跟他作對的顧行朗。雖說朱氏找來碧花與陸展文,指證顧行朗身世不明,他也在一氣之下把人給趕了出去,但事實上他心中不無後悔,甚至開始懷疑是陸展文設計了一切好打擊他,顧行朗確確實實是他的兒子。
就算不論這些,顧行朗也當了他二十幾年的兒子,即使真的不是親生的,父子之情他也無法說割捨就割捨。只不過他當時氣了好幾個月,等氣消了之後再去找人,發現穆探花居然將布料生意做有聲有色,他暗忖這與顧行朗不無關係,只是沒有證據。
所以現在他即使希望顧行朗回來,也拉不下臉面,更不用說他當時攆顧行朗出去時話說得不留情面,顧行朗已經不見得會吃他那一套了。在顧行朗的身世之疑釐清前,要讓他回顧家看來是希望渺茫,否則這事情一再被提起,架不是吵不完嗎?
朱氏生性潑辣,也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
如果顧家布莊是由顧行朗接棒的話,那才是如虎添翼,可惜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然而在過了約半年後的此時,大雪紛飛的隆冬,朝廷大軍開拔前往北方,顧元鵬自然也想趁機撈一筆,因為這是大生意,他沒有讓顧行朝接手,自己打算早些採購棉時,居然發現市面上已經缺貨,就算直接向農民購買也買不到了。
同時他也終於注意到了顧家布莊最近的營收。在過了半年前的頂點后不僅開始衰退,到如今把前半年賺的錢全吐了出來不說,還倒賠了不少,聽說還有幾十倉庫的貨堆著,該買的買不到,該賣的賣不出去,真讓他煩死了。
情況太不對勁了,顧元鵬開始調查這陣子顧行朝的經營到底在做些什麼,想不到不查則已,一查差點氣得吐血,急忙喚來了顧行朝。
「瞧瞧你這陣子都幹了什麼?!」顧元鵬氣得把賬本往他身上一摔。「才把布莊交給你幾個月的時間,你居然可以虧了快半個布莊,佃農也都不替我們耕作了,我們顧家就算再財大氣粗,也不是能這麼揮霍的!」
顧行朝低著頭,一邊心想著娘怎麼還沒來救火,一邊唯唯諾諾地答道:「爹,接棒才幾個月兒子還不上手,再一陣子就好了。」
「你不要以為爹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咱們顧家布莊以誠入世,做生意童叟無欺,結果你居然去搶穆家布莊的布樣?!」最令顧元鵬生氣的正是這一點。「今天你勢大,可以去搶別人,明日別人就可以來搶你!商場上是靠真本事,你搶了別人的布樣又如何?沒有自己創新,不一樣滯銷了?這件事要流傳出去,我們顧家還有沒有臉?還要不要做生意?」
「爹,他們不敢說的,何知府那裡我們都打點好了。」顧行朝撇了撇嘴,像是對父親的話不太服氣。
「你……你這孽子啊!你打點好何知府又怎麼樣,你賠錢的時候何知府能幫你嗎?你知不知道現在市面上最賺錢的布莊是哪一家?就是穆家布莊啊!這件事你哥哥在背後一定出了大力,你該學學人家做生意的手法,而不是專走一些邪門歪道!」顧元鵬罵得有些氣餒了,為什麼他兩個兒子都各有各的問題,不能來一個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嗎?
「他不是我哥!」顧行朝突然像被踩了尾巴般怒吼回去,「在你心中,他就那麼好嗎?即使他不是你的種,你也要維護他?」
「你……」顧元鵬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朱氏一把推開了門,闖進了這一室凝滯的氣氛之中。她一雙鳳目犀利地盯著顧元鵬,冷哼一聲道:「早知道你偏心,我兒子說的有什麼不對?你不站在自己親生骨肉這邊,反而去支持一個雜種?」
「我沒有支持誰,我只是就事論事,行朝做錯了事就該反省。」顧元鵬不僅痛心顧行朝的愚昧,更氣朱氏根本變了一個人,在顧行朗被趕出去后,日漸跋扈囂張,以往的賢淑蕩然無存。「我了解行朗,只要他願意振作起來,就一定是個人才,穆探花的布莊就是最好的例證,要不是你這麼寵行朝,他會做了這些傻事之後還不認錯嗎?」
「哼!少拿那個賤種和我兒子比!」朱氏冷冷地望著他。「我早知道你還記掛著顧行朗,行朝需要布樣就去搶穆探花的又怎麼樣?那是顧行朗欠我們的,如今顧行朗居然還敢倒賺一筆,騙行朝囤積了那麼多布,你不認為你身為父親,該去找顧行朝算帳,叫他把賺的全吐出來,而不是回過頭來找行朝的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