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鬼遮眼
我聽見外面那聲音,頭皮就開始一圈圈發緊。我低聲向道士說:「來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貼在額頭上的黃紙被我的氣息高高的吹起來了。
道士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可是已經晚了。外面的陀螺聲,鞭子聲,瞬間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肯定是因為剛才那句話,讓厲鬼察覺到了。我捂著口鼻,腸子都悔青了。
道士慢慢地從懷裡摸出一枝香來。在手心裡揉碎了,和地上的土攙在一塊,然後用手掌堆起來,堆得像是一個小小的墳墓一樣。
然後他拽了拽我,我們兩個蹲在地上,一步步的向旁邊挪,把牆角讓出來了。
幾分鐘后,忽然有一陣狂風,從門縫裡面吹了過來。它旋轉著刮到牆角的位置,在那裡盤旋了兩秒鐘,然後就散掉了。
我的眼睛瞪的很大,盯著院子,一句話都不敢說。
我看見黑乎乎的院子裡面,慢慢地出現一個人形。這人長的很粗,很胖,走起路來卻輕飄飄的。他兩腳在地上一點,就飄出去兩三步,很快就到了屋子裡面。
道士鬆了口氣,小聲說:「現在暫時可以說話了。」
我小聲地問:「剛才,他聽到我說話了?」
道士搖了搖頭:「他倒沒有聽見你說話,只不過剛才距離太近,你一開口,他感覺到了你的陽氣。」道士轉過身指了指牆角的小土堆:「我把香揉碎了,混在泥土裡面,把它騙過去了,他以為剛才的陽氣是這隻香發出來的。」
我豎了豎大拇指:「你真有一套啊。咱們現在怎麼做?」
道士指了指窗戶:「只要憋住氣,它就發現不了咱們。去看看。」
我答應了一聲,跟著道士走過去。趴在窗戶上面。
我看見那厲鬼使勁的吸著供香的煙氣,像是在吃什麼美味佳肴一樣。他沿著這股氣息,一直飄到了小編的房間裡面。
我忽然有些後悔這麼整小編了,萬一把他害死了,我心裡得多內疚?
我看了看道士,道士卻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靜觀其變。我現在不敢輕舉妄動了,生怕再壞了事,所以只好在屋子外面袖手旁觀。
那隻鬼爬到小編的床頭上,先是貪婪的嗅了嗅煙氣,然後就拿出一隻陀螺來,在小編的頭頂上晃來晃去。
他伸出一隻手,去抓小編的額頭,可是那手指碰到小編的時候,像是被火燙到了一樣,他猛地縮了回來,然後惋惜的看了看小編,搖著頭走了。
我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心想:「這小編怎麼回事?為什麼厲鬼不敢動他?」
我看了看道士,道士卻直勾勾的盯著厲鬼。眼看著那隻鬼又進了老頭的房間。
幾秒鐘后,厲鬼出來了。
陀螺在地上快速旋轉著,他的鞭子一下下的抽在陀螺身上,趕著它向前走。在經過門檻的時候,鞭子猛地一用力,那陀螺跳了起來,然後繼續在地上滴溜溜亂轉。
說實話,這厲鬼玩陀螺的技巧確實高明,可是它越高明,越讓人覺得害怕。
厲鬼趕著陀螺經過我們身邊,我感覺他身上涼嗖嗖的。而他對我們視而不見,一直走出大門口去了。
道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對道士說:「咱們不用追上去?」
道士笑著說:「他趕著陀螺能走多快?咱們先讓他走一段,再追上去也不遲。距離遠了,正好可以說話。」
道士帶著我走到屋子裡面,他伸手翻開老頭的眼皮,仔細的看了看,對我說:「你看見沒有,他的瞳孔已經放大了。」
我嚇了一跳:「他已經死了?」
道士搖了搖頭:「你摸摸他的心口。」
我把手放在老頭心口上,感覺他的身子還是熱的,而且有極為微弱的心跳。
道士說:「他還是活人,只不過魂魄丟了。如果我猜得沒錯,他的魂魄被那隻鬼取出來,關在陀螺裡面了。」
我恍然大悟:「昨天晚上我是不是也是這個情況?怪不得我身上沒有傷,卻感覺疼的要命。」
道士笑了笑:「估計是這樣。」
他走到隔壁卧室,拍了拍小編:「醒過來吧,厲鬼已經走了。」
小編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我奇怪的問:「怎麼這傢伙倒沒事?我看見厲鬼似乎不敢動他一樣。」
道士問小編:「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什麼東西?護身符之類的?」
小編茫然的看著我們兩個,過了一會,從身上掏出來一張道符:「上次在出版社遇見鬼。你給我的道符,我一直帶在身上。」
道士打了個哈欠:「走吧,剛才那隻厲鬼出現了,我們跟過去看看。」
小編驚慌地說:「我就不去了吧?我為了配合你們捉鬼,吃了安眠藥睡在這的。現在葯勁還沒有過去,我迷糊的很。」
我和道士罵了一句:「你爺爺被抓走了你都不去看看?真是不孝啊。」
我們兩個一左一右,把小編架起來,拖著他向外面走。走兩步,小編的腿軟綿綿的,實在不成。
我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咱們別帶他了。難道還要背著他去不成?」
道士擺了擺手,對小編說:「那你留在這吧。不過得小心點,萬一厲鬼殺個回馬槍,把你害了可不好。」
小編一聽這個,掙扎著說:「我跟你們一塊去,你們帶上我。」
我和道士笑嘻嘻的躲開了,幫他關上門,小編暈頭轉向的,根本追不上來。這小子身上有道符還怕成這樣,真是夠嗆。
我和道士一出門就不再說話了。這裡很偏僻,街上沒有什麼人。所以能清晰地聽見遠處的聲音。啪,啪,啪……是鞭子在抽陀螺。
我忍不住說:「把人的魂魄當成陀螺抽,這得多大的仇。」
道士嘆了口氣:「這算是好的了,至少給老爺子留了一條命。」
我們遠遠地跟著厲鬼,走了十來分鐘。然後就看到了一片公園。那音樂又響起來了,無數影影綽綽的人,正在跳廣場舞。
我指著公園說:「這公園不就在這裡嗎?你怎麼說這地方沒有公園?」
道士神情古怪的看了我兩眼:「你被鬼遮眼了。」
我驚訝的問:「我看到的是幻覺?」
道士點了點頭,他從身上摸出來一枚硬幣:「來,含在嘴裡。」
我愁眉苦臉的看著硬幣:「這東西不知道被多少人摸過了,細菌多得要命。含在嘴裡多不衛生?」
道士瞟了我一眼:「棺材都挖過了,還怕這個?就因為有很多人摸過了,所以陽氣重,能辟邪。含上它之後,能破解鬼遮眼。」
我把錢接過來,好奇地問:「聽說五帝錢能鎮鬼,是不是這個原理?」
道士笑了笑:「五帝錢就要高明得多了。現在只是破一個障眼法而已,還犯不上用五帝錢。」
我把硬幣含在嘴裡。眼前的世界像是一層霧氣一樣,正在慢慢地消散。露出迷霧之下的本來面目。
當我看清周圍環境的時候,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裡哪是什麼公園?這裡是一片墓地,墳頭連著墳頭,不知道有多少。而那些小鬼們,就穿梭在墳頭中間,像活人一樣,笑嘻嘻的,成群結隊的走來走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道士:「這裡有這麼多鬼?」
道士點了點頭:「墳地嘛,這裡有鬼很正常。」他指了指遠處那玩陀螺的厲鬼:「咱們得想個辦法,把那隻厲鬼給抓了。」
我問道士:「怎麼抓?提著桃木劍抓嗎?」
道士搖了搖頭:「不行。這裡是墳地,道士不能硬闖,不然會犯了眾怒。」
他看了我兩眼,笑眯眯的說:「要不然,你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