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貞與不貞
李迥長得極高,是天生的天皇貴胄,從小便被潑天的權勢富貴熏陶,有天生的氣勢,不管是什麼人,他冷冷地瞧一眼,就算是征戰疆場的將軍也不敢出聲,可今日,面前的這個女人,雖比他矮了一截,卻完全沒有驚怕的意思,,眼睛直盯盯地望著他,目光幽冷,直沁心肺!
而她的身上,僅披了一層棉被!
天下間還有這樣無恥的女人!李迥心底恨得騰起陣陣怒火,忽地冷笑出聲:「王小姐既是三種方法都不想,那便只有第四種方法了!你死了,便什麼都不會說了!」
聶子佩一晃眼,她略一晃眼,便猜出他的年齡,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
剛剛還歡愛過的人,他竟然也狠得下心!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聶子佩又感覺到了身體里那人的絕望和悲哀,她卻是暗暗鄙夷,這個女人,當真該死,惹下這麼大麻煩,卻要她來背這個黑鍋!
管他什麼古代現代,想踩死她的人還沒有出現過!聶子佩冷冷地想,面前的這個人眼底的邪-惡與冷漠她看得清楚,但聶子佩也不是好惹的,她長年和罪犯打交道,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
不過是比不要臉么!你能比得過我!
聶子佩一步不退,微微地笑:「王爺想要殺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了這麼長時間?讓我猜猜,我來這間屋子,定有許多人知道,王爺來了這裡,也會有許多人知道,我那父親,豈會那麼容易打發?王爺沒辦法讓所有人閉嘴!」她緩緩地道,「王爺,毀人清白是一件小事,可以私底下協商彌補,但如若演變成殺人-大事,殺的又是名門閨秀,由刑獄衙門等插手進來,王爺,你說說,事情還會不會這麼簡單呢?」
聶子佩一邊說著,一邊緊緊地盯著他的表情,不由暗暗吃驚,她幾乎看不清他表情的改變,這人年齡雖小,卻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但是,她懂的,可不只如此,她望向他的腳,果然她看清他的腳指向另一側,這便代表著,他不想呆在這裡,他可真是討厭這個女人啊!這也代表著,她的猜測,是真的。
李迥咬著牙:「你想要什麼……」他眼底射出逼人光芒,冷笑,「莫非還真想讓我娶了你不成?」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底全是鄙夷,「憑你,做本王的侍妾都不夠格!」
無論現在所處,是不是古代,聶子佩都不想和這個人再有交集,和他一對眼,她便感覺到了危險,失貞對於古代女子來說,是要以死以全名節的大事,如果沒有人娶的話!
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嫁給護院,他還是在逼她死!
他想禍水東移,讓每個人都以為她和護院有染,依她估計,這是要在她死之前再羞侮她一次。
聶子佩忽地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指著窗外道:「外邊便是池塘,王爺何不在池塘里躲上一躲,免得來的人迎面撞上!」
體內的那個女子在告訴她,不光是這樣,定會大批人馬前來,坐實了她被面前這王爺奪了清白之事,以逼得他不得不娶!她想嫁給他,就算是她被他不喜,被他討厭!
所以,他才先下手為強,找了個護院來,讓這王家小姐丟個大丑!
這是個什麼世界!
況且這男人品性惡劣,冷酷無情,原主也不怕嫁了過去被家暴!
李迥不敢相信,眼睛微眯:「什麼?」
聶子佩垂了眼眸,微微嘆息,柔媚婉轉,眼底盈盈有光:「今日之事,並不是我之所求,我也是被人陷害,王爺雖好,我卻並不想嫁,王爺就當今日之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先站穩腳跟,弄清楚情況再說!聶子佩心想。
「從來沒有發生過?」李迥抬頭,眼底狠厲未減,仔細審視她的表情,卻只看得清她微卷的眼睫毛蓋住眸子,掩住了所有的情緒,「當真?」
這個女人的臉也轉得真快,上一步還在威脅逼迫,下一步,便哀肯求告,語意柔軟,當真是能屈能伸!李迥心底升起了陣不安。
聶子佩心知這個男人多疑而冷酷,一旦惹怒了他,他什麼手段都能使得出來,低聲嘆息道:「王爺對我已生厭倦,我若嫁給您,您會想盡千方百計來折磨我,讓我過得生不如死,我為何要嫁給您?還不如雙方遮掩了此事!我其實,和王爺一樣,也是被人陷害的!」
李迥冷聲道:「你的清白已被毀,既便憑著王太傅的權力能出嫁,被人識穿之後,也會為夫家痛恨不喜,難道你就不怕?」
他根本不相信她,眼底冷厲未減半分,手掌握起,且起了層殺意。
聶子佩柔聲嘆息:「這個,王爺就不必管了,人,總是活在當下才行,不是么?王爺被人設計,我也是被人設計,咱們都是苦命人。」
忽有侍衛在外道:「韓王殿下,攔不住了,太傅及陳留長公主快到了。」
聶子佩迅速走到衣架旁,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去,李迥見她不知遮掩,心中厭惡更深,忍了氣問:「為何要本王跳進池塘?」
聶子佩淡淡地道:「我身上有王爺的痕迹,王爺身上也會有我的痕迹,要淹滅痕迹的方法,無非是水……」她緩緩地笑,竟是笑得嫣然清冷,「還有火!」
李迥猛地一驚,一把火一燒,就什麼都沒有了!連床上屋裡的氣味都會改變!這女子當真心思慎密!決策果斷!短短時間便思謀周全!何況是那權臣的女兒!不能讓她活著!
聶子佩雖然沒有正眼望著他,但視線一直在觀察著他,見他眼底殺機一顯,心底一跳,知道自己惹下了大麻煩,只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並不害怕!
她一下子打翻了帳旁那盞油燈,油燈接觸到輕而薄的紋帳,一下子燃了起來,她走到窗前,縱身一跳,便跳進池塘里,回頭嫣然:「王爺,你來不來!」
李迥又暗罵一聲無恥,卻無它法,他知道王齊愷這老匹夫為了把女兒嫁給他,是無所不用其及,難保他不會用些方法查出自己身上的香味來。
他竟是被她牽著鼻子走!
他回頭對侍衛顧海道:「接下來的,你知道怎麼做了?」
顧海垂了眼,嘴角微扯,恭敬地答:「是,王爺。」
李迥往池塘深處遊了去,根本沒看聶子佩一眼,還期望著她若不會游水,那麼,就這麼淹死了更好!
可回眼望去,哪裡還瞧得見她的人影,只見一條線線的白浪向前,直往對岸而去!
深閨女子,水性竟然這麼的好,比他手下統領的水軍的水性還要好!李迥暗暗驚奇,卻更增了幾分要置之死地的決心,沒有人在如此利用他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王太傅竟是藏了這麼個女兒在家!一定要越快越好地動手!最好馬上,大火之後,混水摸魚!
他游向對岸,便見著駐香閣已被燒成了一片火海,王齊愷與陳留公主盛裝站在閣前,滿臉憂急,他冷冷地笑,上了岸來,接過顧海遞過來的乾淨衣服,穿了上身,又接過壺酒來,從頭到腳的淋下,這才往駐香閣而去,來到駐香閣前,他心頭又是一跳,卻見著王芷兒披著一床被子,哭哭泣泣地站在王齊愷旁邊,如梨花帶雨。
「爹爹,女兒被人一下子丟到了池塘里,只來得及扯下那人身上的一塊玉佩,您看……」
她哭得梨花帶雨,偏偏斜著眼望李迥,眼眉挑了一挑,飛入鬢角的眉梢便略略一聳,眼底全是惡意。
李迥一摸腰上,臉色暗沉,那上面的龍飾他如何看不清楚!這女人,竟敢混水摸魚,偷摘了他身上的玉佩!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看著面前濕漉漉的女兒,王齊愷心底暗暗生氣,仔細審察她的身上,疑道:「你被人丟進了湖裡之前,可看清是什麼人乾的沒有?」
聶子佩又感覺到了體內那個女子的悲傷與凄涼,她叫王芷兒……忽然明白,固然她自己不爭氣,這個當爹的,也不是個好東西,他設計女兒失了清白嫁給那李迥,全然把女兒當成了一件家族鞏固地位攏絡權貴的物品,全不顧自己女兒的感受,偏偏這個女兒知道了他的目地,也甘之如飴!只因為她迷上了九王爺的絕世風采!既使為妾也願意在他身邊伺侯!
聶子佩怯生生地眨著眼:「女兒被丟進湖裡時,正在喝茶,想要青兒去拿條絲帕來,眼一晃,面前就來了一個人,女兒只覺身子飛起,就到了水裡了,女兒好不容易爬了出來,便看見火燒起來了。」
李迥聽了這話,肚皮都氣炸了,她這是要把失火的理由強加在他的身上?這個女人一步三計,思謀悠遠,當真是思慮奇詭百變。
她莫非看出來自己要殺她了?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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