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衛府絮話

西門浪對陣韓府中的高手，瀕臨險境，險些小命兒不保。殘酷的現實令他心中猶自戚戚，收起初到衛國時玩花賞月的悠閑心情，決定將打造武器的事情提前擺上日程。

心中暗想，如今打造一批高科技武器出來刻不容緩，只要如同007般全副武裝到牙齒，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就不怕這些無法無天的王八羔子了。

西門浪本是土木工程出身，做各種戰地工事他是一流，打造暗器卻不是他所擅長，於是潛心思索，回想古代有什麼厲害的暗器，比如韋小寶手中的「含沙射影」，打得武林好手抱頭鼠竄。

古代出名的暗器分為手擲暗器和機括暗器，其中以機括暗器威力最為厲害，比如背弩、匣弩、袖箭等等。

袖箭分為單筒袖箭和梅花袖箭兩種。這兩種袖箭都是將箭筒縛於小臂處，筒之前端貼近手腕，用衣袖遮蓋。箭筒內有彈簧，筒上裝有機關，一按機關，筒內小箭即向前射出。單筒袖箭每次只能裝入一箭，射出后必須再裝箭。梅花袖箭一次可裝入六支小箭，正中一箭，周圍五箭，排列成梅花狀，可連續發射。

袖箭的箭桿用細竹削成，長約20厘米，前端裝鐵質箭頭。

西門浪在楚丘城郊密竹林中一戰突發奇想，用消尖了的竹器克敵，這個創意便取自於袖箭。

只可惜打造暗器的匣子太過麻煩，他手中又沒有現成的暗器圖譜，還需要時日潛心設計才行，眼前並不是打造機括暗器的最佳時機。

要想簡單快捷不耽誤時間，唯有打造一批手擲暗器，歷史上有名的手擲暗器多得數不勝數，如金錢鏢、飛鏢、擲箭、飛刀、鐵蟾蜍、梅花針等等，飛刀和連環鏢的兩種暗器的威力奇大，但打造相對費時，西門浪想來想還是先打一批梅花針出來防身，以解燃眉之急，厲害的機括暗器不妨安定下來后慢慢研製，它們終有一天會痛飲賊子們的鮮血。

古代般「槍支」算是設計出來了，但古代般的「防彈衣」又如何設計呢？

古代可沒有特種鋼、鈦合金、玻璃鋼、尼龍、開夫拉這些材料製作出防彈衣，否則西門浪還不成了刀槍不入的超級怪物？

戰國的士兵通常穿著一層厚厚的鎧甲為護身，防禦效果也極佳，此刻正值戰國初年，各國鐵制業並不發達，甲胄多以獸紋青銅甲片為主織造。然後青銅鎧甲太重太厚，行動又不方便，西門浪總不能成天掛著二、三十張銅片叮叮噹噹地滿街跑。

相對與青銅甲的笨重，皮甲就輕便多了。皮甲由甲身、甲袖和甲裙組成，甲片的編綴方法，橫向均左片壓右片，縱向均為下排壓上排，間中夾雜棉絮等軟物，以減輕重兵器的衝擊力。

普通皮甲防禦效果遜色很多，唯有產自楚地的犀牛皮甲、鼉龍皮甲，齊地即墨出產的鯊魚皮甲比起青銅甲片的防禦效果稍稍差一點，不過卻十分稀有昂貴，等閑尋不到一件。

西門浪感慨，如果有類似於金絲軟體一類刀槍不入的背心，那就完美了，可惜這種軟體只能出現在小說家的筆下。

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打一批梅花針出來。

西門浪自高貴那裡討了一筆錢后，畫了梅花針的圖紙，在街角鐵匠鋪中將圖紙交給工匠命其打造，同時又去到手工作坊店，訂做了兩條插梅花針的針囊。

晚上回到衛府，衛箐邀他去「熙和園」**進晚膳。

西門浪讓翠桐伺候他更衣沐浴。

洗著洗著，西門浪忽然懷念起了玉兒，這個小丫頭跑去哪裡鬼混了，難道姐姐家就那麼值得留戀么？

西門浪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害怕：萬一玉兒不願回來了怎麼辦？

呸、呸，烏鴉嘴，沒事兒亂嚼舌根！平安鎮的山賊沒能分開我倆，就註定我倆會在一起，誰也分不開，懂不，這就叫緣分！

月色高懸，夜風簌簌，西門浪在迷人的夜色陪同之下來到了「熙和園」中。

衛箐早已等他許久了，見他到來，立時笑逐顏開，碗筷擺放規矩，玉壺斟酒。

兩人相食小酌，把酒言笑。衛箐時不時替西門浪夾菜添酒，溫靜賢淑大有古代美女之風雅，西門浪胃口大開，樂得甩開膀子大吃大喝。

這時一個丫鬟走進園中，在衛箐耳邊低語了幾句。

衛箐心中感慨，她怎麼這個時候來呢？放下食箸，說道：「浪大哥，你隨晴兒去一趟吧，有人要見你！」

西門浪愕然道：「誰要見我？」

「你去了就知道。」

西門浪雲里霧裡地跟著丫鬟出了園子，心中訝然，誰在這個時候來見我呢？

待西門浪走出「熙和園」后，假山之後走出一個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男子消瘦清豁，衣衫綸巾，儒雅瀟洒，漫步走到衛箐身邊，臉上露出一絲慈祥的笑容。

「爹！你怎麼在這裡？」衛箐驚訝地望著這個衛家老爺問道。

「我不在這裡怎麼會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奪走了我乖女兒的心？」衛祝掀開衣襟，緩緩坐在石凳上，望著桌面的玉壺與酒杯，搖頭悵然一笑：「女兒長大了，想要飛出衛家了！」

「爹！」衛箐像個小女孩兒似的拉著衛祝的衣角撒嬌。

衛家老爺子隨即開顏一笑，似乎很享受女兒帶給他的這天倫之樂。

衛姑娘依偎在衛老爺子身邊，使出從小用慣了的撒嬌本領，抱住老爺子的胳膊輕輕地搖，紅著俏臉，聲音有若蚊蟻：「他……他……爹覺得他好不好？」緊張之下聲音有些微微發顫。

「哪個他啊？爹怎麼聽不明白？」衛老爺子兩眼一翻，說道。

「哎呀，你又作弄女兒！」衛大小姐又急又氣，抱著老爺子的胳膊直搖：「你說嘛，快點說嘛，他好不好，符不符合你老人家的心意？」

「好，我女兒看中的怎麼能不好？放眼整個衛國也找不出如他這般文武雙全的後起之秀！」衛老爺子呵呵笑道。

衛大小姐又驚又喜，心花怒放，不料父親竟然對心上人有如此高的評價。衛老爺子一心想把她嫁去王侯之家，對此衛大小姐一直憂心忡忡。

「你、你也覺得他很好？」衛箐驚喜道。

「菁兒。」衛祝臉色慢慢地變得冷起來，嘆了口氣說道：「你的眼光不差，這個年輕人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但我絕對不會贊同你倆這樁婚事！」

衛箐由喜到悲，如遭雷殛，一動不動，怔怔地盯著父親許久，慘然說道：「你還是要把女兒嫁到王侯之家么？」

「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爹怎麼會不明白，你實在不願嫁到王侯之家享清福，爹總不能把你綁著送過去吧，爹只是不贊成你嫁給此人！」衛祝淡淡地說道。

「為什麼？！」衛箐委屈地叫道。

「因為他太過優秀了，優秀到遭人嫉妒的地步！」衛祝嘆了口氣，眼中射出無奈的光芒，淡淡地說道。

衛箐聽得呆了，喃喃道：「這是什麼道理？」

「菁兒，你太年輕，有些事你還看不大透徹。爹是過來人，看得比你深，你只要知道為父今日所做一切都是為你著想……」

「不，我不要聽你的大道理，我要你告訴我，告訴我究竟是了為什麼？」衛箐氣憤地喊道。

沉吟了片刻，衛老爺子緩緩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他很優秀，但也很招人忌，這樣的人容易樹敵八面，活得十分兇險！」

「哼！你這是牽強附會，我才不理呢！」衛箐賭氣道。

「唉，傻女兒！」衛老爺嘆了口氣，繼續道：「我不說道理，就說事實，他得罪了淳于家那紈絝少爺，若不是我與吳起聯起手護著他，淳于宏的手下還不早把他砍成了肉醬？如果他工於心計、審時度勢，或許還能夠活得長久些，然而他偏偏好管閑事，竟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而衝動，為智者所不為！菁兒，你別怪爹說話難聽，這樣的人不適合在列強中生存，他被人除掉是遲早的事！」衛祝此刻哪裡像一個長者，分明就是一個精明冷狠的商人。

如果西門浪此刻聽到衛祝這番一針見血的話，估計會嚇得冷汗直冒。

當然衛大小姐肯定不會這麼想。

「爹，他捨命救了女兒，你竟然……竟然對他……」衛箐說不下去了，一臉憤然不平。

「相信爹，菁兒，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男兒，但絕對不是一個好丈夫，你若是跟了他，只會生活在擔驚害怕之中，終日唯恐他再也回不了家！這樣的日子有何幸福可言，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裡跳？」

「你危言聳聽，我不信，我不信！他有本領有志氣，不會像你說的那麼不堪一擊！」衛箐捂著耳朵喊道。

「真是我的乖女兒，跟你娘一模一樣，到這個時候了還要自欺欺人！」衛祝臉色一沉，朝堂之上舌戰群儒、慷慨激昂的氣勢凜然呈現，冷冷地說道：「好，就算他是個有能耐的人，我問你，你與他感情如何？他是否愛你？他究竟有多愛你？」

衛箐美麗的眼眸里波光流轉，對著衛祝，又像是對著自己的深心，喃喃地說道：「他是愛我的，我感覺得到，他真的愛我！」

衛祝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繼續層層撕開女兒的心理防線，接著問道：「他愛你？有多愛你？能為你拋去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安心留在衛府中做個本分的東床嬌婿？『天下一統』，好大的口氣，春秋五位霸君也不敢出此狂語，偏偏他說得出口！你仔細想想，在你和功名之間，他選擇的是誰？」

衛箐只覺得父親的話有如尖銳的刀子，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重重地剮在了她本就驚慌失措的心上。

衛祝緩緩扭過了頭，不忍看女兒傷心欲絕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女兒秀外慧中，會想得清楚答案的。

老爺子站起身來，慢慢地往園外走去：「如果他願意留在衛府做個上門女婿，我便同意你們的婚事！但你要想明白了，即便你勉強留下了他的人，若是他的心不在衛府之中，他後半輩子還願意與你廝守嗎？」

衛祝跨出園門之時長嘆了一口氣，女兒啊，原諒為父狠心。你向來認死理，為父不忍見你沉溺難返，終走上那條不歸路。

夜風呼呼刮過，衛箐絲毫不覺，花容慘淡，淚珠掛在彎彎的睫毛上，腦海不住地想：他願意為我拋棄一切嗎？

為我拋棄了一切的他會快樂嗎？

翻來覆去，心力交瘁，衛箐緩緩地坐在石凳之上，心疼得跟刀子在刮似的，渾身最後一絲力氣似乎都給抽走了。

兩行淚珠由眼眶中滾滾滴落——

早知道是這樣，

如夢一場，

我又何必把愛放在同一個地方？

********

西門浪隨著丫鬟奐兒走出園外，穿過東廂房和東府客廳，來到「清園」前，丫鬟對西門浪衽襟為禮，說道：「那位貴人在園中等著先生，奴婢先告退了！」

西門浪也給勾起好奇心了，哪位「貴人」會在這風清月朗的半夜找他。

跨進園內，卻見樹下俏生生地站著一個華衣女人，這個華衣女人背對著他，頭堆珠翠，鳳釵橫插雲鬢，釵尾墜著兩粒明潤的珍珠，如衛箐般披著一件彩鳳大氅，大氅之上綴著各種琉璃寶石，月光之下，熠熠生輝，耀得人眼花繚亂。

光是背身的這套行頭已夠令人震撼的了，卻不知正面看了又是如何，衛大小姐的服飾跟她相比是天壤之別。

華衣女人的身旁站著兩名持劍衛士，兩個衛士冷如止水地盯著走進園中的西門浪，彷彿盯著一具沒有生命的物體，西門浪感覺得到，這兩個衛士都是劍道高手，身手至少比衛氏武館的那批武士還高出了一籌。

西門浪走到三人跟前，說道：「不知你們哪位找我？」眼睛卻盯著這個華衣貴人，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個女人的背影怎麼那麼眼熟呢？

不對，不對啊，她……她……難道自己眼花了？

「大膽！見到衛國國后還不下跪行禮！」一名衛士冷喝道。

西門浪渾身猛地一震！

「你們退下！」華衣女人揮了揮手，聲音很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是！」兩名衛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退出了園外。

聽到華衣女子柔美的聲音，西門浪腦子轟地一響，兩眼鼓得大大的，不能置信地盯著這個華衣女人。

這個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自轉世以來就烙進了心裡，閉著眼睛都能聽得出來，打死他也絕對不會忘記，那個一直與他耳鬢廝磨、溫柔繾綣的女孩兒。

華衣女子姿勢優美地慢轉過身，月光的清輝灑在她的臉上，別有一番高雅味道，只見她鳳袍玉顏，華衣綴玉，穿得富貴無比，衣飾雖然可以改變，但那張玉顏卻怎麼也改變不了，小家碧玉的氣質，風情落落的眼神，不是與西門浪相濡以沫的玉兒還會是誰？

西門浪目瞪口呆，滿腹驚疑，心中千言萬語要問，嘴張得大大的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