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戰國二

炊煙裊裊升起，天色漸漸青暗，月牙如鉤，淡淡的倒懸於天幕之上，靜靜的注視著大地上篝火陣陣、炊煙裊裊。

玉兒挽起衣袖，露出白藕般的胳膊，蹲在院子外往銅鑊添柴加火，熬那一銅鍋紅尾鯉魚湯。

魚湯的香氣隨著炊煙慢慢的在空氣中慢慢彌散開來，散發著陣陣誘人的清香，待魚味入湯之後，玉兒熄了單灶里的柴火，由銅鑊之中乘出魚湯，乘了滿滿的兩大陶碗端進了裡屋。

木桌面上已擺了兩碗黍米粥和一條清蒸活尾大鯉魚。

西門浪享用了來到戰國后的第一餐飯。

清蒸活尾魚里只放了鹽、蔥和姜三味調料，但這個時候的魚絕對是純天然、綠色無污染食品，其鮮嫩、清香的口感讓西門浪吃得讚不絕口。美中不足的只是黍米粥太少，吃得不夠飽。

玉兒將魚腹肉剔下來，小心的將魚刺一根根剔出，悉心夾到西門浪碗中的全是無骨的魚肉，伺候西門浪好像是天經地義一般。西門浪啼笑皆非，如果換到21世紀，她本該是被人呵護、照料的年齡，然後此時此刻卻在悉心照料他人了，想到此處西門浪更多了幾分憐惜之情。

晚飯過後，天完全黑了下來，夜幕終於降臨。

西門浪由窗外望去，卻見夜色朦朧、月華似霜，放佛水洗過了似的華光四溢，牛乳般白潔清澈的月光帶著一份凄美朦朧的意境透過窗欞向木屋裡流瀉，灑下了一地的銀裝素裹、雪月風花。

小軒窗外，促織低鳴，蛙聲陣陣，風過影搖。

小軒窗內，人兒如花，百看不足。

玉兒點亮了一盞銅燈。燈光昏昏暗暗的，跟現代的白熾電燈當然沒得比，不過卻比燭光亮了許多。玉兒坐在床頭縫起了衣裳，燈光掩映之下眉梢輕挽，紅紅艷艷的嘴唇輕輕地抿著，烏溜透亮的眼睛像顆黑寶石，細細看來更舔嬌艷，哪像十來歲的小姑娘，就像一個賢惠的家庭主婦。

「哎呀！」玉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公子，咱們家的銅板已經花光了，黍米也吃不了幾天了，怎麼辦呢？

「這個……」西門浪遲疑半響，問道：「你看公子我能做點什麼呢？」

玉兒為難的說道：「怎麼能讓公子幹活兒呢，要不讓玉兒去大戶人家做些針線細活子，先掙些銅板糊口！」

西門浪臉色一沉道：「傻丫頭，說什麼話，我堂堂七尺男兒，有胳膊有腿的，難道要靠你養活不成？那公子還不如一頭撞死牆上算了。」

玉兒撲哧一笑，問道：「那公子有什麼打算呢？」

西門浪呆了一呆，心想是呀，自己能打份什麼樣的工呢？雖然是戰國時代學歷最高的人，但是賬房先生這一類輕鬆的活肯定沒戲唱，自己這一手先秦的古篆體字寫出來，估計連三歲的孩童都比不過。

至於耕田種地更不成，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

要不就去大城市裡傍個有錢有勢的貴族小姐，哪怕她長得磕磣點也成，從此就不用工作得那麼辛苦了，只是不知道這個時代流不流行吃軟飯？

西門浪自己想想也好笑。

或許只能效仿蘇秦，張儀之流憑藉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諸侯，憑著自己兩千多年的知識，不說能夠封侯拜相，混個高官厚祿應該不成問題吧？

於是西門浪向玉兒問起了戰國初年的局勢。

玉兒將自己了解的局勢娓娓講來，西門浪詳細地問了一些細節，與頭腦里學的歷史貫穿起來，大致在頭腦中形成了一副歷史畫卷。

春秋爭霸之後，趙、魏、韓三國瓜分晉國，戰國群雄開始逐鹿中原。

秦、齊、楚、燕、趙、魏、韓七個大國割據一方，連同一些附庸小國，形同了相互兼并、縱橫捭闔，連年不休的爭戰的場面，戰爭規模及慘烈程度遠超從前，人們顛沛流離，白骨千里。

田氏家族篡齊之後，小國在夾縫中靦腆求存，各大國打得更加如火如荼，新一代霸主至今還未產生。

西門浪的歷史課學得馬馬虎虎，絞盡腦汁也想不起戰國時期最先稱霸的是哪位君主，只是彷彿記得孫臏和龐涓決戰之前，戰國中最強大的是魏國。

要不然就先去魏國闖闖？

玉兒手中不空閑，仍在替西門浪縫補衣服，將針線尾打了個結，線尾放入口中，玉齒輕輕咬掉殘線，那件粗布衣裳總算縫補妥當了，然後抬起腦袋問道：「公子可是決定好了去哪一個國家？」

西門浪微微一笑，「我想去魏國國都瞧一瞧，試試能不能在那裡闖出一番事業！」

玉兒遲疑了片刻，小聲詢問道：「公子可否先陪玉兒去衛國國都一趟，聽鄉親們說玉兒的姐姐趙鳳是到衛國楚丘城去了，我想去見姐姐一面，再陪公子闖蕩它國，好不好？」

西門浪道：「當然可以了，反正我也沒事兒做，你先收拾收拾，什麼時候啟程都行。「

玉兒臉色一喜，高興道：「太好了，謝謝公子，明天玉兒先去鄉親們那借點盤纏，咱們先去衛國尋我姐姐，等咱們日後賺了錢再還來平安鎮給他們。」

夜已深，銅燈燈光逐漸暗淡，玉兒拿起一隻木簪輕輕地挑了挑燈芯，燈芯閃了閃光，燈盞中的油已然見底，玉兒笑了笑：「公子，夜已深了，玉兒服侍你休息吧。」說完吹滅了銅燈。

西門浪估了估時間，此時不過七八點鐘，不由得苦笑不已，在沒有電燈的古代，日出而種日落而息的規律任何人都得遵循，自己也不例外，從此看電影、逛夜市、品夜宵這等悠閑的夜生活今後是與自己無緣的了。

木床上鋪了厚厚的蘆葦做墊，西門浪躺下的時候感到溫馨而又舒適，玉兒將粗布縟被替西門浪蓋好之後，鑽進了西門浪身邊的被蓋之中，西門浪這才發覺，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兩人已經同床而眠了很久。

兩人同床而卧，感受到被窩旁隱隱傳來的溫度，西門浪忽然心猿意馬起來，軟玉溫香在側，枕邊的香草袋又散發著陣陣的有如蘭麝般好聞的熏香，除非不是男人，否則就難免想入非非、心潮起伏。

腦海中暗自旖旎了好一會兒，西門浪終於忍不住側過頭來去看小丫頭，卻見月光的餘暉映上了玉兒清秀白潔的臉頰，如同鍍上了一層銀白的光輝。

玉兒也沒有入睡，正睜著明眸動人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西門浪，銀白的月輝投入她黑艷艷的眼眸中，閃著熠熠的光澤，像極了煙波浩渺的一汪湖水。

玉兒痴痴凝視著西門浪，好像看著自己珍藏多年的心愛寶物，百看不厭。

西門浪嚇了一跳，心臟通通的跳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柔聲問道：「你睡不著嗎？」

玉兒輕輕搖了搖頭，笑了一笑，說道：「公子不也沒睡著么？」

「這個……這個……」小丫頭的眼睛好像會說話，西門浪有種心思被看穿的感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借口：「公子今晚吃得太飽了，吃飽了撐的。」

玉兒撲哧笑出聲來，俏麗的嘴角彎成了一道漂亮的月牙灣，眨了眨眼，慢慢地說道：「玉兒明白公子心思，然而公子病體初愈，是不可以放縱**，勞身伐體，以至於傷了元氣，公子當靜心養氣，待身體康復之後，再……再……再效魚水之樂不遲。」

西門浪被玉兒戳穿心思，心虛之下一張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幸虧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玉兒說道：「公子先閉目養神，待玉兒唱首歌給你聽，你看玉兒唱得可好？」

香唇輕起玉兒輕聲吟唱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這首詩抒情主人公在河畔徜徉，凝望追尋河對岸的「伊人」。這「伊人」便是他日夜思念的意中人，然而主人公望之而不可即，見之而不可求，雖辛勞而尋訪，卻不過是幻影雲霧，水中鏡月，終一無所獲，於是主人公情思幽幽、無可奈何，飽受相思折磨。

歌聲由玉兒娓娓唱來，纏綿悠遠，凄迷委婉，西門浪漸漸飄蕩在古樸悠遠的意境之中，神魂俱醉，漸漸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倒懸半空之中，晨曦的光輝透過窗欞灑在西門浪的臉上，西門浪一覺醒來，伸了伸懶腰，覺得這一覺睡得當真香甜，睡得無比舒適。

床邊早已沒了軟玉溫香的人兒，玉兒已經出屋了，估計是去找平安鎮的鄉親們借盤纏了。

西門浪穿上玉兒縫補過的衣服，雖然布料粗糙了一些，但感覺很溫暖也很合身，鼻竇似的兩袖緊緊匝著兩手，一根粗布繩當做皮帶纏住衣襟，卻像是古代武士般的裝束。

西門浪趴在地上直接來了兩百個俯卧撐、兩百個引體向上，感吩雙臂仍有餘力，彷彿渾身上下充滿了爆發力，舉手投足間均輕鬆自如，絲毫沒有因為穿越時空而受到影響。心裡不由得大樂，心知自己沾了這位古代遊俠的光。

現代小說中常見到描繪戰國的遊俠說他們力能拔山，氣宇蓋世，仗劍橫行天下，暴怒之下大國之君亦驚懼，日夜擔憂不得安寢。雖然小說中會有略微誇張的成分，但總體描述還是形象貼切的，戰國時代湧現的遊俠多如牛毛，有點名氣的也有一大把，戰國著名的四大刺客荊軻、聶政、專諸、要離就是遊俠出身。

特別是荊軻，殺得中國歷史上第一牛人秦始皇膽戰心驚，其威名千古流傳。

西門浪暗自好笑，難不成老天要讓我回戰國做一個威風八面的遊俠？

威風八面的遊俠還勉強可以接受，但讓我做刺客刺殺王公貴族就萬萬不幹的了，那可是最容易掉腦袋的事情！

我還沒娶老婆生兒子，花花世界還沒玩夠，可不要死得那麼早！

等了許久也不見玉兒回來，西門浪百無聊奈之下便到鎮上走走，看看這古代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平安鎮說有多古樸就有多古樸，泥磚灰瓦、茅屋櫞窗，四五十棟土石砌成的矮屋分佈兩側，當中則是用碎石子鋪成的一條通衢石道，既可通行車馬又可作為臨時趕集的市場。彷彿是來到了雲貴高原的古名族之間，其古樸、簡陋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村民的屋外擺著用大石塊壘砌而成的土灶台，灶台旁堆著大捆大捆的秸稈，可見戰國時中原地區已經種植水稻、小麥等農作物了。在現代人開來用秸稈燒火做飯是多麼的原始、落後和不環保，但在古代確實多麼了不起的進步，可以減少大量勞動力進山伐薪砍柴。

今天剛好是平安鎮趕集的日子，來自附近村落的村民越來越多，市集上的人流熙熙攘攘，人們牽著牛羊，用木車推著黍、稷、麥、稻、菽等農作物，載著粗布、棉麻等各式財貨來市集買賣，或者以物易物。

交易聲，喧鬧聲不絕於耳，街道中最佔道的就是村民牽來交易的三十多頭哞哞直叫的大黃牛，耕牛在古代對農夫而言最為重要，甚至看得比性命還重，就好比現代農夫離不開拖拉機一般，古代農夫則離不開吃苦耐勞的耕牛。

一隻老黃牛並不懼生，湊過套著牛環的鼻竇在西門浪身上聞了聞，伸出舌頭舔了一舔西門浪的手心，低下牛頭來伸舌捲走了西門浪布履上夾著的幾根嫩綠雜草。

西門浪大感有趣。

牽牛的老農夫一用力拉韁，黃牛哞哞叫了幾聲便跟著農夫走了。

這種場面，西門浪雖然十分新鮮，但並不算是很陌生。中國的好些農村仍舊保留著趕集的風俗，一些鄉鎮之上仍能見到農民交易牛、馬，只不過現代社會買賣的貨物的品種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西門浪仔細端詳這些古代的村民，這些村民的模樣大多是平臉厚耳，肌膚黝黃，一如21世紀鄉下種田的農夫，黑黝黝的手上、臉上爬滿了崎嶇的厚厚的褶子，樸實而又老土。

平安鎮處在魏、衛兩國交界處，並非戰國七雄的交通重鎮，鮮有達官貴人至此，西門浪心中一沉，卻不知國都重鎮中的那些貴族長相如何？

如果七國美女都長得如這裡的農婦般土裡土氣，嚇都要嚇死了。

「滾開……滾開點……別擋著大爺的道兒！」

只聽得一個粗魯的聲音喊道。

西門浪尋聲望去，卻幾個流氓似的年青漢子招搖過市，耀武揚威的在人群中穿梭，這裡抓幾把棗吃，轉過頭又在婦女的臀部上摸幾把，然後肆意的淫笑。村民們對他們敢怒不敢言，避瘟神似的躲之不及。

西門浪心中哂笑，這種小流氓什麼時代，什麼地方都不嫌少，幸好「食人魚」在軍事訓練的時候讓他們苦練了格鬥擒拿技巧，若這些小流氓惹膽敢挑釁自己，十秒鐘之內就叫他們趴下。

正在這個時候，卻見一群裝飾富貴的人走進了村口，其中有四十多個帶劍的武士，帶著三十來個姿色美貌的女子，這群武士來頭不簡單，統一的武士袍服，腳穿精緻的皮靴，各個腰佩長劍，虎視眈眈的盯著周邊的村民。

相比武士，十多個美貌女子更能吸引眼球，她們穿著的服飾相差不大，有些類似與少數名族的服裝，其中一個女子長得最為美艷，裝飾也最華麗，烏黑如雲的發梢上插著一支木簪，圓潤的耳珠上墜著一對垂珥，淡藍色的衣衫有些許透明，衣角綉著一朵百蕙圖案。隱約可見女子白嫩細緻的肌膚，短褲之下裸露著一對光澤如玉的腿，修長而結實，充滿了少數民族少女風情，足以挑動任何男人的神精。

西門浪大大鬆了一口氣，還好，美女還是有的！

西門浪一邊想，眼光一邊在那個最是美艷的女子的豐胸、**上不住掃描，看著看著，那美女心有靈犀似的朝西門浪望了過來，先是一呆，見西門浪生得英姿颯爽、氣度不凡，既有著趙人的勇武體魄，又帶著些齊人的儒雅倜儻，便送上了甜甜的微笑，似乎絲毫不介意西門浪色迷迷的眼睛在自己胸上來回掃描。

西門浪心癢難捎，古代的女人還真是開放！不知在床上是否也放得開？

這群武士的帶頭人是一個中年人，中年人戴著一頂黑底白邊的裘冠，穿著一件菱紋錦袍，一幅精明幹練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久闖江湖的生意人。中年人進村之後便四處張望，眼光都落在來回走動的婦女身上，不像是在看人，卻像是在鑒別貨物一般。

西門浪心中奇怪，這個傢伙放著美女不看，這些中年村婦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