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次救援
斬運刀特別好用。
不愧是神仙出手弄的東西。
不愧是害他半輩子都過不上好日子的破運氣,沾哪兒哪兒完!
碗口粗的小樹,拿斬運刀輕輕一削就能削斷,削樹皮、刨木屑什麼的更是不費吹灰之力,跟拿竹刀切豆腐一樣輕鬆。沒花多少時間,邵宗嚴就砍好了一堆整整齊齊的的木頭,拿急救包里的繩子捆成一堆,像葯爐和拂塵一樣收進了背包里。
有了柴就能生火,有了火就等於有了晚飯。那條大蛇烤著吃味道應該不錯,再采點水果和野菜配著吃解膩,上頭樹枝間好像還有幾個鳥窩……邵宗嚴摸摸餓得太久已經完全沒有飢餓感的肚子,決定還是先救自己再憐眾生,抱著樹榦幾下躥上樹冠,連巢一起端了幾窩蛋。
可惜太陽快落山了,在天黑之前他必須做好防野獸偷襲的工作,準備晚飯花的時間不能太長。他就近端了幾個鳥窩就趕緊跳下來,又往找了一陣,尋著一叢手臂粗的矮竹,挑著微微發黃的拿刀背輕敲竹節聽了聽,也砍了幾根。
他回去的時候,風熙已經裹著毯子睡熟了。大概他的修為真的很弱,這一天又被折騰得厲害,就這麼縮成一個小團不管不顧地在地上睡了。邵宗嚴索性在周圍割了些草鋪在自己看好的石穴里,又加了一層太空毯在上面,抱著這位嬌弱的貴客塞了進去。
這麼一折騰,風熙倒是醒了,在他懷裡猛地掙扎了一下,借著微暗的天光看到那張美得不安全的臉才安靜下來,長出了口氣:「原來是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那個獸人來了呢。」
「他不會有機會的,我在這兒呢。」邵宗嚴把砍來的木頭竹子倒到平地上,野果擱到客戶身邊,自己撿起那條死蛇扒皮開膛,邊幹活邊聊天:「你跟我見過的那位仙長不大一樣,莫非也跟我一樣是從凡間來的?」
「你是凡人?」風熙驚訝地一把攥裂了手裡的漿果,濺了自己一臉都沒顧得上擦:「你老兄能是凡人?你不一把就能把獸人按地下,還糊了他一臉那種奇怪的藥粉嗎?話說回來你不是個道士嗎,道士不是不能吃葷嗎?」
「我雖然做道士打扮,可是並沒正式出家,只是門派里習慣這麼打扮。」邵宗嚴對這個假道士的身份還是有點慚愧的,埋頭撕下蛇皮,把收拾乾淨的蛇肉纏在一根又長又直的棍子上,用繩子固定住頭尾兩端,垂著頭問心目中無所不知的仙人:「你們都懂得怎麼通過自己的運動速度計算引力和流體阻力嗎?」
對面的人半晌沒說話。
邵宗嚴以為自己的問題太低級了,仙人不屑於回答,於是把串蛇的棍子往旁邊地上一插,在石穴邊搭起柴堆,從急救包里拿出火柴來點火。他從小都是用火鐮火石打火的,用熟了速度也不慢,可是即擦火柴這種東西實在太逆天——只要把那個紅紅白白的圓頭往火柴盒蓋上輕輕一擦,上頭就會「嘭」的一聲著起好大的一團火苗,扔到柴堆中間就能蹭蹭地燒起來!
火焰很快躥高,光芒照亮了這一小片空地,也照亮了風熙的臉。借著火光,邵宗嚴意外地看到他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看著自己,背後黑影搖曳,宛如惡魔附體。
「風……尊敬的顧客朋友?」邵宗嚴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惹著貴賓了,但看到這人眼睛都直了,也不會說話了,便把纏著蛇的棍子架在火上,抽出刀起身離開火堆,打算弄點水給他醒醒神。
刀抽出來風熙就清醒了,眼中迸發出一股狂熱的神情,抱著身子哆嗦著,義無反顧地大喊:「你就是拿刀逼著我我也不會做!我們學管科的就是不懂物理,你想咋地!」
「……你也不懂?」邵宗嚴驚訝之餘倒是對他多了幾分親近:「不懂這些仙術也能到諸天萬界旅遊?」
風熙敏銳地聽到了一個「也」字,鬆了口氣,理直氣狀地答道:「我花錢買了遊戲,可不就能來玩嘛。那個修仙版必須學數理化,可是旅遊版不用,要不然我能上這個當?我之前也到過別的小千世界玩過,感覺也有的跟我自己的世界差不多,頂多是科技水平差個幾十幾百年吧……這個算特例!」
「這些世界都沒人修仙嗎?」
「不……說實話要不是上了這破遊戲,你跟我說修仙我能當你是騙子呢!現在哪兒不講科學,修仙什麼的都是小說里寫的。」
邵宗嚴終於明白了自己客戶群的定位,也接受了這位貴客是個真正身嬌體弱易推倒的普通人。那種出於知識貧乏而在顧客面前不自信的心態消除了,他的精神驀然輕鬆許多,容光煥發地湊過去問他:「你喝水嗎?」
風熙給他的笑容迷得一晃神,錯眼間又看到了那柄纏著艷紅花紋的詭異彎刀,拚命退到石縫最裡面,警惕地盯著他的手問道:「喝水就喝水,你拿刀幹什麼?」
邵宗嚴從旁邊提起一根竹子,在耳邊搖了搖,提刀吭吭砍了兩下,嘩啦啦的水聲便從裡面流了出來。他一手抬起比自己還長的竹子,就著豁口喝盡了水,再兩刀砍斷了空的那截和旁邊一截,把盛著滿滿清水的竹筒遞給風熙:「水還算清,有點竹子味,不難喝。」
客戶捧著竹杯喝水時,當客服的當然還得幹活。他又生了一堆小些的火,在大火堆邊支起架子,從救生包里找出個小鐵鍋把竹筒里的水倒進去燒開,小火堆上則架了洗凈的蛇肉慢慢烘烤。
趁著水還沒開,蛇肉也不用翻動,他就拿著自己砍好的木棍,一根根削出錐形的尖端。他做木工活簡直比藝術家做泥塑更加輕鬆熟練,一刀旋轉著削下去,棍子底端就能削出個鉛筆尖一樣光滑的圓錐面。
除了火堆偶爾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翻動烤蛇肉時飄出一點腥氣和熟肉特有的香氣,這副場景真是如斯寧謐美好。風熙捧著竹杯遙看對面比保姆還能幹的客服,已經腦補出了以後自己在這破遊戲里橫著走,這個萬能客服天天跟在身邊幫他洗衣做飯織毛衣的美好場景。
蛇肉也熟得很快,灑上鹽和焙乾磨碎的花椒粉后更是香氣四溢。鍋里的水開了之後,邵宗嚴倒出一點讓他洗漱,剩下的都倒進竹筒里盛著,又在騰出來的小鍋里倒了點油,打進幾個鳥蛋兩面煎熟了,再倒上熱水小火慢煮。
烤蛇肉在火上噼啪地響,爆出燒烤特有的焦香,蛋湯的味道也慢慢隨著水蒸氣飄了出來。火堆後面低眉順眼的客服削完了木頭又改搓起了繩子,那口刀往背包里一扔,殺傷力頓時降到了零。風熙被這美麗溫暖的畫面誘惑渾然忘了眼前之人的本性,作死地問:「愛卿,你編這個幹什麼?」
「做陷阱。」邵宗嚴溫柔無害地對他笑了笑,隨手撿起一根削好的棍子,提到遠點的地方插了下去,右手在背後背包上抹了一下。
一隻足有半人高的銅爐子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咣當一聲砸得地面陷下去了半個指頭深。他彎腰握住了葯爐一隻腳,輕輕鬆鬆地拎著爐腳直起身來,握著葯爐在空中輪了半圈,「嗡」地砸在那根插在地上的木棍頂上。
長長的棍子眨眼沒進地里半截兒,邵宗嚴沒事人一樣提著爐子回來拿了另一根木棍,再以同樣的手法釘進離之前那根不太遠的地方。
愚蠢的玩家立刻化身鵪鶉,老老實實縮進石縫裡,一句廢話都不敢說了。
邵宗嚴叮叮咣咣地砸了一通,繞著他們休息的地方下了幾個套索,還在風熙之前倚著的樹下布了連環陷井,最上頭架了那隻要命的銅爐。
只要有人敢踩進來,保證豎著進來,橫著出……嗯,能不能出去要看運氣了。
他卷著袖子在周圍看了一圈,終於對這個臨時棲身的地方滿意了,回去接著給客戶服務。
回去時風熙已經撕扯上蛇肉了,撕一條肉甩半天手,扔進嘴裡之後燙得嘴都合不攏,可還是忍不住要吃。那張太空毯跟裙子一樣裹在胸口,在地下拖出一片長長的下擺,沾滿了黑乎乎的炭渣。見到勞苦功高的客服回來,他厚著臉皮笑了笑,露出一嘴黑灰:「我不得替你嘗嘗味兒嗎?現在還太燙,嘗不出什麼味道,嗯,蛇肉也烤得有點干,再抹點油就好了。」
邵宗嚴笑了笑:「烤蛇肉是幹了點,可惜咱們只有一隻鍋,要不然爆炒著吃會比較嫩。」
風熙連忙撕扯蛇身,想弄下一半兒分給他,結果太燙了弄不下來,只好雙手托著棍子,忍痛割愛都奉了上去。
邵宗嚴一點也沒客氣地接了,在客人可憐巴巴的目光注視下,啪地一聲折斷了棍子,把繞在上頭的蛇肉拆下來擱在乾淨的大樹葉上。他自己嘗了幾塊,覺得鹽味稍微薄了點,便又碾了點椒鹽均勻撒在肉上,挑出大塊的裹了一包遞還給風熙。
救生包里的調料不多,有些香料他還不認得,烤肉時就不敢亂用。但是蛇肉本來就烤得外焦里嫩,口感十足,還透著一股木火特有的清香,稍微蘸點椒鹽提味就已經夠美味了。
風熙感動得連話都沒工夫說,一邊嘶嘶地吸氣一邊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包肉,把手一伸,抹著黑黢黢的嘴角說:「再來一包!」
倆人餓的時間都不短,好容易能吃上口肉,誰都顧不上客氣,坐在那堆蛇肉旁邊一塊接一塊地往嘴裡塞。椒鹽的味道剛沾上舌尖,還來不及品出蛇肉本身的鮮香,一大塊滾燙的肉就滑進了胃裡,燙得整個身子都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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