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奪妻之恨(白天還有一更,精彩)
看著瞬間便垂下頭去的金大猛,沐雲書眉宇淡淡一擰,又很快鬆開。
「對不起……瑾兒我……」
金大猛搖頭,抬起頭來看向沐雲書,眼裡,滿是歉疚與自責。
明明她是喜歡雲哥哥的,明明她已經無數遍地告訴過自己,只要雲哥哥想要,她便什麼都可以給,可為什麼到了關鍵時刻,她的行為,卻總是不受大腦的控制。
「不,對不起的人是我。」
沐雲書揚唇一笑,又將金大猛擁進懷裡。
「瑾兒,我說過的,給我兩年時間,這兩年,我會很努力,我亦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沐雲書低頭,薄唇落在金大猛的發頂,「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或者喜歡做的事情就好,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邊,支持你。」
金大猛將側臉埋進沐雲書的頸窩裡,用力的吸取著他身上淡淡的青竹味道,心裡巨浪翻湧,亂作一團。
「雲哥哥......」
「很晚了,早點睡吧。」
說著,沐雲書吻了吻金大猛的發頂,鬆開雙手,然後轉身打算離開。
「雲哥哥我……」金大猛垂下眼眸,嘴角劃過苦澀。
「我會等你,瑾兒,我會永遠等你……」
沐雲書眉宇又是淡淡一擰,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其實,金大猛的心思,他又怎麼可能不懂。
不過令他感到高興的是,她已經在漸漸試著去接納他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相信,自從在夜家皇陵面前,夜呤蕭看著倒血泊中的金大猛,卻絕然地棄她而去的那一刻,夜呤蕭在金大猛的心裏面,就已經不再重要了,也什麼都不是了。
只是,因為夜呤蕭和夜夕顏,金大猛受到的傷害太大了。
這種滅頂的傷害,又豈用是一年的時間,便能撫平的。
他願意等,哪怕一年又一年,也依舊願意等,只要金大猛一直都還留在他的身邊。
「你先休息吧,我看著你睡著了我再走」沐雲書撫摸著她的臉頰,鳳眸中夾雜著太多濃濃深情。
金大猛點點頭,安然睡去,聽著金大猛漸漸平穩的呼吸聲,看著她那恬靜安穩的睡顏,沐雲書苦笑一下,輕聲道,「瑾兒,把重重送走,非不得已,你莫要怪我,我只是怕你離開我,你可知,每日每夜,只要一靠近你,我便無法控制,你可知,在你身邊,卻什麼都不能做,你知道那會是一種怎樣的痛苦煎熬嗎?只希望你早日接納我,這樣我便安心了……」
低頭,在金大猛的眉心落下一吻,沐雲書吹熄窗檯的燈,輕輕地出了房間。
————
私宅,夜呤蕭看著窗外,明日便要啟程回烏鎮了……
不知為何,心上總是忐忑不安,當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重重的那張臉時,他眉頭深深擰起,他終是按捺不住內心的焦躁,對著空曠的夜空喊了一聲。
「寒霜」
「主子」
話音剛落,寒霜便跪在了夜呤蕭跟前。
夜呤蕭微微一側頭,眼角督見了寒霜手臂上的紗布,微微眯起了眼眸,不經意的問道:「你手怎麼了?」
寒霜聽見自家主子居然關心他,微微一愣,如實回答道:「這是前面被那孩子咬的,也不知怎麼的後面卻是烏紫了,好似沾了屍毒,好似又不是」
寒霜蹙著眉頭,努力思索,他也納悶,為什麼被一個一歲的小奶娃咬一下,這傷口卻如此深。
「屍毒?什麼屍毒?一個孩子好端端的,怎麼會和屍毒沾上關係?」
果不其然,夜呤蕭聽到寒霜的話,劍眉蹙的更深了,他走過去,二話不說一把掀開了纏在寒霜手上的紗布,當他看到那兩顆深深的牙印時,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手指劃過寒霜手背上的烏紫浮腫,輕輕一按。
「啊——」
鐵尺男兒,寒霜即便是胸口被插了一把尖刀也不曾皺過眉頭,但是就是夜呤蕭輕輕這麼一按,他卻痛呼出聲,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冷汗。
「你說,這是重兒咬的?」
夜呤蕭一把提起寒霜的衣襟,深邃的黑眸中劃過一絲什麼。
「是……是他咬的,開始也沒這麼嚴重,誰知一沾水,就這樣了」寒霜揮舞著被咬的手臂,冷汗直冒。
「重兒……」夜呤蕭手指慢慢鬆開,腦海中不斷閃現出重重黝黑的眸子,以及他白希的臉頰,總覺得,那孩子的面容,那般熟悉……
可是,為什麼重兒身上會沾了屍氣,還是說,他不是凡胎?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若不是凡胎……
那麼便不是沐雲書的兒子,可是沐雲書為什麼說重兒是自己的兒子?
難道說他妻子是鬼母嗎?
還是……
不管了,先找到孩子確認下再說,若是重兒是凡人之軀,身上又沾了如此屍毒,那麼不出七天,他必死無疑,若是他是鬼胎,那這身份便複雜了……
「寒霜!」
「屬下在」
寒霜忍著劇痛,慢慢支起身子。
「近日都不曾有過沐家小公子的下落嗎?」
「是,那日後,好像沒有聽到那孩子的下落」
聽到這裡,夜呤蕭眼眸微微眯起,拳頭慢慢收緊:「去,夜探沐府,幫我看看那孩子在不在沐府……」
「是……」
寒霜閃身消失在黑幕中,夜呤蕭深深的吸了口氣,不管這孩子跟他有沒有關係,但是那麼多天的相處,他對那孩子已經有了感情,不能放任不管。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抹紫色身影,夜呤蕭腦海中迅速閃過什麼,快的讓他來不及抓住。———
沐家私宅。
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紗,投進昏暗的屋子裡,射出一片淡淡的斑斕。
重重坐在軟塌上,看著一旁已經冷了的飯菜,將臉瞥向一邊,寬鬆的迷你版白色男子衣襟在他身上更襯得幾分可愛。
屋外守候他的丫鬟和奶娘紛紛聚集在一起,神色各異。
「你看到了嗎?昨兒夜裡」奶娘把頭低了低,湊近另外一個丫頭道。
「聽到響動了,我起身起來看,哎呀媽呀,老嚇人了,小……小公子居然在吃……吃雞,還是活…….活的「一個叫碧月的丫鬟,蒼白著臉,低低的說著。
「哎喲,你也看到了啊?我就說吧,前幾天我從街市上剛買回來的魚,活蹦亂跳的放在木盆里,等我打水回來一看,哎喲,那孩子一揚手,那魚便騰空而起,他小手一抓,就把那魚抓在嘴裡,連著魚鱗給生生咬了吞了啊「奶娘倒抽一口氣,說道這裡還不忘督了屋裡的重重一眼。
「你說,侯爺把小公子送到這裡來關著,是不是早已經發現他不是正常孩子,看模樣像是被什麼邪物附身了?「碧月歪著頭,努力冥思得出了一個結論。
「恐怕不是吧,看著怎麼那麼邪乎呢,估計是什麼妖怪之類的,不然,你看,我這麼大年紀了,可沒見過那麼俊的孩子,這才一歲,就長得如此俊美了,那雙黝黑的眸子啊,多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吸進去一樣,雖然咱們侯爺長得也挺俊美的,但是這孩子長得實在是好看過頭了,而且有一絲邪魅的味道,看著就讓人滲的慌「那奶媽卻是擺手,雙眸閃爍的說道。碧月一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有些顫聲道:「那王媽媽,你說,這孩子長大會不會成妖怪啊?那我們派來守著,沒準那天他餓極了,會把我們也活吞了…….「
此話一出,兩人頓時在彼此眼眸中看到一絲害怕。
「碧月,王媽媽,你們還愣在這兒幹什麼?不是說要熱水給小公子沐浴嗎?「碧藍端著洗好的衣衫走過來,看到槐樹下的兩人,有一絲不解。
見碧藍過來了,兩人的眼眸不由自主的轉動了一下,連忙熱情的走過去,一個人拽住碧藍的手,一個人接過她手裡的衣服。
「碧藍啊,你可來了,那小公子啊,最是認你,以後小公子的起居便由你來伺候「
說著,不容碧藍開口說話,王媽媽一推,碧藍便被推進了屋子裡。
碧藍因為被一推,沒有防備,腳上有些闌珊,加之在門檻上一絆,她整個身子便往前傾。
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誰知腰身被一拽,她竟然穩穩的站了起來。
碧藍不知怎麼回事,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是在門外的碧月和王媽媽卻看的十分真切,在碧藍要摔倒的那一剎那,是重重他一個閃身,拽住了碧藍的腰間的衣衫,而後又是一個閃身,回到了軟塌上。
這一系動作發生太快,以至於讓他們都覺得自己看花了眼。
不過心中對重重的懷疑卻慢慢的加大了。
這到底是什麼孩子啊…….是人是妖,還是……
一時間,瑟瑟發抖。
重重黝黑的眸子轉動了幾下,不明白他們為何用這般眼神看他。
而最近他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房間里,四周還貼了符籙,他感覺他別壓抑,而且胸口出噴發的血腥味,讓他感覺自己要死了。
他只要看見活物,就想吃,而且是生吃…….
————
這邊,寒霜小心翼翼的在沐宅里探索了一圈后,回到了夜呤蕭的書房。
「主子,屬下沒有近距離查探,外面的暗衛太多,而且還布了陣,但是依屬下摸索來看,並未發現那孩子」寒霜稟報道。
「那麼說,那孩子不在沐宅?「夜呤蕭深深擰起了眉頭,總覺得不可思議。
「是的,沒有見到過孩子「
修長的手指放在下巴下面,細細摩擦,夜呤蕭雙眸微微眯起,為什麼孩子會沒有在沐宅,為什麼他明明把孩子送回去了,為什麼會不再沐宅?
不應該啊……
「傳令下去,派人暗中尋找孩子的下落,同時也留意下沐宅的舉動「
夜呤蕭不放心的吩咐,雖然明日便要啟程回去,但是他任舊擔心那孩子,看來,他還是放心不下啊。
不過不管怎樣,那孩子的事情,他是管定了,沐雲書,還真看不出他居然是個這樣的男人,孩子丟了,都不著急嗎?
翌日,夜呤蕭派了大部分暗衛暗中查找孩子的下落,自己則坐上了馬車,回烏鎮。
因為他得到消息,腎虛逃回去烏鎮了。
鎮魂鈴還在他手上,而他此時逃回烏鎮,不可能是單單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是烏鎮有有利於幫助他的東西,所以他必須趕回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同樣金大猛也在準備回烏鎮尋找鎮魂玲。
———
經過七天七夜的車馬勞頓,馬車終於緩緩的步入了花朝國的國土,進入了烏鎮。
進了烏鎮,金大猛剛想吩咐冷雲去找客棧,卻被沐雲書淺笑著制止,而是讓冷雲把馬車調頭去了烏鎮的衙門。
冷雲是冷衡的妹妹,是沐雲書留在金大猛身邊貼身保護她的侍女也是暗衛,功夫和能力都很強,所以沐雲書很放心。
看著馬車緩緩進入衙門,金大猛疑惑的看向沐雲書,卻看到他只是淡淡一笑。
「雲哥哥,這是?」
金大猛終於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夫人有所不知,侯爺可是烏鎮的縣令老爺呢「
冷雲在一旁淺笑道。
「縣令?雲哥哥你?「
金大猛跌眼鏡,沐雲書到底有多少個身份啊?
沐雲書淡笑不語,看向她的眸光卻是充滿了寵溺。
當馬車緩緩進入衙門后的院子后,沐雲書伸手牽金大猛下車,嘴角掛著如遇春風的笑意。
「想著客棧還不如這院子住的舒適,今晚先休息好,明日我們便會土壩村,先去看看爺爺」
聽到沐雲書如此說,金大猛鼻子一酸,乾澀的雙眼裡,突然就有了濕濕熱熱的東西想要湧出來。
一年了,她確實應該回去看看,讓爺爺知道她過的很好,只是……重兒,想到重兒,她就忍不住心痛,眼淚便要落下。
「瑾兒,重兒的仇,我一定幫你報的,你相信我」
「雲哥哥……」金大猛轉過身來,抬頭看著沐雲書,眼裡的感覺,無法言喻,「謝謝你。」
「傻瓜!」沐雲書寵溺地笑,「我在爺爺墳前發過誓的,一定會照顧好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低頭,沐雲書的薄唇落在金大猛的發頂,「所以,以後不許再跟我說『謝謝』。」
金大猛點頭,閉上雙眼,將眼裡的淚水逼了回去了。
這一個月來,她慢慢從重兒的悲痛中走出來,現在剩下的,她只想親手殺了腎虛,為重兒報仇……
——
夜宅。
砰——
主屋裡響起一聲脆響。
丫鬟婆子縮在一團,瑟瑟發抖,感覺四周冰冷刺骨的空氣,讓他們不由的感覺是不是整個身子要被凍住了。
「你們怎麼照看小小姐的?居然說失蹤了?好好一個人怎麼會失蹤?」夜呤蕭暴呵一聲,頓時整個屋子都隨著他的聲音顫動了下。
「蕭兒,丟丟失蹤好幾日了,我也派人去找過了……」夜夫人垂眸,欲言又止。
她不敢告訴夜呤蕭,是她讓丟丟去看夜夕顏的,現在夜夕顏逃了,丟丟失蹤了,連帶著那隻兔子都失蹤了,她不知道丟丟是否還活著,她忐忑不安,也不敢讓人飛鴿傳書給夜呤蕭。
「那麼多人,連一個孩子都看不住,要你們有何用?」夜呤蕭雙眸噴火,掃視著站在四周的丫鬟婆子,恨不得把他們活剝了。
「少…….少爺……」一個丫鬟突然噗通一跪,結結巴巴道。
夜呤蕭側頭,看著顫抖不已的丫鬟,黑眸中閃過一絲什麼,他快步上前,提起那丫鬟的衣襟,雙眸腥紅:「你是不是知道丟丟去了那裡?你說啊!「
那丫鬟只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了了,渾身顫抖的厲害:「奴婢……奴婢曾經在…….在荷花湖旁看到血跡……還,還有……小小姐的一隻繡花鞋「
「咳咳咳……」突然得到自由的丫鬟,喉間一通氣,便距離的咳嗽起來。
「蕭兒,你去那裡?蕭兒……」
夜呤蕭一身玄衣,消失在視線中,任憑夜夫人在身後如何追問都仿若未聞。
翌日清晨,用完早膳,沐雲書便讓冷雲駕著馬車進了土壩村。
整個村落都發生了鋪天蓋地的變化,現在正直春天,百花齊放,山林間的鳥兒清脆靈唱,空氣中泛著青草香味。
遠遠的,三座大山上的寺廟香火鼎盛,人來人往,都是名門貴族,有少許依著平凡的百姓。
沿著仙女山的小路,馬車慢慢的行駛在半山腰,站在上面,土壩村的景象盡收眼底。
金大猛站在山腰上,清風徐徐,吹起她淡紫色的衣衫,淡淡的陽光灑在她白希的臉頰上,她看著下面被一片花海籠罩的土壩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當看到在萬花叢中,那座坐立在土壩村重心的埃房屋時,她的眼眸微微眯起。
那是她的家,居然沒有絲毫的變化,只需一眼,她便能認出。
可惜現在不屬於她的了,不過很快她便會把整個村都拿回來……
因為這是她的家鄉,她生長的地方,怎麼可能容忍,它在一個外人的手裡。
來到金財運的墓碑前,沐雲書拿出紙錢和貢品,金大猛開始點香叩拜。
看著已經長滿了青草和野花的墳頭,金大猛唇角淡淡地揚著,眼裡,沒有悲傷難過,她不希望爺爺再為她感到擔心。
想到自己爹娘慘死的那個慘狀,響起夜夕顏怨毒的話,她說,自己爹娘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夜呤蕭……夜呤蕭害的……
前世的她,放了毒藥,毒死了夜呤蕭,但是為什麼會要毒死他?至今金大猛這塊記憶都還沒有復甦,她想,也許是要等到時機成熟吧……
不管如何……前世的恩恩怨怨,她現在除了重兒的事情放不下,其他關於夜呤蕭的,她通通放下了,她不想再和這個人有任何交際……
這邊,夜呤蕭手持玉羅盤,想要突破荷花湖周邊的結界,但是試了好幾次都無果,裡面好像有股強大的力量在阻止他。
劍眉微蹙,他倒是小看了這個力量,莫非裡面真的躲著什麼怪物不成?
不行,他必須要想辦法突破,若是他沒有猜錯,丟丟應該在湖底,而湖底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景象,他不得而知。
現在自己精元受損,也不能硬來,依照他捕捉空氣中丟丟的氣息來看,丟丟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到底是誰……擄走了丟丟。
剎那間,腦海中浮現出一朵晶瑩剔透的雪白蓮花,夜呤蕭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劃過一絲冷笑:「原來是你……蓮花妖?」
知道是蓮花妖擄走了丟丟,夜呤蕭倒是不那麼慌了,因為他知道,他自然不會傷害丟丟,不過他也不會讓他永遠囚禁丟丟。
回到了夜府,夜呤蕭坐在桌前,整整坐了三個時辰,一動不動,除了想法救出丟丟外,腦子裡全是金大猛的身影,還有重重的。
他不知道為何,每次想到金大猛時,那張小臉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里。
一樣讓他抽痛莫名。
他沉痛的閉眼,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從金大猛看著她爹娘慘死,到她懷著孩子躺在血泊里的場景,一幕一幕,猶如電影倒帶,在夜呤蕭的大腦里全部清晰如昨日。
每當對金大猛的相念,已經瘋狂到讓自己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的時候,金大猛就會去金財運的墳頭,懺悔。
一呆,就是一整天。
所以,三個時辰后,他便出門趕往了土壩村。
當他的馬車緩緩地駛進仙女山的半山腰時,夜呤蕭發現,山上,有一頂檀木馬車,緩緩的從山腰上駛來,而馬車周圍則是二十多個穿著整齊,卻氣質不凡的家丁。
這個馬車?是寒霜在南疆都城的官道上撞上的馬車?
沐雲書的夫人.....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不遠處便是金財運的墳......
倏地,夜呤蕭似乎想到了什麼。
就在夜呤蕭思忖間,為首的那輛馬車已經靠近了他的馬車,側頭朝駛過自己的馬車看去,和在南疆的那輛馬車一樣。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馬車和夜呤蕭擦肩而過,緊接著,守在馬車四周的侍衛夜消失在視線里。
此刻,夜呤蕭腦海里的想法,突然就越來越強烈,他衝出馬車外,瘋了般的往金財運的墳墓上跑去。
馬車裡,看著那一擦而過的帶著絲絲錯愕地神情的熟悉面容,然後看到夜呤蕭發瘋似的往山上跑去,金大猛臉上和眸底的情緒,一絲變化都沒有,彷彿什麼也沒看到般地繼續靠在哪裡,和沐雲書品茶,吃糕點。
沐雲書看著金大猛,原本知道不應該問,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瑾兒,你回到烏鎮,夜呤蕭那邊早晚會知道你回來了。」
金大猛抬頭,誠摯而坦然的眸光看著沐雲書,搖頭,毫不遲疑地回答道,「沒關係,屬於夜呤蕭的金大猛,早就死在了血泊里。現在,我是沐瑾,你的妻子。「
沐雲書笑了,幸福而安心的笑容。
有一個你愛了十幾年並且想要一生一世都愛下去的女人,願意冠上你的姓,呆在你的身邊,哪怕只是能像現在這樣,靜靜地看著,沐雲書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伸手,沐雲書溫柔地撫上了金大猛的面頰,看著金大猛的眼裡,柔情濃的快要溢出來。「瑾兒,你能如此說,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這邊,當夜呤蕭發瘋似的衝到金大猛墳頭前,當他看到墳前擺放的祭品,以及還未燒完的香燭時,夜呤蕭欣喜若狂,彷彿瘋了般,突然雙膝跪倒在金財運的面前,泣不成聲。
「爺爺,大猛還活著,大猛還活著,對不對?」
「我就知道,她不會有事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大猛回來了,她回來了,太好了,她真的回來了。」
自己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夜呤蕭突然又瘋了般的爬了起來,朝自己馬車衝過去,然後坐上馬車揚起鞭子,狠狠的抽了馬屁股一下。
他要去追那個馬車,現在他可以肯定,那裡面,坐著他的大猛,他的妻子,這一次,他一定會追上她,把她撐進掌心裡,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全部都給她,窮盡他所有來呵護。只是,一路追到山底,他都沒有看到半個馬車的身影,什麼都沒有,彷彿從未出現過……
夜呤蕭給寒霜發飛鴿傳書,讓他打聽沐雲書的下落,寒霜收到后開始截斷進鎮的所有馬車,但是卻沒有找到沐雲書的,而整個烏鎮客棧都翻遍了,依舊沒有,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沐夫人就是大猛,沐雲書的妻子就是大猛,那麼就只能說明……大猛已經另嫁他人……
嫁的是沐雲書嗎?
不,大猛......
不,不,不可以......
狂喜之後,沒頂的悲涼和痛苦又將夜呤蕭徹底淹沒。
三次了,三次他和他的大猛擦身而過,他看不到大猛,但大猛定然能看到了他。
可是,她卻不做任何的停留,揚長而去。
大猛恨他!
他的大猛恨他!
他的大猛一定是恨透了他!
是啊,他的大猛又怎麼可能不恨他呢?
靠在馬車上,因為極度的痛苦和自責,夜呤蕭渾身顫抖不已。
———
三天後,烏鎮的縣衙門從新開堂結案。
沒想到迎來的第一個伸冤的人卻是鼎鼎有名的天才風水師,夜呤蕭。
聽到衙役來稟告擊鼓伸冤的人居然是夜呤蕭,沐雲書嘴角抽搐了下。
夜呤蕭這人還真是死心不改,陰魂不散啊。
不過沐雲書自然也不怕他。
當下穿戴整齊,到大堂審案。
而此時的縣令大堂外,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更有一些達官貴人都前往了過來。就連接到通知的三皇子,軒轅溟寒都來了。
而此時的夜呤蕭一身玄衣,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一雙深邃的黑眸,裡面隱藏著滔天巨浪。
沐雲書一身官服,襯托出他溫潤如玉的面容,在堂上一座,倒是頗有幾分威嚴。
沐雲書看著夜呤蕭並未下跪,劍眉微微一挑,也不說話,而是讓人搬來座椅給軒轅溟寒坐下了。
軒轅溟寒自然知道沐雲書和夜呤蕭的身份,所以他哪裡敢坐?當下淺笑著搖頭,說了一句無妨,便擺擺手,讓衙役把座椅搬走。
門外看熱鬧的人,都紛紛猜測,這一次是什麼案情,讓夜家大公子擊鼓鳴冤。
「不知夜公子擊鼓有何冤情?」整理了下衣襟,沐雲書面不改色的問道。
夜呤蕭淺淺一笑,俊美的輪廓加上如此魅惑眾生的笑,瞬間迷倒了在場看熱鬧的萬千少女的放心,紛紛低頭,含羞著暗送秋波,卻打在了夜呤蕭的側臉上。
因為夜呤蕭連正眼都沒有看過她們。
「夜某狀告有人奪人嬌妻,並且藏於宅內,活活拆散一對鴛鴦,不知沐大人此案該如何解?」
聽見夜呤蕭如此說,沐雲書眉頭微微蹙起,他自然是聽懂了夜呤蕭的言外之音,說的便是他奪妻之恨嗎?
薄唇微勾,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
奪妻之恨?
笑話,現在瑾兒是她的妻子,雖然沒有正式拜堂成親,但是婚書已經備好,只要瑾兒在上面簽字,即可生效。
這一年來,在南疆,誰不知道,沐瑾便是他沐雲書的妻子?
「不知夜公子狀告的是何人?」沐雲書微微眯起了眼眸,冷聲問道。
夜呤蕭唇角淡揚,淡淡道:「明人不說暗話,夜某狀告的便是你,沐大人!」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頓時竊竊私語起來,看向兩人的神色也不同了。
軒轅溟寒微微一愣,聽得雲里霧裡。
這兩個人不是合作關係嗎?怎麼搞起內訌了?
不管如何,只要夜呤蕭和沐雲書成了仇人,那麼夜呤蕭就不可能再幫南帝了,他花朝國便沒有顧及了。
沐雲書聞言冷冷一笑,狹長的鳳眸中騰升起一片寒芒:「夜公子真會說笑,不知我沐雲書何時奪了你的妻子」
夜呤蕭眉峰微動,黯然的眸色愈發的深沉,仍舊淺笑著道,「有沒有奪我夜呤蕭的妻子,請沐大人叫出沐夫人方能知曉」
這三天,夜呤蕭用了一切可以用到的辦法去證實,那個馬車裡的女人,那個穿著紫色衣衫,帶著蝴蝶面具的女人,那個和他錯過了三次的女人,就是金大猛!
可是夜呤蕭同樣又害怕,他害怕金大猛的心不在自己這裡了,
他要怎麼才能贏回現在已經是沐夫人的金大猛的心,哪怕是他的全部加在一起,金大猛也可能對他不屑一顧了吧。
更何況,他曾那麼深地傷碎了金大猛的心。
沐雲書注視著夜呤蕭,他眼裡的痛苦至極的黯涌,即使夜呤蕭再如何壓抑,還是被沐雲書輕易地就識破了。
唇角微勾,沐雲書似笑非笑地看著夜呤蕭,「夜公子恐怕是喝多了說胡話,雲書家有嬌妻,我和我夫人恩愛如漆,何時奪你妻子了?而且這朝堂之上,本就是拙荊不便出面之地,莫非是夜公子欽慕拙荊美貌,那雲書就要醜話說在前面了,我娘子乃有夫之婦,若是夜公子心思不正,休怪我不客氣」
此話一說,沐雲書官袍一甩,說了一聲退堂。
頓時,台下的人們瞬間炸開了鍋了。
「真看不出來,天才風水師夜呤蕭,居然欽慕上了沐大人的嬌妻,嘖嘖嘖…….」
「也不知道這女子長得如何絕美無雙,居然入了夜公子的法眼」
「一年前,夜公子不是公布了他已有夫人的消息了嗎?還揚言此生此世只愛他妻子一個人,怎麼這才一年的光景,居然變心了嗎?」
「男人的話,有那個靠得住啊」
「是啊,像夜公子如此俊美如斯,權勢和才貌並肩的郎君,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啊,縱然再愛上別人也不足為奇」
「也是,關鍵是在於資本,不過那沐夫人聽說和沐大人感情很好,夜公子怕是要落空了……」
本是一切人竊竊私語的八卦話,卻一字不漏的聽進了夜呤蕭的耳朵,讓他渾身一震。
他最怕就是大猛不願意見他,若是她恨他,他又該怎麼辦,他此時此刻只想把她擁在懷裡,說著他愛她,只想把世間最美最好的給她,寵她,愛她,把一切都給她。
若是她恨他,她根本不想見到他,他難道還能像當初那般,強迫她,把她的自尊和驕傲踩在腳下嗎?
不能,他做不到,他好害怕,好害怕她一輩子都不原諒他,不回到他身邊了,所以他必須克制住自己,不能輕舉妄動,不能再讓她恨他……
夜呤蕭垂眸,用來掩飾此刻心底極度的惶恐與害怕,輕笑一聲,片刻之後又看向已經站起身的沐雲書,「夜某卻是喝多了,謝謝沐大人提醒。」
話落,夜呤蕭便大步離開,一秒鐘都沒有再多停留,他身後的寒霜和幾個暗衛,緊緊跟上。
因為他怕,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這裡瘋狂地呼喊出大猛的名字,瘋狂地想要掘地三尺也要將金大猛找出來。
他不能那樣做,他再也不能那樣做,他再也不會傷害大猛了,哪怕是一分一毫。
......
回到夜府,夜呤蕭再也壓抑不住心底洶湧的無邊的痛苦與自責,他垂眸看著自己蒼白的手腕,想到自己用雙手把金大猛推到懸崖邊緣,深邃的黑眸就凝滿一片腥紅的戾氣,翻手,他掏出龍鱗劍,直接就挽起衣袖,朝自己的手臂處狠狠地劃了一下。
刺目的妖嬈,瞬間沿著那已經有了十幾道疤痕的手臂蜿蜒而下,一滴一滴,落在了光亮鑒人的白色玉石上,暈染開來,你冰面上開出來的血花,令人窒息。
跟著追到門外的寒霜,看到夜呤蕭手臂上蜿蜒的鮮艷妖嬈,連忙走過去掏出止血散幫他止血,他已經精元受損,加上上次救重重,深受重傷了。
而這一年來,酒,屍毒,已經完全解決不了夜呤蕭的痛苦了,當夜呤蕭的自責和痛苦蓄滿整個胸腔卻無法釋放的時候,他便只能用這種自殘的方式,來排解萬分之一的痛苦與自責愧疚。
當那被排解掉的萬分之一的痛苦與自責愧疚很快又蓄滿后,夜呤蕭又會用同樣的方式來排解。
一年來,夜呤蕭的手臂上不知道劃開了多少個口子,有的,早就癒合,不見了痕迹;有的,早就結痂,只留下了淡淡的顏色;而有的,傷口卻還那麼明顯,明明是才幾天才留下的。
若是普通的利器倒也罷了,偏偏是龍鱗劍,龍鱗劍本就是對鬼血有扼殺的作用,再加上夜呤蕭的修為遠不如從前,他這具身子這一年來已經慢慢被掏空了,所以流淌的血液,不僅會讓夜呤蕭精元千瘡百孔,更會直接影響到他往後的壽命……
這樣下去,夜呤蕭總有一天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
「主子,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求你了」
寒霜看著這樣的夜呤蕭,沉聲痛苦,噗通一身跪在地上。
夜呤蕭聽著寒霜的話,不由笑了,大聲的笑了,笑聲里全是無盡的痛苦與怨恨,對自己的怨恨。
「不再傷害自己?你可知,是我這一雙手把她推入無盡深淵,我簡直該死,該死啊!」夜呤蕭看著從藥粉中不斷滲出的鮮血,譏諷的笑了,笑自己自作自受。
(未完待續......)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