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宛若妖童(稍後還有一更,精彩)
儘管寒霜已習慣了這樣的夜呤蕭,但是每看多一次,就會多心疼一分。
為了不讓傷口的血液越流越多,寒霜連忙再抖些止血散在傷口上,用白色的紗布幫夜呤蕭包紮。
夜呤蕭閉上雙眼,有濕濕熱熱的液體,從眼眶裡滑了出來。
他最痛苦的,不是見不到金大猛,而是,金大猛見到了他,卻和他已經形同陌路。
或許,金大猛連恨他,都已經不屑一顧。
這才是他,最惶恐無助與害怕的。
趕過來的老嚒嚒看著夜呤蕭眼角滑下來的淚水,低下頭輕聲嘆了口氣,渾濁的老花眼裡流淌出淚水,「少爺,少夫人那麼心善,那麼善良,一定會原諒你的,你也是迫不得已啊……」
夜呤蕭自嘲地笑了,眼淚滑進嘴裡,真的好苦好澀,但是他知道,他的眼淚再苦再澀,也沒有金大猛懷著他的骨肉,倒在血泊里看著他抱著別的女人絕然離去時,從她眼裡掉下來的淚水的萬分之一苦澀。
大猛,對不起,對不起.......
我願意用我的一切,換你回來……
我真的好怕,好怕,你連恨都懶得恨我,好怕在你心中,我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包紮好傷口,眾人退了下去,只留下寒霜。
夜呤蕭站在窗前,垂眸看了一眼手上包紮好的傷口,淡淡的問道。
「還是什麼都沒有查到嗎?」
寒霜眉頭緊擰,看著夜呤蕭那樣孤冷死寂的背影,心裡長長地嘆氣。
「沒有,沐夫人這段時間都沒有出過衙門,屬下試圖進入府衙探試,可是卻被一股奇怪的陣法困住,那陣法相當古怪,局屬下得知,是沐夫人身邊有高人在保護著」
「上次你在外面駕車,撞到她家的馬車,你可有看到裡面做著的夫人面容?」
「沒有,那個時候未見裡面人有動靜」寒霜搖了搖頭。
夜呤蕭看到寒霜無奈的搖頭,提起一旁的酒罈,猛喝了幾口,深邃的墨眸里,一片黯淡。
「不用再探查了。」因為沐夫人應該就是金大猛。
夜呤蕭能想到的,寒霜自然也猜到了。
「主子,難道你真的認為,沐夫人,就是少夫人嗎?」
「要不然呢?」
「或許,只是巧合,土壩村現在好多名門貴族過去上香祈福,沒準……」
「那墳前的祭品是怎麼回事?土壩村已經沒人了,除了大猛,還有誰會去祭奠爺爺嗎?」
「或許只是金大爺年輕時候的世交……」
「夠了!」夜呤蕭怒吼一聲,「不管是不是,我一定要見到沐雲書的妻子真面容,不管什麼辦法。」
寒霜緊擰著的眉宇一直沒有鬆開,現在擰的更緊了,「好,我知道了。」
————
這邊,用過午膳后,金大猛讓丫鬟搬來藤椅,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看著花飛花落,金大猛想到土壩村漫山遍野的果樹,不由得有些出神。
冷雲端著洗乾淨的果品慢慢走了過來,看到金大猛深思的眸光,微微愣神。
「夫人,這是少爺從漁家村帶回來的新鮮果品,說是叫櫻桃,聽說味兒不錯,你且嘗嘗」冷雲淺笑著把果盤放在一旁的茶桌上。
金大猛側目,看到紅彤彤的櫻桃,鮮嫩多汁,上面還沾了少許露珠,看著確實惹人垂涎欲滴。
忍不住摘下一顆放進嘴裡,入口是一股甘甜,她微微眯起了眼眸,看著湛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今天倒是個好天氣,若是呆在院子里,似乎太過乏味了些。
「冷雲,你去被馬車,我想去土壩村上香祈福」
金大猛站起身,側頭吩咐著。
「夫人,您這是要出去嗎?」冷雲一聽,想到沐雲書吩咐的話,冷雲的臉上便有些為難。
「嗯」金大猛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裙,這麼好的天氣,不出去實在可惜,現在她不用像在南疆一樣,要注意形象,在烏鎮,她可以想去那裡就去那裡,這裡沒幾個人認識她。
「那麼好的天氣,不出去走走可惜了,我們回來的時候正好逛逛街市,買點東西」
「可是……」冷雲欲言又止。
這幾天她能明顯的感覺到有人踏入她的陣法,好在她在南疆蠱毒王那裡學了很多陣法,還有蠱毒,不然她真的對付不了侵入府衙後院的那些人。
而且沐雲書派她到金大猛身邊保護,就是因為她的蠱毒術和那人的力量相剋,所以才能維持住保護沐夫人的安全。
若是她出去,是不是就會被昨夜那些人查到啊,可是她又不能阻止少夫人出門啊。
為難了好久,終究是拿了一件披風,跟在了金大猛的身後,除了府衙。
……
坐在馬車上,吩咐馬夫一路向土壩村行駛,金大猛一路上都在拿著陰陽八卦鏡看著,上面的血跡淡淡的,但是依舊有些血腥味。
傳言,這個八卦鏡,若是落入純陰人手裡,可以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景象,但是至從她從爺爺房間里拿到后,卻一次都沒有發生過異樣,有時候她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血液里有沐雲書的血液,所以……不靈驗了?
掏出絹布,她細細的擦著八卦鏡上的血液,乾涸的血跡被絹布慢慢摩擦脫落,讓八卦鏡面煥然一新…….
突然,隨著一聲馬的長鳴,馬車一下唄巨大的東西撞了下,金大猛的上半身慣性地向前傾去。
冷雲連忙扶著她,這一次沒有讓她撞到,她穩了穩心神,把八卦鏡收好,八卦鏡在塞入袖中的時候,泛出了淡淡的銀光,可惜金大猛沒有發現。
還不等金大猛撩開帘子看發生什麼事情,門外就響起撕心裂肺的熟悉嗓音。
「大猛,大猛,我知道是你。你出來好不好,讓我見一見你。」
金大猛微蹙了下眉頭,聲音聽起來雖然那樣聲斯力竭,近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傳到金大猛的耳朵里,卻很微弱。
不過,這樣熟悉的聲音,即使再微弱,即使金大猛不願意聽。也還是能夠聽的真真切切。
驀然抬頭,透過一旁的細沙窗帘,金大猛清清楚楚地看到,夜呤蕭擋在了她馬車的正前面。向來無比英俊的臉龐此刻卻因為痛苦而近乎扭曲的在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大猛,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一切都是我錯了。你下來,告訴我,你現在還好好的,你還好好的活著,哪怕你對我只剩下恨,也請你見我一面,讓我看到你還好好的。」
就在夜呤蕭擋在金大猛馬車前聲斯力竭的大叫的時候,後面幾個高大的侍衛以最快的速度沖了上來想要去拉開夜呤蕭。
夜呤蕭快速出拳,向朝他伸手過來的侍衛揮去。
冷雲眼眸微微一眯,一隻蠱蟲隨風躍起,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快速的從夜呤蕭的耳朵里鑽了進去。
此蠱蟲可以暫時麻痹這個人的能力,所以她倒是不慌張他會來硬的強行奪走金大猛。
她既然奉命保護金大猛,自然對敵人做了充分的了解。
若是放在往常,她的蠱蟲自然對夜呤蕭起不了半點作用,可是現如今可不同了,他精元受損,功力本就不到一半,而且這一年裡,他自殘,自虐,現在又是精神力幾乎奔潰的邊緣,自然讓她抓到了把柄。
「少夫人,好像上次撞上我們馬車的人」就憑夜呤蕭那張讓人挪不開眼睛的臉,馬夫不想認出夜呤蕭來都難,真搞不懂這人怎麼想的,一次二次的往他們家馬車上撞。
當真是銀子多了沒處使?
「夫人,那個人好像在找您」冷雲看著外面的夜呤蕭,對著金大猛說道。
金大猛看著馬車千與留個侍衛撕打在一起的夜呤蕭,看著他漸漸敗下陣來,什麼時候夜呤蕭如此軟弱了?連凡人都打不過嗎?還是他身子出了什麼事情?
秀眉淡淡一蹙,壓制下心中不該有的情緒,閉上雙眼,整個人靠進軟墊里,而耳邊,卻仍舊能聽到夜呤蕭那聲斯力竭卻微略的呼喊聲。
她知道,自從她從南疆回來后,這幾天來,夜呤蕭都在想法設計想要見到她,聽說前不久還擊鼓鳴冤,狀告的居然是沐雲書奪妻之恨,甚至是還派了不少暗衛,進入衙門后宅,似乎一切能用的辦法,夜呤蕭都用了。
可惜,他遇見了強敵,那就是最擅長布陣,懂蠱術的冷雲。
「啟程吧,我要在晌午前趕到土壩村」除了剛才那淡淡一蹙的眉宇,金大猛的臉上,再無任何神情的變化,就連此時開口的話,也聽不出任何的波瀾。
「是,夫人。」自家夫人的淡定從容,即使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高貴大氣優雅,不說是馬夫,就連一旁的冷雲都驚嘆不已的,她為了學習厲害的蠱毒,可謂是走遍了四國,可是從來都未見過,哪個女人能做到像金大猛這樣,彷彿除了她此時眼裡除了有沐雲書的影子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她很是壓抑,這個女子,到底是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境,或者遇見什麼樣的事情,才會變成這般,冷冰冰的,但是舉雙手投足間卻是混天然的氣質和修養。
特別是那雙幽深如墨的眼眸,毫無神情,每次都黑的如濃墨,一絲光亮都沒有。
她來到金大猛身邊此後也不到十天,但是卻看不透她。
若是現在說是冷情,但是她又對下人奴婢極為可親。
看著前面擋住車的男子很快敗下陣來,被侍衛拖走,馬夫揚起鞭子,駕著馬車出鎮門。
「大猛,大猛,不要走,不要走」
聽著身後傳來的越來越微弱幾近被絕望淹沒的呼喚聲,金大猛長如蝶翼的睫毛不禁輕輕顫抖,有一顆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滑落。
重兒走後這一個多月來,這是第一顆從金大猛眼角滑下來的淚。
何其珍貴!卻還是為了那個不值得的男人而流。
夜呤蕭,當你親手毀掉了我的一切,最後看著我倒進血泊中卻那樣絕決地轉身揚長而去的時候,就應該清楚地知道,金大猛已經不可能再活過來。
現在的我是沐瑾,活的好與不好,生又或者死,再與你無干。
「夫人,那人好像是天才風水師,夜公子,他和夫人是舊識嗎?」冷雲在身後試探性的問道。
金大猛閉著雙眼,白玉無瑕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沒有絲毫感情的說道,「不是舊識,只是路人而已」
冷雲見她如此回答,也不好再說什麼。
————
沐家私宅。
至從那幾日後,只要冷衡一出去,王媽媽和碧月便開始偷懶,刻意不出現在重重房裡。
而且因為碧藍心思比較淳樸善良,所以王媽媽和碧月便想方設法把活計給碧藍做。
這不,王媽媽和碧月把收拾好的臟衣服都丟給了碧藍,而且還讓她打掃院子。
冷衡一出門,最大的便是王媽媽,所以碧藍若是做的一點不合她的心意,輕點是甩耳刮子,重點就是拿著棍子滿院子追。
碧月相對於碧藍要會說點,小嘴抹了蜜似得,整天哄的王媽媽心裡舒暢了,而且碧月面容長得比較清秀,兩人又合計著今晚逃跑,王媽媽有心思想把這碧月丫鬟帶回老家,嫁給她那瘸子兒子。
最近這幾天他們發覺這小公子越來越不對勁,有一晚半夜,王媽媽被尿憋醒,起來出恭,居然看著重重對著窗外的月光露出尖銳的獠牙。
當下王媽媽便坐不住了,尿也不撒了,連忙跑到碧月房裡和她商量,碧月聽見王媽媽的話,更是嚇得屁滾尿流。
這幾天更是連房門都不敢出。
所以合計著今晚逃跑。
他們可不想像那老嚒嚒的牛兒一樣,被咬一小口就發燒三天三夜。
現在想想,怪不得有個倒是送來竹籤人,當初就懷疑這孩子身上邪乎,這幾天的觀察,更是越來越邪乎。
「王媽媽,這些都是你和碧月姐姐的活,我這邊的活還沒做完,所以今天幫不了你們做啊「碧藍看著竹簍里一大堆衣服,為難的蹙起了眉頭。
平常他們欺負她,多給她安排活計,她也忍了,但是今天她看天氣好,要帶小少爺去後面小溪邊曬太陽,她手裡突然多了那麼多活,她便開始拒絕。
「怎麼,這麼幾件衣服你就嚷著喊累了?吃飯的時候怎麼總嚷著吃不飽呢?「
王媽媽一聽碧藍的話,當下就來氣了,這碧藍長得只能算一般,平日里老老實實的,沒少被她和碧月拿捏,這常年捏慣的軟柿子,突然硬了起來,脾氣也掘了,這多少讓人受不了。
「碧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碧藍今天打算帶著小少爺去後院曬太陽,你沒看到小少爺天天關在屋子裡,小臉慘白慘白的,莫要生病了才好「碧藍說道重重,眼眸中多了一絲疼惜。
那麼小的孩子,整日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裡,即便是不發瘋也會被發瘋吧。
原本那麼可愛活潑的孩子,此刻卻越發深沉,死氣沉沉的,讓她很不忍心。
「你……你說什麼?你這丫頭要把他放出來?「王媽媽聽完碧藍的話,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你瘋了?「一旁洗菜的碧月走過來,使勁的把碧藍拽在一邊,狠狠的瞪著她。
「怎麼了?你們這是什麼表情,你們不覺得小公子很可憐嗎?「碧藍不解,他們是奴婢,派過來伺候小公子就要盡心儘力,何況那孩子長得如此可愛,任誰都捨不得如此對待,最近王媽媽和碧月的太多,她看在眼裡,覺得很是氣憤,但是她卻沒有一點辦法,冷衡一般除了採購物品外,都是在暗中保護,不曾過細過問小公子的起居。
「一個被遺棄的野種,有什麼好可憐的?」王媽媽雙眸一瞪,想到重重那尖尖的獠牙,沒準這孩子就不是什麼人,是怪物。
「王媽媽……你怎會如此說……」碧藍話還未說完,卻被碧月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碧藍掙扎。
一旁的王媽媽知道碧月要幹嘛,連忙在屋檐下拿來麻繩把碧藍捆綁起來。
「唔唔唔…..」
看著被綁在院外面木樁上的碧藍,她嘴裡塞著白布,努力的瞪大眼睛,一種不敢置信的模樣,王媽媽和碧月不由的陰笑起來。
「對不住了,我們也是逼不得已,那野種不知道是個什麼怪物,若是你把他放了出來,我們的命都沒了,所以只好委屈你了」王媽媽站在碧藍面前,眯著眼,狠道。
「王媽媽,你跟她說這麼多,她也不清楚,現在冷統領就要回來了,我們不如現在就逃吧?」
碧月說著,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屋子裡,可是下一秒她就膛目結舌。
陰暗的屋子裡沒有人,軟塌上坐著的孩子沒有了?
「王媽媽,那,那孩子呢?」碧月凝視著周圍,沒有見到沐重重的身影,下意識道。
「我……我咋……咋知道……你,你進去看看」王媽媽嚇得渾身發抖,說話也不利索了。
「我,我才不要去看」碧月縮在一邊,警惕的看著四周,好像下一秒就要冒出什麼恐怖的東西。
就在兩人嚇得抱成一團時,倏地,耳邊竟然毫無預警得響起了一道非常慵懶的孩童嗓音,帶著三分困意,七分奶氣……
「吵。」
王大媽和碧月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脫落一地,大腦一片空白,渾身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四周除了他們三,沒有人,為什麼空氣中竟然會響起這麼一道詭異的聲音?!
綁在木柱上的碧藍自然也聽到了這個身影,她睜大眼,不敢置信是得慢慢側過頭看去,只是,在看清來人的時候,整個人更是呆若木雞……
只見旁邊的大愧樹上,做著一個白色迷你版衣袍的孩童,那孩童玉琢粉雕,一雙黝黑的眸子,白希俊美卻又稚嫩的面容,此時卻極度與年紀不服得靠在樹榦上,慵懶又漫不經心得看著她,雙眼微微眯著,困意十足,似漫不經心,更似毫不在意得,將眼神掃向一旁嚇得縮成一團的兩人。
一陣帶著微寒的冷風拂過,掠起他密若瀑布的黑髮,仿若寒霧中若隱若現的水蓮,妖冶叢生。
碧藍看著他斜倚在樹榦之下,嘴唇微張,全然獃滯。
自從搬到這個院子,他便被關進陰暗的屋子裡,暗無天日,整整一一個月了,她再也沒有清楚的看這個孩子的面容,此時他依靠在樹榦上,慵懶的姿態,金黃的陽光灑滿他全身,透過樹梢投出淡淡的斑斕,宛若妖物,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明明便是這般小的年紀,臉上肉嘟嘟的一團,一個月的時間,居然改變那麼多,那雙黝黑充滿靈氣的雙眸,此時卻是流出慵懶至極的神情,深邃而悠遠,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將一切都洞察得十分透徹,氣場強大至極。
「妖……妖怪出來了啊……」倏地,王媽媽突然顫抖著指著沐重重大叫起來。
王媽媽這麼一吼,一旁的碧月更是嚇得癱軟在地,裙擺慢慢被一灘橙黃的液體滲透……
「真的好吵。」坐在樹榦上的沐重重再次開口,又重複了一遍方才對所說的話,看著王媽媽和碧月的眼神更犀利了一些。
(未完待續......)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