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長姐(下)
?「這有什麼好懇請的。」肅親王妃緩了緩神色,招手對一旁的綠衫侍女道,「給沈姑娘引路,去大奶奶院兒。」
在座姓沈的姑娘都該去,春蘭早就煩透了這裡的沉悶,很自然的起身,宜蘭和明玉自然是要跟著妙蘭,嬌蘭雖然不樂意也不能落下。一時沈家的姑娘都起了身,跟著綠衫侍女走了。
沈二夫人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三夫人,見她依然是那一富老僧入定的模樣,便覺得心煩。
「屋子裡真是悶死了,我要四處走走,你們且先去大姐那裡吧。」春蘭素來與佩蘭沒什麼交際,一出了門便找理由逃脫。
一旁嬌蘭眼珠一轉,「這王府裡頭不比咱們侯府,姐姐自己一個人多有不便,還是我陪著吧。」
沈春蘭斜睨了嬌蘭一眼,「你陪著我做什麼,自去做你愛做的事去。」
「三姐是為了二姐好,可莫要駁了人家好意。」沈妙蘭出來調節,順便給賀明玉使了一記眼色。
賀明玉會意,上前插在了沈春蘭和沈嬌蘭中間,一手挽住一個,「我與兩位表姐同行吧。」
春蘭雖然討厭嬌蘭,可對錶妹是沒有好惡的,礙於禮數也不好再推脫。只得不情不願的走了。
姐妹三人一走,沈妙蘭便對著綠衫侍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她繼續引路。
繞過翠柳環繞的湖邊,穿過一座小花園,又走了一條長廊之後,妙蘭便進了一座很是別緻的小院。
那侍女立在院門口,「這便是大奶奶的院子了,姑娘們請進吧。」
沈妙蘭抬頭看了看大門朱漆匾額上寫著遙佩居三個字,心中訝然。想不到大姐婚後的住處名字,竟和閨中一樣。
姐妹二人對那侍女點了點頭,便提起裙擺邁過了門檻。
廊下坐著的小丫頭瞧見了妙蘭和宜蘭,先是一愣,隨後有些激動道,「四姑娘、五姑娘!」
妙蘭和宜蘭紛紛笑著點頭,自知這是佩蘭的陪嫁丫頭。
有人留下為二人挑簾,另一個則進去通報。
妙蘭和宜蘭一進門,便嗅到了一股中藥味道,兩人都是心理一沉。
「是四妹和五妹來了嗎?」沈佩蘭的聲音從內閣里響起,略帶了幾分沙啞。
沈妙蘭和沈宜蘭加快了腳步走進去,見佩蘭裹著一件半舊的袍子靠坐在紫檀木雕花羅漢床上。頭髮隨意散在腦後,臉色十分蒼白。
「大姐,您這是怎麼了?」宜蘭和佩蘭感情好,見她這般憔悴忍不住哽咽出聲。
佩蘭扯了扯嘴角笑道,「不過是偶感風寒,你急什麼。快坐下,讓我好好瞧瞧你們。」
妙蘭和宜蘭依言坐下,佩蘭的目光落在妙蘭身上,閃過一絲驚艷。忍不住讚歎,「我出嫁的時候,五妹妹不過才勉強高過桌面,如今竟出落得這般美貌了。」
許是想起做姑娘時肆意瀟洒的日子,佩蘭臉上露出了幾分欣慰的笑容。
「大姐姐也還是我記憶中好看的樣子呢。」沈妙蘭笑的天真無邪。
宜蘭卻是一臉擔憂,「大姐可請大夫來瞧了?」
沈佩蘭點了點頭,「瞧過了,沒什麼大礙的。」
她說話有些氣力不足,聲音虛浮。顯見已經是舊疾纏身而非是新添風寒。
妙蘭本想在問什麼,卻見一個做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端了茶進門,被一直守在屋子裡的大丫鬟攔住,「大奶奶這裡有我伺候就是了,不敢勞駕姨娘。」
那姨娘聽了這話,偷偷往裡瞥了一眼,一副委屈模樣,「我是自小跟在大奶奶身邊的,伺候大奶奶是本分,秋懷姐姐這般,豈不是誅我的心嗎。」她生的並不十分美麗,可一顰一笑之間卻是風情萬種。聲音柔媚,聽了便叫人覺得似有羽毛拂過心尖一般。
秋懷冷哼一聲,劈手就將她手中放著茶碗的紅漆雕花托盤奪了過來,「今時不比往昔,姨娘如今什麼身份?咱們大奶奶可使喚不起您。」說完也不等那姨娘回話,轉身便往妙蘭幾個身邊來。
那姨娘也不甘示弱,往前走了幾步屈膝給沈佩蘭行了一禮。放下茶碗的秋懷回頭惡狠狠瞪她,想要再說什麼,卻被佩蘭攔住,「秋懷,去扶錦姨娘起來吧。」
秋懷站著不動,狠狠瞥了一眼錦姨娘。沈佩蘭臉色有些尷尬,輕輕咳嗽了兩聲。秋懷心疼佩蘭,也只得不情不願的上前把錦姨娘拉了起來。
「姨娘如今有了身子,不必到我這裡侍奉了,好生養胎要緊。」沈佩蘭冷著臉,語氣卻還算溫和。
那錦姨娘站在堂下,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伺候大奶奶是婢妾的本分。」
沈佩蘭顯然是不想理她,可是礙於妹妹們在場又不能發飆。宜蘭如何不懂佩蘭現在心情,仔細看了兩眼那錦姨娘后,詫異道,「這不是大姐的貼身婢女秋錦嗎?」
那錦姨娘抬眸看向宜蘭和佩蘭,略略施了禮,「見過四姑娘、五姑娘。」
「你有身孕了?」沈妙蘭瞥了一眼秋錦,見她並未顯懷,挑眉問道。
那秋錦點頭應承,雖然極力做出一副謙卑的樣子,卻掩不住眼神里的一絲得意。
「先有身孕還是先成了姨娘啊?」沈妙蘭繼續追問。
這話問的直白且令人尷尬,秋錦想不到治家嚴謹的侯府姑娘會說出這樣的話。當下便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秋懷早已對她的做派憤恨不平,冷哼一聲,「大奶奶念主僕情誼,怕小少爺受委屈,一知道秋錦有了身孕便直接從丫頭給提了姨娘。」
沈佩蘭不想娘家人知道自己處境,瞪了秋懷一眼。
妙蘭目光陰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秋錦,惋惜嘆氣道,「大姐真是待下人不薄,只不知道這位姨娘是不是個可呈福祿的貴人了。」
秋錦有些訝異,不明白妙蘭這話什麼意思。宜蘭卻是心有所悟,問道,「五妹妹這話,倒叫咱們聽糊塗了。作為大姐的貼身婢女,能在大姐姐眼皮底下懷上了大姐夫的孩子,必定也是個不凡之人。如何就沒有福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