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一個東西連著玩兩遍，也不知會不會膩。

這是葉商商看到時的第一想法。

貼在學校大門正對面櫥窗里的人——

儼然是她。

照片被放到很大，連帶她那張臉也愈發清晰，色調大半都是白的，而床邊撐起的支架更進一步說明眼前是醫院，葉商商是站在病床旁邊，隔著薄薄一層紙仍能看出她眸色微冷，撫在額角的手指更是稍稍揭露了她此刻的不耐。

從任何一個角度都看不出她正生著病。

還來不及細看，注意力馬上又被旁邊那位吸引，比起葉商商的側臉，這位展露的要來得多的多，驚嘆也隨即而來。

無可挑剔。

五官說不出的好看，臉部線條柔和卻沒有任何女氣，不可能叫人認錯性別，那張臉上最惹人注意的還是那雙色澤淺淡的眼，迎著薄光愈發蒼茫繾綣，他無視少女的不友好，嘴角勾起的微小弧度，溫柔包容到了極點。

如此美景，也僅僅叫葉商商視線凝滯了一秒。

她一目十行的掃過旁邊的文字——大意是她葉商商年紀輕輕就包養小白臉，玩膩味了想甩了別人，那小白臉又玩自殺如何如何……用詞鑿鑿還極具煽動性。

看完，表情不變的，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揭下了整張紙，對著收到消息剛剛趕過來的教導主任咬字清晰地說：「這上面講述讓的我名譽嚴重受損，我想請封老師調出從昨天放學到今天此時此刻的監控來徹查這件事，我會聯繫專門的律師提起上訴，奉陪到底。」

這麼點大的事告上去也起不了波瀾，但葉商商偏偏要把那麼點小事鬧大了。

一方面是想和步斕語的手段放到一起，叫人不自覺才想這兩者間是否存在著聯繫，讓其他人斷了靠緋聞踩著葉家炒作這條路；另一方面，就是做給那些人看的。

程澄也混在看熱鬧的人堆里，路過時葉商商停了停：「是不是你？」

她壓低聲音，可湊的近的人還是能聽到她說的話，腦子稍微一轉，言外之意便浮了上來，葉商商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可看著又是如此凌然，偷偷掃向程澄的視線揶揄了起來。

「商商，你怎麼會想到是我呢？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程澄睜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葉商商一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事問你自己會更清楚些。不管是不是，做過的人，一個人都別想跑。」她側首，笑容親切溫柔了不少，眼色卻無半分改變，「藏好一點，別讓我抓到你的尾巴啊。」

程澄臉色蒼白，眼底都蓄著淚水，咬緊嘴唇，彷彿受屈辱到極點的模樣真當我見猶憐。

可葉商商對臉好看的男孩子都不動心，別說是女的了！

擦肩而過，和最後面的宋浮望視線對上。

「他是誰？」他的聲音很輕，眸色很軟。是近乎哄騙的溫柔。

「不關你的事。」

宋浮望去拉葉商商的手，又被輕輕側身避開，葉商商皺眉望去，瞥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紅光，片刻又放軟了去：「好，我不問。我知道，你們絕對不是上面寫的那種關係。不論是什麼原因，和他斷了，好嗎？」

葉商商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宋浮望好言好語的規勸：「他看你的眼神……很糟糕。接近你也一定是別有用心，畢竟只要收服你，他就能得到很多很多——或者比他想要的還要多。今天的事也極有可能是他自己弄出來的，就為了借你葉家大小姐的身份一份衝天。你現在過去見他不正落入他的圈套……不行，這事必須要和他說清楚了。葉商商，讓我陪你去。」

葉商商一直認真聽他說完。

季雙或者不懷好意，這點她一直都清楚。

可你宋浮望難道就完全真心的替我著想了？

不過是半斤八兩，還要在我面前詆毀另一個人把虛情假意做足了……真是有意思。

「你現在也很糟糕。」

所以，她毫不客氣的回：「你是我的同班同學，僅此而已。希望你在說話前能搞清自己的身份！」

宋浮望表情有一秒快要碎裂的緊繃，而後他又放鬆的笑笑：「是這樣說，可除此之外我還是你的追求者，我關心你也是理所應當的。」

「但我不是拒絕你了嗎？」葉商商和他拉開一些距離，抬起頭，視線茫茫不知落在何處，「那麼我的所作所為也是理所當然的。」

宋浮望留在原地，低頭抿唇，彷彿空氣都在他周圍凝滯了好幾秒。

最終，他抬頭朝著那人離開的方向笑了笑，唇角勾出輕快縱容的弧度，眼底則是晦澀一片：「都說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明知道你可能不是那位，我還是……現在看來，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才會變成今天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

他收攏手掌，彷彿在收攏一張巨大的網：「已經夠了。」

沒多久，程澄手機里便多了一條簡訊：我同意合作，但到底怎麼「做」你必須全聽我的。

葉商商直接請假，趕到季雙所在的醫院。

風風火火的進門二話不說把紙甩在男人臉上：「你也參與了吧？」

宋浮望提出的那種可能她不是沒想到，可無論是季雙的性格表現，還有她自己的潛意識裡，均不認為這條偽裝成忠犬的惡犬會做這種事，可那張照片，絕對是故意的！

季雙本坐在床邊穿鞋，鞋帶繫到一半也不管了，仔仔細細的看起來。

他看的很細緻也很緩慢，彷彿要將每個字都回味三遍以上，葉商商瞧過去，男人好看的手指正落在紙上她身影所在——痴漢力爆表！

許久才道：「這上面寫的好像卻有其事一樣，連我都快相信了。欸，可惜了，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他抬頭，柔軟的視線落在葉商商臉上，悠悠嘆了口氣，「這照片拍得不好，都不能體現葉小姐真人一半的美，如果是我……」

葉商商在桌上敲了敲：「說人話。」

季雙立即端坐。

他原先的坐姿有些隨意，卻也是好看的，現在坐正就是想忠犬兮兮地跟葉商商表明自己端正的態度。

他摩挲著放大的照片，「不是我做的。但這張照片，我還是知道的。」他想了想，「那個人曾經在我的病房前蹲守了很久，是個女孩子還沒成年。我留意后請人幫忙查了下——是715病房的江素素，葉小姐應該知道。」

面前的男人說話聲音低緩，帶著股說不出的溫柔，說著尊敬的討好的話卻也不覺得低姿態或者娘娘腔，就是單純的——很好看也很乖。

江素素啊。

當初就該折她手不折腳的，只剩一隻手了還不肯安分，這是得有多恨她啊？

「所以那天你也知道她在？」

季雙眨眨眼：「嗯。」

葉商商看他的視線微妙了起來，有帶著點果然如此的瞭然——你知道她在你還故意對我露出這種表情，你這個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boy！

季雙主動解釋：「因為很想明目張胆地出現在葉小姐您的身邊，我想有張和你在一起的照片，光是這樣，我就覺得很幸福了。」他言笑盈盈看著葉商商，詢問，「那這張……可以給我嗎？我想剪下來保存，做紀念。」

「撕掉！」葉商商冷冷的掃過去。

季雙眼都補眨一下的，手撕大字報。

葉商商揉了揉太陽穴，深覺每次見到這個人都不自覺做這個動作，都快變成習慣了。

季雙的深沉意圖還不是很明確，但至少從目前的相處來看，這人絕對不會騙她。葉商商把已有線索理了理，光憑江素素一個人不可能把這東西貼到她學校的櫥窗，便又問男人。

「你知道的不止如此吧？你住院的這段時間還有那些人過來也江素素接觸過，全都說給我聽。」

季雙將最後一點紙屑扔到垃圾桶里，眉眼彎彎地應：「好。」

這個笑容莫名刺眼：「你笑什麼？」

他笑容不改：「沒什麼，只是一想到終於能在您這邊派上用場，就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我好像距離您有近了那麼一點點……」

「說人話。」

季雙這人雖然肉麻，情話天賦點滿，可辦事能力卻一點都不弱，連葉商商都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她先前調查過季雙的家世，就如他所說，並無什麼過人之處，要有什麼勢力也都在國外，在國內除了認識的人比較多之外並無什麼過人之處，可這麼一個人，卻能在腿傷住院期間布下那麼嚴備的視野，那他的溝通交際能力、心思還有布局，絕對都算得上上乘。

和葉商商猜想的一樣，和江素素接頭的果然是程澄，估計是都很討厭葉商商馬上就達成了共識，然後裡應外合的搞了這麼一出。

照片的拍攝地點是醫院，葉商商只要稍微有點腦子便能聯到江素素身上，而在學校的程澄便撿了個大便宜。這江素素果然智商不夠，或者說她太聰明，想著葉商商找來就供出程澄，把她拉到更深的泥潭裡——一對彼此算計又互相協作的同盟啊。

在聽季雙說明時，葉商商便有了一套應對的方法。

她斂著眸子許久沒有說話。

半響，才收著漆黑的眼眸看季雙：「事情是你鬧出來的，你打算怎麼辦？」唇角綻開一點弧度，說出的話卻是為難，「要我坐實上面的流言，那絕無可能，要不，毀了你這張貌美如花的臉，那些人看到你現在的模樣也該消停了。」

季雙不避不閃地迎上葉商商的注視，淺色的眸子裡帶著始終如一的柔軟：「好。」

半點猶豫都沒有，這人是吃准了她會心軟？

葉商商冷笑一聲：「你倒是識相。」

「本來就是因為我的私心才讓葉小姐陷入如此大的困擾中，現在要我幫葉小姐脫困也是應該的。況且我有感覺……」

他璀然一笑，大義凜然：「您好像一直都不太滿意我的樣貌，就這樣毀去再折騰成葉小姐喜歡的模樣，雖然疼了些，可結果總是好的。葉小姐，您會幫我嗎？」

他歪頭，露出朝內那半張臉上一道細小的傷口，是剛剛葉商商甩他紙的時候划傷的，順著白皙的臉正滲出涓流的血色，也將他整張臉反襯的更加皎白若月色。

季雙言辭懇切：「把您的指甲放到這裡攪弄劃開就好了。如果可以，請稍微輕一點，我有點怕疼——不對，疼點也沒有關係，因為這是葉小姐帶給我的。是有些冒昧，可這樣重要的事，我希望能是您親自給我的。」

逆向勸說？還是威脅？

葉商商抿唇，不吃他這套：「自己做。」

季雙笑起來，聲音清越，又刺激了葉商商的神經——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什麼，就是非常容易被這人給刺激到，「你是在嘲笑我嗎？」

男人的笑聲持續了好一會才漸漸淡去，他連忙告饒：「我怎麼敢？只是覺得葉小姐這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很可愛。我開玩笑的，沒想到您居然當真了，那麼血腥的事情怎麼可能讓葉小姐幫我做呢？」

他好看的手指撫上了臉頰，已經要動作了，又像忽然想到了什麼跟葉商商說。

「接下來的畫面會很……葉小姐您要不要先迴避一下？我是要逃或者耍手段，我保證。」他努力尋找一個恰當的形容詞，「只是不適合您。」

葉商商冷冷地盯著他：「沒有什麼適合不適合，就在這做，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