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秘辛（下）

依馮道：「我覺得不太對勁。」回頭看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臉色都白了。

歐西亞呻|吟一聲，道：「我以後可能會走得很極端。」頓了頓，狠狠地說，「要不再也不吃魚，要不以後只吃魚。」

以諾振臂一呼，魚人們一躍而起。

原本他們的戰術是安斯比利斯對付以諾，歐西亞和依馮聯防，現在魚人們進階成二代，依馮與歐西亞吃不住壓力，安斯比利斯只好回身援助。擁有豐富的與二代血族作戰經驗的他一加入，場上形勢……也沒有起多大的變化。儘管幹掉了一個二代愛蘭德，干殘了一個二代以諾，但是當大批二代湧來，他並沒有太多的優勢。

敬畏由心而起，點點滴滴地滲透到血脈的各處。

其實魚人的戰鬥力並沒有增強，可是安斯比利斯和歐西亞動手的時候就會畏手畏腳起來，每當身體碰觸到對方，身體就會產生無聲的警告，自發地遠離。依馮對他們躲閃的行為嗤之以鼻。歐西亞解釋了一次之後，就沒有再辯解，反正她需要的也只是一個攻擊他們的借口，真相併不重要。

魚人拖住了三人，以諾抓緊時間修復身體。聖水是血族的剋星之一，不但能輕易地腐蝕身軀，而且能阻止它的自我修復。胸膛的傷口越來越大，他跪坐在海邊，掬起海水，清洗傷口。如果他的心臟不是在右邊，也許早在十字架穿透身體的那一刻就已經死去。

死亡，他曾看著別人擁有，而自己頭一回發現離得這麼近的東西。

他曾經帶領被封印的血族大軍在人界肆虐，可惜還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就被強行鎮壓。他偽裝成普通的血族躲在血族大軍中，跟著他們回到封印之地，然後借用封印之地的力量，殺死了押送他們的神聖守護軍團。唯一沒想到的是，那股力量並不完全受他的控制，當它啟動的時候，不僅帶走了神聖守護軍團，連其他的血族也沒有放過。他因為掌握著發動力量的鑰匙才逃過一劫。

遠處，輪船汽笛聲響。

歐西亞鬆了口氣，依馮忍不住說：「終於來了。」

為了說服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冒險，蒂莫西派遣最精銳的神聖守護軍團與他們同行。但是臨上船，安斯比利斯以不想被打擾兩人世界為由，把他們驅趕到了另一艘船上，遙遙地跟在後面。直到登陸欺騙島之前，安斯比利斯才發送一條信息給他們，讓他們在三個小時後到島邊匯合。

以諾的出現顯然是三個小時以後，神聖守護軍團卻沒有按時出現。

這一般有兩種可能：一是自己被蒂莫西拋棄了。一是神聖守護軍團被事情絆住甚至幹掉了。

安斯比利斯希望是後者。

聽以諾說廢話，既是為了聖水能夠最大程度地破壞以諾的身體，也是為了拖延時間等神聖守護軍團的支援。當魚人出現的時候，安斯比利斯等人以為神聖守護軍團全軍覆沒，沒想到竟然還能趕來。

與神聖守護軍團同來的，還有一座小島。它原本跟在後方，靠近欺騙島的時候，突然快速趕超上來，挪到近前。

又是一個老朋友。

但是這位老朋友很上道，身軀還在百米開外，長長的觸鬚已經開路過來，將魚人掃平了出去。海面被開出一條寬道，擠得魚人幾乎要貼在一起，像漁港慶豐收，到處都是橫七豎八交疊著的大魚尾。

神聖守護軍團緊隨在海怪之後，直接從船上跳下來，鑽到水裡，和魚人一起撲騰去了。

海怪衝到離岸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來，一個半趴半跪的小身影從上面滑了下來，伸長雙臂，以標準的自由泳遊了過來。

血族的視力不是蓋的。

「以撒？」歐西亞一眼認出來人，快步迎了上去。

以撒激動地撲過來，抱住他的腰：「歐西亞哥哥……」

用腳踩著魚頭，打算切下來給歐西亞加餐的安斯比利斯見狀眼睛一瞪，一腳踢飛魚頭，衝過去將兩人分開。

以撒被打入水中，喝了兩口海水，不停地咳嗽起來。

系在他胸前的聖書讓安斯比利斯眯起眼睛。出發前，為免聖書搗亂，他將書留在船艙里，並沒有帶出來，但那是他和歐西亞的船艙，一般人是不會進去的。

安斯比利斯拎起他的后領，口氣不善：「你最好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以撒道：「魚人攻擊游輪，我是來給你們送聖書的。」他將聖書解下來，遞給歐西亞。

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同時後退一步。

歐西亞乾笑道：「送聖書幹什麼？總不會是讀給這寫魚人聽吧。」

他本是開玩笑，誰知以撒雙眼亮晶晶地點頭說：「是啊。聖書會發光，魚人可害怕啦。」

歐西亞道：「怎麼發光？」

以撒將書翻開。

……

安斯比利斯將歐西亞裹在懷裡，瞬間挪到百米開外，饒是如此，他後背還是感覺一陣刺痛，那滋味，比聖水還要強烈百倍。

他們還算閃避及時的，蹲在海邊洗傷口的以諾才是真的禍從天上來。為了將傷口洗乾淨，他特意提起胸膛，聖光照耀時，他的傷口毫無遮擋，光直接射穿了胸膛，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就消失了一半。

歐西亞看著他的身體在聖光中化作一灘血水，嚇得渾身冰冷，急忙去查看安斯比利斯的後背。

安斯比利斯脫下衣服，後背蒼白的皮膚微微發紅，卻沒有破皮。

以諾一死，魚人們好似少了精氣神，一個個翻了肚皮，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魚屍。打鬥時還不覺得，停下來才發現魚腥味和血腥味混為的味道實在難聞。尤其是神聖守護軍團，在教廷各位大佬的影響下，平日里都是愛乾淨的死潔癖，和這麼多臭魚在挨在一起，幾乎難受得要吐。帶頭的是昆廷，強忍著異味造成的不適，過來詢問下一步任務。

歐西亞當下就說：「撤離。」

於是，一行人紛紛往回到船上，迅速離開了欺騙島。

他們離開后的又一天，島上慢慢地顯現一道妖嬈豐腴的身影。

若是依馮、安斯比利斯在這裡，一定會認出她的身份，並驚訝她幾時從血族界回來。可惜這裡只有她自己，只能自言自語地抱怨道：「什麼時候我竟然淪落為跑腿了。」雖是抱怨，卻也沒有太大的怨氣，反倒翹起嘴角，好似覺得很有趣。

她看著溫泉的方向，搖搖頭，手中甩出一條如煙如霧的長鞭，鞭子撩過溫泉，泉水動蕩不安。

她收回鞭子，身影慢慢地隱去。

少頃，欺騙島再度震動起來，且比之前的幾次都要嚴重。

濃煙直衝雲霄，岩漿照亮半空，巨大的噴發聲從欺騙島而起，蓋住天地萬物的聲音。

從欺騙島回到羅馬已經三天。

第一天，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想找蒂莫西要一個答案，但被他以事務繁忙為借口避而不見。此後，兩人絕口不提島上發生的事情，一如既往地在家纏綿，外出纏綿，人前纏綿，人後繼續纏綿，好似那場驚心動魄雲里霧裡的戰鬥已經被完完全全地拋到了腦後。但是，兩人心知肚明，不提起不等於不在意。以諾後來說的那段話，讓他們印象深刻。

該隱真的憎恨十三氏族，想要將他們處之而後快？

血族界的腥風血雨真的是血族鼻祖掀起的？

一旦血族界消失，留在人界的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他們也是十三氏族的後裔，該隱是否會斬草除根？

……

諸多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都是無解。

歐西亞有時候覺得以諾看上去瘋瘋癲癲的，或許就是胡說八道，可是心裡始終不能釋懷。

到了第四日，前兩天還推說沒時間的蒂莫西主動約見他們。

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穿著一模一樣的休閑情侶裝上門。不等他們興師問罪，蒂莫西就主動表示歉意，並暗示自己過幾天將接任教宗，繁忙也是沒辦法的事。

歐西亞問安斯比利斯道：「他是在討禮物嗎？」

安斯比利斯道：「我們房間里的兩幅畫不錯。」

歐西亞想起那兩幅裝過惡靈的畫，點頭表示認同。

蒂莫西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正要拒絕，又聽歐西亞問道：「我還以為你忙著照顧以撒呢。」

以撒能夠使用聖書的事很快從昆廷的口中傳到蒂莫西的耳里。他二話不說地將人搶到中央教廷——差不多就是搶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總主教為此咬碎了一口老牙。連教宗都覺得媲美當年經過神認證的以撒，將會是人界又一個神眷者，叮囑蒂莫西好好栽培。

以撒的年紀與蒂莫西差了幾十歲，毫無競爭威脅，他當然樂得答應。

以撒在，聖書就在，聖書在，中央教廷的權威將更上一層樓。加之，血族界關閉，邁卡維被拴住，留在人界的血族也不像以前那麼鬧心了，一切都在往好的發展。

心情大好的蒂莫西沒有介意歐西亞小小的嘲諷，將人送到中殿門口。

蒂莫西道：「您要的答案就在裡面。」

歐西亞見他停步：「你不進去？」

蒂莫西道：「我並不好奇。」九界天翻地覆又怎麼樣，他上面有天堂頂著。自從和天使重新聯繫上之後，他底氣足了，不像以前那麼疑神疑鬼，就想關起門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現在他要考慮的是，如何擴大教廷的影響力。

歐西亞推門而入，十字架上撒著金光，看似比上次天使降臨時還暗淡些，事實上卻是整個中殿都太明亮了，偏偏這種明亮毫不刺眼。

他們走到十字架前，看著慢慢出現在十字架上的身影：「梅塔特隆？」

「很遺憾，得讓你失望了。」十字架上傳來的聲音清亮悅耳，卻不是從前聽過的任何一位，「要再猜猜嗎？」

歐西亞道：「加百列？拉斐爾？烏列？自從見過米迦勒和梅塔特隆之後，我覺得再見誰都不會意外了。」

對方笑了笑道：「的確無需意外，說到底，我們都是神的子民。」

「我們是血族。」歐西亞沒有譏嘲的意思，作為四代血族，習慣性地將自己列入神的對立面去。

對方道：「神一樣愛你們，就如愛著該隱那般。」

歐西亞道：「你知道欺騙島到底是怎麼回事嗎？以諾說的是真的？」

對方道：「有真有假。欺騙島上的以諾和愛蘭德只是用當年的以諾和愛蘭德的血液製造出來的假人。他們的力量不及真人的十分之一。」

歐西亞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對方道：「可惜你們沒有機會見到了。而該隱與他的三代後裔也並非以諾猜測的那樣水火不容。」

「猜測？」

對方道：「據我所知，他只離開過欺騙島一次，很快就被抓回來了，他的消息一部分來自惡靈，一部分來自猜想，並沒有太多可參考性。」

說得那麼有根有據，竟然是源自於猜想？！

歐西亞很無語地看了看安斯比利斯。安斯比利斯摸摸他的頭。

安斯比利斯道：「魚人……」

對方說：「不用擔心，它們是假以諾用自己血液餵養的寵物，以諾死後歐，它們會慢慢消失。」

安斯比利斯道：「不，我是想問，它能不能吃。」離開的時候，他還帶了好幾條魚人的屍體。

對方沉默了會兒道：「你可以試試看。」

歐西亞道：「我不要吃。」

安斯比利斯摸摸他的頭：「乖。」

歐西亞道：「它們丑得沒食慾。」

安斯比利斯認同地點點頭。

對方：「……」

對話進行得時間並不長，關於欺騙島的事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縈繞在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心頭的疑問並沒有解決，事實上，就像這位天使說以諾不可信，他們對這位天使的信任度也很有限，因為歐西亞追問以諾背後有沒有人，是誰的時候，天使迴避了問題。

他只說：「以後欺騙島將是普通的島。」

不再是地獄進攻人類的前哨。

也不是用來鎮壓路西法留在人界力量的封印之地。

更不是製造二代血族的實驗室。

歐西亞再問下去，對方就開始歌頌天堂歌頌神的洗腦了。要不是安斯比利斯阻止，他差點頭昏腦漲地買下兩瓶對自己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的聖水！

……

如果天堂是個公司的話，他一定是銷售經理。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之前與安斯比利斯聯絡的天使正星星眼地看著這位銷售經理，恨不得跪地膜拜。

不愧是偶像！

每句話都說得這麼有道理！

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離開前，他表示支持他們成為血族在人界的領袖。事實上，王小明去了諾亞方舟之後，人界也沒有和他們爭搶的對象。

蒂莫西對這個提議有點擔憂。

誰都知道邁卡維的屬性。

但那個天使笑笑說：「但歐西亞是他的剋星。」

有歐西亞在，安斯比利斯就是上了鎖的潘多拉魔盒。

「所以，要讓他們一直在一起。」

因為這句話，教廷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任務——保證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生活美滿。

歐西亞：「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生活過得很順利？」

出門不想開車，計程車就自動在門口停下。

想不到去哪家餐廳吃飯，就有優惠券從天而降。

有次他假裝沒帶錢，天上立刻就掉下了一個錢包。

……

安斯比利斯道：「還差一點。」

歐西亞看著他蠢蠢欲動的手，下床就跑。

安斯比利斯將人拖回來，壓在床上，一邊親一邊說：「這樣才是很順利。」

歐西亞道：「好久沒有演戲了，我覺得演技都生疏了，我們不如……你幹什麼？」

安斯比利斯架好攝像機：「你不是想要演一段嗎？」

……

「我是要進好萊塢的人！我的目標是威尼斯、戛納、金球、奧斯卡影帝！」

……

「唔，慢點……」

……

「oh，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