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想支持我們重生
「請問,需要購買什麼物品?」
「有,鏡子嗎?」
「銅鏡——五兩。」
哇,你看,那傢伙是不是傻啦!居然把新手唯一擁有的五兩銀子用來買銅鏡!
你懂什麼,他肯定是去送女朋友的。你為什麼就不給我買?哼,我找別人做老公!
寶貝,別這樣嘛,來,親一個。
啊!看,看,看啊!美女,美女啊!
什麼美女?切,哇,真是美女!
誒,老兄,這美女認識嗎?
我怎麼會認識這樣的美女呢!
嘿嘿,告訴你,這是《神跡再現》的特約記者,施夢妃!
施夢妃?難道,難道!她是來採訪我的嗎?……
數百雙眼珠子盯著翩翩而來的她,無數種憧憬在燦爛的陽光下輕輕起舞。施夢妃帶著平靜安寧的笑容,一路穿過人群,走到雜貨鋪門前。
他捧著銅鏡,看著鏡中的自己。
「您買銅鏡,是為了看一看遊戲中的自己嗎?設定人物外貌的時候,不是可以看到的?」
鏡中,他的雙眼凹陷,有目如盲。嘴唇發紫,狂野的鬍渣子帶著淡淡的藍青色。臉龐如萬年寒冰般慘白,唯一神采依舊的,是那濃黑,刀鋒般飛揚的雙眉。身子顯的胖了些,腰身窄細,雙腿嬴弱。
銅鏡在顫抖。
「原來你不知道自己設定的人物是什麼樣子,是隨機選擇的嗎?每個人都須用身份證、DNA註冊帳號,帳號是唯一的,所以無法刪除也無法更改,其實你的樣子很獨特,不用傷心。」
發,竟已全白。
他將銅鏡收入,抬頭看了一眼施夢妃,慘然一笑。
「這是我原本的樣子。十年!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變成什麼模樣。」
走過她的身邊,繼續往街道的盡頭處走去,離開杭州城裡的喧鬧,他想到野外去安靜的呆一會兒。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施夢妃竟出現一絲焦急。
「木落。」
河水如鏡。
木落似畫。
一人一柳。
清岸風景。
他站的久了,便坐下,似乎在想著什麼,誰也不知道。
「別的人都在爭分奪秒的練級做任務,你到是很有閑情雅緻。」
施夢妃笑眯眯的站在木落身後,彎著身子,明亮的雙眸盯著他的眼睛。
「你不也是如此嗎?」
「我是記者,自然是要到處找新聞,和你不一樣嘛。神跡再現剛開服,我的任務就是將一些玩家的遊戲生活報道出來。」
「找別人吧。」
「可我已經盯上你了。」
「我是個沒有什麼新聞的人,好久,沒有玩遊戲了。」
「有多久?」
「十年。」
「看來神跡再現很吸引人嘛,將十年沒玩遊戲的人都勾引出來了。嘻嘻,我有料了哦!」
「遊戲設備是個老朋友送我的,本來我並不曾知道。」
「哦,你朋友有玩嗎?」
「他人在韓國。」
「可惜,現在遊戲只在國內開放。」
「武俠世界,只屬於中國,這樣很好。」
只要願意說話,心情將不再悲傷。或許會一廂情願的認為是惆悵,可人生又有什麼值得永遠的悲傷下去。
木落淡淡的笑著,施夢妃的好奇心越來越重,漂亮的眼睛閃爍著狡黠的慧光,愈加明亮。
「我請你吃飯吧。」
「每個人都只有五兩銀子,你請我吃什麼呢?」
「瞎說,本特約記者可是一出生就有一萬兩黃金的!」
「那可以請我吃糖醋排骨嗎?」
「走,醉仙樓,一定要吃飽飽的哦。」
糖、醋、排、骨。
甜的溫情。
酸的回憶。
嫩的勇氣。
硬的放蕩。
木落撇過頭,輕輕的拭去眼角的淚水。
「好吃嗎?」
「很好。」
他未說,比媽媽做的卻是差了許多。
施夢妃的高興與木落的孤寂絲毫沒有影響到一桌菜肴的減少速度。
那些愛情小說中,傷心人面對美食難以下咽的情節真是很不考究。
交銀子,出醉仙樓,上吳山。
「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參拜完子胥祠,施夢妃拉住木落,略有不滿的問道:「你真的要一直看風景?」
嘆息,「我不知道該做什麼。」
「去學武功啊!」
「學武?不知道在哪裡學我要的武功。」
「神跡再現有上千種武功可學,你要學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去查查。」
「這個……」
「什麼嘛,別人想要學什麼武功,都得自己找萬事通打聽,慢慢摸索,一般人都是先學基本功,如拳腳輕功內息調理之類,有些關係資質的嘛,直接就上幫派學習,起步就相當高哩,你有我這個特約記者幫你查詢,還支支吾吾的,哼,委屈你啦?」
沉默。
「喂,你怎麼這樣啊!嗯,你把你的資質數據告訴我,我幫你參考下吧。」
「體質五十六。」
「嗯!」
「嗯?」
「基本資質值也只有五十六點,你不會全加在體質上了吧?」
「全加了。」
「……佩服,小女子萬分佩服,大蝦,請問你有沒有玩過網游?」
「玩過。」
「身法!力量!內功!你全不要啦?」
「我要學的武功,那些不是很重要。」
「天吶!你,你到底要學什麼功夫?」
「鐵布衫。」
「哈哈,哦,對不起,哈哈,我,我實在忍不住,哎喲,幫幫我,我的肚子啊。」
木落很平靜。
「如果可以的話,你幫我查一下,看看哪位師傅是教鐵布衫的。」
「你真的要學鐵布衫?」
「非學不可!」
「好,我幫你去查。對了,在錢塘江邊上有一座關帝廟,裡面的一位大師有任務可以接,完成可以向他學習基本功,他所教的基本功,目前是南方最好的。」
「謝謝。這裡翻過山頭,就可以看到錢塘江,我這就去看看。」
「嘻嘻,不看風景了?」
「還是這樣笑比較可愛些,剛才那樣哈哈、哈哈的,一點女人味也沒有。」
施夢妃氣的直跳腳,指著木落遠去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
落漆,荒草,殘樹。
斷壁,蛛網,散塵。
關帝的神像卻是神武非凡,片絲不染。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走入的木落。一位老和尚戴著和尚帽,合著枯瘦的雙手,低著頭立在堂內一角。他未抬頭,卻是對著木落說:「武神關羽之所以成神,是因其武藝,抑或因其忠義?」
「忠義。」
「可有義氣兄弟?」
「沒有。」
老和尚不再開口,彷彿一開始就未存在。
木落三拜關帝,走出廟外。他看了眼一直蹲坐在廟外石階上的少年,默默走遠。
江水澎湃,木落的心情就如這江水。
隨著BLKN遠飛韓國,他生命中的義氣也如飛煙裊裊,無可尋覓。
「獃頭獃腦的做什麼?任務接了嗎?」
施夢妃俏然出現,雙手十指勾纏,腳尖微踮,嬉笑著湊近木落的臉龐。
「任務做不了。」
「為什麼?」她覺的不可思議極了,瞪著秀氣靈動的雙眸。
「老和尚問我有沒有義氣兄弟,我說沒有,他就不理我了。」
「笨哇!隨便找個人交了朋友,帶過去給大師看不就行啦。」
「這,要到哪裡去找。」
木落苦笑。
「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話音突然響起,帶著無比的激動,無比的熱忱,無比的悲愴,嚇了兩人一跳,兩人一起看去。那是坐在石階上的少年,正雙目閃閃發光,淚水流淌,鼻子抽動,雙手伸開,向木落擁抱而來。
施夢妃飛快的拉住木落的手,往邊上一躲。少年撲了個空,摸了摸頭,不好意思的訕笑。施夢妃被木落不知為何的瞧了一眼,雙頰紅霞亂飛,手如火燙般縮了回去。
「大哥,和我去交任務吧。」
「我不認識你。」
「我叫英華月。你呢?」
「木落。」略一猶豫,他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樣,就成義氣兄弟了?
結果沉默的老和尚給了兩人一套基本功夫,裡面有拳腳輕功,施夢妃笑眯眯的看著兩人完成任務,很開心,說起話來輕鬆寫意:「你練這些基本功夫,我去找哪兒學鐵布衫,好好努力哦,明天這個時候,我來找你們。」
英華月漫不經心的翻看著功法秘籍,聽了抬起頭問道:「我們該在哪兒休息呢?」
木落四處觀望,這江邊除了小廟別無其他。
施夢妃道:「這第一個禮拜晚上住宿客棧都是免費的。」
木落搖了搖頭道:「我不回城裡,晚上就在這裡休息。」
英華月看了看他,發覺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只有說道:「這麼著,我也只有呆在這裡了。」
「你回城裡休息吧,晚上在這裡呆著肯定不舒服。」
「廟裡就一個老和尚,我留下陪你。」
施夢妃要走了,臨走問兩人:「先確定一點,你們兩個晚上不出神跡再現?」
「不出去。」木落簡單的回答。
「為什麼要出去呢?我真想能呆多久就呆多久。」英華月笑起來的樣子偶爾會很傷感。
「這就說明這裡確實很真實,也很夢幻,每個人的第二次生命就如此簡單的誕生了。」
少了些淘氣可愛,木落看著她無聲的微笑,聽著那「第二次生命」,驀然轉入了奔流的思海中。
月沉在地面上,星輝洒洒。一個巨大的光圈出現在廟外,整個罩著施夢妃如夢如幻的身影。
她喜歡用這個華麗的一點也不屬於武俠世界的傳送,聽她說,這個傳送只是一開始的時候給她用來挖主題的,等一個禮拜之後,她就只能用輕功或是馬來代步。所以這一個禮拜,木落有預感會經常看到這種華麗的傳送。
晚上吃什麼?
木落年齡比英華月大上將近十歲,自然是他來考慮,而英華月也很習慣由他來管這些事情。坐在那廟的台階上,靠著一邊的土牆,雙手翻弄著秘籍。
上半山有幾隻野兔,木落想也不想就往野兔奔去,抓來幾隻就可以解決晚上吃的問題了。
野兔居然不會逃,用小小軟軟的身子向木落撞去,撞了,還能機靈的不被他逮住,一撞兩撞,不能給他造成嚴重的傷害,連續不斷卻很是麻煩,木落被幾隻野兔戲弄,卻不氣惱。他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天從昏暗變為漆黑。天上幾顆淡淡的星,不見月。借著星光,木落活動著身子,奇怪的是,以前學的許多拳腳功夫,這裡都使不得,似乎有特有的規律,一旦超出範疇拳腳就會變的似乎不屬於自己。只有基本的直拳,前踢,連翻身都使不出來,更別提精妙的招式。
如此,我不是得到了身體,卻又失去了所有的功夫?
「大哥?你?」
「華……月,你讓我活動一下身子。」他還不習慣這樣的稱呼。
「大哥,我知道怎麼學習老和尚給我們的功夫了,我們學了再對付這些兔兒。」
木落一愣,停下動作。是了!這是神跡再現,我在幹什麼?還妄想著一切都回到從前嗎?回不去了……
原來月兒躲在了雲后,風涌的急了,雲散月明。
雪發在月色下格外的凄慘悲愁。木落立在那,病態的身子骨讓人覺的怪異與好奇。看的英華月也難受起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問,該如何說,這樣的人,只消看一眼,就會充滿疑問。他想了想,瀟洒的笑著,走過去拍了一下肩,說:「大哥,你知道為什麼,今天一開始我沒理睬你,後來又那麼興奮變態的衝過來和你認兄弟?」
木落面無表情,應付著說:「不知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
這樣問了,當然,想知道。
「嘿嘿,後來找你來的那個美女,是施夢妃吧!以後你可得幫我拉拉關係,人家是我的夢中情人!」
木落笑了。
「無問題!」是一句粵語。
英華月看他也開起了玩笑,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學那書上的功夫?」
「雙手放在書的正反面,用力一點就可以學習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明白?我也是後來才想通的。嘿嘿,這其實就是將我們自身的局限放寬一些,你剛剛也試過了,我們只能做基本的動作,在這樣以系統的認可方式學習之後,我們就能做更多的動作,自己的身體估計也會強壯起來,變的更敏捷,更有力。還有招式!這書上是有招式的,學了以後,就可以按著上面的招式使用武功了。」
「所以,如果沒有通過這本書學習,只是模仿著上面的招式,是做不出動作的。」
「沒錯!這樣就有掌握武功的單一性了,別的沒有秘籍就算聽教模仿,也是沒用的。」
木落拿來那本秘籍,按著英華月說的,雙手合住用力一按,只見書上流光閃爍。耳中聽到響亮悅耳的聲音:您已掌握關武基本功法!
英華月看他已經在聽系統通告了,過了一會兒得意的說:「神跡再現可不同以前的網路遊戲,武功是沒有等級劃分的,就算一絲一毫的差別,也會導致強弱勝敗,不過我們卻是有等級的,和你做了朋友,就可以知道你的等級了。嘿嘿,感覺這和年齡一樣!」
木落不是很明白,茫然的看向他。他得意的噴了一句:現在我們都是一歲……
秘籍上的招式並不難,只是要使的圓滑熟練卻不是一點兒時間可以搞定的。木落在黎明時勉強抓了兩隻野兔,叫醒睡了半宿的英華月,分了他一隻,燒烤的材料並不難弄。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衣袋裡的火石使起來就像是打火機,兩石頭一擦就有火星,只要拿乾柴一點就燃。英華月吃了個飽,兩人都將一整隻野兔送進肚子里,他又倒頭睡下。
等他醒來的時候,木落正在江邊練拳腳。
「大哥,一個晚上你就全練成了?」
「不是很難,就是有點使不上勁的感覺很難受。」木落拳腳不停,和他說了一句,差不多行了四個招式。
英華月揉了揉睡眼,猛一激靈,衝到江邊抹了把臉,跟著木落練了起來。
上午兩人練個不停,到了中午施夢妃華麗的出場,手中帶著一個竹籃子,靦腆的告訴兩人,這回自己算是品嘗到古風了,外賣居然是用竹藍子盛的。
不吵也不鬧,更沒亂開玩笑,施夢妃平平靜靜的拿出菜肴。
一大碗紅燒肉,一碟竹筍炒青菜,一碟絲瓜跑蛋。
一人一碗飯,木落沒嫌少,匆匆吃完,休息了片刻就跑到江邊練起了拳。
「挺像樣子。」
英華月看施夢妃一邊收拾碗碟,一邊望著木落,輕鬆的評價。他照著模樣口氣,笑道:「挺像樣子。」
施夢妃柔柔靜靜的問:「什麼挺像樣子?」
「古時候的賢妻。」
施夢妃害羞的低了頭,提著竹籃走遠一點坐下,托著腮繼續看木落。
英華月抱著頭躺在草地上,好半天才起身在木落一邊練起把式。
原本施夢妃說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教鐵布衫的師傅,可一直拖了一個禮拜。
木落沒有焦急,要完成夢想,幾輩人的心血都花上了,何必急在一時?
練乏了躺在江邊的草地上。他心裡回憶著師傅教導武藝時的情景,一些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清晰的印在腦海,正如這十年經常在腦中出現的語句、表情。他年少不明白的那種無奈與希望,此刻卻是如此清楚。師傅為什麼會這麼熱忱的一絲不苟教導他,對每一個動作,有時是肘子低了些,有時是氣運急了些,有時是自己太過放鬆而被師傅發現了。都這般認真。師傅那一輩被時代害了,一身本事沒有辦法施展,再鐵的鐵布衫,再好的拳腳,也只有天天下地里對鋤頭使勁。身邊都是一樣的農民,和誰去比,向誰去證明?等青春一去,夢想也淡然了。師傅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可自己呢?
師傅講過,老祖宗那一代是最痛苦的,戰亂本是出本事的好時機,可偏偏飛機大炮的,鐵布衫高明,人家子彈更實際。老祖宗的好兄弟李三,就是燕子李三,那李三爺高來高去的本領老祖宗可比不上,老祖宗講的是硬,可李三爺最後也沒辦法,叫人家抓進了大牢。老祖宗講義氣單槍匹馬的闖進了大牢,可是李三爺已經被挑了腳筋,背著他走不出大牢。李三爺那神一樣的輕功都敵不過子彈,認也就認了。砍頭不過是碗大的疤。老祖宗說了,有機會卻無能為力,干著急,一身本事被年代給否定了。沒出息的感覺很要命。
好吧,那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
周末,英華月出了神跡再現,一個白天的時間才回來,
星夜爛漫,他踏著輕快的腳步,手中提著一大捆東西,太遠,不是很清楚。木落收了功,坐在草地上等。走近,原來是兩壇酒。
「我們結拜吧?」
「不是已經成兄弟了?」
「那是隨便說說的,不算數。」
看來他也不是隨便認人做兄弟的。
木落稍稍放心,還是問了一句:「你了解我?」
「了解!」英華月的眼睛很明亮,熱情在燃燒。「一個禮拜沒有睡過一覺,除了練武別無其他。就憑這一點,我非得拜你這個大哥!」
「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這樣?」木落的聲音有點顫抖,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這麼多年的寂寞與絕望,僅僅一個禮拜的相處,眼前這個少年就說了解自己。
「那不是過去的事情嗎?」英華月的聲音有點飄渺,他沒有看著木落,只是獃獃的看著草地。
「這裡,外面,我都沒有朋友。」
木落聽了,忽然心酸。最好的朋友,身在海外,他一樣沒有朋友。
不管這個世界是否真實,夢想與自己到底如何。
「什麼酒?」
「西鳳。」
「喝吧。」木落接過酒,仰頭痛飲。
「花開美酒喝不醉,來看南山冷翠微。」
西鳳酒是有名的不醉人,夜裡冷月下,喝起來尤其酣暢。
英華月雙目已是濕潤,他比木落更激動,更痛飲。
直到一壇見底,英華月抹了抹眼睛,粗著喉嚨:「大哥,我先睡了。」說完,一個翻身抱著頭隨隨便便躺在草地上就去追夢了。江水在不遠處拍岸,卻不聞一點聲音。
木落拎著空酒罈,苦澀的吞了一口唾沫,用力的閉上眼睛,兩道清淚徐徐流下。他用袖子一擦,注視著英華月側躺的背影,心裡想著,這世界真是奇怪,兩個不相干,互不熟悉的人就這麼結拜了,好象回到了古代,一拜就是義氣兄弟,生死與共。沒有拜天拜地,也沒有什麼宣號誓言,可一壇酒喝乾,就這麼深深的相信,彼此是生下來就在一起的兄弟,明天刀山火海,有我有你,一起死了也無所謂。就這麼荒唐。就這麼簡單。他想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自己藏了一個天大的夢想,別人不敢想,不會想,不會為此努力十多年,也不會在殘廢了,什麼都失去了的時候,還未放棄。是太寂寞,太狂妄,太孤獨,沒有相信的人,沒有了解的人,那種發慌怨恨使的他荒唐了一回,簡單了一回,甚至是曾經奢望的天真了一回。
華月還年少,可他不是飛揚跋扈天真爛漫的人。他是不是也有自己所藏的東西,是不是也和他一樣,藏的太深?
夜風清爽。木落看月光淡然,將酒罈放在地上,起身走遠,練起拳腳。
有些時候,變化之所以是變化,因為你預料不到。
意氣少年會變成頹廢的青年。在一開始就知道了,那這少年如何再能意氣風發?
正是這難以預料的變化,才讓人有了夢想,而有些人的夢想因變化而變化。
有些人,卻是怎樣也不會改變……
病房內的子君,安靜的躺在機械中。
這黑暗的病房,誰又知道,正連接著一個充滿希望,美麗動人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