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鬼影
房間內燈光昏黃，氣氛低沉。
王爍朝兩人微微頷首，紅著臉埋首迅速走王天龍病榻前。
第一眼看到床上的人，王爍頭皮猛的一麻，雙腿不由自主的朝後挪了挪，雙唇顫動，牙齒「咯咯」作響。心下恐怖，不言而喻。
老人骨瘦如柴，兩頰深陷。昔日壯碩的偉岸身軀此刻已經乾癟形同乾屍。唯有那目光炯炯的眸子此刻依舊澤澤生輝。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讓人看了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就是王爍初次看了，也是被雞皮疙瘩瞬間席捲全身。
整個頭顱，幾乎已經沒有血肉了吧，乾癟得就好似只剩下一張人皮。但是那炯炯有神的眸子卻爆凸欲裂，讓人不敢直視。
想想以往那為自己熱風擋雨的偉岸身軀而今卻突然間成了這幅摸樣，王爍想想而今自己的表現，愧疚、羞憤。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他慌忙伏在病榻錢，熱淚不由奪眶而出，泣不成聲。
「爺爺，你怎麼了。」
「孩子…你回來了啊…咳…」王天龍乾澀的聲音斷斷續續，很是憔悴。乾枯的手掌輕撫著王爍的頭髮很是欣慰。
這個孫子讓他痛失最器重的兒子，最暖人的兒媳。一切詭異難料，但他卻未曾後悔過，因為，那是他一生的追求…
「師兄，我這個孫子怎麼樣？」王天龍的口氣里滿是傲氣。
「很好，骨骼驚奇，資質了得，是個不可多得的修道奇才。不過…也不至於讓你…」老道名為左半仙，是閩省，乃至華夏都能排得上號的頂尖道士。他前半句讚賞有佳，後半句卻是皺眉嘟囔，輕視、不滿之心溢於言表。
他不曉得這個師弟多年前為何會突然辭別歸隱，而今又離奇散去生機、命魂。如果是為了眼前這人，那是萬萬不值得。
就連她身側本是冷若冰霜，緘口不言的絕色女子也是嘴角微翹，傲慢稍露。
王天龍聽此卻是不以為意，他驕傲的看著王爍，神色悠悠道
「師兄…我當初出生時候的場景，你可曾記得…」
「雷劫之雲阻斷蒼穹，末世劫雨淪陷天地。百鬼來襲，就連師母也是因此兵解方能化劫，我，焉能忘卻…可惜，可惜最後…」左半仙陷入回憶，神色駭然。鶴髮童顏也惶恐而略顯猙獰，好似所憶過往駭人心弦，讓人只能驚恐回想一般。
左嫣然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爺爺如此失態，心下不由疑心四起。心想爺爺這是怎麼了，一向就連天塌下來也未曾皺眉半分的爺爺今天為什麼會僅僅因為這個素未謀面的師叔一句引言就如此作態，居然露出這等恐懼的神情。
其實也怪不得她，畢竟那時候左半仙還小，童年陰影被無限放大。而且等毀天滅地的世界末日場面並非誰都能淡然面對。
「莫非這小子…？」左半仙瞪著王爍突然道，神色震驚、喜悅參雜。
王爍此時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這兩個老者說的是什麼，只知兩人似乎在回憶什麼恐怖駭人的事情，而今為何又突然話鋒轉到了自己身上？
就在他惶惶之際，眼角卻突然瞥見沉思中出神的左嫣然，心下惶惑頓消，開始細細打量起這個前所未見的絕色女子。
背著昏黃的燈光，白色連衣裙下的玲瓏身材若隱若現。****玉腿纖細高挑，盈盈一握的水蛇柳腰上雙峰呼之欲出——說是魔鬼般的身材也不為過。
錐子臉上，紅唇美若花瓣，直挺的鼻樑高貴精巧。兩瓣杏花眸子波光粼粼，異彩流連間奪人心魄。看著這張天使般的面孔，王爍一時間心神搖曳。
直到左嫣然略有察覺后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王爍才慌忙面紅耳赤的收回目光，尷尬中埋頭思索。
「王爍出生的時候倒是沒有出現什麼奇怪，只是…」王天龍撫弄著王爍的頭髮，似乎在示意他別在意兩人後面的話
「只是我兒媳也是在他出生的時候也是化作乾屍，死狀奇慘…」
左半仙聽到這裡嘴角抽了抽，瞥了眼王爍。心想莫非王家血脈都如此詭異不成？即便沒有激活那傳說中的血統也要吞噬至親生機才肯罷休？
「不對…」左半仙突然一吼，他環顧了一圈后捏起蘭花指瞪著王爍一會兒惶恐一會兒驚喜的低吼道「王奎天詭異失蹤，就連我也找不到…」
「今天又是鬼節…莫非。莫非今天是他的十八歲生日不成？」
王爍惱怒的瞪了眼老道，心想你沒事提我父親做什麼，裝神弄鬼的，我的生日是不是今天關你鳥事。
「嗯。」王天龍含笑點了點頭，明亮的眸子湧起一抹狂熱。
「哈哈…」左半仙仰天狂笑，直到發現門口圍上了一群憤怒細語的人群后才吹鬍子瞪眼的大袖一揮。「嘭…」關上了卧室的木門。
左嫣然見此更加疑惑，她知道此刻自己根本插不上話，只得細細品味兩人話中玄機。
王爍更是不滿的瞪著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道士，心想爺爺的這個所謂師兄真是不明所以。爺爺都病成這樣了他還如此開心，枉費老人家跟你掏心掏肺。當下厭惡之情溢於言表，而正當他想出言喝止這瘋癲老道的時候，王天龍卻是拍了拍他的腦袋，輕輕搖了搖頭，眼神示意他別出聲。
「師兄…一切尚未可知，你也不必高興成這個樣子吧。」
「嘿嘿…八九不離十了啊。」左半仙直接一晃身便是出現在王爍跟前，並不容抗拒的抓起王爍的右臂，乾枯的手指輕搭其脈門，時而振振有詞，時而仰天大笑。
「而今你生機具失，所以這小子元神隱匿。他母親早死所以陰神氣勢如虹。而王奎天生死不明，想來早已做土，所以他現在陽神以陰神遙相呼應不輸氣勢。看來不會錯，不會錯啊…哈哈…」
王爍突感異樣清香拂面，老道便已經出現在自己跟前，搭起自己脈門，心下不由駭然。暗想這等速度可不像是一個老人可以達到了，就是我現在正直青春壯年之際，恐怕也不會有此等詭異的速度吧。這…還是人嗎？
王爍瞪著老道，嘗試拽回被抓的手臂，但卻絲毫不得動彈，再加上老道所講之事雖讓人摸不著頭腦卻讓他遍體生寒，王爍越想越是驚慌。心臟「砰砰」亂點帶起陣陣驚悸。他連忙求救的看向王天龍，低聲說「爺爺…」
「不要擔心…」王天龍低聲道，「咳…」他痛苦的咳嗽了幾聲后看著左半仙說
「奎天走得突然…我沒來得及以『鳳膽』壓住他的怨氣，想來…咳…危險得狠啊！」
左半仙聽此幽幽嘆了口氣，心想師弟一生坎坷，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歸隱世俗，卻不想又是這方情境。他緩緩坐到王天龍的床頭，搭起他的後背說
「而今王爍血脈即將覺醒，只要稍加提點，想來王奎天即便化作鬼王，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能力對抗。只是苦了你啊…師弟。」
左嫣然冷眸掃了眼低頭不語的王爍，內心卻是駭浪滔天。鬼王顧名思義——鬼中王者，聽說是吞噬了萬千惡鬼在機緣巧合之下方能具現的傳說級鬼物，只在道家古籍中才有零星的記載。
這人…這人能對抗鬼王？別逗了。但是爺爺為何會如此輕描淡寫？左嫣然想到這裡不禁莞爾，不想原來爺爺也是個愛說笑的人。
…
這天夜裡，厚重雷雲突然壓下山巒，狂風席捲整片山脈，暴雨頃刻間傾盆而下。漫無邊際的荒野山林在此等狂暴的風雨之下瞬間化作了黑夜中的怒海狂濤，整片天地有如陷入末世之中，「呼呼」之聲不絕於耳，有如萬鬼哀嚎。
王爍躺在簡易的木床之上輾轉難免，每一翻轉木床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更是讓他心亂如麻。回想今日老道瘋言瘋語中與爺爺談論的內容，王爍頓感脊梁骨發寒。
沉浸在那等詭異的言論之中，他甚至無暇關心在這樣的狂風之下，這座古老的磚瓦房能否抵得住如此狂暴的自然能量的傾瀉。
鬼王…世間真有鬼嗎？王爍想到這裡心裡突然毛毛的。
三更半夜，窗外風聲「呼呼」，山林「娑娑…」作響。越聽這一切越似凄厲鬼的索命哀嚎，王爍越想越是難安，雞皮疙瘩一陣一陣的泛起。
「真有鬼嗎？」
他硬著頭皮掃了圈屋內的環境，本就心下戚戚，眼角餘光卻又突然瞥見老式的木框玻璃窗外，不知何時已經立著一道佝僂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