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這話一出,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他。

雲拂衣皺眉,想起至今沒有出現的寺廟主持和那兩個小和尚,也不知他們是被嚇暈了,還是另有變故。

倒是那頭被派去搜查的慕容迅和拓跋良哲,抓著沈嶠和陳恭,以及*幫那兩個堂主回來了。

「家主,那箱子里都是些雜物,沒有我們要的東西!」拓跋良哲道,一邊將陳恭狠狠摜在地上。

來的路上陳恭一直痛叫□□,對方嫌他吵,便將他啞穴也點了,此時陳恭連叫都叫不出來,滿面痛苦扭曲。

沈嶠的待遇稍好一些,興許是他之前露的那一手讓慕容迅有些忌憚,對方還牢牢制住他的肩膀。

劉青涯和上官星辰,這兩個平日也算威風八面的*幫堂主,此刻直接被點了周身大穴,形狀狼狽,滿面頹敗,卻硬是咬牙不肯吭聲。

慕容沁看了他們一眼:「雲副幫主若還在乎你手下這幾個人的小命,就將東西交出來。」

雲拂衣嘆了口氣:「慕容家主無非是想要我們此行的鏢物罷了,那兩口箱子就在劉堂主他們住的廂房內,你帶人去拿走罷,技不如人,我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慕容沁冷笑:「你那兩口箱子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還當旁人都是傻子不成,真正的鏢物,只怕是被你隨身帶著,片刻不離罷?」

此話一出,連*幫等人,都驚訝地看向雲拂衣。

雲拂衣沉下臉色:「慕容家主是從哪裡聽來了些小道消息便信以為真?這兩口箱子乃是別人託付,請我們送回南陳的,鏢物主人也明明白白,說起來還是慕容家主你的同僚,已故太子少師薛容。他病故之後,薛家家眷托*幫將其遺物送回薛少師的老家原籍,我們幫主與薛少師舊年有幾分交情,所以命我親自護送,僅此而已!」

慕容沁:「那兩口箱子里,裝的都是薛容舊年所用之物,其中多為書籍,兩箱書籍,就地處理了就是,為何還要千里迢迢從齊國運到南方?」

雲拂衣:「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慕容沁:「你們自上路以來,屢屢遭遇暗算劫持,難道那些人都是沖著薛容的兩箱舊書而來?」

雲拂衣:「興許有人以為薛少師在世時斂財無數,也以為那兩口箱子里裝的都是金銀財寶罷,殊不知薛少師兩袖清風,連余財都沒留下多少。」

慕容沁冷冷道:「薛容的遺物中,有一冊《滄海拾遺》,還請雲副幫主交出來。」

雲拂衣:「書都在那兩口箱子里,裡面有便是有,無便是無,箱子都已經任憑處置了,你還要我交什麼?」

慕容沁望向慕容迅二人,慕容迅道:「侄兒都找過了,並沒有一冊叫《滄海拾遺》的。」

半空傳來咯咯一笑:「慕容家主真是好耐性,圈子這樣兜下去,只怕雲副幫主定要裝傻到底了,你還不如直接說,那冊《滄海拾遺》只是封皮,內里藏的則是《朱陽策》的妄意卷,讓她把《朱陽策》殘卷直接交出來呢!」

難道四周還藏了別人?!

胡言胡語兩兄弟面露驚疑,趕緊舉頭四望,卻只能看見枝椏森森,廟宇無言,哪裡有半個人影?

然而下一刻,他們就瞧見廊柱後面多了個身影。

這些人的對話,剛剛陳恭忍著疼痛留心聽了半天,發現自己一句都沒聽懂,原本想要加入*幫的雄心壯志早已蕩然無存,他被整治了一頓,痛得渾身冒汗,此時疼痛稍解,才有餘力抬起頭去看那個人影,不看還好,這一看就嚇了一跳。

月色之下,光著腦門,身著僧衣,分明是出雲寺里的其中一個小和尚!

因為寺里有女客,所以兩個小和尚將廂房讓出來給雲拂衣住,他們則搬來與陳恭等人睡通鋪,剛剛陳恭起來看熱鬧的時候,周圍黑燈瞎火,他只知道*幫的人出去了,倒也沒仔細看兩個小和尚還在不在。

可現在聽來,那小和尚的聲音分明與之前大相迥異,竟是個嬌滴滴的女聲!

陳恭只覺得腦袋跟進了米糊似的,混亂一片,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其他人的關注點,卻不在於小和尚是被人偷梁換柱了,還是從一開始就不是真的小和尚。

所有人的臉色,都在她說出「朱陽策」這三個字時為之大變!

雲拂衣:「閣下又是何人,躲躲閃閃,莫不是見不得光?」

「小和尚」嬌滴滴道:「人家本來就是想偷偷摸摸混進來,再偷偷摸摸將東西帶走,奈何雲副幫主不給我這個機會,慕容家主又中途插手,害得我不能不現身。」

雲拂衣弄不清對方來歷,正蹙眉打量,對方又笑道:「雲副幫主自以為低調謹慎,悄無聲息,殊不知自打你們離開京城起,便已被無數人盯上。先前兩撥不過小魚小蝦,不提也罷,今夜才是群英薈萃,只怕除了我們合歡宗和慕容家主,還另有高人沒露面罷?星月正好,難得齊聚一堂,何不將其他人也都叫出來,大家好好敘敘交情,也好說說這《朱陽策》殘卷,到底要怎麼個分配法,是強者得之呢,還是撕成幾瓣,大夥各拿一瓣?」

她語帶調侃,甚是詼諧,在場卻沒有人發笑。

雲拂衣心下一沉。

一個慕容沁,她勉強還能應付得來,再加上個行事詭譎的合歡宗,局面就變得十分棘手了,更何況聽對方言下之意,似乎還有人藏匿在暗處沒現身。

慕容沁沉聲道:「雲副幫主,你自己也瞧見了,今夜出雲寺強手如雲,單憑你一個,是對付不了的,若你肯將《朱陽策》交出來,我自然會以朝廷的名義放你一馬,並保你們安全離境。」

「慕容家主雖然是朝廷的人,但以我們合歡宗在齊國的勢力,只怕更有資格說這一番話。」面貌憨厚平凡的小和尚從廊柱後走過來,一邊笑吟吟道。

也沒見她如何動作,邊上慕容迅便啊了一聲,忙忙鬆開沈嶠,往後急退好幾步。

慕容沁身形微動,瞬間便擋在慕容迅面前,袍袖中兩道微光飛掠而出,人隨之向小和尚撲過去。

月色下,陳恭獃獃看著那兩人袍袖翻飛,光影交疊,將生死交鋒演繹得宛如桃花綻放,忽然意識到自己先前因為*幫不肯收自己而忿忿不平的想法是多麼可笑,而自己對所謂江湖的理解又是多麼無知幼稚。

他忍不住去看沈嶠。

後者手裡依舊握著那根竹杖,很安靜地站著,半身隱匿於陰影之中,幾乎讓人注意不到他。

沈嶠這個人,似乎再簡單不過,又似乎藏著重重謎團,令人捉摸不透,也無從琢磨。

那頭慕容沁與小和尚交上手,雲拂衣看了在場眾人一眼,心念微動,腳下步子也跟著動。

她的步法不可謂不快,一步便如常人十步,步步生花,拂衣無痕。

然而她剛剛不過踏出這一步,後面已有重如泰山的壓力尾隨而至,當頭壓下。

交手正酣的慕容沁與小和尚竟不約而同朝向雲拂衣下手!

小和尚嬌笑一聲,不忘擠兌:「雲副幫主也太不厚道了,你的屬下可還在這裡呢,你就想一走了之,這是一幫之主該有的風範嗎,傳出去以後誰還敢跟你呀?」

雲拂衣便是知道東西在自己身上,劉青涯等人無關緊要,慕容沁他們根本不屑搭理,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這才下了獨自先走的決定,此時小和尚存心挑撥,她也一言不發,慕容沁一人已讓她分不出空暇,再加一個合歡宗妖女,簡直壓力加倍。

以這三個人為圓心,三股真氣混雜碰撞,旁人唯恐遭遇池魚之殃,不得不退避三舍,劉青涯和上官星辰就沒這麼幸運了,這兩個人沒法動彈,也不知倒霉被哪股真氣撞上,當即便吐出一大口血,胡言胡語大驚失色,上前想要將人拖出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法靠近那三人的戰圈。

小和尚與慕容沁看似聯手,實則彼此又互相忌憚,防著對方暗算自己,出手有所保留,雲拂衣原本以一敵二勢成敗局,但因對方兩人各懷鬼胎,她從中尋得一絲微妙的平衡,苦苦支撐。

但這種危險的平衡局面很快就被打破,慕容沁不知為何,忽然轉了主意,蟬翼刀光掠過雲拂衣的面門,卻改由朝小和尚射去,厲厲寒風,凝冰結霜,小和尚正攔著雲拂衣的去路,見狀不得不閃身避開,薄刃卻如影隨形,不死不休。

論實力,慕容沁還要比那「小和尚」高上一籌,只不過雙方剛才有共同目標,這種差距就沒顯露出來,此時情勢轉換,吃力的人就變成小和尚,身後便是廊柱,頭上卻是屋檐,她退無可退,眼角餘光瞥見旁邊地上的陳恭,想也不想就朝人抓去,打算拿來當擋箭牌。

這一幕不過眨眼功夫,在武功低微甚至不諳武功的人看來,這些人的動作如同光影開謝,壓根看不清明細。

陳恭甚至還沒察覺小和尚朝自己伸手,兀自扭頭看著那邊雲拂衣和慕容沁那邊。

沈嶠發現了。

他現在身無半分內力,所謂武功也只記得一丁半點,經常忘記這個忘記那個,身體不好,時不時咳個血,還是個睜眼瞎,但他無法說服自己袖手旁觀。

所以他選擇了出手搭救。

陳恭被狠狠推倒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和尚看見自己原本想要抓的人換成了一根竹杖,不由咦了一聲。

瞬息萬變,刀光已至,小和尚只能鬆開竹杖,白嫩手掌拈指成花,硬生生接下那把薄刃。

薄刃穿透真氣破壁而入,從小和尚的手掌插了進去,若非她用盡全力死死握住,刀光去勢定不止於此。

小和尚的手掌登時血肉模糊。

若非那根竹杖中途壞了好事,她現在早就抓到替死鬼了,何至於自己受傷,她臉上浮現狠戾殺意,也顧不上雲拂衣和慕容沁那邊了,當即屈指成爪,朝沈嶠當頭抓來!

慕容沁之所以舍了雲拂衣而去算計小和尚,是因為他知道雲拂衣今晚根本難以脫身,無論誰將她留下來都不重要。

果不其然,幽暗中一聲玉磬,悠遠明澈,在旁人聽來,耳目為之一清,然而入了雲拂衣的耳,卻如千針刺肉,萬劍穿心,渾身難受異常,待要運轉的真氣內力也生生凝滯。

這又是誰?!

雲拂衣心頭驚駭,再顧不得許多,拼盡全力也要遁走,卻發現自己彷彿被一張無形的網擋住,寸步挪動不得。

她自忖功力縱然不入天下十大,可也不至於如此不堪,此時此刻方知錯得離譜,這人甚至還沒露面,就已將她壓製得死死的。

難道今夜自己身上的東西註定保不住?想及此,雲拂衣不由升起一絲絕望。

另外一頭,小和尚朝沈嶠抓去,五指迅若閃電,無半分遲疑停留。

論單打獨鬥,她也許還不如雲拂衣或慕容沁,但對付一個沈嶠,自然綽綽有餘,手到擒來。

沈嶠方才能攔下小和尚抓陳恭,那一招固然精妙,卻也是借了出其不意的時機。

當小和尚正經出手時,他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氣勁懸江倒海,伴著滔天殺氣席捲而來,兩人之間尚且離了五六步,沈嶠便已覺得喘不過氣,胸骨陣陣發痛,眼前全然黑暗,連立足之地也感覺不到,全身發軟,唯有胸口那一塊如遭火炙,悶得要吐一大口血出來才暢快。

小和尚也壓根沒將沈嶠放在眼裡,對她而言,這個人多管閑事,竟然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實在該死。

這樣一個人長得再好看也無用。

沈嶠在她眼裡已是死物。

然而當她的指尖堪堪碰上對方的脖頸時,卻又生了變故。

這變故不是來自沈嶠。

忽然有一隻手,從黑暗中憑空生出,捏向小和尚的手腕。

速度不快,平平無奇,沒有任何花樣。

這隻手修長白皙,光滑無痕,看得出是一隻男人的手,而且必然是長年養尊處優,身居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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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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