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回憶
第二天子亦汎為小芊舉辦了一場盛大的不是一個丫鬟該有的葬禮，葬禮以伊雲乾妹妹的身份進行。
香伊哭了兩天，不吃不喝，整個人既消瘦又憔悴，子亦汎說出去的話也像秋天身邊刮過的一陣風，撩撥一下心弦而已。
想到來到這個世界的種種，香伊覺得小芊對她就像姐姐對妹妹一樣的關懷，並不只是丫鬟對主子的尊重。
伊然也抽出時間來看了香伊，香伊看到伊然的第一句話就是：「二哥，小芊死了……」
那紅腫著眼睛，獃獃的樣子，子亦汎看著心疼，伊然看著更心疼。
小芊是伊然訓練來保護伊雲的貼身侍女，因為他知道以後他們的處境會比較堪憂，早早的便做了打算。
小芊死的消息傳到伊然耳里時，他也有一瞬的失神，當他知道小芊是為保護伊雲而死時，心裡舒了一口氣之後立馬又開始緊張，他更加擔心伊雲。
看到如此悲痛的香伊，伊然上前把香伊抱在懷裡輕聲的安慰著，已經哭不出來的香伊趴在伊然懷裡突然像是找到了依靠，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伊然也不動任由香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往自己身上抹，直到香伊哭的累了，趴在伊然懷裡睡了過去。
子亦汎將香伊放到床上睡下，心裡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為香伊的難過而難過，也為香伊對伊然的態度而心裡酸酸的。
「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嗎？」伊然看著熟睡的香伊，冷冷的對子亦汎道。
「暫時還不知道。」子亦汎躬身道，沒能保護好香伊他一直覺得是他的錯。
「有沒有頭緒？」
子亦汎沉思一會道：「這些人像是一個組織，而且像是一個江湖上的組織，武技也都不弱。」
伊然皺起眉頭，他不知道會有哪個江湖組織會專門沖著伊雲而來，便肅然道：「這件事情我也會讓人查的，你好好照顧伊雲，這件事對她打擊比較大，好好看著她。」
「我會的。」子亦汎輕聲道。
「那我先回宮了，有什麼事讓人去通知我。」
子亦汎點頭稱是，伊然坐到床邊給香伊捋了捋額前的頭髮，便起身回宮了。
香伊從中午一直睡到傍晚，醒來后也不說話，直直的盯著床頂。
端了參湯的子亦汎進了伊雲閣便看到傻傻的盯著床頂的香伊，眉頭微蹙，放下手中的參湯走到床邊。
香伊緩緩地轉過頭去無神的看了眼子亦汎，什麼也沒說又轉過頭去。
「起來坐會吧，一會晚上又要睡不著了。」子亦汎坐到床邊，輕撫上香伊的臉道。
香伊並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子亦汎只得自已動手將香伊扶了起來。
子亦汎將香伊扶到窗邊坐下，香伊順從的像個木偶，走在窗邊的香伊忽然看到窗台上那盆紅色的天人菊。
這是小芊生前最喜歡的花，每天都很細心的打理，盆里的天人菊開的正好，每天都要放到窗台上晒晒陽光。
香伊靜靜地坐在了窗邊，失落的看著盆里的天人菊，懷念著與小芊的點點滴滴。
看著這樣的香伊，子亦汎覺得心痛，無奈的將參湯端給香伊，香伊也很順從的喝了。
兩個人就默默地坐著，香伊坐在窗邊看著天人菊，子亦汎站在身後看著香伊。
慢慢地子亦汎也陷入了回憶，憶起了他與香伊的相識，也憶起了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對香伊動了真情。
第一次的見面應該是落水那日，那時候的伊雲讓他覺得奇怪，縱使是落水時受了傷，但是性格變化也有點大了。
之前在伊雲的身邊便安插了影衛，這些影衛不只是保護她，也是為了監視她。
落水當天也有影衛在，但是影衛不能出現在大眾的視線里，所以便去通知子亦汎，子亦汎才能早些趕到現場。
那時候子亦汎對伊雲沒有喜歡也沒有討厭，只是比較煩她的糾纏。
但是落水醒來那日伊雲那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那不糾纏分外疏離的態度，那不再刁蠻任性的話語……
這一切讓子亦汎對伊雲產生了一點打探的興趣。
一個多月的觀察，每天影衛過來的報告不是「夫人在後院的池塘邊做些奇怪的事情」就是「夫人在屋裡看書一直都沒有出去」。
這些讓子亦汎更加感興趣的同時，也開始懷疑起如今的伊雲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逛街那次，子亦汎更加疑惑，他從來沒聽說過伊雲有什麼經歷可以讓她莫名其妙的哭泣，但是那天她卻莫名的當眾哭了。
子亦汎越來越疑惑，對伊雲的關注也就越來越多，參加賞花大會，他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出風頭，而是很低調的走完全程，但是她的演奏卻是讓子亦汎大吃一驚，伊雲絕對奏不出如此美妙的旋律。
還當面問他要不要納妾，子亦汎從來不認為，伊雲會說出這種話，更加確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於是在回去的路上便出手逼著香伊招出自己到底是誰。
得到的答案令子亦汎很是意外，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信了這個自稱來自異世界名叫香伊的所說的話。
但是他的相信也讓他看到了更加不一樣的伊雲，那時候也許已經可以說是香伊了。
當孫奇勝來抓她進大牢的時候，她竟然淡定的就跟去了大牢，還有她那些類似於仵作的知識，也令子亦汎另眼相看。
那時候子亦汎就覺得也許這個女子並不一般。
不過令子亦汎沒想到的是，一直除了說話有些不經大腦，看起來基本溫文爾雅的香伊竟然會跟著一個怪老頭越獄。
這是香伊不曾展現在子亦汎面前一面，偶然遇到的子亦汎卻覺得十分新鮮。
審案時香伊一直隱忍，明明很緊張卻裝作很淡定的樣子也讓子亦汎好奇，香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挨了板子回去之後，香伊痛哭的那一次，子亦汎聽到後有些心疼，那時候也許是覺得自己的夫人卻喊著別的男人，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越是深入了解香伊，子亦汎越覺得奇怪，越覺得感興趣。
文慧來將軍府的那次，香伊和伊梓說的那些話，影衛也都悉數報告給了子亦汎，子亦汎坐在桌前玩轉手中的如意瓶，嘴角卻勾起一抹淺笑。
子亦汎一般很少笑，所以很多人都覺得他冷漠不好相處，知道他的人也都說他面癱，但是香伊卻讓他忍不住的想笑。
他覺得香伊確實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她的直覺往往都比較准，雖然心直口快，但卻沒有心機，也懂得適可而止。
教伊梓跳舞時，影衛立即報告了子亦汎，正在處理事情的子亦汎二話沒說便來了後院，他想知道這個香伊還能帶給他多少意外的驚喜。
看到香伊的舞姿，令子亦汎又是震驚了一次，那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有什麼在萌生。
香伊逛街遇到怪老頭的事情，影衛也都一五一十的報告給了子亦汎。
由於當時心情不錯，伊然也在，便想要逗一逗香伊，看看她會是什麼反應，不料最後竟差點惱羞成怒。
當晚的香伊大道理層出不窮，說的子亦汎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但是結果卻令子亦汎很滿意。
子亦汎問過幾次香伊的事情，但是香伊每次都會說起她那所謂的未婚夫，子亦汎就會覺得心裡酸酸的。
後來子亦汎仔細想了想，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對香伊動情的，才發現竟然是在第一次留宿伊雲閣。
一直懵懂的情愫，慢慢生根發芽，後來便容不下香伊看別的男人，甚至提別的男人。
子亦汎一直有個從未見過的情敵，那就是香伊的未婚夫林皓軒，他紮根在香伊心上的男人，是子亦汎自認為不可能取代的男人。
對於這個不可更改的事實，子亦汎選擇隱忍的接受，他覺得只要香伊在他身邊，在他能夠看到的地方就好。
以前的子亦汎總是對感情很是不屑，覺得那是一種容易讓人迷失自己的情感。
如今真的踏進了這條不歸路，子亦汎卻覺得苦也是甜的苦。
只要能夠看著香伊開心，他可以忍受很多痛苦，懂得愛情的他突然覺得只要你愛的人快樂，即使不幸你都會覺得幸福。
從回憶中慢慢抽回心神的子亦汎抬頭看了看仍然一臉哀傷的香伊，心裡的痛更深，他怪自己沒能保護好香伊。
香伊來自另一個世界，也許從來沒看到過如此血腥的場面，也許這是第一次有如此親近之人死在自己眼前。
子亦汎能夠理解香伊的悲傷，他不知道怎麼安慰香伊，只能這樣默默地陪著她。
陪伴才是最長情的表白。
看著天色已然晚了，月亮不知何時悄悄地爬上了梢頭，秋天的夜晚夜深露重，子亦汎怕香伊凍著，便拿起一件棉絨披風給香伊披在肩上。
香伊緩緩地抬頭看了一眼子亦汎，突然摟著子亦汎的腰，輕聲道：「能讓我抱會嗎？」
子亦汎沒想到香伊竟然會主動抱住自己，臉上浮現了一個溫暖的笑，一隻手攬著香伊的肩，一隻手輕撫著香伊的頭。
香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閉上了眼，她想找個依靠，難過的時候可以依賴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