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迎親
一覺醒來，香伊才發現昨天不知何時竟趴在子亦汎懷裡睡著了，看著旁邊空空如也，沒有一點溫度的床，香伊不知道昨晚子亦汎有沒有留下來休息。
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祁國的四皇子進城的日子，正要起床收拾，剛喊了句「小芊」，猛地想起小芊已經不在了。
垂下頭，重新閉上眼睛，微蹙雙眉，香伊像是還沒有醒來一樣，一直沉浸在小芊還活著的記憶中。
兩個小丫鬟聽到香伊的喊聲，立馬來到床邊，低著頭恭敬道：「夫人，你醒啦。我們來為你更衣吧。」
香伊抬頭便看到兩個和小芊差不多大的丫鬟，反應一會才諾諾的點了點頭。
任由兩個丫鬟伺候著，不知何時穿衣洗漱都已經做好，香伊坐在梳妝台前傻傻的看著鏡中有些憔悴無神的自己。
小丫鬟手也比較巧，給香伊綰了個雙刀髻，頭髮都集中在頭頂，反綰成雙刀之勢，身上穿了一件天藍色漸變寬袖襦裙。
伸手摸著鏡中的自己，香伊忽然很懷念每次小芊給你綰髮，必定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而如今卻安靜的只有綰髮的聲音。
正在出神的香伊並沒有注意到已經走到身邊的子亦汎，直到子亦汎的手搭上她的肩，才驀地一顫，轉過頭來。
子亦汎蹲下身，俯視著仍然有些呆愣的香伊，微蹙了下眉，隨即柔聲笑道：「今天祁羽林就進城了，夫人與我同去可好？」
香伊低下頭看著一臉期待的子亦汎，茫然了片刻，點頭應了聲：「嗯。」
祁羽林來迎娶穆馨月這是兩國的大事，所以不止全朝堂慶祝，整個皇城都在歡慶。
子亦汎牽著香伊來到府門前，走上馬車，直奔城門而去。
一向喜歡看著馬車外世界的香伊，這次只是獃獃的坐在馬車上，沒有掀著帘子往外瞧，也沒有說話。
坐在一旁的子亦汎看著這樣的香伊，眼中似有化不開的濃墨一般，深沉而又孤寂。
馬車停在了城門內側的一個茶館門前，城外祁羽林的車隊已經在不遠處，正在向城門進發。
子亦汎牽著香伊踏上了城樓，站在高高的城樓，香伊看著城外浩浩湯湯的車隊，轉頭看著城內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孤單。
迎親的車隊很快便進了城，大皇子和二皇子帶著一眾大臣在城門前迎接，這時候城內外都是最關鍵的時刻。
為了保證城內城外的安全，子亦汎仍是站在城樓之上，香伊便也在一旁跟著。
祁羽林進城后，士兵為他的車隊開出一條通道，兩邊的百姓擁簇著，歡呼著，樓上樓下的人都眉開眼笑的向祁羽林揮著手。
看著熱鬧的街道，香伊覺得這些熱鬧都是他們的，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或者連自己也不一定是自己的……
本來呆愣愣的眼神，慢慢地有些失望，甚至有些絕望。
一回頭看到香伊那有些絕望的眼神，子亦汎心中忽的一緊，立馬上前抓著香伊的肩頭，焦急地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香伊皺著眉，無聲的搖了搖頭。
子亦汎也皺起眉頭，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雙明亮的眼眸，那抹濃墨中不斷翻湧。
突然憤怒地說道：「你不要太過分了！縱容你傷心了那麼久是因為我知道你視小芊為姐妹，你們感情深我也知道，可是如果你繼續傷心甚至絕望，小芊泉下有知會明目嗎？」
然後捂著胸口繼續道：「而且你一直這樣，我這裡也好痛，你知道嗎？就算你不能給我機會，也不要讓我看到這樣的你，這樣的你有多讓人心痛你知道嗎？」
說完，子亦汎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哽咽。
如此深情而又直白的子亦汎，讓香伊不禁震驚無比，如溺水之人突然得救一般，心中的迷茫也在不斷淡去。
香伊瞪著美目震驚的看著子亦汎，她是豁然驚醒了，但是這麼一清醒，便導致理出了子亦汎話中的意思。
她不敢相信子亦汎喜歡自己，會為自己心痛，但是他剛才明明說的那麼的情真意切。
「你……」香伊正要開口，卻發現不知該如何說起，便慌亂的扭過頭去。
子亦汎忽然拉起香伊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認真地說道：「你知道嗎？現在這裡只為你而跳動。」
目瞪口呆的香伊，良久方反應過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匆匆的轉身便下了城樓。
手仍然放在胸口的子亦汎，眉頭越皺越緊，感覺手掌下狠狠地痛了一下，從未有過的痛。
城樓上的一幕並沒有人看到，但是卻仍是逃不過正在接受萬民迎接的祁國四皇子祁羽林。
看著城樓上的兩人，祁羽林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當看到香伊轉身離開城樓時，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從城門迎進皇宮，足足用了兩個時辰，香伊也只能一路跟隨，但是卻不是待在文慧身邊就是待在伊然身邊。
她在躲著子亦汎，早上的一切讓她還暫時消化不了，只能先分開，冷靜冷靜，也許對雙方都好。
如此明顯的躲避，是人都看得出來，更何況這一眾都是聰明人。
「伊雲，怎麼了？吵架了嗎？怎麼一直躲著子將軍啊？」司馬文慧看了眼子亦汎轉頭柔聲問香伊道。
香伊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
「那你們這是……」文慧又瞟了一眼子亦汎道。
「文慧姐就別問了，我們的事比較複雜。」香伊心思百轉的回道。
「好吧，有什麼可別憋著，要告訴我哦。」文慧溫柔的笑道。
「嗯嗯！」香伊不停點頭道，卻是不敢看向子亦汎那邊。
文慧突然又問道：「對了，前些天聽說你遇刺了？沒受傷吧？」
瞬間便消沉下去的香伊，嚇得文慧還以為香伊是不是受了什麼重傷，趕忙關心道：「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香伊只是搖了搖頭，哽咽道：「我沒事，但是小芊不在了。」
說著眼淚又要奪眶而出，這次卻被香伊狠狠地憋了回去。
文慧自知失言了，便拉起香伊的手安慰道：「小芊是個好孩子，她一心護主，能為你而死想必一定是開心的，你也不要太難過，要不小芊知道了也會不安的。」
「嗯，我知道了。」香伊抬頭給了文慧一個笑臉，只是這個笑甚是勉強。
當大家終於走到皇宮，便又是一場盛宴，香伊不喜歡這種場合，但是也只能靜靜地坐著，看著眼前的熱鬧。
突然想起一句很盛行的話：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這句話正迎合了香伊的心境。
一直躲著子亦汎的香伊，在宴會上終於無處可躲，老老實實的坐在了子亦汎身邊，只是眼神一直飄忽不定。
子亦汎自是知道這一切全怪自己，話說的太早，又說的太直，如今這樣，也只的搖頭無奈的苦笑。
但是看到祁羽林看著香伊的眼神，子亦汎眸光一沉……
按照習俗，祁羽林只能在這邊待上兩天，便要將穆馨月迎回祁國，而在此之前都不可以見穆馨月。
穆馨月只能在沐陽候府里干坐著，焦急的等待著宮裡傳來的消息，她拖姨娘跟聖上提議，送親的隊伍由子亦汎帶領，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邊宴會一直延續到晚上，月光明亮，星光閃耀，宮中紙醉金迷，沒腦子的人都喝得叮嚀大醉，有頭腦的都拿著杯子不停翻轉掃視全場。
子亦汎因為香伊的事心裡煩躁多喝了兩杯，卻不想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心痛，只得放下酒杯，無奈的瞥向香伊。
這時聖上突然說話：「羽林賢侄，旅途勞頓，不日還要返回，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就由伊然和子亦汎將軍送永安公主去祁國，孤有些累了，先回宮休息，你們隨意。」
這話一說出來，瞬間驚醒了一大批人。
伊然是二皇子，這去了還算是給足了祁國面子，但是子亦汎乃是藍國的護國大將軍，曾經與祁國交戰，這一去怕是有些危險。
而有兩人確實眉頭緊蹙，大皇子不想伊然到祁國去，子亦汎也不想留下香伊。
看著聖上即將離席，子亦汎忽的站起身，抱拳作了一揖，恭聲道：「聖上，臣懇請聖上允許夫人與臣一同前往。」
聖上奇怪的看了子亦汎一眼，又看了眼只顧自己喝酒的伊然，揮手道：「准了。」
目送聖上離開，香伊突然有種想掐死子亦汎的衝動，她這才剛振作起來，去祁國送那個處處跟自己作對的穆馨月，她那是一千個一想一萬個不願。
再說，這時候跟子亦汎的關係也有些微妙，穆馨月喜歡子亦汎，子亦汎喜歡著自己，想來穆馨月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了。
思來想去，香伊還是覺得這次去的話絕對虧了，不由得抬起頭狠狠地剜了子亦汎一眼。
但是這一眼卻令子亦汎心裡瞬間放鬆許多，這樣就表示香伊還沒有徹底不願意理他，即使是不好的也無所謂。
另一側的伊璨也一直盯著伊然，送親來回就要一個多月，如今已經十月底，也就是說年前可能都見不到伊然了。
平日里雖然見面少，不說話，但是他一直都能感覺到伊然的存在，因為他知道伊然就在身邊，可如今卻是一個多月不見。
伊璨眉頭越皺越緊，他知道這一定有他母后的作為，他現在越來越不喜歡母后的一些做法了……
而這一切都落在了一直老神在在，似笑非笑的看著一切的祁羽林眼裡，他忽然覺得聖上這個決定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