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對駒,這麼想起來,他好像也沒什麼朋友。
田偲月難掩好奇的轉頭看著他。「為什麼?」
「為什麼?」紀航平看著她那張天然呆的臉蛋跟無邪的大眼,不禁蹙起眉頭。
「當然是……」
看著她一臉迷惑,他真有種被她打敗的感覺。
她真的還不知道?還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感情?她是真的太遲鈍太笨,還是跟他不來電?
「欸.」他神情一凝,嚴肅的道:「我問你一件事。」
「喔,好。」她點點頭。
「你一直希望蔡一嘉向你告白,對不對?」
田偲月有點尷尬,也有點難為情。「是……以前是、是那麼期待著……」
「會不會他其實跟你告白過,但是你不知道。」
她一怔。「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因為你很遲鈍啊。」紀航平說:「有人喜歡你,你也不見得感覺得到。」
「不會的,如果他跟我告白,我會知道,我有感覺的。」
是出,這麼說來,蔡一嘉確實對她根本沒有那種意思,因為她從來感覺不到,真是有夠蠢的,她居然讓那種渣男耍了十幾年。
「那我再問你。」他定定的看著她,語氣比剛才又嚴肅了幾分,「一個男的跟一個女的非親非故,為什麼他會照顧她、保護她?」
「因為……愛嗎?」田偲月疑怯的問。
紀航平咧嘴一笑。「看來你還不算太笨嘛,還有得救。」
他這麼一說,她應該就能舉一反三,想到他為什麼一直照顧她、保護她了吧?
她愣了愣。「所以呢?」
「什麼所以呢?」
「所以你問我這個問題有什麼用意嗎?」田偲月困惑的望著他,等待答案。
紀航平完全傻眼,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
搞了半天,她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啊?他覺得好崩潰,也好絕望。
「我收回剛才的話,你沒救了。」說罷,他狠狠的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
「啊噢!」她哀叫一聲,氣呼呼的瞪著轉身走開的他,但還是不懂他究竟想說什麼。
這天紀航平一進診所,護士便告訴他李德芳來了。
他進到診間,看到母親坐在他辦公椅上,他不禁微微皺眉。「媽,那不是你該坐的位子,旁邊有沙發。」
「航平,」李德芳神情凝肅的道:「你是什麼時候跟田家的孫女扯上關係的?」
母親劈頭就問起田偲月的事,教他有點訝異,但他很快就想到她的馬路消息從何而來。
「我聽護士說常有個姓田的小姐替你送便當,我實在想不到別人了,是她嗎?」她語帶質問。
「是又如何?」他不打算敷衍或是欺騙。
聞言,李德芳霍地站起,幾個大步衝到兒子面前,激動的道:「你是什麼時候跟那丫頭在一起的?這些年也沒聽鐵平提起過你們的事,為什麼……」
「媽,」紀航平打斷她,表情有些不悅。「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來這裡打探我的事?」
她自知理虧,但還是心繫著兒子的情事,又追問道:「你快跟我說,你們是怎麼遇上的?」
「巧遇。」他說。
李德芳眉心一擰,不願相信這樣的說法。「若只是巧遇,她為什麼會送便當來給你,我聽護士說她常來,是不是她纏著你?」
「媽……」
她根本沒心思聽兒子說什麼,一個勁的嘀咕道:「我知道,她一定是看你現在是個開業醫生,知道你有這麼大一間診所,以為釣到金龜婿,才會像水蛭一樣黏上來。」
母親的這番言論讓紀航平聽了很不高興,表情越來越難看。
「我告訴你,他們田家可配不上我們紀家,她爺爺不過是個辦桌的,可不是什麼五星主廚,要不是你爺爺感念他以前的幫助,我們根本不會跟那種身分的人往來,她以為靠著她爺爺跟你爺爺這層關係,就能……」
「媽!」他沉聲一喝,眼底迸出懊惱的冷光。
迎上兒子銳利的目光,李德芳沒說完的話全卡在喉嚨里。
紀航平一字一句,說得平緩又嚴厲,「你要是再說這種話,別怪我發火。」
「航平,你……」
「她沒有纏上我,是我不想放開她。」他說。
「你說什麼?」李德芳不可思議的瞪大眼。
她不是笨蛋,當然聽明白兒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她無法接受。
「航平,你怎麼會……那丫頭她……」
她想不通兒子怎麼會喜歡田偲月,又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他們兩個雖是青梅竹馬,但他跟田偲月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們之間哪來的交集?他對她又是怎麼生出情愫的?
「你現在知道了,可以死心了嗎?」紀航平走向診療室門口,打開門。「別再隨便替我介紹女朋友,我不需要,因為我心裡一直住著她。」
他從來不和家人談論自己的情事及心事,就連弟弟都不知道他喜歡田偲月,可是從現在開始,他要名正言順的保護田偲月,他不能讓她受到一絲絲傷害。
李德芳看得出來兒子不是為了逃避相親才這麼說,這太令她震驚了,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喜歡田家的丫頭,那個丫頭哪配得上她高帥優秀的兒子啊?!
不成,她可不能讓這事繼續發展下去,她得想想辦法。
「航平,你別生氣,媽是為你好……」她表面上不動聲色,但腦海中已經開始計劃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兩個不再有交集。
「媽,不要再說那種話,也不要再浪費你我的時間,我是說真的。」像是看穿母親的心思,紀航平警告道:「不要輕舉妄動,不然你會後悔。」
李德芳心一震,驚疑的看著兒子,不敢相信兒子居然會對她說出這種話。
「我看診的時間到了,你快走吧。」他對她下了逐客令。
李德芳沒有再多說什麼,拿了包包便離開了,可是她的心情卻怎麼也無法平靜。
紀航平趁某天休假的時候,南下台中探望爺爺紀應明。
祖孫倆輕鬆的聊著天,後來紀應明提起田三郎的事。
「你三郎阿公真是固執,到現在還是不肯讓偲月那孩子繼續在餐飮界打拚,之前他生日時,偲月那孩子很有心,還特地回家做了一桌菜孝敬他,結果被他罵得枸血淋頭……」說到這兒,他輕嘆了口氣,「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真是想不開。」
「這事我知道。」紀航平輕點了下頭。
紀應明微怔。「你怎麼知道?」
紀航平把在高鐵站遇到田偲月之後所發生的每件事都告訴了爺爺。
聽完,紀應明有點驚訝。「想不到你們又遇上了,還發生這麼多事……」
「嗯。」
「偲月那麼好的女孩,居然遇到那種壞男人,還浪費她的青春。」紀應明的神情有點懊惱。「這事要是讓你三郎阿公知道,他可能會剝了那小子的皮,再拆掉他的骨。」
「不用三郎阿公動手。」紀航平淡淡的說完,啜了一口茶。
紀應明先是一頓,隨即笑睇著他。「你對那小子做了什麼?」
「只是稍微教訓他一下,還沒真的動手。」紀航平眼底閃過一抹銳芒。「我還要想想怎麼整治他。」
紀應明蹙眉一笑,沒說什麼。
他太清楚孫子的脾氣,也知道孫子對田偲月是什麼樣的感情。從小,孫子就一直保護著她,誰敢欺負她,孫子肯定不會讓那人好過,只不過這些事鮮少有人知道,而他雖然都知道,卻從來不問不說。
孫子心高氣傲,待人處事都十分冷淡,可他知道,孫子其實有顆火熱的心,而且看來高傲的他,其實是個容易害羞的人,他總是表現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有時只是為了掩飾他的不安及忐忑。
「你跟偲月十幾年沒見了吧,你還記得她的樣子啊?」紀應明若無其事的問。
「在那之前幾個月,我就在桃園機場遇到過她。」
紀應明先是一臉訝異,然後笑嘆道:「你這孩子什麼都不說,是自閉孤僻還是在搞神秘?」
「又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紀航平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紀應明看著他,若有所思,旁敲側擊的又問:「航平,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他想也不想就回道:「我診所很忙。」
「是因為你心裡有個人吧?!」紀應明的笑意更深了。
迎上爺爺幽深睿智的眸子,紀航平愣了一下。
紀應明搖搖頭道:「爺爺老了,眼花了,但心還透徹得很,你啊,從小就一直注意著偲月的一舉一動,人人都以為你是在找機會欺負她,但我知道,你其實是在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