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落水

二十三、落水

「你胡說八道什麼!」

若說前邊衛麟的話讓趙晉延只是不贊同,可最後這一句話出來,趙晉延饒是一貫淡定,也忍不住出聲反駁。

他只覺得,衛麟越說越離譜,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衛麟卻是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看趙晉延的目光,就像是做長輩的,在看一個叛逆的晚輩一般,他嘆氣道:「這夏芙蕖有什麼不好的,容貌艷若桃李,在京中各家閨秀中絕對數一數二。才能嗎,雖略有不及,可好歹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吧,最重要的是,她性格和晉陽長公主截然不同,溫溫柔柔的,你也不用怕她日後會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

「難不成,你還在記恨晉陽長公主當初得罪你的事情,所以才不願意娶她的女兒?」衛麟睜大了眼睛,疑惑的看向了趙晉延。

趙晉延未料到衛麟這話題轉的這般快,心中也是無奈,但還是硬著頭皮耐著性子解釋:「姑母是長輩,便是偶爾對我這個做小輩的,教導嚴厲了一些,我又如何會記在心上。」

「對我你還說這套虛的。不過當初晉陽長公主的確是過分了點,你會記在心上也不難以理解,不過咱們做男人的,就該大度點,不要和這些無知婦孺去計較。」衛麟自說自話,完全沒把趙晉延的解釋聽進耳朵里。

趙晉延真當是哭笑不得,無奈之極。

其實說他和晉陽長公主那點子過節,旁人都以為他這些年來仍放在心中斤斤計較,可實際上,若不是身邊的人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的提及,他早已經忘記了,也根本不可能放在心上。倒也不是他大度,只是晉陽長公主就是這麼一個個性,而他一個做小輩的,便是長輩教導錯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去記恨。

這件事情的緣由,與趙晉延特殊的身世有幾分關係。

當初,雖迫於皇上威嚴,趙晉延得以恢復皇子身份之事倒也順利,可關於他身世的閑話,卻不是那麼容易壓下,旁人看待這位民間長大的皇子,目光也常帶有異色。

但旁人真有這麼個意思,自然也不會真的表露出來,畢竟皇上都已經承認這位三皇子的身份,若是再說些其他,那不是給皇上找不痛快嗎?可晉陽長公主卻不是其他人,大庭廣眾之下,偏偏就是做了一件讓這位三皇子難堪,也差點讓皇上都下不了檯面的事情。

趙晉延被接回宮中第一年的新年宮宴之時,循例,在宮宴開始時,諸位皇子都要起身向皇上、太后以及皇后敬酒。這本與晉陽長公主毫無相干,只是,皇上與太后對晉陽長公主極為疼愛,晉陽長公主桌席擺放之地,恰在太后的左側,位置只比皇后稍稍靠後些許,而皇子們在敬完第一輪酒後,都會得皇上吩咐,給晉陽長公主這位姑母也敬一回酒。

這一年,自然也並無例外。

意外也偏偏在諸位皇子與晉陽長公主敬完酒後發生了,晉陽長公主面對幾位皇子侄兒的敬酒,並未像往年一般爽快飲下,而是手持白玉酒杯,目光嘲諷望著站於隊伍中間的趙晉延,開口說了一句:「往年裡都是太子殿下攜二皇子過來與我敬酒,咱們的三皇子今年不是剛出生嗎,如何能走著來敬酒的皇子,就這麼……多了一個?」

晉陽長公主此言一出,莫說是被說的對象,多了一個的趙晉延,便是原本臉上還掛著喜慶笑容的皇上陛下,面容都僵硬住了。

偏偏方才口無遮攔說錯話,捅了大簍子的晉陽長公主表現的最若無其事,竟直接拿起酒杯,輕啟櫻唇,只將杯中物一飲而盡,而後沖著坐在上首面有尷尬之色的皇帝又笑言了一句:「晉陽記性不好,倒也忘了前不久皇兄的確是找回了一個兒子。」

晉陽長公主不說此言倒也則已,一說卻是再次將這件可以說是上不得檯面的事情再強調了一遍,當然底下重臣對於晉陽長公主這一做法倒也並不詫異,畢竟這位長公主行事向來不會看人眼色,甚至也常讓皇帝也下不得檯面。

但皇帝陛下對於這位一母同胞的妹妹,向來寬厚,加之又有太后在其中周旋。這件事情,到了最後皇帝陛下也如往常一般,只是無奈寵溺一笑,反倒是笑著親自沖晉陽長公主敬了一杯酒,只求自己的這位妹妹能夠嘴下留情,別抓了他的痛處就不依不饒了。

晉陽長公主雖嬌蠻,但見皇上都已經求饒了,自是點到即止,爽爽快快便放了人。氣氛重新恢復了先時的熱鬧和諧,但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忘記了一個人的感受,那便是趙晉延。

趙晉延當時,不過是個八歲大的孩子,又初入這複雜的宮廷,心中本就忐忑不已,又乍然被長輩這般奚落,打擊可想而知。

但不管當初打擊再大,這麼多年都已經過去了,這痕迹也早已經淡了。更何況,就趙晉延而言,對於當年之事,其實心中還有幾分複雜。其實當年他剛被接入宮中做了皇子,宮中富貴眯眼,他雖不是像其他三位皇子一般名正言順,可身邊伺候之人,阿諛奉迎不再少數。他心智尚弱,難免受到環境影響,若非晉陽長公主當年來了這麼一出,他恐怕也沒有這麼快沉澱下心緒,做到如今的處變不驚。

就這般說來,晉陽長公主當年對他的影響,顯是利大於弊。

可旁人並不這般想,便是他如今最尊敬的兄長太子殿下、最好的兄弟衛麟,都以為他仍對當年之事耿耿於懷,他真心實意的解釋,也被當成是粉飾太平的場面話。

這被懷疑的多了,趙晉延也便懶得解釋,誤會便誤會了。

衛麟這會兒,彷彿是怕趙晉延有心結一事會耽誤他下決心去娶芙蕖,竟是難得替晉陽長公主說起了好話:「你這位晉陽姑母,性子是蠻橫了點,做事情也沒道理了點,可她有一個頂頂大的好處,那便是護短,尤其疼愛夏芙蕖。晉延,你若是娶了夏芙蕖,那你便是晉陽長公主的自家人了,她能不對你上心打算。只要她去文太后處、去皇上處替你說上幾句話,你想辦什麼差事辦不了,何至於到了如今,還跟在太子身後,就像跟個長隨似得。」

衛麟說話不好聽,可也說中了事實。如今趙晉延手上的確是沒有差事,只跟在太子身後聽從太子吩咐。他倒也不急,甚至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他回宮之後,被記養在了皇后膝下,加上太子殿下對年幼的他多有照拂,到了如今他雖已不是孩童,卻也習慣跟著太子殿下行事。

堂堂皇子,這般「沒有出息」,其實是件挺惱火的事情,但趙晉延在宮中孤立無援,也沒有人真的去替他打算考慮,便是衛麟這邊,也頂多抱怨幾句,對局面根本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

「你和趙晉安那小子,差不了幾歲,莫說他幾年前便已經開始獨立領差事,聽說最近,皇上還有意讓他去兵部練手。可你呢?所有皇子中,皇上只對太子上心,你跟著太子辦事,皇上絕對不會阻擾,可這樣一來,你自己何時能夠自立。皇后是你養母,可她巴不得你給她親生兒子當個跑腿的。便是日後你的親事,皇后給你選擇起來,絕對不會讓你壓過太子一頭,這樣一來,你這姻親結的,還不如不結呢!」

「衛麟,皇後娘娘待我的心與太子殿下是一樣的。」

趙晉延其實不願意聽這些,從本質上來說,他屬於是那一類很安分的人。他並非沒有才能,皇子通常三歲便開始啟蒙,六歲便入上書房念書,跟著當世大儒學習。趙晉延回宮之前,其實算是放養狀態,根本沒有接受過正統教育,他八歲入了書房,除了初始略有幾分不適應,但之後也很快趕上了與他年紀相仿的二哥趙晉安的進度,這份天賦,可稱得上是優質。

旁人有了能力支撐,自是野心也會跟著膨脹。可趙晉延卻並不是,他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念書、安安分分辦差,從頭至尾,就沒見過半點出格。所以他給人的印象,一直便是正直到耿直愚鈍、端正到刻板、而守本分到了沒出息的地步。

衛麟都替他感到怒其不爭,聽到趙晉延說到皇后的評價時,他真是有些被氣笑了。

「你這話說的,我都替皇后心虛,莫說其他的事情,便是你如今家中那兩名侍妾,皇后又是如何上心,簡直就是到了應付你的地步。你可別告訴我說你會不知道,那兩名侍妾是太子殿下當初撿剩下后的兩個宮女,她根本便是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你了!你若真的心中沒有芥蒂,如何至今都沒碰過那兩個人?」

衛麟說到的這件事情,卻是有些隱私了。

趙晉延倒真不是在乎這二人是太子選剩下的,畢竟那二人也沒有像衛麟說的那般不堪。二人能夠中選太子侍妾之選,本就是皇後宮中宮女里的佼佼者,容貌身段甚至是性情都是上選,只是太子口味不偏好這二人,所以才會落選。之後皇后將二人給他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給他選擇過,可他對於這方面並不上心,所以無所謂人選。

至於至今未碰,卻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本打算隨波逐流,可那一晚上,太子殿下恰好尋他處理了一些事情,以至於將此事給撇下了。再之後,等到他再召喚二人的時候,二人表現的過於急切討好,顯得不夠端莊,以至於讓他心中有些不自在。他是個皇子,自不會委屈自己,不想寵幸這二人,便撇在後院里當了擺設。

皇后那邊,倒不是沒有耳聞過趙晉延這不近女色之事,但她以為的趙晉延不碰那兩個侍妾的原因,也與衛麟想到了一處。這般一來,皇后心裡多少有幾分氣憤,也有一些心虛,幾層複雜情緒交雜下,導致皇后也對趙晉延這後院之事做了視而不見。

原本她身為趙晉延的養母,太過於上心,反倒容易多做多錯,容易讓人覺得她別有企圖,倒不如能不做便不要去做。

趙晉延本就是不善於言辭,性子一向沉默寡言,是個八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木訥人」,讓他將這般隱私的事情解釋給旁人聽,那根本便是不可能。

衛麟卻當趙晉延這般是被他說的沒話說了,忍不住得意洋洋沖著趙晉延「教導」:「反正在這件事情上,你得聽我的,娶了夏芙蕖,日後你便能夠體會到好處了!也不枉費我今日這麼一番苦心。」

「真這般好,你自己如何不娶?」

趙晉延被衛麟念經般繞來繞去「娶夏芙蕖」這幾日念得頭疼,沒忍住反駁了一句。

而衛麟聞言,卻是好笑的笑了起來,明明身高還不如趙晉延高些,卻是一把手搭在了趙晉延肩膀上,呵的一聲出口:「怎麼,你還替我打算起來了?兄弟我向來夠意思,夏芙蕖這麼好,我自是不能和兄弟你去搶。」

趙晉延不自在的側身走了兩步,逃過衛麟磨爪,他搖了搖頭,總覺得與衛麟在這邊議論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是不莊重,更是不合適的。

見衛麟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他只好對衛麟道:「回去吧,出來太久不好,而且你不是說你堂妹今日也要表演才藝嗎?」

趙晉延這話,倒是猛地提醒了衛麟,他呀了一聲,一副恍然醒悟的樣子,也有些迫不及待道:「對對對,差點給忘了,要是讓這小祖宗知道我沒好好聽她彈琴,回頭還不得把我折騰壞了!」

衛麟二話不說,便要朝著裡邊跑去。他走過兩步,瞧見趙晉延依然是站在原地的樣子,忍不住停下腳步看向了他,開口問道:「你不進去?」

趙晉延被衛麟方才那一通念得有些煩躁,心裡這會兒只想著靜一靜,自己獨自處會兒,聞言便點了點頭回道:「我再走一走,你先回去吧!」

誰料,趙晉延這話,卻是讓衛麟有幾分誤會了,他促狹的看著趙晉延笑道:「行行行,兄弟我懂你,好好走一走,走一走啊!萬一碰到某個失落的小白兔,便好好安慰一下!」

趙晉延聽著打趣,冷淡的面容未曾動一下。其實他這會兒,根本不覺得夏芙蕖還在這邊,這都已經過了多久了,只怕人這會兒早已經回到裡邊去了。

這邊亭閣水榭一面之地已被趙晉安與楊清漪二人佔據,趙晉延想了想,便抬腿往另一面走去。

另一面稍稍偏僻一些,建的也不如方才那處大,趙晉延走了一會兒,正要朝著湖邊上站會兒,也吹會兒風。誰料到,這剛走到了臨水邊兒不遠處,便遙遙看到一個瘦弱的身體,正蹲在湖邊。

雖然隔得遠,但趙晉延還是一眼便認出對方的身份。可不就是方才他和衛麟口中議論的主角夏芙蕖嗎?

趙晉延倒是沒料到夏芙蕖這個點了還在這外邊盪悠,正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避開便是了。

誰料到,就在這一瞬間,卻瞧見夏芙蕖突然站了起來,身子晃了兩下,整個人彷彿是要撲入湖中一般。

趙晉延腦子一片空白,心跳的幾乎到了嗓子眼裡,下意識便超前沖了過去,猛地一把抓住了芙蕖的手臂,將人猛地從湖邊扯過三四步,卻仍心有餘悸,未曾放手。

芙蕖的身子被扯得生疼,還未抬起頭說上什麼。卻劈頭蓋臉招了趙晉延一頓罵:「你瘋了!趙晉安便是騙了你,你再傷心也不該去尋死。更何況,你不是一直想做太子妃嗎,又如何瞧得上這小小的二皇子妃。若你真喜歡他,便去找晉陽姑母為你做主!」

「……什麼?」

芙蕖好半會兒才回過神來。她方才不過是因為蹲的太久,起身時腿腳麻了罷了,什麼時候要尋死了。難不成趙晉延以為她要尋死?

芙蕖只覺得莫名其妙,但她甚至都沒顧上解釋,便立刻注意到了趙晉延方才罵她的話中內容。

「我不是說過我沒想做太子妃,等等……你怎麼知道二表哥騙了我?」

芙蕖目光探究的看向了趙晉延,眼裡帶著一絲了悟,更帶了几絲異樣的打量情緒。

「你又在偷窺了!」

而且還不止偷窺了趙晉延與楊清漪,還把她又再次給偷窺了進去。芙蕖心中真當是惱火無語,她方才在肚子里憋得那股子氣,忍不住全向趙晉延撒了出來,嘴裡冷嘲熱諷:「堂堂三皇子殿下,成日正事不幹,凈做這等陰暗偷窺之事,說出去真叫人恥笑!」

趙晉延面上肌肉動了一下,可神色依然冷硬執拗,未加理會芙蕖的嘲諷,反倒是繼續苦口婆心開口勸說:「我知道二哥此次做的過分了些,你氣憤傷心難免,可也不應該選擇輕生,若是讓父皇皇祖母知曉,讓晉陽姑母知曉你這般念頭,該有多傷心!」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芙蕖真當是氣也不好,笑也不好,心裡只有哭笑不得了,「我何時想要輕生,我站在湖邊便要輕生,你這又是什麼理論!」

更何況,她對於趙晉安本就不存男女情愫,便是知曉她喜歡的人是楊清漪,又如何會吃醋傷心?頂多便是對他的做法,心中是氣悶,所以才想在湖邊吹會兒門散散怒氣。

芙蕖抬頭瞧見趙晉延一副並不相信的樣子,心中沒有來的一股無名怒火,她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了心情,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事,忍不住將目光看向了趙晉延,突然略帶幾分嘲諷的開口道:「按你的意思來說,是說我喜歡二表哥,然後知曉二表哥喜歡的人是楊清漪,我便想要輕生了。那按你的想法來說,你不也得去輕生了,方才你難道沒瞧見楊清漪對二表哥怕也是喜歡著嗎?」

「……」趙晉延沒有立刻反應過來,腦子裡轉了一下,才好不容易理會清楚了芙蕖的意思,「你是說,我喜歡楊清漪?」

芙蕖面上冷哼了一聲,心中更不屑趙晉延這副樣子。做什麼假模假樣,只怕是佳人芳心它許,覺得沒了面子才不肯承認吧!

芙蕖沒有回答,只是朝著湖邊走了兩步,她覺得方才被湖面冷風吹熄下的怒火,這會兒又讓趙晉延給惹上來了。

誰知道,這這腳剛邁出一步,又給趙晉延死死的抓住了手。

「你怎麼回事,我都說我不是輕生了!」

芙蕖沒忍住,十分不淑女的翻了一個白眼,又是指了指站在他們不遠處一副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上來的彩霞與絳雪二人,開口道,「我若是想要輕聲,會把丫鬟呆在身邊嗎?」

趙晉延順著芙蕖的目光,方才注意到了被他忽視的兩個丫鬟。也就是看到了二人,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可能真的誤會了。他面上有些尷尬,又正好瞧見芙蕖的目光落在了他緊緊攥著對方胳膊的那隻大掌,瞬間跟被火炙燙了一般,猛地鬆了手。

芙蕖嗤笑了一聲,只自顧自的朝著前邊走了幾步,誰料到,這剛走到了湖邊,卻聽得趙晉延語氣緊張的又叫住了她。

「你又怎麼了?」

芙蕖不耐煩轉身,卻見對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後,面上略帶著幾分擔憂。

「你受傷了?」

「受傷?」芙蕖愣了一下,下意識順著趙晉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後,並未瞧見什麼,她下意識扯過衣裙,卻瞧見了佔在裙擺上的那幾道暗色。

「轟」的一聲,芙蕖腦中一片空白,血色全往臉上湧起,她還未來得及想到什麼對策,卻瞧見對面趙晉延彷彿是擔憂的朝著她走了幾步。

「你……你別過來!」

芙蕖驚慌失措,下意識便後退了兩步,卻沒料到,自己其實已經走在了湖邊。

「撲通」一聲,伴隨著兩個丫鬟大叫「郡主」。

芙蕖這一回,卻是真正的落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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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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