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得罪
葉錦書做了個夢,夢裡頭他掉入水中,又黑又冷的湖水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他驚恐害怕,不停划動手臂的想逃出去,卻只能絕望的沉入水中。就在他快要窒息而死時,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光,一個曼妙的身影慢慢向他游來,越來越近,那張臉越來越清晰。好美的女子啊,清冷貌美的像月上的嫦娥仙子啊,咦怎麼這個嫦娥仙子長的好像四小姐啊,四小姐,難道四小姐也掉水裡了,快救四小姐。葉錦書不知哪來的力氣,又開始撲騰起來,只覺得黑暗中手不知打到了什麼東西,啪的一聲極其響亮。接著他又失了力氣沉了下去,四小姐。
葉錦書是被凍醒的,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濕漉漉的躺在柔軟的被窩裡。可這房間里的裝飾那麼漂亮不像是自己房間。他在房裡轉了兩圈,覺得濕漉漉貼在身上的衣裳十分難受,左腿疼,額頭又痛,連臉也疼的要命。
葉錦書推開門,便看到院子中涼亭里坐著四小姐和小丫鬟阿素。阿素正吃著什麼,四小姐捧著本書在看,聽見開門聲,阿素轉過頭,嘴裡滿滿當當的塞滿了糕點,滿臉都是碎屑,嗚嗚的不知在對葉錦書說著什麼。顧笙冷著臉,啪的把書摔在桌上,眼眸銳利的望向葉錦書。
葉錦書嚇的停住了腳步,只覺得臉更疼了,於是伸手捂住右臉,怯怯的看著顧笙。「阿素,再去準備兩碟糕點。」顧笙壓著怒氣道。「唔,可是,可是阿素今天已經吃完一碟了。」小丫鬟摸摸圓鼓鼓的肚子。「那就把明天的一起吃了。」顧笙眼睛一直盯著葉錦書,語氣已經快要壓不住怒火了。小丫鬟蹬著圓溜溜的眼睛,終於覺察出不對勁,小姐要發怒了,於是趕緊爬起來往外跑,走之前同情的看了眼葉錦書。
「葉錦書,過來。我有話問你。」顧笙低下頭,原本銳利的眼神瞬間變得平靜起來。葉錦書不敢怠慢,小跑著過去,閉著眼直直的立在顧笙面前一動不敢動。等了許久也不見聲音,葉錦書偷偷睜了條縫見顧笙正淡然的端著茶喝著,心下鬆了口氣。於是睜開眼,又覺得渾身都癢,只能偷偷擾擾。顧笙看著眼前左撓一下右撓一下的人,終於開口:「葉姑娘,你到底為何裝扮成男子進我顧府。你有什麼目的,是寧王派你來的嗎。」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葉錦書驚慌的看著顧笙,只覺得渾身發涼。顧笙冷冷的盯著葉錦書的眼睛道:「無需糾結於此,你只需告訴我是否是寧王派你來顧府的。」「不是,不是的,我不認識什麼寧王,也不是什麼人派來的。」葉錦書退後兩步背靠著柱子辯解道。顧笙望著她並未說話,石桌上泡茶的水煮沸了,壺口噴洒出的白色霧氣在兩人中間升騰起來。葉錦書看不清顧笙的表情,她怕顧笙不信她,於是咬著牙撲到顧笙身邊大聲道:「四小姐,我跟娘親只是為了避開仇敵才隱姓埋名進入顧府,並非有何目的。」
回去的路上,葉錦書垂著頭,身側的手緊緊握著。四小姐說不管她與娘親是否真的只是為了避難而進入顧府,可終究是欺瞞了顧府的人,顧府不需要欺瞞主人家的奴僕,所以明日她會差人告訴她何時搬出顧府。從明日起,又要膽戰心驚的四處逃亡了嗎,那娘親呢?娘親的身體,怎還能受的住如此奔波。
到院子門口時正好碰見平日里來送飯食的小廝張慶剛從院子里走出來,他抬頭見葉錦書的狼狽樣驚呼起來:「葉小哥,這是怎麼了,這是掉湖裡了還是怎麼著。」葉錦書耷拉著腦袋點點頭道:「是了,掉湖裡了,掉進去了。」張慶暗自笑了笑,這小大夫平日里就是個奇奇怪怪的性子,自己本想跟他套套交情日後好說不定有些好處,結果不知道這小大夫是脾氣本就如此還是瞧不起自己,一直一副冷淡淡的樣子。張慶佯裝關心道:「葉小哥,你還是趕緊回去換身乾淨衣裳吧,雖說你是個大夫,可也是會得風寒的呀。」雖然心裡在悶著樂,可這嘴裡當然得客氣點。葉錦書不知是呆住了還是如何沒聽見,傻楞楞得站在那也不回話,眼睛直勾勾得盯著地上。張慶想著莫不是中了邪了,趕緊退了幾步告了辭,快步走開了。
葉錦書楞在院子門口許久,她左思右想著該如何對娘親開口,可是娘親的身子好不容易在顧府養好了些,若是繼續四處奔波病情一定會加重的。葉錦書想著,眼眶就紅了起來,都怪自己在四小姐面前露了餡又要連累娘親了,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身上四處疼,葉錦書此刻又自怨自艾起來,只覺得自己就是個沒用的東西,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止也止不住。哭了一會兒,可這眼淚還是停不住,葉錦書抽抽搭搭的拎著衣角抹眼睛,可不能讓娘親看到自己哭。剛如此想著就感覺有些不對,抬頭一看織娘正站在門口看著她,眼神慈愛疼惜。便再也忍不住撲進織娘懷裡,哽咽著模糊不清的道:「頭…頭撞了,臉疼,腿也疼。掉湖裡了,衣服也濕了。四小姐還要趕我們走…娘親…怎麼辦啊。」織娘愛憐的摸著懷裡孩子的腦袋,平日里素來毫無波瀾的臉上顯出了幾分悲戚。
屋子裡頭靜悄悄的,葉錦書正在打包她的寶貝藥材,而織娘則是在給顧三小姐的嫁衣收尾。當初兩人躲在偏僻的鄉下,身上的銀兩全部用完,無奈之下,葉錦書去采些藥草,織娘便綉了些手帕去賣換些銀兩。當時顧家二夫人偶然看到了織娘的綉品,一眼便看中了她的綉工,就請了她回來替顧三小姐縫嫁衣,葉錦書也替顧府的人瞧些小病。本來已與顧二夫人說好,以後便住在顧府當綉娘專門為顧家的女眷縫製些衣物手帕。顧府是大戶又是皇親,那些仇家定是想不到她們躲在其中,該是能躲幾年清閑。沒想到嫁衣是縫好了,可人也要離開了,出了這顧府又要開始逃亡,也不知會不會被那些仇家找到。
「娘,要不咱們去求求二夫人與三小姐,讓她們去跟四小姐說說,讓咱們留下。」葉錦書停下手上的動作終於忍不住開口,她額頭上包兩圈白布,白凈的臉上頂著一個紅腫的掌印看上去甚是滑稽。「你臉上的掌印子是四小姐打的吧,她既打你定是你冒犯了她,你得罪了她,怕是二夫人也不願為咱們兩個下人去去與四小姐說道。倒是可以去再去求求四小姐。」織娘道。葉錦書一聽咬了咬唇猶豫道:「孩兒也不知四小姐為何打我,只是昏倒后醒來便覺得臉疼,想來我今日那番莽撞驚嚇到了她。」織娘嘆了口氣:「你這孩子總是莽莽撞撞的,表面上看著沉穩可還是個孩子心性。明日你拿些好藥材再拿條絲帕去四小姐賠罪,雖說東西入不了小姐的眼,可心意總是要表表的。看看四小姐能不能看在你誠心的份上,放過咱們娘兩。」葉錦書點點頭,又問道:「若是四小姐問起我裝扮成男子進顧府的緣由,問咱們仇家是誰,我該如何回答呢。」織娘招手將葉錦書喚到身邊,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眼神堅定的道:「無論如何,絕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