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病發
馬車出了城卻停在了城外的一個村莊。葉錦書隨顧笙下了車便往村莊里走,在車上時顧笙便與葉錦書說過,這一兩日七日蠱或許會毒發,此時趕路太過危險,只能在村莊中等七日蠱發作后再趕路。
下車后止遷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默默的跟在顧笙身後。葉錦書禮貌的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止遷姑娘,許久未見。」止遷抬頭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雖與止遷見過許多次,可她好似從未與止遷說過話,葉錦書偷偷瞄了一旁的止遷一眼,卻對上了那雙冰冷的眸子。身子一抖,葉錦書快步走到了前頭,與顧笙並肩。
路上碰到些村民,他們好似認識顧笙,皆是笑著問好,顧笙微笑著點頭回應。到了一個小院子門口,裡頭傳來孩子整齊的讀書聲。進了門,只見沐裳正拿著書本,笑著站在一群孩子面前,教他們識字。
見到顧笙她們進了門,孩子們瞬間亂了起來,興奮的沖了過來一邊喊著神仙姐姐一邊將顧笙圍了起來。葉錦書被擠到了一旁,看著顧笙絲毫不在乎身上的白衣被孩子們黑乎乎的爪子抓的臟乎乎的,笑著低聲與孩子們問好交談著。在一群孩子中間,顧笙笑的乾淨而溫柔,她蹲在一個小女孩身前,拿著手帕輕輕的幫著那個孩子擦去臉上的臟污。
葉錦書從未見過笑的這般舒心自然的顧笙,她楞楞的站在一旁,心中卻升起了幾分憂慮。她從不曾想過,原來四小姐竟這般喜愛孩子,可若是四小姐與她在一起,她們之間又怎會有孩子。她茫然無措的望著顧笙,連沐裳靠近了她都沒有發現。沐裳伏在她耳邊,帶著幾分笑意打趣道:「知道笙兒她為何喜歡你了吧,她喜歡孩子。」葉錦書抬頭,見沐裳臉上帶著壞笑,她有些不甘的低頭,咬著手指輕聲狡辯道:「我不是孩子,我才不是孩子。」
「嘖嘖,還說不是孩子,只有小孩才會像你一樣咬衣角。」沐裳翻著白眼。顧笙隨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站在顧笙身旁咬著手指流口水的孩子。葉錦書臉一紅,趕緊放下手。沐裳壞笑著在葉錦書的屁股上一拍:「小大夫,不如與我在一起吧,我姿色也不差,也喜歡小孩。」葉錦書漲紅著臉捂著屁股,淚眼朦朧的淚奔道:「你...你居然,你竟敢輕薄我。」沐裳伸手在葉錦書臉色一捏,嘿嘿一笑:「輕薄你怎麼了,想跟笙兒告狀嗎,快去啊,小孩子。」葉錦書抹著眼角怒吼道:「我不是小孩,不是。」
顧笙叫止遷去馬車裡拿來一小包糕點糖葫蘆,把孩子們打發走了,轉頭就聽見葉錦書面紅耳赤淚眼朦朧的正跟沐裳吵的正歡。沐裳倒是一臉笑意,只是葉錦書卻急得眼睛都紅了,結結巴巴的反駁著,吵來吵去也就是你是小孩我不是小孩這兩句話。顧笙自然知道自己的這個師姐的嘴有多厲害,受欺負受氣的定是那呆傻的小大夫,她搖著頭上前將兩人分開,沐裳撇撇嘴望著葉錦書道:「笙兒來了,你的靠山到了,快去告狀。」
葉錦書望著顧笙,沒有去理會沐裳,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拉著顧笙就往屋裡走,邊走邊道:「四小姐,別理她,她好討厭。」顧笙跟著葉錦書走,回頭無奈的對著沐裳道:「師姐,你也別總是欺負她。」沐裳頭一昂,哼哼道:「好了好了,就欺負那麼一下,你倒是心疼了。」顧笙笑而不語,跟著葉錦書進了屋子。
止遷靜靜的站在院子門口,不言不語,冷冷的看著。沐裳背著手走到她身旁:「怎麼,見到師姐也不打個招呼。」止遷瞥了她一眼,靠在門上閉了眼不理會她。沐裳知道止遷這眼中只有顧笙,沒有其他人的心性,也不在意。學著她靠在門邊,扭頭看著她,斂了臉上的笑意問道:「見笙兒那般寵愛那小大夫,心裡難受嗎。」止遷騰的睜了眼,看著沐裳沒說話。
沐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若是難受了,想要與人說,便找我,我畢竟也是你的師姐。」止遷扭開頭,望著院子里被栓在一邊,一隻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小黃狗,終於淡淡的開了口:「它病了。」沐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嗯,病了許久了。」止遷望著那隻可憐兮兮,蔫蔫的小黃狗半晌也未開口。
晚上,葉錦書下了廚燒了幾盤菜,與顧笙沐裳止遷一桌坐下吃飯,席間沐裳難得的沒有挖苦她,還誇了她飯菜做的好吃。葉錦書向來吃軟不吃硬,又是個軟性子。原本說了半天永遠不理沐裳的人,又笑嘻嘻的與沐裳玩在了一塊。
顧笙這次毒發的速度太快也毫無徵兆,幾乎上一秒還在與她們談笑,下一秒就僵了身子,眼睛變的血紅,瞬間就失去了理智。入了魔的顧笙一把掐住了葉錦書的脖子,殷紅的雙眼空洞而妖艷,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葉錦書掙脫不開,她望著面前熟悉而有有些陌生的顧笙,喊著她的名字,可出口的卻是嗚嗚的聲音。脖子像是快要被捏斷了一般,葉錦書喘不過氣,喉嚨痛的要命,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眼看著就要暈了過去。
這回發病的顧笙出奇的厲害,沐裳與止遷兩人合力,一時也不能從她手中將葉錦書救出。脖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好似就要被捏斷,葉錦書瞪大雙眼伸出手,像是要撫摸顧笙一般,指尖輕輕碰到了顧笙的臉龐。觸在臉頰上的手因缺氧而冰冷的有些過分,失去神智的人微微楞了楞,就在這瞬間,沐裳終於將葉錦書從顧笙手上拽了回來。止遷趁機一指點在了顧笙的脖頸,顧笙身子一頓,瞳孔放大而後昏了過去,倒在了止遷懷中。
葉錦書跌在地上,喘著氣咳了起來,幾乎就差那麼一點,她就真的被顧笙掐死了,喉嚨處痛的有些發麻。不過她沒時間去擔憂自己,她跑到一旁抱起了放在凳子上的藥箱,嗓子沙啞的過分的沖著止遷喊道:「快扶她進房,我必須立既將她身體里的毒血排出,快。」
三人急匆匆的將顧笙安頓在一間屋子的床上,沐裳尋了個木盆,放在床邊。葉錦書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鎮定的拿出銀針,開始一針一針用引血術,替顧笙排出身體里被七日蠱毒素污染的血。
額頭上的汗水往下落劃過脖頸時,總會一陣刺痛,可葉錦書身子也沒有抖,眼睛一眨不眨,微抿著唇一針一針穩穩的扎在正確的穴位上。沐裳與止遷緊張的站在一旁望著顧笙,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會打擾到葉錦書。
光是施針就花了整整一個時辰的功夫,葉錦書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濕了個遍。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她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對準顧笙的手腕,刀刃微微抖動著,葉錦書望著顧笙那密布著傷疤的手腕,一時間竟是下不去手。
一旁的沐裳很是果斷的奪了她的匕首,乾脆快速的在顧笙手腕上劃了一刀。皮肉被割開的瞬間,猩紅的血噴涌而出,躺在床上蒼白的人眉頭皺了起來,臉色帶著幾分痛苦。
葉錦書有些無力的癱倒在床榻邊,鼻間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她望著顧笙蒼白痛苦的臉,握緊了拳頭,咬著牙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沐裳被嚇住了,蹲下身抓起葉錦書手,只見上頭破了皮點點血跡慢慢滲了出來。沐裳板著臉,並未說什麼,只是拿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藥膏,替她包紮了傷口,而後望著她淡淡的道:「你是一個大夫,病人還躺在床上,而你卻在這裡自傷。」
葉錦書捂住耳朵將頭埋進了膝蓋,死死的將自己蜷縮起來。耳邊那血潺潺流動滴落在木盆中的聲音如同魔音一般,讓她心劇烈的抽痛著。七日蠱啊,追根究底,是她的先人研製的出的一種□□啊。只要一想到,顧笙這些年的痛苦都是因她席家人,她就覺得內疚難過。而讓她感到挫敗的是,她竟沒有法子制出七日蠱的解藥,她沒有辦法將痛苦中的顧笙救贖。
木盆子里的血已經裝了一大半,顧笙的臉色也愈加蒼白,就連那唯一有些紅潤的唇,也有些泛青。葉錦書跪坐在一旁,不時的拿手帕擦去顧笙額角的冷汗。葉錦書沉默不語,面色蒼白的望著顧笙,止遷和沐裳也靜靜的立在一旁沒有開口。葉錦書借著身子擋住了她們二人的目光,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在木盆中取了些血,而後從容的放入懷中。
替顧笙止了血后,止遷和沐裳才在葉錦書的催促下,回去歇息了。而葉錦書則是一直坐在床榻邊照顧著顧笙,因失血過多的人,身上的每寸肌膚的蒼白的嚇人,還透著刺骨的冰涼,葉錦書不斷的摩擦著自己的手待捂熱了一些,再放在顧笙的臉上手上,替她取暖,就這樣葉錦書不停的反覆的做著同一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