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致命危機
魯州的天氣比之朔州倒是冷的多,聽府里的老僕人說,估摸著這幾日怕是會落大雪。朔州雖也會下雪,但是卻是幾年下那麼一回小雪,但是魯州要下的是大雪,及膝的大雪。顧笙身子屬寒,夏日裡身子便涼絲絲的,到了冬日裡更是像一塊冰疙瘩似的。
葉錦書以往最怕的就是下雪,那時家裡窮,沒有厚衣裳穿,每回落雪都會凍的半死。而且落了雪,外頭的野菜也會被雪埋得嚴嚴實實得,得扒開雪一點一點得找,運氣好能挖到幾棵,運氣不好就得挨餓,所以葉錦書對雪天著實沒半分興緻。
但從小就養尊處優吃喝不愁的李城主卻是愛極了下雪天,興沖沖的跑來顧笙的院子,說後院的梅花開了,若是明日落了雪,就隨他去後院的廳中里溫一壺酒,他再邀幾個朋友,一起踏雪賞梅吟詩作對。
一旁裹的嚴嚴實實的葉錦書暗地裡翻了個白眼,還踏雪還吟詩,她現在恨不得每天窩在被窩裡不踏出門檻半步,也就這些個吃飽了沒事幹的公子小姐們,願意簌簌發抖的蹲在那亭子里賞雪。
顧笙應了李旭兒的邀約,城主大人笑的合不攏嘴,指著一旁翻白眼的葉錦書就道:「也帶上葉大夫,明日再把本官前兩年埋在梅花樹下的那兩壇好酒挖出來,添幾分興緻。」葉錦書剛想要推辭,一聽到好酒兩個字就閉了嘴,她這人平日里也沒什麼愛好,一是鑽研醫術,二就是喝酒,能讓城主大人稱之為好酒的酒,她倒想喝上兩口。
李旭兒走了之後,顧笙就坐在書房看書,葉錦書在一旁執著筆,不知在宣紙上畫著些什麼。
屋子裡頭的暖爐葉錦書特地托丫鬟多添了幾塊火炭,擺在顧笙身旁。兩人安靜的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拿在手中的書過了半晌也沒有翻頁,顧笙微微皺著眉頭看著書本上一排排工整乾淨的字跡,思緒卻慢慢飄遠了。
沐裳止遷還有小籠包去了快五日了,卻半點消息也未傳來,難免不叫人心生擔憂。
沐師姐師承李師伯,最拿手的便是易容探查,她的易容術當今武林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就算是顧笙與她相處多年,卻也認不出易容后的沐裳。沐師姐平日里一副笑嘻嘻愛捉弄人的性子,但卻很謹慎小心,以往也常常會深入敵營之中探查,未曾出現過差錯。五日不聯繫倒也算是正常,怕是被絆住了一時找不出時機將消息遞出來。
但是連止遷和小籠包也沒有半分消息,這才是顧笙真正擔憂的地方,止遷的性子她知道,因為怕她擔憂,以往止遷無論去做什麼,每隔兩日都會暗中傳來消息,讓她知道事情的進展,好讓她安心。更何況還有一個刺客出身的小籠包在她身邊,兩人的身手都極好,又都是乾淨利落的性子,這麼久沒有半分消息,著實讓她愈發的擔憂起來。
落在畫紙上的那點墨慢慢暈開了,懸在上方握著筆的手卻遲遲不肯下筆,葉錦書眼也不眨的望著顧笙的側臉,那對微彎的眉尖,清泉般深幽的眸子,挺立秀美的鼻子,和那張微抿著的紅唇。長長的青絲挽起,用一支玉簪利落的束起,潔白的衣裳更襯的那美人出塵絕美。
輕輕的笑了笑,葉錦書斂下那雙黑亮含著笑意的眸子,手中的筆重重的在紙上勾了一筆,筆尖行雲流水般在宣紙上遊走起來。不時的抬頭看顧笙幾眼,再下筆勾勒,葉錦書嘴角帶著自信的微笑,畫的熱火朝天。
輕嘆了口氣,顧笙閉上眼睛伸手按了按額頭,打算好好理清腦中紛亂的思緒。身後突然飄來一陣葯香,接著一個溫熱的身體便靠上了她的背,帶著暖意的手緩緩的按上了她的額角:「笙兒,讓我來。」顧笙放鬆的靠在葉錦書懷裡,任由葉錦書的指在她額角邊輕輕揉動。
身為大夫,葉錦書按摩的手法奇的好,就那麼輕輕的揉了幾下,顧笙就覺得頭腦清醒了些。伸手握住葉錦書放在她額角的手,顧笙輕聲道:「剛剛你在畫什麼,拿來給我瞧瞧,我卻不知,你還會作畫。」身後的人身子一僵,尷尬的笑了兩聲:「畫的是雞蛋,雞蛋。畫的不好,就不讓笙兒見笑了。
顧笙扯下她的手,站了起來,邊往書案走去邊道:「雞蛋嘛,左右不過一個圈,再不好能不好到哪去。」
葉錦書抽了口氣,飛身撲了過去,用身子壓住桌上的畫,閉著眼道:「不給看不給看。」顧笙站定挑眉,眸子一斂輕笑著道:「莫非畫的是錦書的心上人,不然怎麼這般不情願,看一眼都不行。」
葉錦書知道她鬥不過顧笙,現在不給待會說不定還是會乖乖的遞上去。她眼睛滴溜溜一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抽出身下的畫紙,揉成一個球,塞進了自己的嘴裡。顧笙顯然有些楞住了,哭笑不得的道:「你這是做什麼,不給看就罷了,怎麼把紙給吃了,快吐出來。」
葉錦書搖頭晃腦,含著嘴裡的紙,心中暗吁了一口氣,幸好沒給四小姐看到。要是讓四小姐看到了畫上的人,還不知會被氣成什麼樣,幸得今日自己這般機智,毀滅了罪證,葉錦書臉上顯了得意得笑。
「原來錦書的心上人是顧府的翠花姑娘阿,下回回府了,我便替你把親提了,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葉錦書唰的睜開眼,只見顧笙似笑非笑的望著桌面,肩頭微微抖著,像是在憋著笑。
看向桌面,葉錦書臉色大變,那副畫居然還好好的躺在那,那她嘴裡的是什麼。葉錦書連忙掏出嘴裡的紙團,那粘著她口水的畫紙是一張空白的宣紙。葉錦書紅了臉,低下頭有些羞怯的道:「我...我未曾學過畫,畫的太丑了。」
只見鋪在桌上葉錦書的大作,是一個上下一樣寬,勉強能看清是女子的人,臉扭曲的看不清模樣,眼睛就是兩個墨點,鼻子也是一個大墨點,臉上甩著許多墨點。看上去,倒是與顧府的一個丫鬟翠花有幾分神似。
葉錦書手忙腳亂的將那畫折了起來,顧笙笑著看著她,眼中有幾分戲謔:「改日你畫一幅畫,讓我好好收著,做個紀念。」葉錦書將畫揉成一團,大步走過去扔到暖爐中,上前抱著顧笙的腰笑嘻嘻的道:「笙兒,你累了吧,我幫你按按肩。」顧笙低頭笑著摸了摸葉錦書埋在頸窩的腦袋:「那畫呢,何時畫。」
葉錦書眼珠一轉,湊過去,在顧笙臉上么了一口。拉著顧笙到暖爐旁,按著她坐下,在她肩上揉了起來。顧笙往後靠了靠,閉了眼,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葉錦書在顧笙身後笑的開心,湊過去討好的問道:「笙兒,舒服嗎。」顧笙點點頭,唇角微微上翹:「嗯。」「那我以後日日給你按。」葉錦書笑的眼睛彎彎,按的更賣力了。
屋外的天暗了許多,過了一會開始飄起雪來。細細的如同棉絮般,輕飄飄的落了下來。屋子裡頭不時傳來細語聲,和葉錦書低低的笑聲。
陰寒黑暗的崖底,殷紅的血慢慢的蔓延開來,流進了一旁的一個小池子里,淡紅色的血染紅了原本清澈的泉水。
低低的痛吟聲在空蕩的崖底傳開,小籠包痛苦的睜開眼,肩上的傷口不停的流著血,染紅了半邊衣裳。她掙扎的爬了起來,左右看了看,低聲焦急的喚了起來:「黑木頭,黑木頭。」左邊原本就傷了的臂膀痛的厲害,爬起來半跪著驚恐的在黑暗中摸索了起來。
陰冷的崖底,小籠包一邊輕喚著止遷,一邊半爬著在地上摸索。找了許久也沒有止遷,小籠包癱倒在地上,驚恐而絕望,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哭腔的低泣起來:「黑木頭,你在哪,你在哪。」
「我...我在這。」止遷微弱顫抖的聲音在黑暗的角落響了起來,小籠包猛的轉頭,顧不得身上的傷,往那聲音響起的地方爬去。地上尖銳的石子割破了她的腿,扎破了她的手,鮮血淋漓。
摸索了許久,小籠包才摸到了止遷柔軟冰冷的手臂。止遷身上的衣裳濕透了,濃烈的血腥味衝進鼻腔,讓人忍不住想作嘔。小籠包吃力的將止遷抱起來,將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一邊在她身上慢慢摸索起來,入手是溫熱濕粘的液體。
止遷傷的很重,身上數不清的刀傷,最致命的一道傷在腹部。深可見骨,血如何也止不住,小籠包將身上的衣裳撕開,包在止遷的腹部,不一會那布條又被血染濕了。止遷的呼吸越來越弱,身上沒有半分溫度,冰冷的如同一塊冰塊。
顫抖的手掏出身上的火石,手抖的厲害,許久也未曾打著。將手上的火石丟在一邊,小籠包哽咽著緊緊抱住止遷,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止遷蒼白的臉上。
「不要,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凄厲痛苦的聲音在空蕩的黑暗的崖底傳開,小籠包泣不成聲:「不要睡,醒過來,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