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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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沒有想到安卿珏會直接趕人，一時之間竟有些目瞪口呆，直到安卿珏不耐煩地走下了講台，才一個個略帶倉促地從位置上起來，神情之間有些許尷尬難堪，但大多眼眸澄澈，暗含思索，
他們不是偏聽偏信的傻子，他們怎麼著也是被稱為少年天才的人，獨立思考的能力還是有的，剛剛一時在氣頭上，聽到安卿珏把他們自以為豪的天賦看成一份不值一提的垃-圾，對這幾百年的教育更是表達了隱晦的不屑和嘲諷，他們本來就是這制度的擁護者，聽到這些話，就像被一巴掌打在臉上，不急才怪，更何況他們又是一群年紀十九二十的小夥子，又都是少年成名，本身對安卿珏就有一種隱秘的嫉妒和偏見，
同樣都是二十歲的年輕人，安卿珏又大不了他們幾歲，怎麼就成為了一個中級藥劑師呢？先前名不傳經傳的小人物，現在搖身一變，讓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而他們正值青-春-期，情緒不穩定似乎也是常事，
那麼，天賦決定論，真的就那麼正確嗎？
在離開那個教室之後，三五成群的人就展開了辯論，有些人堅持認為天賦決定一切，並舉例說明，「沒有天賦什麼都做不了，一個f級精神天賦的人，精神力等級達到e的可能微乎其微，那他們怎麼可能成為藥劑師？那麼點精神力，都不夠用來處理藥劑材料的！」
可是當即就有人反駁，「可是安卿珏不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他的精神力天賦只有f啊！可是他卻可以成為一個中級藥劑師，你們能確定你們日後一定能成為中級藥劑師嗎？藥劑師越往上越難走，甚至有人終其一生，都卡死在三階三級這個等級之上，再也未能前進一步，就如同上個世紀最有名的例子，沐錦，他當時可是檢測出s級精神力天賦，a級親和度，可是最後他也沒有闖入中級藥劑師的行列啊！」
「沐景那是他自作自受！」有些人立刻反駁道。
「那安卿珏呢？你怎麼解釋？」
「就不能有個例外嗎？你這是被那老師洗腦了吧？」
「有一個例外就不能有第二個例外？第三個例外第四個例外？例外多了還能叫例外嗎？」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在走廊上吵多影響人啊！那些班級還在上課呢，咱們出來可不是丟人的！」這個人說完，那兩個吵得幾乎快要動手打起來的人才停了下來，只是誰也不甘心，互相用眼神廝殺，「想吵回去吵去。」
今天來的這些人，大多互相都認識，那人緩和了語氣，繼續道，「我覺得吧，這個問題肯定不能只信一方，天賦決定論既然已經在帝國流傳幾百年，肯定就有其正確的地方，比如剛剛他說的，沒有精神力天賦，精神力等級低，精神力少得可憐，那怎麼可能製作藥劑呢？精神力都不夠處理藥劑的啊！而且精神力等級越低，精神力中雜質越多，對藥劑材料也會造成一些傷害啊，最後還是會對藥劑的品質有影響的啊，但是我覺得那個老師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捫心自問，我們真的喜歡藥劑嗎？我們當初選擇藥劑系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們還記得嗎？」
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們跟精神力系的學生相比，優勢到底在哪裡呢？就是因為親和力嗎？別人不知道，咱們自己還不知道嗎，親和力bcde的學生，對於靈花靈草，有什麼區別嗎？幾乎沒有區別啊！」
「而剩下的所謂天賦，就更可笑了，這個老師固然言辭招人厭惡，可是這一點我倒是覺得挺對的，天賦真的能決定一切嗎？那為什麼，這麼多天賦非常優秀的人卻邁不上中級藥劑師的坎呢？」
其他十幾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也都加入到討論之中，究竟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兩個說法哪個更正確，誰也說不準，這些人更多的都是發表自己的意見，很多人的意見都是完全相反的，以至於最後又差點吵起來，倒是一個一直沉默的小姑娘的幾句話讓大家都沉默了，她說：「我不知道天賦決定論是否正確，也不知道這個老師的熱愛論是否正確，但是這個老師，可能是我見到的唯一一個和含羞花相處的如此親近的藥劑師，」
「我很羨慕，」她緩緩道，「我一直覺得我非常熱愛靈花靈草，同時我的親和力為a，我一直覺得我能和它們好好相處，它們也會回報給我我想要的，」
「但是事實證明，」她有些自嘲地笑道，「在靈花靈草拒絕給我藥劑材料的時候，我也會不甘憤怒，我甚至會把藥劑品質不好的緣故推到它們身上，我完全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熱愛它們，」
「我很羞愧。」
說完，女孩子就捂著臉跑了，遠遠望過去，似乎是哭了一般，本來跟鬥雞一樣的學生們也都冷靜下來，那些話就像一盆冷水一樣直接從頭上澆了下來，澆了他們一個透心涼，卻無力反駁，甚至隱隱有些羞愧；
他們的耳邊似乎又響起安卿珏冷淡的聲線，那一個又一個的反問句依然在撼動他們的內心，使他們不由在心底里反問自己，真的熱愛過靈花靈草嗎？選擇了藥劑系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這麼想著，臉上不由帶出幾分羞愧之色。
安卿珏在把那些人轟出去之後，才對著d班的學生道：「本來，我準備的課題不是這個，但是在得到你們給我的答案后，我覺得我們應該從最基礎的開始學起，」
「誰能告訴我，你一開始選擇藥劑系，是因為什麼？」
d班的學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非常誠實地選擇了低頭，安卿珏好氣又好笑，對著名單直接叫道：「張寒玉。」
「嗯，」站起來一個十分文靜的男生，他沉默了一下，最終誠實道，「因為我可以選擇藥劑系，因為我的父母想讓我選擇藥劑系。」
安卿珏道：「嗯，確實是一個理由，坐下吧，李涵。」
一個十分陽光開朗的女孩子站了起來，她的聲音十分輕快明亮，說話也很有邏輯，「因為藥劑系是現在最好的學系，我想要學最好的，我也很喜歡藥劑師那種受人尊敬的感覺，所以我想成為一個藥劑師。」
「好，坐下吧，」安卿珏揉了揉眉心，又叫了幾個學生，這些學生都很誠實，或許是安卿珏剛剛的表現太彪悍了，讓這些學生都下意識地說了實話，導致安卿珏一連問了七八個，才只有一個說她是喜歡藥劑才選擇藥劑系的。
安卿珏都不知道該對這些現象說些什麼，他把光幕打開，緩緩道：「那麼我們先來，培養一些藥劑學的興趣吧。」
「這是含羞花，」他指著自己身前的小花，白色小花扭了扭身子，「剛剛課本里的基礎常識我都說過了，但是靈花靈草，並不只是課本上那刻板的評價而已，它們也有情緒，會開心會失望會悲傷會撒嬌會鬧小脾氣，也會在你悲傷難過的時候安慰你關心你，用盡一切方法讓你開心起來，」
「聽起來很棒，是嗎？」
安卿珏緩緩地笑了一下，他的手指卷上白色小花的根莖上方，道：「這個部分是它最敏感的地方，每個靈花靈草的敏感地方不一樣，但是一旦它們生氣，碰一碰這裡，它們大多不會再繼續不理你，」
安卿珏一邊說，那白色的小花「啪嘰啪嘰」打著他的手背，安卿珏趕緊放開了手，微笑道：「它們會用力打你的，打完你就開始鬧小脾氣了，看它，都不打算理我了。」
安卿珏的語氣里有些無奈，那白色的小花都縮進了翠綠色的葉子里，似乎不打算理會他的樣子，下面的學生都新奇地看著這一幕，原來靈花靈草還會有這麼可愛和人性化的一幕啊！
這和他們想象的冷淡孤傲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這樣的含羞花，實在是太討人喜歡了。
學生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心裡的好奇和急迫幾乎要溢出來了，安老師接下來會怎麼做？含羞花會原諒他嗎？含羞花還會有什麼舉動啊？真的太好奇了！
安卿珏有些無奈地戳戳含羞花的翠綠色葉子，道：「喂，生氣就生氣，不理人是什麼毛病啊？」
白色的小花似乎被他惹急了，又伸長那翠綠色的葉子想要揍他，安卿珏眼疾手快地輕撫了含羞花的花瓣，語氣柔和地妥協道：「好好好，是我的錯，不要生氣了，好嗎？」
頓了頓，他含笑道：「你生氣，我也會難過的。」
白色的小花似乎是被他打動，然後悄悄從下面鑽了出來，又小心地蹭了蹭他的手背，看了看他的反應，才撓了撓他的手心，似乎在安慰他不要傷心，它不生氣了；
安卿珏臉上的神情慢慢變淡，他凝視著下面的學生，低聲道：「這樣的含羞花，誰會捨得不喜歡嗎？」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他和含羞花的相處不像是藥劑師和靈花靈草，反而像真正的朋友親人一般玩笑打鬧，沒有恭敬沒有恐慌沒有懼怕，只有說不出的柔軟溫暖的味道蘊含在其中，
這和他們這麼多年來所見到的現象，都是不一樣的。
正如安卿珏說的，這樣的含羞花，沒有尖叫沒有驅趕，只有溫馨和關懷，還會撒嬌和鬧小脾氣，誰會不喜歡呢？
d班的學生心底里掀起淡淡的漣漪，他們看著講台上神情淡淡的安卿珏，他的表情雖然冷淡，但是在看向含羞花的時候，總會變得柔和一二，而含羞花對他也十分親密，
這就是……真正的藥劑師和靈花靈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