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力征服
這正像夏家營流傳的諷刺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歇後語。
「哈巴狗吃牛屎——你不顧堆頭!」
「鰟鮍(pangpi)魚攆鴨子——你不顧死活!」
「老頭子撅糞筐——你找(屎)死!」
這下子夏靈鳳可不放過他了,一邊拖著他,一邊說:「走,我跟尼媽說去!跟尼媽說去!看你還罵不罵人!看你還罵人!」
就一直拖拽著,要見他媽。
這個過程,一直是前世的重複。
其實,夏靈鳳現在也不敢確定,到底見了李大嬸,她見孩子被打成那樣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但是,她知道,這小子會投降的。
現在這個身體里是成熟的靈魂,她也曾是母親,母親的心理,就是自己的孩子有什麼錯,也輪不上別人來打。
二小子終於徹底投降了,賴在地上死也不走了,稱呼也變了,語氣里是乞求:「三姐姐,我再也不惹你了!我以後再也不惹你了!我還要去大隊部給我爹買煙去!我死不回去!我再也不惹你了!再也不罵你了!我錯了!我錯了!」
夏靈鳳知道前世自己一定沒有問過,因為,十四歲的小女孩無知無畏。
但是這時,她心裡還是有些顧忌,於是問了一句:「尼媽問你嘴怎麼啦?你怎麼說?」
「是我自己摔跤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二小子趕緊表白。
「諒你也不敢說!」夏靈鳳嚇唬到。
「哦,我說前世怎麼沒有見李大嬸來找我,原來是這小子也知道自己理虧,沒有敢說實話啊。」
夏靈鳳心裡明白了!
夏靈鳳看他確實認錯了,就放開他了。
夏立來站起來,後退兩步,一轉身,一溜煙就跑了!只恨自己腿短了,生怕夏靈鳳又反悔了。
夏靈鳳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家人都吃過飯了,只給夏靈鳳留下了一碗飯,幾口菜。
夏母嚷道:「讓你買個鹽,怎麼搞了半天?現在才回來?」
夏靈鳳說:「我打了李大嬸的二小子!」
夏母一驚一乍地說:「你不得了了!你敢打他!老李那麼厲害!」
夏靈鳳氣憤憤地說:「我好好地走我的路!走到七隊的時候,他從我身邊過,我都沒和他說話,他就猛地一下罵我!」
夏母惱火地問:「他不得了啦?他罵什麼?」
夏靈鳳大聲回答:「他罵,『尼媽的個逼』!」
夏母大怒:「他個王八仔仔的敢罵我!打得好!他媽敢找來,我來對付她!吃飯去!」
簡單幹脆,這就是我強悍的母親!
夏靈鳳心下一笑,徹底放下心來。
「媽,我把他嘴打流血了!」夏靈鳳追了一句。
夏母說:「打得好!我遇到了,把他嘴撕兩瓣!」
日子就這樣不急不慢的過去,到了八月底,有一天晚上,家裡忽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叫林意心,前世,是夏靈鳳初中二年級時的班主任老師,也是她的語文老師。
林意心的到來,才讓夏靈鳳想到了一件事情:哦,原來,我現在還在輟學階段哦!
林意心來到夏家的時候,已經是晚飯過後。
夏靈鳳不在家,她吃過晚飯就到汪安安家裡去了。
夏天,天氣很熱,沒有電扇,更不用說空調了。
農村人納涼的辦法,就是事先把打穀場打掃的乾乾淨淨,攤一張大竹篾席子在打穀場上,用熱毛巾把席子搽得乾乾淨淨。
小孩子們躺在席子上,大人坐在小凳子上,邊給小孩子打著扇子,邊東家長西家短的納涼聊天。
等到下半夜,氣溫下降,露水下來了,歇在外面感覺很冷了,屋裡也不再熱的難受了,就抱著熟睡的小的,叫醒大一點的孩子,回到床shang繼續睡覺。
本來,夏靈鳳是納涼來的,因為汪安安說找來了一本電影《黑三角》的連環畫,要和她一起看。
夏靈鳳就跟著她到了汪家了。
這時,農村可看的書籍實在太少,夏靈鳳很久都沒有看什麼東西了,因此,聽到汪安安召喚,夏靈鳳還是高興地來了。和汪安安一邊拍打著夜蚊子,一邊湊在一起高興地看著連環畫。
汪安安的兄弟姐妹比較多,共六個。
姐妹五個,唯一的一個兒子排行第四。汪安安排行第三,汪三和夏三都排第三,又住在對門,還是一個年頭出生的,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她們就是同班同學,因此成了鐵杆兒姐妹。
初一的時候,安安母親讓她留了一級,因此汪安安讀了兩個初一。
安安從她的同學那裡借來了《黑三角》連環畫。
保證明天會還回去的。所以,現在要抓緊時間看。
兩人正看得起勁,這時,汪安安的五妹妹跑來了:「三姐,三姐。」
夏三和汪三正看得聚精會神,被打擾了很不高興。
汪安安扯著五妹的胳膊:「瞎叫喚什麼?」
五妹瞪大眼睛指著夏靈鳳:「她們家來客了!」
「誰啊?」夏靈鳳問道。
「不曉得。尼媽讓你回去,哥哥說,是和你吵架的老師,他叫你不要回去!」
夏靈鳳猛地站起來,獃獃地想了一會兒,前塵往事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夏靈鳳就讀的學校是個小學初中高中連讀的學校,本來,一個小小的大隊部是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辦初中和高中部的。
可是那個年代,什麼事情都是可以特事特辦的。
縣革委會主任說,要讓所有的孩子都上初中,所以拆了公社的重點初中,各大隊部就普及了初中。
後來,又有領導說,既然能普及初中,就能普及高中,為什麼只讓少數人上高中,要讓所有人都上嘛。
於是易林縣稍微有條件的大隊部都辦起了普及高中。
至於,教學嘛,不用說,是老師帶著大家進行抓革命促生產呢。
現在已經是1980年,高中部已經撤銷了。因為師資力量實在不夠!
一九七八年的時候,易林縣所有的公社恢復重點初中的招生。
不過初中部仍然和公社重點初中並列存在著。
小升初升學考試不是在夏靈鳳的學校,公社慎重其事地,把考生全部都拉到公社的小學。
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陣仗,夏靈鳳心裡有些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