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思路
「娘,我說的是真的,你趕緊讓人給我弄點稀粥過來,讓我墊墊肚子吧。不然兒子我真要餓死了!」
賈環有氣無力的說道,肚子里不甘寂寞的「咕咕」的作響。
趙姨娘一邊起身,一邊忿忿道:「讓人?我讓誰?還不是得我自己去要!」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不解道:「娘,你身邊的丫鬟呢?」
趙姨娘哼了聲,道:「屁的丫鬟,小吉祥和你一般大,今年才七歲,能頂什麼事?小鵲又在藥房熬藥。」
賈環皺眉道:「娘,你就兩個丫鬟,一個還……那我的呢?」
趙姨娘聞言「哈」的笑了一聲,然後帶著一臉誇張的嘲諷色,道:「我說環哥兒,你還真當自己是賈府三爺了?你有個****丫鬟!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去吧,你娘倒霉催的就是你的丫鬟!沒造化的種子,疽心的孽障……」
說罷,趙姨娘有些誇張的扭著腰肢,掀開門帘兒走了。
賈環有些無語的看著趙姨娘的背影,覺得他在紅樓里被人嫌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她這個娘身上。
賈環身上的那些毛病,八成都是從他老娘身上學到的。罵自己的兒子也能罵的這麼難聽,要不是看她一對哭的紅腫的眼睛,賈環真得懷疑他是不是這個女人充話費送的……
不過,就算她有千般不好,就算她再粗鄙粗俗,可是賈環感覺的到,她對他是真的好。
等到趙姨娘出去后,賈環雙手環抱於腦後,思考起今後之路。
雖然還不怎麼了解這個世界,但是顯然,他如今能做的事實在不多。
而且以他現在這個年紀,也做不了什麼,頂多也就是上個學。
對了,在《紅樓夢》里,賈家的族學里可發生了不少熱鬧的事,那裡也是一個龍蛇混雜之地。
也不知道那個好男色的薛獃子來了沒有……
念及薛獃子,就不得不聯想到他那位如花似玉的妹妹薛寶釵了。
賈環下意識的伸出一隻手鑽進被窩,朝鳥巢摸去,感覺有異后,皺眉反思,為何國土面積會縮水那麼多。
陡然醒悟,今年年方七歲,還沒開始發育,便又嘿嘿的傻笑起來,心中暗自自得:還行,不算太小。
……
稀里呼嚕的吃著碗里的粥,窗外卻突然升起了幾束煙花,賈環瞅了眼就沒興趣看了,太單調。
不過他還是詢問了聲:「娘,今天什麼日子,外面怎麼這麼熱鬧?」
趙姨娘有些惱火的端著一個銅盆,銅盆邊兒上耷拉著一席毛巾,她沒好氣道:「吃你的,干你屁尿事?真真就你事多,窮講究。還非要凈手,你又沒如廁,凈哪門子的手?以前拉完屎老娘喊你去洗手你都不去,現在倒事多……」
「咳咳!」
賈環聞言差點沒嗆著,拿他這酸爽的親娘沒辦法,只能連忙轉移話題:「娘啊,我問你的是今天是什麼節日?我知道了好給你道喜!」
趙姨娘碎著嘴抱怨道:「****節!你那死鬼姑姑的女兒上個月來了,老太太也真是糊塗了,不就一失怙丫頭片子嗎,不過一個福薄的。搞的整個賈府都不得安寧,大半個月了還時不時的鬧騰一次。可憐我兒病了這麼久,也沒人來……」
趙姨娘後面的話賈環沒有聽清,因為此刻他終於摸清他穿越到紅樓的進度了。
「賈雨村夤緣復舊職,林黛玉拋父進京都」。
現在,林黛玉大概也只有九歲十歲的年紀吧。
故事才剛剛開始,距離賈府被抄家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賈環總算鬆了口氣,他可不想連一天好日子都沒撈上,就陪著賈家一起玩兒完。
按照《紅樓夢》里的記載,賈家最輝煌的日子還沒到來呢。
這樣的話,賈環就有了比較充足的時間去勾畫一下未來的計劃。
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呢?
還真不好想,因為賈環至今對這個世界都是一無所知的。
現在是哪朝哪代,皇帝何人?
應該已經不是大明了,賈環隱約記得,《紅樓夢》里出場過幾次關於皇帝的描寫。
其中一次,就是王熙鳳說的「我真恨自己晚生了幾十年,沒能看到聖祖爺南巡時的盛景」,大明是沒有聖祖這一說法的,除了清玄燁外,歷朝歷代,也沒有哪個皇帝有那麼厚的臉皮,敢尊稱聖祖。
可是要說這個世界是滿清,卻也不對。
除卻腦門子上的長發外,賈環記得,《紅樓夢》里描寫過本朝的赫赫武功,其中之一就是海晏河清,異族紛紛敗亡。
要知道,清朝的統治者滿族就是地地道道的異族。
想來這也是《紅樓夢》在清朝成為禁書的一大原因。
不是明朝,也不是清朝,但《紅樓夢》中的衣著服飾以及禮儀習慣卻又有兩朝的影子。
《紅樓夢》的主調是抑武揚文的,因為已經是海晏河清了,自然要刀兵入庫,放馬南山。
不過對此賈環表示懷疑,根據金陵十二釵的判詞來看,賈探春日後是要遠赴河海,嫁給番王成為番王妃的,原因就在於南安公戰敗,她被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相中,收為義女,送去和親了。
無論是榮國府還是寧國府,都是因為軍功封爵。現在賈家的爵位也都是武職,一個一等將軍,一個三等將軍。
按理說,賈環想要出頭,習武從軍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紅樓夢》中根本就沒描述過賈家在軍中有什麼勢力,倒是王夫人的兄長王子騰是什麼京營節度使,按照前世的說法,好像還是一個大軍區司令。
至於從文,賈府的文化氣氛非常濃郁,就連幾個女兒家都個個能識文斷字,吟詩作對,而且還做的很不賴。
從文考科舉,然後做官。
這條路似乎很不錯,但賈環卻覺得不怎麼好。
首先,賈環自忖不是讀八股做八股的人物,上學讀書的時候,他對古文甚至比對鳥語還苦惱。
他認識這些話里的每一個字,但卻沒有任何用。
那些玄奧無比的話語,讓他左猜右猜都猜不透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不認為他重活一次后,就能猜的出這些天書的意思。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賈府中其他人不允許他出頭。
賈府目前的情況,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典型的上樑不正下樑歪。
寧國府暫且不提,只說賈環如今所在的榮國府如今襲爵的賈赦,用《紅樓夢》中史老太君的話說,作為襲爵的長子,賈赦不好生做官,卻整天只喜歡在家和小老婆喝酒。
而賈環的老子賈政呢,說白了就是一個酸腐文人,百無是處。
於國,他沒有能力去效忠,去掙得功勛,去做一些於國有益的事。相反,他還幫助賈雨村這樣暴虐貪婪的小人走門路,當應天府的知府,才有了葫蘆僧判葫蘆案一事。
於家,就更不用提了,是個徹徹底底的糊塗蛋。
賈家兩個直系長輩如此,後代就更不用提了。
賈赦之子賈璉捐了一個同知的官位,然後在家做管家的事。雖然通一點事務,可也就是個只會花錢不會賺錢的紈絝。
至於宅神賈寶玉,是溫室里的花朵,脂粉公子一個罷了。
這兩人雖然如此不成器,卻是榮國府里最受寵的兩人。
最關鍵的是,他們是賈赦和賈政兩人眾望所歸的「法定」繼承人。
賈環如果和從前一樣,只是一個浪蕩不成器的癟三倒也罷了,不會礙人眼,「日後花個千把銀子也就打發了」。
可要是他突然變成了一個積極向上的有大志者,那麼他首先就會威脅到賈寶玉的地位。
在賈府中,對於對賈寶玉有危害的人,「木頭人」一樣的王夫人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心狠手辣,什麼叫陰毒。
看看金釧吧,再想想丫鬟四兒,還有晴雯。
她們沒有一個是好死的……
而原因都很簡單,金釧因為涉嫌勾引賈寶玉,「好好的爺們兒都讓你們給教壞了」,被扇了一耳光后要趕出去。
其實這就是在殺人,用禮教殺人。
在這個時代,沒有哪個清白女孩背上這樣一個「罪名」還能活下去的。
因此金釧跳了井。
這件事讓王夫人感到意外的,恐怕就是她沒想到,金釧會這麼「不知輕重」,敢在賈府里跳井……
丫鬟四兒因為和賈寶玉同月同日生,在背地裡說「同月同日生的都是夫妻」,被人告密到王夫人處,惹的王夫人大怒,便背著一個「不本分」的名頭給攆了出去。
至於晴雯,則是最慘的。在她病的「四五天水米不曾沾牙的情況下」,被從炕上拉下去,攆了出去,當夜就病故了。原因也是她狐媚子勾引了她的乖兒子寶玉……
這三人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們的做法可能會對賈寶玉的名聲造成影響。
僅僅是可能會對賈寶玉那狗屁名聲造成影響,王夫人就已經如此辣手了,而如果賈環異軍突起,變成一個對賈寶玉地位有影響的人,這可比區區名聲嚴重的多。
這是涉及到家族繼承權以及資源分配的根本利益問題。
面對這樣的問題,別說王夫人這個假菩薩,就是真菩薩都會翻臉殺人。
大宅門裡是非多,賈環不想成為這種宮斗的犧牲品。
如果王夫人此刻想找個借口整治他,在禮教大於天的現在,賈環沒有任何反擊的可能,連自保都很難。
而他的母親趙姨娘,無論是在後台背景上還是主觀智慧以及職場手段上,都遠遠不能和王夫人相比。
別看王熙鳳整天里在賈府中竄上跳下的威風八面,可她實際上只不過是王夫人手中的槍而已。
平日里幫王夫人當牛做馬,執行她的意志,可一旦出了事,背黑鍋的就是她這位「親上加親」的內侄女。
後來榮寧兩府被抄家的時候,王熙鳳也確實是被拋出來的代罪品,不僅被休,還死的無比凄涼。
而「菩薩心腸」的王夫人甚至連看都沒有去看她一眼。
所以,對於王夫人這個女人,賈環是絕對不會輕視的。
當然,王夫人也不是沒有她的局限性,畢竟,她只是一個依附家族和娘家生存的婦人罷了。
很直接的表現就是,她的兄長王子騰病故后,一直很「本分」的大房邢夫人便開始翻浪了。
查抄大觀園也由此而來。
不過在此之前,在賈環還沒有自保的力量前,任何試圖激怒王夫人的表現,都是作死的,也是愚蠢的。
或許可以表現的不再那麼惹人厭煩,但絕對不能做出努力上進的舉動。
PS:對於探春日後成為王妃這一點,基本上是沒有爭議的,很多伏筆都說明了這一點。
有爭議的是,她究竟是成為番王妃,還是成為南安郡王妃。
我的理解是她成了番王妃。
因為在《紅樓》中有講過一點,紅樓四郡王里,唯有北靜郡王當日功高,故子孫至今猶襲王爵。
也就是說,除了北靜郡王外,其他三王的子孫是不會承襲王爵的,至少和水溶一個輩分的孫輩不會。
在秦可卿死後,四大王府都設了祭棚。但我理解的是,這是以王府的名義設立的,而不是四王。
就比如說其他貴族有人去世了,賈家如果去設立祭棚,那麼也是以榮國公和寧國公府的名義來設立。而不是他們現有的將軍爵位。
至於七十一回出現的南安郡王和太妃,並且視看了賈探春,我認為,這個南安郡王應該是和賈政一個輩分的。而和北靜郡王水溶同輩的,可能是他的兒子。
而他的兒子,承襲的應該是南安公。
如果他的兒子承襲的也是南安郡王的話,那麼就無法和前文所講的「當日唯有北靜郡王功高,故子孫猶襲王爵」相對應了。
所以,賈探春應該是遠嫁番王,成為了番王妃,而不是南安郡王妃。
番王妃聽起來也是王妃,好像很高大上,但是在那個時代里,對番王的註解是:南荒之主番王,食腥、衣草、屋茅、言穢、善射。
可想而知,這對於富貴鄉里長大的探春而言,是多麼的悲慘,可怖……
編者一家之言,方家大佬們閱后一笑了之就好。